"小说下载尽在书本网 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逃之夭夭,处处折腰》(完结)作者:莓果【完结】 ☆、【01】身有彩凤双飞翼,拔毛凤凰不如鸡——楔子 【楔子】 姚希希,人称:姚四儿。顾名思义,她在家,排行老四,上边儿还有仨哥哥。 姚四儿还在她妈肚子里的时候,她妈就给起好了名字,希希,姚希希。听听,多好!简单,充满希望,还朗朗上口。 “上口个P!” 据说,当年姚四儿她姥爷姚首道就是这么骂咧咧的对她妈说。 真怨不得她姥爷蛮横加暴躁,这事儿,搁谁身上,谁都得暴走三万米。姚四儿她妈就是被人号称将门虎女的那一号人,整个姚家就这么一宝贝闺女,爹娘疼着,哥哥们宠着,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真是半点儿不夸张。到头来,好死不死的,竟然未婚先有孕。本来这事,赶紧补票上车才是王道,偏偏,她爹据说是一手无缚鸡之力的穷书生,更要命的是,她爹压根儿不知道有她这一号呢,就已经英勇的奔进马克思的怀抱了。 这样说来,姚四儿她妈当年但凡有一丁半点儿的犹豫,她怕是就得追着她爹的步伐去了,这世上,哪儿还有她姚希希这么个人? 到了最后,尚未足月的姚希希怕是也觉得她妈这肚子不大安全,一时急躁,就给提前蹦跶了出来。据四儿她大哥姚一柏说,她刚生下来那会儿,跟只被扒了皮的小耗子似的,躺保育箱里,足足俩月。等她出了那保育箱,姥爷变爷爷,表哥变大哥,她妈潇潇洒洒的成了她姑妈——当然,这也是她姚希希当年得以存活的条件。 早产的后遗症就是,姚希希跟她那个病怏怏的二哥姚礼仁一样,又矮又瘦,总也不长个儿,并且,两个人开始了一段漫长的,携手以医院为家的日子。就这么的,一直到了姚希希八岁,那年,姚礼仁一半大的小伙儿,偏生身娇体弱的,让他那个蛮横的爷爷实在看不过眼,俩眼一瞪,大手一挥,直接给丢到了部队。 一周,两周……姚礼仁除了黑了点儿,反倒是一直在长高,长壮,也鲜少再跟医院打交道了。 姚首道琢磨着,敢情这部队比医院靠谱,是不是等四儿大点儿,也丢到部队里锻炼锻炼。说来也怪,就跟邪了门儿似的,姚首道刚有这念头,姚四儿就跟吃了灵丹妙药似的,没病也没痛,没多长时间,整个人就好似褪了一层皮,白白嫩嫩,唇红齿白,甭提多招人喜欢了。 姚希希就这么顺顺利利的,小升初,初升高,因为家里边儿舍不得,早几年,也没有跟风去留学,后来,安安分分的念大学,毕业后就参加工作。倘若,中间没出那么一档子事,她就该平平安安又理所当然的进行下一步“成家”了,此事暂且不提。 当然,甭管是什么情况,姚四儿在老姚家都是块香饽饽,在姚家人的眼里,这世上只有配不上他们四儿的小子,绝对没有他们四儿嫁不出去的事,那不开国际玩笑呢! —————— 新文开张,纯属虚构,小心避雷; 轻松温情,小虐怡情,图您一乐; 能力有限,文笔欠佳,蜗速前行; 谨慎入坑,不足之处,敬请海涵; 批评建议,随时留言,欢迎之至; 您的支持,我的动力,深深感谢。 祝您阅读愉快! ☆、【01】身有彩凤双飞翼,拔毛凤凰不如鸡 1 【第一章:身有彩凤双飞翼,拔毛凤凰不如鸡】 晚上九点,是本该结束一天的工作,轻松休息的时候,TCTV《城市追击》栏目直播间里,却仍是灯火通明,忙忙碌碌,气氛一派紧张。 “摄影机准备了!”导播的声音,透过耳机,清楚的传到工作人员的耳中,随着一声“OK”,摄影师站好了位置。 播报台下方立着一个蓝色的身影,是个身段姣好的女子,带着薄薄的妆容,面孔明亮。她环着手臂,一言不发的紧盯着已做好定位准备的主持人,静默的模样,让原本娇小的侧影,显出几分沉郁。 “……哎,老姚,什么情况,怎么看你有点儿紧张?”莫子言是个高挑清秀的女子,她笑嘻嘻的,手对着播报台,虚虚一指,“直播就要开始了,能有什么问题?” “嗯。”姚希希点头,是不该有什么问题,她心里却仍是泛着一股莫名的不安,挥之不去的。 随着急促而又凌乱的脚步声,实习助理导播唐乐过来,才刚开口,姚希希的脸上便瞬时蒙上了大片的阴影,她夺了唐乐手里的对讲机,夺门而去,只丢一下一句恶狠狠的“你大爷的”。 莫子言看着姚希希消失在演播厅的身影,叹了口气,再看其他人一脸平静,显然对姚希希的行事作风,习以为常。 “老姚,离直播只剩三分钟。”莫子言敛起笑意,对着对讲机提醒道。她盯着播报台,主持人已经露出几分急切不安来。 “真是……这节骨眼!”她自言自语道。 “三分钟够了!”那边,姚希希按着麦,顺着七拐八绕的走廊,避开一盆盆葱郁的室内盆栽,边跑边抬起腕子看一眼时间,然后对着对讲机道,“请快点剪辑,节目播出要开天窗了!” 匆忙中撞上一位女同事,对方猛跌坐在地上,她看不清是谁,也来不及说声抱歉,只是一门心思的往剪辑室跑,耳边听得高高低低又零零落落的笑声,说姚希希,你节目又出岔子啦……哎哟,你这一身蛮力,瞧人小邬给摔的。玩笑甚至无奈的口吻,没有好坏的意思。 小乌,哪个小乌?姚希希的大脑有些放空,一时想不起台里有哪位女同事是姓乌的。也无瑕去想这鸡毛蒜皮的小事,管那是小乌还是小白,眼下,节目开天窗才是大篓子。 手里的对讲机响了,剪辑室的同事说,正把带子送出来。 阿门!感谢上帝! 姚希希呼出一口气,尚未做全在心口划十的动作,不想猛冲进一个怀里,对方的胸膛硬邦邦的,坚实的很,她慌忙避闪,不免失了平衡,险些摔倒,那人便顺势扶了她一把。 “谢谢……”姚希希认真出了一身冷汗,头都没抬,根本没注意到,眼下这姿势,委实暧昧…… “姚组长!” 姚希希从那人怀里钻出来,探头一瞅。 来人呼呼的喘气,递上剪辑好的带子。 “谢啦!”姚希希一笑,立马把自己撞到的那个人抛之脑后,回身便往演播大厅跑。 她呼啦啦一阵风似的,并不曾察觉,被她撞到的那个人,正立在原处,目光追着她在走廊里穿梭奔跑的身影。 ☆、【01】身有彩凤双飞翼,拔毛凤凰不如鸡 2 随着“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一抹湛蓝从电梯里冲了出来。 穿着高跟儿,撑死了还不到一米七的个儿,说她腿短吧,偏生走的飞快,脚下生着风似的,高跟鞋踢踢踏踏的踩在大理石地砖上。 莫子言在后面追着。 “老姚!老姚!四儿……四姑娘……四姐姐……唉哟,我的亲娘嘞……”莫子言开始语无伦次了,两道秀丽的柳眉拧成了两条扭动的毛毛虫,心中苦不堪言。 只听“砰”一声,也不知道,这门到底是被手推开的,还是被脚踢开的。 “我们台没有一档节目,眼看就要直播,却还要临时更改项目,这样的突发状况,原本是可以避免的。”到了这会儿,姚希希反倒显得格外冷静,不卑不亢,没有放肆,不见退让。 “为了把Tyler请来,我的同事们花了很多时间跟精力,事先也审查通过了,离直播不到五分钟,您一句话,我们所有人都乱了套。如果是原则问题,或者是嘉宾有问题,那么,我服从安排。可现在,您把Tyler安排给了《摘星》……滕总监制,现在这种情况,我没法给其他同事一个交代。” 办公室里瞬时安静了下来,空气几乎是凝结了。 莫子言站在姚希希身后半步远的位置,一双手,死死的攥在一起,她都觉得自己现在已经出了一脑门子的汗。饶是她认识姚希希多年,碰上这火急火燎的性子发作起来,也不免怔忡无错,却又对姚希希镇定自若的外表,叹为观止。 姚希希只顾了要讨回个公道,并没有注意到滕一鸣的办公室里有客人,直到那客人的目光将她锁牢,她才敏感的察觉,却目不斜视,只是紧盯着端坐在高背椅上的滕一鸣。 滕一鸣,TCTV的栏目总监制,他们所有小喽啰的上司的上司的上司。 “抱歉,我知道这令你很为难。”滕一鸣的语速很慢,“你做的很好,节目没有开天窗。” 姚希希沉默。 临时更改项目是电视直播的大忌,滕一鸣是专业人士,因此,她需要听滕一鸣接下来的话。 “至于,把你的嘉宾安排给别的节目。”滕一鸣的双手交叠,置于桌面,“是考虑到现在的《摘星》更需要Tyler,我们是一个团队。” 姚希希微皱眉头,她粗粗一想,依稀记得《摘星》最近策划了一档访谈,其中一位嘉宾是Lisa·Huang。常青为此还曾玩笑说,你们节目请了前夫,我们节目邀了前妻,这可巧了,咱凑一块儿可以拼个夫妻档了。 “Lisa在两个小时前的《摘星》里聊到了家暴,我们没有办法。” 姚希希看着滕一鸣,双唇倏然微张。 有传言Tyler·Jin与Lisa·Huang是因家暴而离异,这件事曾躁动一时,两人均成为媒体焦点。但所有的传闻并未得到证实,当时两人均深居简出,拒绝接受任何采访,在往后的活动中,更是对此事避而不谈……可总归是无风不起浪。 ☆、【01】身有彩凤双飞翼,拔毛凤凰不如鸡 3 滕一鸣站起身来,只几步,便走到姚希希面前,看着她。 “所以……”姚希希的嗓音已经沙哑,她心中不免复杂,沉默了片刻,才说,“我必须把Tyler让出去,好让《摘星》成为独家,继续追踪。” “没错。”滕一鸣抬了下手腕,“事发突然,这也是因为没有监制事先跟你们碰头,才闹了这么一出。” 姚希希没有出声。 新闻生活栏目组的监制一周前刚刚调职,新的监制迟迟没有到任,他们几个节目负责人虽然没了头头儿,可一直各司其职,相安无事,倒也没甚大碍。 “新监制,明天就会到任,我想,我这儿的门,是最后一次修理了。”滕一鸣有些快活的笑着,拍拍她的肩膀,“今天辛苦了,只是……”他话锋一转,笑得更加快活,却不继续往下说。 姚希希愣住,一时不明白滕一鸣为什么会笑得这样古怪,只是,伸手不打笑脸人,总监制好声好气的与她解释,的确是事出有因,而非有意针对,她也就没了继续抗议的理由。 她犹豫了片刻,便道别离开,回身关门的时候,手握着门柄,视线下意识的飘向办公室内,还未看清楚,肩上便被轻拍了一下。 “走啦!”莫子言拽着她,看出她有些闪神。 姚希希松了手,转过身。 也不知那人是谁,长得什么模样,她与那人,分明是该素无交集的,心中却无端的生出了些说不出的异样感觉。 “四儿,咱以后不带这样的!”莫子言的语气里带着不满。 “啊?”姚希希愣住。 “四姑娘!”莫子言说着,下巴朝着姚希希一偏,“咱别再跟领导叫板了成不成?再这样下去,我非得减寿十年。” 姚希希便笑眯眯的,“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莫子言看了她好一会儿,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这姑娘情绪一上来,有她十个莫子言,怕是也不够瞧的。她只得微皱了眉,叹气做无奈状。 姚希希抚了抚手臂,忽然想起来,问道:“刚刚滕一鸣办公室里还有谁?你认识嘛?” 莫子言一愣,跟着,“嗤”的一声笑出来,对姚希希眨眨眼,说:“没眼福了吧?我就偷偷看了一眼,是张生脸儿,不过……”莫子言笑着,故意抬了眉,“是你老姚的那盘菜,怎么样,可惜了吧?” “呀!”姚希希忍不住跺脚,“你怎么不拦着我呢?” “活该!”莫子言笑出来。 姚希希一离开,办公室里便有了短暂的静默,滕一鸣看一眼双手抄在裤袋,保持着半倚半靠在书柜上的姿势,笑微微却又一直不出声的人,便轻咳了一下。 “明天准时上班。”滕一鸣抬了下手腕,“时候可不早了。” 那人笑呵呵的,并不答应,只是站直了身子,示意自己要走,却又折了回来,“你是不是忘了告诉我什么?” “什么?” “这位,冲动,马虎,又脾气坏的……”他说着,有些莞尔,竟笑了笑,伸了个懒腰,款步离开。 ☆、【01】身有彩凤双飞翼,拔毛凤凰不如鸡 4 姚希希收拾了东西,想着从滕一鸣办公室出来,莫子言接了个电话就没了人影,她琢磨着这女人是不是有情况了。 她看到唐乐还在,唐乐是半年前空降来的实习生,虽然还只是个在校的学生,家中也颇有背景的样子,姚希希却非常喜欢他。不骄不躁,性子腼腆,却又乐于学习,当然,姚希希私心里承认,这孩子过分漂亮的脸蛋,很难让她不喜欢。 “怎么还没走?学校没门禁?”她问。 唐乐背着黑色的大背包,听她这么问,嘴角一弯,便露出白灿灿的牙齿来,轻声的说:“我不住校。” 姚希希“哦”了一声,见唐乐过来帮替她拎了电脑包,笑笑,脑子里在想,他似乎是说过这件事。她在心里叹气,到底不是小姑娘了,这记性,差的。 乘电梯的时候,有同事同她开玩笑,说她又给人白白做了嫁衣。 姚希希想着,又有点儿恼,掐了腰,认真的说:“这笔账,老常非还我不可。” 电梯里的人都笑起来。 快到一楼,姚希希见唐乐没有要把电脑包还给她的意思,便问:“你开车了?” 唐乐眼睛眨了眨:“我没车,我帮你拎下去。” 姚希希笑,心想真是个体贴的孩子,便抬手想要拍拍他肩膀,才想起,这孩子个儿挺高,比她高多了,她得仰起脸来看这张略带稚气的脸蛋。 到了地下停车场,姚希希见唐乐放好她的电脑包,想了想,就说这么晚了,你住哪儿我送你。唐乐听了,那双现在就可以成为祸害的凤眼一眯,脸上倏地染上一抹红晕。 姚希希立马乐了,觉得他可爱,说:“上车,你一P大的小孩,还担心我吃了你不成?” 唐乐于是上了车,见他系着安全带,姚希希就问他地址,唐乐却反问她饿不饿。 姚希希吐了吐舌尖,略歪了一下头,看他,笑着说:“我还真饿了。” 她忙活了一晚上,不说不觉得,一说真真儿觉得饿惨了。 “我们去吃宵夜吧。”唐乐目不转睛的盯着她。 姚希希笑,不说话,只是轻轻的咳了一下。 唐乐从小冰箱里拿了水,拧开盖子给她。 “谢谢。”姚希希接过来,喝了两口,问,“想吃什么?我请你。” “你有点儿感冒,就喝点粥吧。”唐乐说。 姚希希有些诧异,她确实有些不舒服,喉咙里头痒痒的,她忽然间没了话,待到反应过来,便笑笑,点头说好。她想着,这死小孩现在都这般体贴,再过几年,那还得了?得祸害多少人? 她这么想着,脸上就露出来点意思,忍不住“哎”了一声,说:“我看你跟老莫挺亲的,姐姐长姐姐短的,怎么到我这儿就‘你你你’了?” 唐乐显然是没料到姚希希会突然问起这个,他有些犹豫,来不及说什么,就听“砰”一声,只觉得心脏都快要从心口蹦出来了。 姚希希连忙刹车,紧跟着爆出一句——“你大爷的!” ☆、【01】身有彩凤双飞翼,拔毛凤凰不如鸡 5 姚希希觉得今天出门一定是没有看黄历,这倒了一天的霉。她揉着额头,下车前,还特地看了一眼后视镜,瞻仰了一下自己的倒霉相。 唐乐在一旁轻笑,她咬牙“嘶”了一声,下车。 “乖乖!”她抽着冷气,瞅着眼前这辆阿斯顿马丁的屁股,目测着,已经被她蹭破了皮。 这可不是一般的屁股,一般的皮呀……后面的车子幸灾乐祸的乱按喇叭,所以,当阿斯顿马丁的驾驶位上的车门打开,传来细腻的一声“咔哒”,姚希希的头皮霎时麻了一把,心中念念有词……真是,好贵的屁股。 阿斯顿马丁的主人已经从车上下来,缓缓走到她跟前。 姚希希抬头,眉尖一挑,在心里暗叹:乖乖! 不管是从主观的角度说,还是从客观的角度说,这都是,极品啊,真是极品。比起她那三位哥哥,真是各有千秋,毫不狲色。 这人,穿着白净的衬衫,下巴干干净净的,不带半点儿胡茬,鼻子够挺,眉毛够浓……姚希希清了清喉咙,转了眼,提醒自己,不要陷入对方无耻的美男计中。 “你这人,怎么说停就停呢?”姚希希理直气壮的。她心说幸好老莫不在,老莫若是在场,定是会说,姚希希,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自己追尾了,怎么反倒还要追究起别人的责任来了。 “不好意思,没来得及提前说一声就刹车了。你看,这情况,怎么办呢?”他无声的笑,清朗的男声在姚希希的耳里走了一遭。 莫子言说的没错,单单听声音也能爱上一个人,尤其是长相好看的男人,再配上好听的声音……姚希希再次倒抽了一口冷气。 “姑娘?” 姚希希清醒过来,听见这人又说,“主要这车,不是我的,这事儿,你看,怎么办?” 原来他不是这车的主人。 姚希希望着眼前的男人,对方也正看着她,眼睛一眯,露出一口亮洁的贝齿,那挺能勾人的眸子里,掠过一抹柔和似水的笑意。 哎哟哟,这笑得跟只小狗儿似的,真真儿的惹人怜爱,她的心都软和了……就差没伸手去挠他下巴两下了。 赔,当然得赔,她怎么能让一这么楚楚可怜的小司机为难呢? 姚希希矜持的微笑,“这位先生,今天时候不早了,你看这么着行不行,你给张名片我,回头我跟你联系?” “不好意思。”那司机微笑得暖如春水,“我没有名片,还是你留个联系方式给我,等车子修好了,我们再具体商量,好吗?” 怎么不好?好极了!就怕你不跟我联系。 瞧这彬彬有礼又绅士十足的姿态,当个司机也太可惜了,回头跟滕一鸣商量商量,挖来做电台子夜档的DJ,保管热线电话接到爆。 姚希希果断的抽出张名片来,塞到他手里,电火石光之间,她的手指触到他的手心。他的手指干净修长,骨节匀称,手心像是冬日里的暖阳一般,干燥而暖和。 她堪堪的打了个颤,低头,攥了一下手,指尖似乎还残着他手心的温度,她怔了怔,直到听见头顶传来低低的三个字。 “姚希希……” “需要看证件吗?”姚希希抬眼,看着他。 “不了,我相信姚小姐。”司机微笑着轻轻点头,和气的说,“那么,我们再见。” 说完,他就走。 不一会儿,就听到引擎发动的声响,姚希希看了一眼飘忽的车影,上车,启动了车子。 ☆、【01】身有彩凤双飞翼,拔毛凤凰不如鸡 6 刚才那司机的眼神,不知道怎么的,总感觉有些熟悉,姚希希抿了唇。 “我以为你会跟人吵上半小时。”唐乐笑。刚刚他并未出声,姚希希这性子,他如今已是见怪不怪,倒打一耙这种事,也只有她才能做到这般一本正经又理直气壮。只是,那司机,也很有意思。 “喂!”姚希希张嘴,“说什么呢?我平时就给人这形象啊?不知道的听了去,以为我有多嚣张跋扈呢。” “啊,你不知道么?”唐乐微微笑。 姚希希看他一眼,心说,小模样阳光极了。 “子言姐说你……”唐乐说着,又有点儿想笑,心情很好的样子。 姚希希看他一眼,降了车窗下来,夜风吹进来,有些冷,她微笑着,说:“老莫?她一准儿又在你跟前叨叨我来了吧?” 唐乐清了清喉咙,忍着笑:“这个死丫头,牙尖嘴利又横冲直撞,这德行,早晚得吃亏!” 他学莫子言讲话,舌根儿有些发硬,语气却十足的像,姚希希想象着莫子言说这话时的表情,就笑了出来。 时候不早,不少店铺已经打烊了,车子在街道上绕一会儿,觅食无果,姚希希便索性拨了电话出去,说要两份紫薯粥,对方抱歉的告诉她,今天已经停止营业了。姚希希心中有数,十分干脆的报了姚一柏的名字,果不其然,对方痛快的应下。 待车子开过去,服务员已经迎了出来,姚希希从服务员手里接过打包好的食盒,说抱歉,这么晚耽误你们下班了。她要掏钱,服务员却微笑摇头,说这个是记在姚先生账上的,四小姐慢走。 姚希希道了谢便开车离开,她倒不诧异对方会称呼她四小姐,按着她三哥姚季节的话来说,这城里,没有第二个女人会肆无忌惮的打着大哥的旗号蹭吃蹭喝蹭乐。 她把唐乐送到住处,把食盒给他。 唐乐把食盒拎在手中,从兜里掏了个白色的纸袋,塞到姚希希手里,说:“记得吃药,开车小心。” 他说着转了身。 姚希希有些发愣,她看着手里的药,咧了咧嘴,忍不住心里一暖。 是夜,路上的车子已渐渐稀少,姚希希琢磨着明天还要早起,也不知那新来的监制好不好相处,好不好沟通。她看了眼路边后退的桦树,人行道上有星星点点的行人,在夜风中缩着颈子,步履匆匆。 车子驶进小区,停稳,姚希希从车上下来。 路边的灯光明亮,四周安静,姚一柏他们正是看中这儿的环境极佳,才给她安排了下来。 姚希希站在楼下的院落里,并没有立即回家,她发现,隔壁的灯光明亮极了。 倘若她没有记错,一周前,隔壁住着的那位女邻居,刚刚搬走。她有点儿奇怪,这么快就住了新住户,而且,这住户似乎跟她一样怕黑,屋里的灯通通都亮着。 怕黑,也许是个胆小的女子……她笑了笑,快步上了台阶,输入密码进屋,心道,有机会要跟这新邻居打个招呼。 ☆、【01】身有彩凤双飞翼,拔毛凤凰不如鸡 7 姚希希吃了片感冒药,说要开会的时候,她躲在莫子言背后,差点儿睡着。 莫子言拧她的脸,姚希希闭着眼搓脸,有气无力的,“这个小唐,没说这药让人嗜睡啊。” 一支笔丢过来,准确的砸在她脑门上,姚希希睁开迷离的双眼,是《摘星》的节目负责人常青。她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说:“老常你别招惹我啊,我现在最不待见的人就是你。” 常青哈哈笑,那模样,非常得意。姚希希嘟囔了一句“讨厌”。 “小姚,你昨晚干嘛了?怎么困成这样?”导演李援朝笑眯眯的问。 姚希希索性趴在桌上,直挠头发,答非所问的哀嚎道:“我真的上了年纪啊!” 她昨晚回去,洗完澡倒头就睡,压根忘记了吃药这茬。早上到办公室里就觉得头重脚轻的,唐乐问她昨晚吃药了没有,她才从包里翻出药来,随随便便的就着水吞了一粒。她遥想当年,感冒咳嗽什么的,挺一挺,也就过去了,哪儿像现在这么“娇弱”……尽管,据说她曾经的确非常“娇弱”,是医院的常客。可是,拜托,那会儿她才多大?哪儿记得? 众人笑出来,说姚希希你在我们这些人里边儿,算是年纪最小的好不好。 莫子言替她解释,说老姚感冒,刚吃了药。 那边有人问常青,说今天这晨会究竟开不开了。常青摊手,示意自己不知道。莫子言就接话,问是不是今天咱们的监制会到任。 一直趴着的姚希希抬手摆了摆,说:“这话滕一鸣不是头一次说了,跟狼来了一样,我不信。” 话匣子一打开,会议室里便热闹了起来,几个栏目组的负责人,七嘴八舌又嘻嘻哈哈的,正聊的欢。常青瞅着姚希希一直无精打采的,忍不住笑起来,说:“希希,你现在是不是特恨自己是29岁高龄……” “谁说的!”姚希希来了情绪,猛一拍桌子,抬起头来,“29怎么了?老常你心里边儿是不是想着,你们男人三十一枝花,我们三十就是根狗尾巴草了?我喜欢十九岁的我,我更喜欢现在这个二十九的我。我喜欢我现在这个年纪,二十九岁不是一个女人的终点,就像五十九岁也不会是你们男人的终点一样。” “世界很大,不顺心的事情很多,但是,我,很珍贵。” 这一番话溜出口,跟演说似的,一大帮子人十分应景的又是大笑,又是鼓掌。 姚希希故作矜持状,站起身,微笑,摆手,颔首道谢,一气呵成。 一时间,满堂欢声笑语不断,以至于,会议室门口立着两个黑色的人影都没有人发觉。 常青最先看出会议室门口有两张生面孔,刚要发问,其中一人微笑着,从容的走进来,目光在会议室里逡巡了一圈,然后故意的挑挑眉,说:“我长得很令人惊讶么?怎么一个个的都这样看着我?” 他的声音并不大,但嗓音清亮,每个字都准确且清晰的传送到众人的耳里。 姚希希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她看过去,待触到对方的眼神,不由得呆了一呆。 ☆、【01】身有彩凤双飞翼,拔毛凤凰不如鸡 8 “哎!老姚!”莫子言低声叫道。 姚希希看她一眼,察觉到自己还站着,于是一声不响的坐了下来。 莫子言掐了掐她的胳膊,大喇喇的说着,“他就是昨天滕一鸣办公室里的那个人呀,怎么会出现在这儿……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儿吧?我一看,这男人就是你姚希希的那盘菜……” 姚希希皱眉揉着胳膊,随口问了句:“你不会认错人了吧?” 莫子言翻了个白眼,说:“我记性好着呢,就是他,我一眼就认出来了。你以为这年头,随随便便一个男人都能入我的法眼?” 姚希希沉默的望住这个昨天刚刚被她追尾的司机,或许,如今称呼司机已经不大妥当。莫子言说的没错,他的确是她的那盘菜。只是,他今天的样子,与昨晚她见到的,又不太一样。并没有过多的修饰,极简而剪裁细致的黑色西装熨帖在他的身上,衬着他的身形高大挺拔,他的面容英俊而温和,却又自有一股稳妥而庄重的气质,显得精炼无比。 会议室里也静默下来,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点儿说不出的表情,还有情绪。似乎有一股子莫名的气氛,迅速的在会议室里蔓延开来。 “我是陶明白。” 他一开口,姚希希就哑然失笑,心道他怎么不叫糊涂呢。极轻的笑声在静默的会议室内,显得有些不合时宜。陶明白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瞅了瞅她,面带浅笑,目光温暖而妥帖。 姚希希于是正了正色,有些讪讪的清了一下喉咙。 “从今天开始,我将担任生活栏目组的企划监制,很高兴今后能与在座的各位一同合作、战斗,请各位多多给予协助和忠告,谢谢。”陶明白说着,侧了侧身,一副发言到此为止的神情。 众人面面相觑,这年头,没有长篇大论显示自己口才的领导,也是少见。全场安静半晌,才响起了凌乱的掌声。 陶明白极有风度的将扣子扣齐整,然后笑微微的走下场,站到了离他最近的景小红面前,看一眼她胸前挂着的工作牌,伸出手来,说:“原来是少儿节目的负责人……你好。” 景小红站起来,与他握手。 陶明白含着微笑,点点头,继续以握手寒暄的方式,简单的认识每个栏目的相关负责人。眼看着就到了常青,陶明白“啊”了一声,说,“常青……总订户排名第一的栏目负责人,你好。” 常青伸出手来,与陶明白紧紧回握。 终于到了姚希希。 “嗯……”陶明白顿了一下,仍是面带微笑。 他的目光分明是在看她的工作牌,姚希希却敏感的觉得他不动声色的打量了她一圈似的。 “《城市出击》……栏目组的老幺。”陶明白笑。 姚希希敏感的猜着,这一句老幺,究竟是指她年纪最小,还是指她的节目总订户在台里垫底。 “你好。”陶明白伸手过来,正式与她打招呼。 ☆、【01】身有彩凤双飞翼,拔毛凤凰不如鸡 9 “你好。”姚希希说。在与陶明白握手之后,她迅速的将手抽回来,然后安静的站在那里。 陶明白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特殊的表情或动作,仿佛他们是初次见面。然后,陆陆续续的,姚希希与莫子言几句悄悄话的功夫,他已经跟所有栏目的相关负责人打完了照面。 “以后例会照常。”陶明白离开会议室之前微笑着宣布。 有人说:“这位陶监制看起来很随和。” 是啊,也太随和了。 莫子言碰了碰她,问:“发什么愣呢?这么快就被电倒了?” 姚希希笑而不语。 “真的假的?”莫子言见状,连忙追问。 “莫子言!你这个八卦精!”姚希希推了她一下,“干活儿了!” 莫子言看看时间,已经快九点了,她就说:“别说我没提醒你,你今天中午跟人有约。” “哎呀!”姚希希盯着她,几乎要晕倒,“我怎么给忘了!” 莫子言一听,一副我就知道的样子。 “今天这位,是个律师,据说,年轻有为,无可挑剔……” 姚希希叹气打断她,“你觉得在姚一柏他们跟前,哪个男人无可挑剔了?” 莫子言没话了。 姚家的哥哥们曾对这个唯一妹妹未来的另一半,提出过具体的要求——首先,从相貌上,不能输给最不英俊的老三姚季节;其次,从体能素质上,不能输给少年起从军的老二姚礼仁;最后,从身价上,不能输给经商的老大姚一柏。 这还不算。 姚家的哥哥们,根据他们对妹妹的了解,又补充了数条要求,例如,要能入得厨房,出得厅堂,要身家清白,胆大心细,无不良嗜好…… 这大摞的条件一放出来,加之有三位了不得的哥哥事无巨细的保驾护航,饶是曾有不少对姚希希有意的有为青年,也不免望而却步了。或根本是立场不够坚定,在姚家哥哥的百般挑剔与考验中,彻底打回原形。 当然,也不怪姚家的哥哥们警惕和挑剔……莫子言这样想着,忽然有些难过。 “哎,他不知道我是谁吧?”姚希希整理好衣服。 “放心啦。” “不行不行,我得去补补妆……哎,我这一身儿没问题吧?”姚希希眨眨眼睛。 “姚希希,你丢不丢人啦?中午的约会,你现在补哪门子的妆?”莫子言有些抓狂。 姚希希不管,直往盥洗室去,也幸好是去了……莫子言隔着老远就听到她大叫的声音。 许是趴在桌上太久,姚希希对着镜子,盯着自己脸上大片的红色釉印,上面还黏着些散乱的发丝,这副模样,叫她去演女鬼都绰绰有余了。她想起陶明白方才的眼神,不禁脸上发热,顿时跟只泄了气的皮球似的。 她还能再丢人一点吗? —————————————— 周末愉快! ☆、【01】身有彩凤双飞翼,拔毛凤凰不如鸡 10 随着“咚咚”的敲门声,助手徐青松进来,说:“滕总监制来了。” 不等陶明白开口,滕一鸣已经进来了。 陶明白嘴角一牵,示意徐青松出去办事。 “怎么样,跟大家都认识了?”滕一鸣先跟他打招呼。 陶明白“呵呵”的笑起来,道:“事先看过资料,认识起来很快。” “工作要尽快上手。”滕一鸣想了想,问,“有没有想好从哪儿下手?” “《城市出击》,目前这是公司最薄弱的节目。”陶明白说。 “阻力不会小。”滕一鸣提醒他。 “我尽力,实在无可救药的话,就把这一栏给砍掉。”陶明白喝了一口水。 滕一鸣觉得自己眉头里的神经实实在在的跳了一跳。 “这一组都是……”滕一鸣不禁提醒他。 “姚希希,唐乐,这二位,我都得好好应付着……是吧?”陶明白说着一笑,一对长眼弯弯。 “恐怕还是得多费点心思,希希当初能进公司,不能说跟她的背景毫无关系,那不现实,大家都心知肚明。她也是让人吆喝给人使唤一步步走到现在的,台里上上下下,别说没有一个人拿这件事说事,就说这几个负责人明面上常吵嚷,可私底下,都愿意提点帮衬着她一些。” “事先说好了的。”陶明白看着滕一鸣,微笑,知道滕一鸣说的都是实情。他笑着,“生活栏目组完完全全交给我,不管我怎么做,滕哥,你不能插手,任何人都不能插手。” “要命!”滕一鸣笑了,“得了,我也不乐意管这些个,麻烦。” 他说着,又叹了一口气,拍拍陶明白的肩膀。 陶明白只是微笑,在滕一鸣离开后,他坐下来,安静的看往期《城市出击》的带子,末了,他将画面定格在姚希希大笑的模样上。这是去年年末的特辑上,一段对幕后工作人员的简单采访。 这个姑娘啊,真是……也不过就是最最普通的问题,还没等别的同事问完,她对着镜头,绯红着一张脸,已经爆出来一阵大笑。这副模样,很难不引人注目,像是会传染似的,叫旁人忍不住也要跟着笑出来。 陶明白按了下遥控器,让画面回放,然后,反复的看着画面中那明媚灿烂的笑容。他活动了下泛酸的颈子,只觉得盯久了屏幕眼睛也跟着有些泛酸,可是又实在忍不住,就想跟着那清脆的笑声开怀大笑一番。 他搓了搓脸,这时候,桌上的通话器响了,杨青松提醒他,梁小姐约了他见面。 陶明白抬腕看了看表,杨青松说,汪先生的车,还在修理,您的车,早上已经到了,要给您派司机吗?他说不用,又问了句,汪海洋还没回国?杨青松说是。陶明白摆一下手,示意自己知道了,然后,他起身拿了外套,去停车场取车。 ☆、【01】身有彩凤双飞翼,拔毛凤凰不如鸡 11 Isola的服务员引着姚希希往指定的桌子过去的时候,莫子言的电话正好杀到。姚希希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微笑,耐着性子听完了莫子言老妈子似的叮嘱,多是让她坐时端庄,笑时矜持,吃时斯文……她一一应下,然后说:“下午的取材我一定要去的,没得商量。” 正是饭点儿,餐厅内宾客满堂,却不觉嘈杂,每桌的客人都安安静静的用餐,轻声交谈。 他们的餐桌安排在Isola外边的院落里,四周圈着一圈白色的木栅栏,微风徐徐,看上去甚是安静和惬意。这儿的环境,让姚希希格外的喜欢,也格外的放松,她忍不住暗赞了莫子言一句。 待见到莫子言口中那位年轻有为又无可挑剔的律师本尊,才觉得,莫子言并未夸张,眼前真真儿是个斯文有礼又模样出挑儿的男人。 姚希希在看完菜单以后,才堪堪的发觉,她甚至还不知眼前这位出色男人的姓名。 “姚小姐?”律师叫她。 “不好意思。”姚希希抱歉的笑了笑,有些心虚的拿起水杯喝了一口,然后随便要了一份蛤蜊意面。 这位律师并不多话,只是在快要冷场的时候,问两句与她工作相关的问题。对比对方的做足了功课,让她立时有了一种自己在空手套白狼的错觉。 姚希希越发心虚,也不多问,只是偶尔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悄悄看一眼手机。她已经趁着对方跟侍应生点菜的时候,跟莫子言发了求救信息,她心道,也不知这个老莫在做什么,竟然见死不救,害她在这儿尴尬不已。 “请给我一杯温水,谢谢。” 旁边传来非常柔婉且沉稳的声音,字正腔圆,不仅动听,还自有一股干练,一听便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姚希希暗道,难不成在这儿还遇上同行了,她悄悄看过去,果不其然,她当真是认得这一位的。 准确的说,像梁曦文这样拥有卫视频道收视率排名第一的王牌主播,想叫人不认得都难。 “要过去打招呼吗?”律师问她。 姚希希微笑摇头,说:“我只是看过她主播的新闻。” 正说着,那边,梁曦文忽然站了起来。她穿着修身的套装,原本衬得优雅而端庄,只是下一个动作,未免叫人瞠目结舌。 重重如潮水的目光之下,梁曦文跟一个刚刚才到的男人,结结实实的来了一个熊抱。这还不够,紧跟着,她又吊着那男人的颈子,在那男人的脸上响亮的啵了一下。 “姚小姐?” 姚希希忙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顺手抄了一旁的菜单,掩住了自己的侧脸。她自问见过各种各样的场面无数,如此暧昧亲昵的场面,即便再升级十倍,她也能面不改色。可眼下,主角不是旁人,正是她如今的顶头上司。 她先是撞了领导的车屁股,接着,又偷窥了领导的风流韵事……即便这是个随和的领导,也难免叫人尴尬。比这尴尬更叫她不舒坦的,是她好不容易遇上个极品男人,还没等她伸出召唤的小手,竟然就被当头兜了盆凉水,人早就名草有主了。 也是,像这种极品男人,要么有主,要么有问题。 姚希希开始如坐针毡了。 ———————— 昨天后台系统抽风,一直无法发文,给大家的阅读带来不便之处,敬请谅解。 稍后还有一更,阅读愉快。 ☆、【01】身有彩凤双飞翼,拔毛凤凰不如鸡 12 侍应生端着食物上来,姚希希看着面前这品相极佳的蛤蜊意面,再看看她今日的相亲对象,人吃得斯斯文文,极合礼仪,杯盘整洁,刀叉干净。这吃相,真是令人赏心悦目。 只是,她若是再顺带瞄那陶明白一眼,也只是一个坦然自若的侧脸,一本正经的,时不时还逗得那王牌主播笑得跟个花骨朵儿似的,她便无心继续欣赏大律师堪称礼仪标准的吃相了。 偶尔,再偶尔,陶明白的目光似乎就要落到她这边了,姚希希便觉得自己跟只小毛贼似的鬼鬼祟祟,歪一下脑袋,抄起菜单,期冀以此遮住自己的身形。 等到好不容易结束了饭局,姚希希将鬼鬼祟祟的作风进行到底,雷厉风行的付了帐,然后用包包挡着自己的身形,迅速的离开。 姚希希觉得,这两天发生的事情,绝对能列入她此生最奇葩的十大遭遇之一。她姚希希,不说多温柔优雅,好歹称得上进退有度,大方得体。如今,竟然必须得在这无可挑剔的男人面前,作出一副满脸写着我干了亏心事的模样来。 真是丢尽老姚家的脸面! 待抱歉的跟那律师握手道完别,姚希希忙拨电话给莫子言,“喂,你怎么不回我信息呢!” 莫子言“啊”了一声,说,“放包里呢,没听见……怎么样怎么样,什么个情况?满不满意?他跟你约好下次什么时候再见没?” “哎呀!”姚希希一跺脚,“我忙着结账,忘了这茬了,不过,他好像也没有再约我的意思,还是他太害羞了?” “姚希希!”莫子言在电话里大叫起来,“我说什么来着,我千叮咛万嘱咐的说什么来着?叫你别手脚那么快,你抢着付的这是哪门子的账?显摆你有个有钱的哥哥是吧?” “什么呀……”姚希希嘟囔着,满腹的牢骚与八卦,被莫子言给吼了回去,“我自己也有钱的好不好?” “这是重点吗?这是重点吗?姚希希我告诉你,你算是彻底没救了,你自己说说,这是第几回了?下回再有好货,我自个儿留着。”莫子言气呼呼的。 “哎!这能怪我吗?要不是碰上陶糊涂这个扫把星,我至于吓的夹尾巴开溜嘛?”姚希希辩解。 “陶糊涂?”莫子言愣了一下,“你碰到陶明白了?” “可不就是他嘛!”姚希希唉声叹气的,“老莫,你快安慰我三分钟,我不行了……你说说,他怎么就名草有主了呢,有主了他还妨碍我抓着人大律师……” “什么?”莫子言惊讶,自动过滤了姚希希的混蛋逻辑,忙换了手听电话,那边姚希希却已经收了线。她盯着手机半天,心道,不带这么吊人胃口的,她都嗅到一股浓浓的八卦味儿了。 这边,姚希希捏着手机,看着不知何时站在自己身边,一脸平静,却又目光复杂的陶明白,原地站立不是,撒丫子跑也不是。 ☆、【01】身有彩凤双飞翼,拔毛凤凰不如鸡 13 这个陶明白,一身笔挺的正装,整洁而闲适,他似乎总是露出这样一副从容不迫的姿态来。仿佛,刚才被梁曦文熊抱的是不相干的人一般。 “真巧!”姚希希一时找不着台阶下来了,脸腾腾的不知道该往哪儿摆,末了,到底是讪讪的问了句,“您站这儿多长时间了?” 陶明白看着她,脸上挂着一缕清风似的笑容,语气颇为四平八稳:“从‘陶糊涂这个扫把星’开始。” 姚希希一听,真恨不得自己立马娇滴滴的晕死过去才好。她要不要这么背?就说了这么一次坏话,还被当事人尽数给听了去。她有心要分辨,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毕竟“陶糊涂这个扫把星”明明白白是出自她自己的口中。 “您铁定是听错了,我明明说的是陶老大……”姚希希眨眨眼睛,死鸭子嘴硬的忙作出一副义正言辞状, “我有个问题想请教。”陶明白笑容不减,并没有对姚希希的睁眼说瞎话做过多纠缠。 “什么?”姚希希有些悻悻然的对着这张笑脸,心中警铃大响。 “我不记得,我刚刚有做过任何妨碍你的举动。”陶明白认真的说。 姚希希的腿认真的哆嗦了一下,真真儿的是要背过气去了,倘若真能背过气去,倒也好了,心想这人当真不给她台阶下。 心念未了,就听陶明白继续道,“不过,我正想跟你联系。” 姚希希忍不住揉了揉鼻子,不敢再接话,只是已经认准了这人上午的什么随和,什么和蔼,通通都是装出来的。再者,的确是她理亏,她姚希希的脸皮子也还没有厚到刀枪不入的地步。 “车子已经送去修理了,问题不大。”陶明白说完,看了姚希希一眼,眉目舒展的模样,显得非常好看。 姚希希的脑子这会子终于恢复了正常的运作,转的飞快,终于搞明白陶明白要的什么,她松了一口气,脑子里冒出三个字“小气鬼”,脸上却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容,然后直奔主题道:“应该是我先联系您的……现金?转账?” “你习惯把很多现金放在身上?”陶明白问。 姚希希看着陶明白清风拂面似的笑容,抿了抿唇,心虚的摇头。阿斯顿马丁的屁股,又不是阿猫阿狗的屁股,那哪儿是钱包里随随便便的几张老人头就可以搞定的? 她的脸有些热,再看陶明白,一副了然的模样,满满的笑容,已经完全在脸上漾了开来。她本就羞愤,此刻,只觉耐心磨尽,便脱口而出道:“把你的账号给我现在还你不就完了么!” 这大嗓门儿亮出来,一串子话出口,中间都不曾换上一口气。 姚希希瞪着正不错神瞅着自己的陶明白,微微怔忡的模样,像是被她震住了似的。 他大爷的,坏了! 姚希希咬了唇……她平时真的,非常斯文,非常有礼,非常温柔,非常娇弱…… ☆、【01】身有彩凤双飞翼,拔毛凤凰不如鸡 14 倘若四下无人,姚希希真的连仰天长啸的心都有了。 “我想你误解了。”陶明白反应还是很快的,脸上的笑意渐深,“我出来的匆忙,没有带皮夹,是想问问你,方不方便帮我买单。” 姚希希闻言,张了张嘴,呼了一口气,愣是发不出半点声音。这下子,她是正经的,连死的都也有了。她疑惑,合着这大半天的,都是她自己一直会错意? 大脑已经空白了。 半晌,姚希希才说:“没什么不方便的。” 她没有多舌去问他为什么不让梁曦文买单之类的问题,兴许,就像老莫说的,真正聪明的女人,是不与男人抢着买单的,也只有她才会犯这种缺心眼的错。 两人重新回餐厅,姚希希把卡递给服务员,结完帐,正准备闪人,发现面前多了一个人。 “明白?”梁曦文疑惑的目光落在姚希希脸上,“碰到认识的人了?” 姚希希眼睛眨了眨,想看陶明白什么反应。 陶明白看着她,就笑了,转头看着梁曦文,说:“曦文,给你介绍,这是我们节目组的老幺。” 见他并没有要跟自己介绍梁曦文的意思,姚希希忍不住腹诽,脸上却客气的微笑,“你好。” “你好,我是明白的朋友。”梁曦文微笑,握住姚希希的手。 她的手很暖,姚希希收回手,挠了一下额头,遮住自己那不太自然的表情——她有些害怕手暖的女子。 “不耽误你们。”姚希希同他们道别,先行离开。在大门口,她听到陶明白同梁曦文说已经买单了,问她自己离开有没有关系。 姚希希上了车,刚系好安全带,莫子言的电话倒打过来,说不等她了,他们先过去。她说好,我直接过去跟你们会和。车子拐弯,一抬眼,便看到梁曦文与陶明白在路口拥抱,一副难舍难分的姿态。她腹诽道,也不怕被人偷.拍。 她诧异于自己刚刚冲动失常成那样,跟小鬼附身似的,有点儿不像她了。有主的男人,她不稀罕,只是,可惜了那位大律师。她这样想着,又觉得有些可惜,不免唉声叹气一番。 广播里放着一首记不起名字的老歌,曲调轻快悠扬,她听着,有些走神。 车子在街上穿行,两个DJ开始用轻松的口吻,播报娱乐新闻,姚希希刚要换台,就听女DJ说昨晚Lisa·Huang在某互动电视收费频道,开腔提及家暴事件,致使该节目总订户上浮了三个点,且收视份额与卫视频道某著名节目持平……姚希希感觉自己浑身都仿佛在冒烟,这三个点应该在她的节目才是。 下车的时候,看到莫子言的车子也刚刚停稳。唐乐下车过来帮她拎包,姚希希空出手来,挽住莫子言的胳膊,长话短说,短话略说,几句便简单八卦了陶明白的风流轶事。 莫子言闻言,恨的牙痒痒,抽出胳膊,一巴掌拍在姚希希的脑门上,“你为了一有妇之夫,白白放跑了那么好的男人,不嫌丢人啦你!叫你偷鸡不成蚀把米!叫你赔了夫人又折兵!” ☆、【01】身有彩凤双飞翼,拔毛凤凰不如鸡 15 “啊!”姚希希惨叫,“轻点儿,轻点儿你!唐乐,你的莫姐姐打人了!” 最后这一句,颇有点儿打趣的意思。正在一旁眼观鼻,口观心的唐乐听到,忙挡在两人中间。 莫子言卡着腰,看着躲在唐乐身后的姚希希,气打不一处来。 “好啦!”姚希希揉着脑门,笑着讨饶,然后抬头看看四周,说,“我们得先干活了。” 提起工作,莫子言皱了皱眉,迅速的进入状态,说:“昨天我们的总订户又下降了。” “这也没有办法。观众都对八卦感兴趣,没多少人愿意看我们做老人拾荒资助贫困生的节目……这种节目,卫视多的是,何必花钱看咱们的?”姚希希歪了一下脑袋,打量着眼前旧货市场似的破落院子,四周围着芦苇杆扎成的栅栏,许是院子里的废旧品堆放的太久,空气中散着一股说不出的异味。 这里,他们已经来过很多次,若不是亲眼所见,很难想象,住在这儿的独户老人,凭着这些旧货废品,资助了多名贫困学生。 “爷爷,我们来了。”她叫着,回头看一眼拎着大包小包的唐乐。 不一会儿,瘦削的拾荒老人周大忠走出来,一边在衣角上蹭着手招呼她们进去,一边说闺女你怎么又带这么多东西过来。唐乐手快的把东西先拎进屋,窄小的屋子里堆满了废旧的报纸,姚希希打量一眼,转开视线,笑着说:“周爷爷,我们今天是贿赂您来了。” 周大忠倒笑了,说闺女你又说笑了,我一个糟老头子,值当你贿赂? 姚希希听出他语气里的高兴,便笑呵呵的说:“怎么不值当啊?周爷爷,我们今天过来,是想借您这儿取材,拍几张照片带回去……您放心,您没同意之前,我们绝对不会让这些照片曝光。” 周大忠沉默良久,说:“闺女,不是我不帮忙,我不想别人说我这个糟老头子为了上电视,才做这些事儿。” 姚希希听着。 “周爷爷。”莫子言听得着急,有心继续劝下去,却被姚希希攥住了手腕。 “爷爷,您别多想。”姚希希跟着周大忠在灰黑的木凳子上坐下来,“上回我们来的时候,见您咳的厉害,有没有去医院检查身体?” 周大忠搓着黑黑的手指,说:“人上了年纪,毛病也多,不用去医院糟蹋钱。” 他说着,又沉沉的咳了两声,瘦削的身子都跟着哆嗦。 姚希希看着心急,就说不能总这么咳,要是有什么事儿,不管什么时候,您只要给我挂个电话,我立马过来……周大忠说,闺女我知道你好,你看这样好不好,你要拍照还是取啥的你随意,但是别拍我…… 莫子言忙接话道:“周爷爷您放心,我们可以给您打上马赛克,谁都认不出来。” 她说着,忙看一眼唐乐,唐乐心领神会的掏了相机出来。 窗户的玻璃裂着缝,风吹进来,凉飕飕的,裹着陈旧酸腐的气味,姚希希坐在凳子上,一动不动……装在兜里的手机因为有电话进来,铃声一直在响。她拿出来,是台里的号码,她说了句“抱歉”,走出去接通。 莫子言听着姚希希起先还低声说着什么,不一会儿,语速加快,嗓子也亮了起来。她皱了皱眉,等得姚希希收了线转回来,便问:“出了什么事?” 姚希希的手扶住颈子,咬着牙,挤出三个字:“陶明白!” ☆、【01】身有彩凤双飞翼,拔毛凤凰不如鸡 16 “公事?”莫子言看姚希希。 “我也不清楚究竟怎么回事,突然通知我节目要整改……老莫你跟唐乐在这儿,我得先回去了。”姚希希说着,跟周大忠告别,说周爷爷今天谢谢您了,我回头再来看您。周大忠摆着手,只说闺女你有事快些走吧,路上开车小心些。 从这儿回台里,还有一段不短的距离,姚希希瞄一眼腕表,她现在压根儿不是小心开车的情绪。打电话给她的,不是陶明白,是陶明白的助手。她这会子,甚至想不起这位叫杨青松的助手究竟长得什么模样,脑海中只闪过两个立在会议室门口的黑影,然后就听他说,“姚组长,我是陶先生的助手,杨青松。陶先生让我通知你马上回台里来。” 她解释说,我现在在外面取材,下周的节目要用的,晚些再回去。然后,她便听到杨青松在电话那头立即应了一声“姚小姐”,没有多余的话,沉默中却带出一股子压力。她就问:“是不是有什么急事?” “现在的节目需要整改。”杨青松说着停了停,“陶先生让你马上停止手里的工作,尽快回来。” “整改”、“停止”这样的词,像是撩人的火苗子,一下子窜了出来,她没法子保持镇定,维持风度,有那么一瞬间,她只觉得浑身所有的血液都涌向了脑门。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火,就要烧在她身上?她知道跟杨青松也说不出个什么花花来,索性说好的,我马上就回去,你让陶明白等着。杨青松没有马上回话,却也没有表现出来明显的不满。她也不等对方再有什么反应,直接收了线。 车速很快,导航里有机械的女声提醒她减速,姚希希不管,只是沉默的把着方向盘……已经到了电视台。 停好了车子,姚希希站在车边,仰头看了看着腾昌大厦,银色的幕墙上嵌着宝蓝色的“腾昌互动电视”字样,她呼吸着清凉的空气,直奔办公室。办公室里传来说笑声,姚希希听出来,是景小红跟常青在。 “老常你是不是太苛刻了,现在多少人眼巴巴的,希望能进你这一组,哪儿还有人往外跑的?”景小红滑着椅子过来,看见姚希希,招了一下手,“希希,你可回来了,陶监制找你呢。” “他怎么说的?”姚希希放下包,挽着袖子,抬了一下下巴,问,“常哥你组里谁往外跑呢?” 常青答应一声,开口,“先回答你第二个问题,我们组的剧务小邬,今天跟我说想要调到别的栏目组去。” 姚希希“哟”了一声,立马乐了,“一看就是个识货的,你看看,有谁稀得待你组里啦?连剧务都留不住,你去问问,愿不愿意到我这儿来。” 常青“嘶”的抽气,手点着姚希希,笑出来,“拉倒吧,你那个组。” “八成是老常啊,把人逼的忒狠了点儿。”景小红笑着,对着姚希希做了个砍脑袋的动作,“好像真有急事儿,这一下午,让人来找你好几趟了。” ☆、【01】身有彩凤双飞翼,拔毛凤凰不如鸡 17 新上任的监制,谁都不召唤,偏生盯上了她姚希希,不用景小红提醒,姚希希也知道自己这会子该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去应付。 她到了陶明白办公室外,秘书Dido示意她快进去。 姚希希去敲门,进去了,杨青松正站在那里,陶明白没有看她,只是伸手打开上面前的笔记本,说:“去吧。” 杨青松答应着,不再逗留,看一眼姚希希,便出了办公室。 姚希希看向陶明白。 “请坐。”陶明白微笑,问,“喝点什么?” 姚希希一动不动的迎着他温和的目光,心神一凛,眉头便跟着皱了起来。心道,要杀要剐,一句话便是,摆出一副和蔼和亲的模样来,难不成是最后的一餐? “你先看看这个。”陶明白将笔记本转了过去,屏幕对准了姚希希的位置,然后推了按了桌上的通话器,让Dido送两杯咖啡进来。 姚希希瞥一眼屏幕,坐下来。 随着敲门声响,陶明白说:“进来。” Dido进来,动作和缓的把咖啡放下,姚希希用余光看见她的手在底下给自己做了个握拳加油的姿势,便笑了笑。 “你去工作吧。”陶明白端起杯子。 Dido答应着,很快出去了。 “有什么感受?”陶明白抿了一口咖啡。 屏幕里是一份简单的同时段、同类型互动电视订户率的对比表,她的《城市出击》不论在台内还是台外,都是垫底。 姚希希迎着他的话,有些脸热。她没有出声,不用想,也知道他话里的意思了。 不论如何,她的节目在台里垫底,是毋庸置疑的事实。只是,陶明白用了更直接了当的方式,让她看清并面对这个事实。 陶明白并不理会姚希希这会子在想什么,他慢慢的说,“这个时段,我们节目的观众群体集中在家庭主妇身上,试想,她们经过一天的手忙脚乱之后,迎回了丈夫、孩子,终于有时间坐在电视机前,会想看收费频道制作的善行节目吗?” 姚希希咬了咬唇,刚要开口,便听陶明白继续道,“我已经看过你往期的节目,也让Dido给我拿了你以往的企划案。如果昨天没发生那一桩意外,你制作的节目请来了Tyler,应该能让这个节目的订户上涨一点。除此之外,我发现,你多次放弃了原本已经过审查的策划,而替换的节目明显大不如前,我不知道你这样做的原因,但你应该有你的考虑,在这里,我也不过多追问。” 陶明白翻着桌上的资料,“作为普通人,我欣赏你的坚持和善举,作为观众,我无法说服自己掏腰包来看你制作的节目,最后,作为上司,我不能允许几乎没有订户群的节目存在。” 姚希希咬着牙关,才没有让自己发出声音来。 —————————— 周末愉快O(∩_∩)O~ ☆、【01】身有彩凤双飞翼,拔毛凤凰不如鸡 18 “我们就以最简单的方式来说好了……你制作的节目长期垫底,我现在只能给你一个选择,我会给你一个月的时间,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在这一个月的时间,务必提高你节目的总订户。当然,在节目审查方面,我会尽力帮助你,但是,如果这档节目到时候还是毫无起色,这说明,它已经走到尽头了。” 陶明白说得清清楚楚,姚希希听的分分明明,如果她的节目再无起色,他就要砍掉她的节目。 “所以,把你的人都叫回来。”陶明白的目光停在姚希希脸上,脑中迅速的跳出相关的资料。处在二十多岁的尾巴上,若是称呼她女孩子,未免有些不妥。不过,他一时也寻不出更妥当的词来。漂亮是极漂亮的,尤其那清澈灵动的双眼,他能想象,那双眼睛在喜悦时,会弯成一对漂亮的新月。正是这张漂亮的脸,因为他的一番话,瞬时失了颜色。 “虽然我会给你一个月的时间,但不意味着,我会同意你们继续把所有的精力都浪费在做无用功上。还有时间,明天的这个时候,我要看到你的企划报告。”陶明白说着,指了指咖啡杯,“喝一点,我知道你会觉得委屈,如果有任何意见或者有不满的地方,现在可以讲。” “明天?”姚希希觉得自己的手心有些汗湿,“时间太少了,我不能保证……” “姚希希。”陶明白打断她,他静静的看着她,沉默片刻才说,“我现在不是在跟你商量,我是郑重的通知你,你必须做到。如果你做不到,节目开了天窗,我就当你是同意终止《城市出击》这一档节目,我自有别的节目顶上。” 陶明白的脸上,不再有和煦的微笑,那清朗好听的嗓音也仿佛裹挟了一股压力。 姚希希与他对视了一眼,也只这一眼,姚希希便觉得她之前实在是低估了这位新任总监。几番交锋下来,她直接被逼到墙角。他本就生得体面至极,虽是敛住了一贯的笑容,却仍是保持着从容与礼貌,那模样,沉稳而端直。 莫子言总说她的脾气会坏事,可她清楚状况,她敢跟领导叫板,却从未依仗着什么去做恃宠而骄、无理取闹的事情。节目播出效果不佳,陶明白是实实在在的揪住了她的小尾巴。 陶明白看着她,端坐在他面前的姚希希,比起刚刚,是出奇的冷静。 两个人短暂的沉默,姚希希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看着他,开口道:“很久没喝到这么难喝的咖啡了。” 陶明白看着她的反应,见她那变得清冷的眸子盯着自己,一时没有言语。 “我还有一个问题。”姚希希说。 “你说。”陶明白点头。 “如果最后因为我的无能,节目被砍……我的组员,你预备怎么办?”姚希希看向他。 ☆、【01】身有彩凤双飞翼,拔毛凤凰不如鸡 19 “会有一个小幅度的人事调整,我不会随随便便辞退他们中的任何一位。”陶明白坦白的说。 “这就好。”姚希希揉了揉鼻子,“我不想他们因为我的关系,受到无妄之灾。” “我可以保证。”陶明白说,略带微笑的神情,很有力量。 姚希希看着他的眼睛,到底是没有再说什么,她就是有种莫名的感觉,眼前的这个人,值得信任。可是,她又打心眼儿里不愿意承认这种感受。 “我明白了。”她刚要起身,陶明白又叫住了她。 陶明白拿起笔来,在一张支票上填好了内容,然后旋上笔帽,把支票推到姚希希面前,微笑了一下。 姚希希微微皱眉头。 支票上的数目,恰是她中午帮他结账的数目。 “把你的账号给我。”姚希希忽然觉得不舒服,跟吃到半只大苍蝇似的。 陶明白站起来,“我工作的时候不谈私事。” 姚希希张了张嘴,心道他给她支票难道就不是私事?这不典型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嘛? “抓紧时间,明天这时候,我可以期待吧?”陶明白人已经走到了门口。 姚希希一句“可以”,不知该不该出口,正发着愣,陶明白已经出了办公室。 临走前,她又看一眼笔记本屏幕,然后,边往外走,边拨了电话给莫子言。她简单的说了下缘由,让她们赶紧回来。莫子言在电话那边大叫,这都开始取材了! 姚希希看一眼手里的支票,谁说不是呢? “希希。”莫子言忧心忡忡的,“你打算怎么办?” 她能怎么办呢? 姚希希挠着额角,想了一路。 当天下午,姚希希便把自己整成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莫子言回来时,比起电话里的忧心忡忡,已经是一派气急败坏。 “大家都在议论,说我们的节目要被砍,希希,有这么严重?这个陶明白,也太狠了点儿,这不是把人往死路上逼吗!”莫子言看姚希希。 “都在议论?”姚希希动着手指头,在键盘上敲了两下,停下来,“真是好事不出门。” 她笑了笑,脸色却算不得好看,“跟他们说一声,半小时后开会,告诉他们,手里的其余事情,全部取消。” 莫子言应下,拍拍她的手,便走开了。 “哎,希希。”常青说着话,人就坐在椅子上,大老远的滑着椅轮过来了。 姚希希托着腮帮子睨他一眼。 常青递过来一卷带子。 “什么意思?”姚希希打量着他。 “下期《摘星》的备用带子,因为有Tyler的追踪节目,估摸着是用不上了,这个你拿到剪辑室剪辑一下,应该够你应急。”常青说。 “拿回去,我不用。”姚希希的语气有些不好。 “现在是要面子的时候吗?”常青的嘴角微沉,“节目被砍了怎么办?” ☆、【01】身有彩凤双飞翼,拔毛凤凰不如鸡 20 “难道以后的节目,你都帮我录制好?”姚希希舔了一下唇,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感觉。 常青一时没言语,只是心里明白,是无论如何,她也不会接受他们的帮助。 景小红也滑着座椅过来,“希希,别犟了,只可惜我这儿是少儿节目,帮不上你什么忙。先用老常的带子把这次应付过去再说。” “节目真被砍,也是我能力不足。”姚希希的语气缓和了一下,将带子推回去,“谢谢……但是我不能接受这份好意。” 她咬了下唇,表情有些执拗,“如果我用了这卷带子,以后就真没法子抬起头做人了。” “希希,这次陶监制摆明了拿你开刀,咱们心里都明白,你何苦……”景小红跟噎着了似的,不知这话究竟该不该继续说下去。 姚希希合上了笔记本,站起身,“常哥,小红姐,再说,就是让我难堪。” 她微笑了一下,“我好歹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她没有再说什么,收拾好东西,转身便走。 事情传的速度,比姚希希想的要快,她这一组大大小小的工作人员竟然都在。会议室里十几个人,满满当当的,每个人的脸上,都显出点局促来。 姚希希看他们半晌,示意会议开始。 唐乐忙递过来一杯刚冲好的咖啡,姚希希对他点头。 同事们都很清楚状况,汇报及收集信息的时候,比往日里要紧张得多。姚希希听着这些大大小小零零碎碎的信息,迅速的一一过滤掉。陡然出了这样的事情,她不比这间会议室里的其他人镇定到哪儿去,脑子里嗡嗡嗡的,像是被人甩了一大嘴巴子,心头汩汩的冒着百般滋味,却说不出口。 有同事说,不如把节目的重点放在婚姻关系上,眼下婚外情、小三乃至小四,才是家庭主妇们关心的话题。话刚说了半截,便又收了回去。之前不是没有采用过类似的题材,到了关键时刻,又被姚希希临时撤下。同事们也都很适应她的行事作风,倒是常青当初曾对她说,小姚,制作电视节目就是要不择手段,什么都是虚的,只有节目出来的效果才是实实在在的。卫视频道凭收视率说话,互动电视凭订户量说话,泛滥的同情心,只会把节目搞垮。 散会前,姚希希说辛苦大家了。像是每次散会的一样,她说的很平静。每个人都迅速的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去,姚希希这一忙,晚饭就给耽误了,只是连着喝了几杯速溶咖啡,再看时间,已是凌晨,便索性倒在办公室的沙发上。 一片安静中,感觉到办公室的门被推开,耳边响着刻意放低的脚步声。姚希希迷迷糊糊的数着对方的步子,心想着这会儿还有谁在办公室。脚步声渐渐的近了,大门,办公区,茶水区……终于停在沙发前,整间办公室越发的安静,如此一来,悉悉索索的脱衣声便显得格外的刺耳和惊心。 脱衣服? 姚希希终于惊醒,蓦地睁开眼睛。 ☆、【01】身有彩凤双飞翼,拔毛凤凰不如鸡 21 姚希希瞪大了眼睛。 顶灯的光原本柔和的笼罩下来,可是,陶明白弯着腰,注视着她的眼睛,以居高临下的姿势不偏不倚的挡着光,只投下一处淡淡的阴影。 他的目光澄澈,却迫得她一阵窒息。 “你干嘛!”姚希希嘴里说着,动作更快,脑袋猛的就撞了出去。 陶明白的动作也很是利索,往旁边一闪,大掌却不忘稳住她的肩膀。 如此,原想以脑袋出击的姚希希,便整个人都几乎抵入他怀中。 整个过程用一气呵成来形容,根本不为过。 姚希希心头一阵羞怒,抬手便欲拂开他的手,就这个关口,脑中居然还转过一个念头——这人身上竟没有半点的烟草味。 “别紧张,别紧张……”陶明白松开手来,示意她冷静,“我看到这儿的灯亮着,就过来看看,见你睡着了,担心你着凉,所以……” 不用他继续说,姚希希已经看见他拎在手里的西装外套,看情形,是想盖在她身上。 她不由得愣住,嘴里那半截正犹豫着要不要出口的,并且正纠结着是“耍流氓”还是“潜规则”的话,生生的给咽了回去。 “你!”姚希希的脸一热,她咳了一下,没好气的说,“你怎么还没下班?” 陶明白好笑的看着她,开口道,“你不也没下班?” “这能一样嘛?”姚希希坐端正了,整理了一下耳边的散发,颇有些怪腔怪调的说,“你是领导。” 陶明白微笑,并不介意。 他看她,因为睡眠不足,她的脸色显得有些苍白,那充满不满的眼睛,一眨一眨,那频率,一如她刚刚睡着的时候,长长的睫毛随着她清浅的呼吸,一颤一颤…… “怎样,还是没有头绪?”他问。 若是他不提这茬还好,偏偏又哪壶不开提哪壶。 哪儿有这么讨厌的人?真是配不上这具体面的皮囊。 姚希希撇撇嘴。 陶明白就在办公室里走了几步,然后,停在她的办公桌前。桌子上乱七八糟的堆着一大摞的东西,多数都是散乱的文件资料,电脑仍开着,文档里是半成品的报告,他看了一眼,转过身来姚希希微笑。 “又怎么了?”姚希希过去,心道,这人大半夜的没事笑什么笑?是有多好笑?端的叫人寒毛直竖。 “在国外,会在电视节目中增加临时即兴的环节,带动观众参加,观众参与节目的制作,会让他们有一种莫大的满足感,这是国外电视节目争取收视率的不二法条,屡试不爽。这点,我们互动电视或许也可以尝试,你觉得呢?”陶明白指指屏幕。 姚希希正觉不耐,听他这么一说,心里一顿。 她皱了皱眉,一时没吭声。以互动方式调动观众积极性的节目,不在少数,而这类节目,或是有巨大利润的赞助商做后盾,或是有坚实的观众基础。而这两点,她都没有。倘若申请增加制作经费,以《城市出击》垫底的订户量,显然不会被批准。 ☆、【01】身有彩凤双飞翼,拔毛凤凰不如鸡 22 以互动的方式,带动订户,并且,要在经费不足的前提下操作。那么,该如何操作? 姚希希眼睛直直的盯着笔记本,一动不动。 陶明白一言不发的看她的脸色,看不出什么特殊的表情来,就是她的眼神里,似乎多了些什么。他架了腿,靠在旁边的椅子上。 “如果我现在跟你申请增加制作经费,你一定不会同意的吧?”姚希希忽然问道。 陶明白听了,一耸肩,微笑:“这是自然。” “没得商量?”姚希希眨眼。 “没得商量。”陶明白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些。 姚希希坐下来,头靠在椅背上,然后抓了抓头发。 她沉吟,好一会儿,才说:“你是铁了心要砍我的节目,让我增加订户,一不给我经费,二不给我资源。”她停下来,坐端直了,手指搭在桌面上,很有技巧的问,“难道你不觉得过意不去?” 陶明白就笑了。 姚希希也只管笑,然后说:“我要三十秒的宣传广告。” “如果节目不行,就是给你三十分钟的宣传广告,也无济于事。”陶明白说。 “我只要三十秒,你就说给不给吧。”姚希希盯着他。 陶明白若有所思。 姚希希见他沉默,忙说:“只要你能给我三十秒的宣传广告,我保证,到了你大刀阔斧的整顿生活栏目组的时候,你指东我绝不往西,让我打狗我绝不去撵鸡……” 陶明白看了姚希希一会儿,笑起来,他抬手挠挠额角,沉默半晌,说:“好,就给你安排三十秒。”他停了停,“但是,如果你的报告不能让我满意,这三十秒的事,就算作废。” “小气!一个男人这么计较……”姚希希嘟囔着。 “这种话,你应该在心里说。”陶明白莞尔。 “你听到了?”姚希希撇嘴,“我就是在心里说的,你是蛔虫投胎的?” 陶明白哑然失笑,原本散在脸上的一点一点的笑意,迅速的在嘴角漾了开来。 姚希希一直留意他的神情,不由得呆了一呆,心猛地突突直跳,简直跟中了邪似的发慌。 真是尴尬。 “那个……不好意思,我还要工作。就不招呼你了。”姚希希说着,手指搭在键盘上敲打起来。 “衣服我留在这儿,休息的时候别感冒了。”陶明白站起来,把衣服搭在她的椅背上,然后款步离开。 姚希希没有看他,没有拒绝,却也没有道谢。 不一会儿,便听见门锁“咔哒”一声,再没有一丝动静。 姚希希一动不动的坐着,过了好一会儿,才抬手挠了挠头。 她真想亮开嗓子嚎上一声,心跳加速?真见鬼了!肯定是她太不小心了,被陶明白发现她有垂涎男色的潜质,她要改正……下次,必须更加隐蔽。 ☆、【01】身有彩凤双飞翼,拔毛凤凰不如鸡 23 等到好不容易忙完手里的工作,负责早间新闻的同事陆陆续续的,已经来了。姚希希好歹在盥洗室把自己收拾妥当了,又跑去化妆间跟化妆师小鸥要了点乳液涂涂抹抹,再回到办公室,猛地发现唐乐已经到了,正替她整理桌子。 姚希希这一晚上通宵,整个人头重脚轻脑子飘的呀,看见唐乐,就跟见着亲人似的,忙抱怨诉苦起来。 唐乐就笑,就手把椅子拉了过来,不等她说完,便将她按在了椅子上。 “唐乐,你也太拼了,我实习那会儿,可没这么早就来上班。”姚希希拍着脸,让刚刚涂抹的乳液更好的吸收。 “我早该想到你会在这儿工作一宿的。”唐乐的语气透着小小的懊恼,他看着姚希希脸上一点点的疲色,说,“我带早饭了,要不要吃一点?” “谢谢。”姚希希笑,一点儿不带客气的说,“要不怎么说没你不成呢,我这都快饿出毛病来了。” 唐乐笑嘻嘻的,旋开保温盒盖,姚希希立即嗅到香浓的鸡汤味,便吐吐舌,扶着椅背,看向他,说:“小样儿,你家里的阿姨还有没有师姐妹什么的,也给我介绍个,顿顿早餐都弄得香喷喷的,你也太会享受了。” 她说着,舀一勺汤送进嘴里,然后满足的咂咂舌,她真是,非常喜欢唐乐家的保姆阿姨的手艺。 “那我明天再给你带。”唐乐笑,露出一口白灿灿的牙齿。 姚希希看着,嘴里咬着汤匙,心道,真真儿的是个翩翩美少年。 “对了。”她忙把口里的汤咽下去,“等会儿上班了,通知他们晚点开会……还有,再给我一杯咖啡。” 唐乐应着,端着她的马克杯去了茶水间。 姚希希等他走了,掸掸手站起来,翘着手指头把陶明白的那件西装从旁边的衣架上拎了下来,然后,掀开衣襟,内侧有品牌的英文缩写,她看了一会儿便认出来,姚一柏也是常年在这一家定制服装,这一家的衣服,精致与价格,并驾齐驱,已经不能用“不便宜”来形容。她咂咂舌,心道,这么有钱的主儿,随随便便的换身衣服,她怎么就给误认成一小司机了呢? “这是谁的衣服?”唐乐端着咖啡过来。 姚希希“哦”了一声,把衣服重新挂到衣架上,顿了一下,笑着说:“就是有那么一点儿意外,小孩子,好奇心别这么重。” 她说着,端起咖啡,故作老成的拍拍唐乐的手臂。嗯,还挺结实…… 这时手机铃声响起来,倒把姚希希吓一跳。做这一行,实在是忌讳这个点儿听到电话响,多半都是些叫人头疼的突发状况。 她看一眼屏幕,原来是姚季节,便松了一口气。 她这个三哥,有些爱玩,向来给人感觉有些嬉皮笑脸的。她想着,不由得笑。三个哥哥中,只有姚季节与她年龄最为相近,两个人仅仅相差了一岁。很多时候,在他面前,她倒是不需要也不会有太多掩饰。 —————————— 阅读愉快。 预祝各位周末愉快。 ☆、【01】身有彩凤双飞翼,拔毛凤凰不如鸡 24 “哥。”姚希希坐下来,看见唐乐的脸色有些怪异,似是有话未尽,便示意他回头再说。 “你昨晚没回来?” 姚希希“嗯”了一声,喝一口咖啡,说,“有点事,一直待在办公室。” “早上想顺路过来接你上班,看你不在,一问保安,说是你的车子昨天早上出去后就没有开回来过。”姚季节的语气里颇有些不满的意思,“合着腾昌没人了,非得让你工作一晚上……” “哥,这么早,是不是有什么事?”姚希希忙转移话题。 姚季节的事务所距离腾昌大厦,不说是十万八千里远,可也真是一段不近的距离,这是顺的哪门子的路?想必,是有事情才特地过来的。 果然,姚季节在电话那头就笑了,说:“丫头,今天晚上,咱们去VICS办个庆祝party吧。” “这是要给谁办庆祝party?”姚希希有些奇怪。 “咱大哥。庆祝咱大哥从今天开始,终于修成正果,步入围城,正式受到婚姻法的保护。”姚季节煞有其事的, 他的声音很有磁性,也许是因为相貌不是姚家男人中生得最出色的,这极富磁性的声音,反倒更引人侧目。 “啊?”这下子,姚希希真的惊讶了。 今儿这太阳到底是打哪边儿升起来的呀?姚希希觉得自己的眼珠子都快要蹦出来了。 乖乖,这个,真是无异于晴天霹雳……呸呸呸,是太人意料,这搁哪儿都绝对是爆炸性的消息。 “千真万确,俩人约好今天早上去领证,预备给家里来个先斩后奏的惊喜。”姚季节笑。 姚希希打趣道,“大哥可真是不容易,终于等到唯唯姐同意结婚的这一天了。” 屈唯唯,她大哥姚一柏的女友,两个人当年在巴黎留学时一不小心就看对了眼,自此开始了爱情长跑。这一跑,好家伙,姚一柏生生的从一个张扬的小伙子,跑成年近不惑的沉稳大叔。 眼看着与姚一柏同年的那些人,儿子、闺女都可以打酱油了,两家自然催的紧,姚一柏自己也不知多少次萌生了拿个红本本的念头,谁知屈唯唯以事业刚起步为由,总是要姚一柏等一等,再等一等。这一等,就从一菜鸟实习翻译,等成如今高翻局风头正劲的翻译官,更是以其敏捷的思维,迅速的反应,深受领导器重。 因为职业关系,屈唯唯一年到头,统共都没有正经的跟姚一柏聚上几回,更不提两个人能坐下来好好规划一下未来的家庭生活。 这二人,搞得跟牛郎织女似的,一年就见那么一两次,还能有惊无险的相处到现在,已经让姚希希啧啧称奇。 当然,姚希希私心里认为,居功至伟的当是一直耐心包容及等待的大哥姚一柏。这世上,哪儿还有她大哥这么好的男人呀?不出去胡来,就阿弥陀佛了。 ———————— 姚家哥哥们说:周末愉快! ☆、【01】身有彩凤双飞翼,拔毛凤凰不如鸡 25 “她也不是小姑娘了,这个岁数还不结婚,想来也不是完全不在意。之前已经透过口风,她也同意,就差大哥正式求婚。不过她也有条件,三年内,不能要孩子……哎,这话,你可不能说是我说的,大哥非灭了我不可……”姚季节说到这儿,更是不满,“她还真把自个儿当回事了,就算是现在就要孩子,也勉强可以算是个高龄产妇了。” 姚季节继续说,“就说上次吧,难得回国一趟,她宁可去参加使馆举办的什么劳什子的破宴会,生生儿的放了大哥的鸽子,俩人后来冷战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的事业重要,大哥就不重要?大哥上辈子欠了她的不成?还不是多亏了大哥性子好,这要搁我,啧啧啧。” “哥!”姚希希暗暗地叹了口气,她揉按着太阳穴,说,“你别总对唯唯姐这态度,她是大哥喜欢的人。再说,他们今天领证,以后我们就得改口了。” 姚季节向来对屈唯唯颇有微词,大抵是替姚一柏抱屈,私底下总说,屈唯唯不过就是仗着大哥心里有她。 尽管因为屈唯唯不肯点头,两个人一直缺个红本本,但是姚家上上下下虽心有感慨,对此却都持沉默意见。一则,两家交好,对两人的关系乐见其成;二则,两人虽未正式结婚,屈唯唯将是姚一柏的妻子,却是默认的事实;三则,屈唯唯除了是个“工作狂”,也的确是挑不出别的毛病来。 姚季节哈哈一笑:“怕什么,我还不是盼着她能对大哥好点,最好再快点儿给咱添个小侄子。” 姚希希听了,不自觉的嘴角往上翘,余光看见莫子言已经来了,听见姚季节说有电话进来,晚上见,她就说行,晚上见。 “老莫!”她忙对着莫子言一个劲儿的招手,“你可算来了,就按着这个撰稿,没问题吧?我昨晚……哎,老莫……” 姚希希滑着椅子过去,仔细的打量莫子言,皱眉,“你也一晚上没睡?。” 莫子言的眼睛,里边的血丝清晰可见,气色也不好,整个人显得没有精神。 “甭提了,失眠。”莫子言有气无力的,说着又打了个哈欠。 “失眠?”姚希希笑地厉害,“我怎么看着像哭了一晚上似的,你该不是瞒着我被哪个混蛋给甩了吧?” “呸!”莫子言捶她的肩膀,“你就不能说点儿好的呀?我被人甩你很高兴不成?” “还有力气打我,看来没事。”姚希希咧着嘴巴揉肩膀。 莫子言笑了,指着手里的报告说,“这点子不错啊。” “不错吧?”姚希希得意的一笑,“说来还得感谢那个陶糊涂……哎,不提这个,今天能把台本弄出来吧?” 莫子言挑挑眉,对着她比出OK的手势。 “老莫,我就靠你了。”姚希希笑嘻嘻的,迅速的在莫子言脸上啵了一下。 莫子言抹着脸大叫:“姚希希,你恶心死了!” 姚希希哈哈笑着跑开。 ☆、【01】身有彩凤双飞翼,拔毛凤凰不如鸡 26 在早晨各节目主创人员的例会正式开始之前,姚希希寻着空儿,把陶明白的衣服交给他那个看不出任何面部表情的助理杨青松,又说了一声谢谢,至于杨青松如何转达,就不在她考虑范围之内了。 会议上,陶明白正式宣布了《城市出击》的整改计划,尽管已不是秘密,还是引起了一阵喧嚣,多少有些类似唇亡齿寒的情绪,谁也不知道这位堪称笑面虎的新任监制的下一把火,究竟会烧到谁身上。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姚希希身上,个中含义自是复杂,亦无法深究,却像是一团棉花堵在了她的心口,无法喘气。 散会后,姚希希没有像往常那样,跟大伙儿聚在一块调侃说笑一番,她仿佛没有听到旁人或安慰或鼓励她的话,在众人注视的目光中转身离开。再回到小会议室,人已经到齐了。 她这一组,向来没有如此频繁的召开会议过,好在,大家都很配合,分配工作的事情也进行的非常顺利,倒是莫子言有些担心,怕节目审查那一关过不了,更怕在陶明白那儿直接被枪毙。 姚希希当然也担心,她又不是什么王牌制作人,哪儿敢打包票说能让节目起死回生,不过就是豁出去罢了。 等到所有的准备工作都做妥当了,时已近午,比预计的还要快。姚希希收拾好东西就直奔总监制的办公室。莫子言一边在后头追着,一边说:“老姚,你吃完中午饭再说啊!” 姚希希头都没回,只让她先去吃。 莫子言瞅着她一副上战场的架势,头皮麻麻的。 “希希。”Dido老远听到姚希希的脚步声,一如既往的风风火火又踢踢踏踏,“先等等吧,陶先生忙了一早上,还没有吃饭呢。” “我也没吃!”姚希希瞪着眼睛,理直气壮的,“我这还没怎么着呢,他就要砍我的节目,我要是不早点儿把这报告交上来,他回头还不直接把我给fire了?” Dido舔了一下唇,心道,得,她跟上着火的姚希希争什么呢? “老幺,我好像不是这么随便的人。” Dido正反省着,听到这声音,心道,得,姚希希这点儿背的,叫她说什么好呢?她悄悄做了个自求多福的表情,就见姚希希冲她挤眉弄眼的,那意思就是你这会儿低眉顺眼的装什么大尾巴狼呢……她清了清喉咙,说:“陶先生,姚组长来了。” 陶明白笑了,示意姚希希先进去,转身又去交代了Dido几句。 这人是不是偷听上瘾了? 姚希希腹诽,因为有前车之鉴,不敢再嘟囔出声。 她也不客气,扬着下巴就先进去了。进门前还不忘给背身朝她的陶明白甩了一个自认为最凶狠的眼镖,Dido瞧见了,不敢笑,只得憋红了脸发出“吭哧”的一声闷哼。 ☆、【01】身有彩凤双飞翼,拔毛凤凰不如鸡 27 陶明白再进来的时候,姚希希已经端坐在椅子上,Dido随后端进来两杯茶,碍于被陶明白盯着,姚希希不敢再做什么小动作,只是轻声说了句“谢谢”,然后把报告交给陶明白。 这份报告,姚希希虽不敢打十足的包票,可把眼前这一关过了,应该没有问题。洋洋洒洒,内容要多详细有多详细,要多全面有多全面,选材要多新鲜有多新鲜,要多大胆有多大胆,宣传跟撰稿那儿都已经准备妥当,就等她拿到通行证一声令下……这要是还不过,那这个陶明白就不是挑剔而是挑事儿了。 陶明白坐在姚希希对面,架着一条长腿,刷刷,翻过一页去。他每翻一页,姚希希的眼皮子就正经的跳一下,小心脏扑通扑通的乱跳,那是紧张的。 姚希希安静的等着陶明白的反应,她忽然开始怀念那个被调走的老上司了,每天战战兢兢的领着她……不对,是每天领着她兢兢业业的,投身电视事业。同样都是总监制,这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怎么就他大爷的这么大呢? “是不是觉得还是以前的上司好?”陶明白似乎知道姚希希在想什么,抬头看她一眼。 姚希希舔了一下唇,一声不吭,只是警惕的盯着陶明白,心里生出一股寒,暗道,坏了,这人真是蛔虫投胎的…… “很有意思。”陶明白的语速很慢,语气却非常笃定,“可以。” “啊?真的?”姚希希倒没料到陶明白会这么痛快,一时有些不敢置信,紧跟着,便立马有了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实际操作起来,可能会有一定的难度,你应该也做好心理准备了吧?”陶明白的嘴角一牵,脸上竟露出些鼓励的意思。 姚希希疑心是自己是会错意,自作多情这种事她可不能做……一念至此,她清醒了些。 “我有心理准备。”她镇定的说。 “按着约定,我会给你安排三十秒的广告宣传,内容你自己去跟那边的同事商榷。”陶明白把资料放下,拍了拍,微笑,“如果你的节目做的好,我会考虑给你一点奖励。” 姚希希眼睛一亮。 陶明白望住她的眼睛,脸上挂着一丝笑,“梁曦文,怎么样?” 如果嘴巴也可以亮,姚希希觉得自己这会儿的嘴巴可以变成一盏硕大的探照灯。卫视的王牌主播梁曦文,什么叫王牌主播?这就意味着,梁曦文的存在本身就有相当的收视号召力。 姚希希咧着嘴巴,哆嗦着手,激动的不知道该有什么反应了。就好像是穷了一辈子的老光棍,突然从天上掉下来美女跟金矿,然后告诉他,这都是你的了……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她心里这样想着,脸上就表现了出来,竟然就这么直直的盯着陶明白,一时之间,乐得合不拢嘴。 ☆、【01】身有彩凤双飞翼,拔毛凤凰不如鸡 28 姚希希越想越开心,陶明白的这份奖励,着实让她心动不已。 陶明白看着她,无声的笑了。 姚希希看着他微微含笑的眼睛,有些悻悻然的抹了一下鼻尖,又疑心自己被捉弄了,终于还是忍不住狠狠的斜了他一眼。 只怪她好骗,梁曦文?怎么可能?就说梁曦文在卫视的地位,人领导能放人?就算肯放人,人肯屈尊降贵的来互动电视?这跟砸自己的铁饭碗有什么区别?梁曦文又不是傻子…… 陶明白被她这一斜,索性笑出了声,说:“我从不拿工作上的事情开玩笑,这件事,我跟她已经谈妥了,至于安排她上哪个节目,还没有决定。” 一听这最后一句,姚希希蓦地叹了一口气。 就凭现在的《城市出击》,她用脚趾头想,也知道陶明白不会把梁曦文这么个大腕赏给她。转念又想起,那天她跟陶明白要账号的时候,他说什么“我工作的时候不谈私事”,她还为此腹诽了好一会儿。难不成,那天在Isola的时候,这厮是在利用美色挖墙脚?也难怪会大庭广众之下搂搂抱抱,也难怪会叫她帮忙买单,怕丢面儿嘛……姚希希本来有点儿混沌的脑子,因为注入强力八卦,迅速的运转起来。她自动脑补出陶明白为了在TCTV站稳脚跟,不惜牺牲男色,卯足力气勾·搭卫视王牌女主播的场景。 陶明白看她越发丰富的表情,忍俊不禁。 “确实,现在的《城市出击》还不行。”他缓缓的说着,嘴角的笑意更深,“但是,这是在我看这份报告以前的想法。” 姚希希听着,人迅速的回神,她咬了下唇,这会子,已经没有太多的反应。她就来他办公室这一会儿的功夫,跟坐了一趟云霄飞车似的,一颗心,随着他的话,大起大落,就没消停过。 “因为梁曦文是刚刚同意这件事,所以早上的例会我并没有提起。”陶明白微笑着说,“我给了你一个月的时间提高订户量,意味着我也给了其他节目等同的机会,这个期间哪个节目好,我就让哪个节目锦上添花。奖励就在这里,能不能拿到,就看你们的节目效果如何。” 陶明白说着,站起来,朝着宽大明亮的窗户走过去,阳光斜斜的照进来,在他身上笼下一片斑驳。他沉吟片刻,忽然转回身来,轻声说:“知道我为什么拿你的节目开刀吗?” 他逆着光,陡然抛出这么个问题,姚希希望着他,不由得眯了一下眼睛。 “不是因为我的节目垫底?”她问。 “只说对了一半。”陶明白朝她走了两步,漆黑的眼睛望着她,仿佛能看穿她的心思似的,语气却一如既往的稳妥,“我好奇的是,难道,你想让人永远都说你是个降落伞,关系户?” ☆、【01】身有彩凤双飞翼,拔毛凤凰不如鸡 29 姚希希心里一顿,气氛一时变得僵硬而冷淡。 陶明白虽是说“好奇”,可他说得那样笃定,压根儿不留给她半分反驳的余地。事实上,这也的确无从反驳。 她初入腾昌,便受到了旁人从未有过的优待。她并不知,那次的招聘,腾昌已无意招纳新人,全凭姚一柏在其间活动,她才得以进入腾昌。所有人都知道她的来历,当菩萨似的把她供起来,旁人火急火燎的忙活一整天,连顿囫囵饭都吃不好,她却从早到晚都闲来无事。 不是没有起过撂挑子跑路的念头,可更多的,她想要凭自己的能力在这儿站稳脚跟,要离开,也是昂首挺胸大大方方的离开。 端茶递水,主动去分发盒饭,从场记到剧务,从给人擦桌子到跑腿,她咬紧了牙,就是要摘下这姚家四姑娘的名号。 她跟常青他们一起去吃路边的大排档,一起去腐臭不堪的垃圾场一宿一宿的蹲点取材。哥哥们心疼她,同事们认可她。那时候,她是多不容易,才成为节目主创人员中一位,才让大家渐渐忽略或是忘记了她原本的身份。 眼下的《城市出击》虽是TCTV订户量垫底的节目,却也曾是与《摘星》不分伯仲的优秀节目,她也曾获得过优秀制作人的殊荣。 姚希希没动,她只是保持着沉默,看着桌上那份自己熬夜想出来的题材制作而成的报告,死死的咬着牙根。 她想过,这个陶明白不是那么轻轻松松就可以共事的,尤其,她是被他盯上了,这种感觉,并不会好受。可是,她也想过,这兴许只是他在工作的问题上比旁人的要求严苛一点,这无可厚非,尤其,他的点拨,他的西装,不论他是出于何种心态,却到底是在那寂寞冷清的深夜,给她带去了温暖的安慰。 姚希希的呼吸渐渐沉了起来,似乎是克制了好久,才没有让自己爆发出来。 陶明白看着她,脸上仍是带着笑意,却给人十足的压迫感。 “你想说,你是凭自己的能力走到今天的,是吗?”他顿了顿,目光依旧锁在她的脸上。 姚希希没有说是,这无异于自取其辱。 “有哪个节目的负责人,一有事情就直奔总监制办公室的?”陶明白问。 姚希希下巴一紧,张了张口,却到底是没有发出声音来。 “领导做任何决定,都要向各个组长一一汇报解释不成?即使是因为之前的上司调职,你们群龙无首,节目出了一点小岔子。可你放眼整个腾昌,有哪个节目负责人是连声招呼都不打,门也不敲,不等秘书通知,直接闯到领导办公室,不顾里边有客在,直接质问领导的?你依仗的是什么?” 这间办公室的光线充裕,温度适宜,茶杯里的热气却渐渐的消失了,姚希希紧咬着唇,心里有种错觉,仿佛她身上的热气也跟着在消失。 —————— 今天是感恩节,这个节日虽非我们国家的节日,但是对每一位支持、爱护、包容我及小文的你们,心怀感恩。 谢谢你们! ☆、【01】身有彩凤双飞翼,拔毛凤凰不如鸡 30 陶明白没有看姚希希,即便如此,他也知道他刚刚的话有多不妥当,那是一把沾着盐水的刀子,毫不留情的在她心上划上了一道一道的伤口。 她静坐着,僵了一样,他到底是看了她一眼,发现她的嘴唇都在颤。 陶明白默然,他以为她会爆发,他甚至做好了准备,像她这样火爆的性子,是朝他泼水,还是给他一个耳刮子,亦或是干脆的给他一脸眼泪……都没有,她比他想象的,要冷静也理智的多。 姚希希的手,有些神经质的收展了一下。 她似乎清醒了一些。 说不出的恼怒。 她最在意的问题,被陶明白一针见血的指了出来。 “陶监制。”姚希希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发颤,“你当我姚希希是什么人?我想要靠关系,耍手段,根本不需要来腾昌,卫视甚至央视才是最好的选择,不是吗?” 她顿了顿,盯住了陶明白的眼睛,这是一对温暖而漂亮的眼睛,笑起来的时候弯弯的,亲和的像是一只毫无攻击能力的小狗。 胸口像是堵着一块大石,压得她喘不过气,压得她的声音都不像自己的了。 这哪儿是一只毫无攻击能力的小狗?她蓦地想到一句老话——会咬人的狗不叫。 她攥紧了手指。 “我生在姚家,我有几个了不得的哥哥,我从没觉得这是件多么丢人的事情,我也从不认为,这是件值得炫耀的事情。领导做任何决定,都与我无关,更不需要向我解释,但是,任何关系到节目,关系到我的组员的问题,不管是你的办公室,还是滕一鸣的办公室,就算是腾昌董事长的办公室,我都照闯不误。就算他们是因为我身后的关系,不得已给才我一个交代,我无所谓。” 陶明白神情复杂。 “看样子,我的事情,你调查的很清楚,那以后我们说话就没必要绕弯子了。我怎样做,别人怎样看我,都是我的事情,你无需好奇,反正,你要的只是节目效果,不是么?”姚希希握紧了座椅扶手,“我出去做事了。” “除了节目效果,我更不希望我的属下总是被人拿关系背景连起来评定实力,这就是我拿你节目开刀的原因。”陶明白的头略低,可是看得出,他表现的非常平静,淡淡道,“去吧。” 姚希希没有再停留半分,便离开了。 出来,看见Dido站起来,看样子,是想问她什么结果,好一会儿,她才勉强笑了一下,说通过了。Dido呵呵笑,说这下子好了,最难的一关都过了,以后还怕什么。 姚希希附和点了一下头,她想起什么来,从包里拿出钱夹来,从里层抽出一张支票,交给Dido说,“把这个给他,这个数字应该够了,多的就算是我给他的小费,让他甭谢了。” 她说完便要走,Dido忙拦住她,说,“你这,让我怎么说啊?” “你就这么跟他说,他就明白了。”姚希希又说了“再见”,便往回走。 ———————————— PS.1:昨日电路故障,稿子存在台式机里,耽误了更新。已在老的读者群中公告过,没能通知到的朋友,抱歉。稍后还有一更。 PS.2:小文设定的工作环境是互动电视,收费频道,事实上,我们国家在这个上面的发展,并不成熟,可以说还停留在起步阶段。写作过程中的虚构部分,若有过分夸张或不合理之处,还请指出。 ☆、【01】身有彩凤双飞翼,拔毛凤凰不如鸡 31 Dido看姚希希走远了,思绪一转,便去敲陶明白办公室的门,好一会儿才听到里边有回应,她进去,陶明白正低头看着什么,表情严肃的有些异样。见惯了这位刚刚走马上任的新上司,不论何时总是语气温和,面带微笑的模样,陡然换上一副严肃到冷冷的表情,让她心里忽然生出种奇怪的感觉。 她不由得放轻动作,把桌上的茶杯收了,正犹豫着要不要在这个时候把支票拿出来,就听见陶明白轻敲了一下桌子,她忙过去接过杯子,走两步,想想,又折回来,把姚希希给她的那张支票轻轻的放在桌子上。 陶明白皱了下眉,眼睛一眯。 支票上的数额不小,再看签章,单看上边的姓氏,便猜到这是谁留下的支票,他伸手将这支票挑了起来。 “姚组长说,这些应该够了。”Dido观察他的表情,小心翼翼的说。 “原话。”陶明白看Dido。 Dido迎着他的目光,看出端倪来,索性直说道:“姚组长说,多的算小费……让您甭谢……” 陶明白能想象姚希希说这番话时的表情,甚至语气,想了想,竟微笑了起来。 “她说,这么转告,您就明白了。”Dido见陶明白没有动怒的意思,松了一口气。 陶明白笑了笑。 Dido见没事了,便端着托盘出去。也许是她太过敏感,总觉得有点儿不对,可若叫她详说,她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陶明白拈着支票,签章上的名字是姚一柏,他生平第一次收到小费,况且,还是一笔数额不小的小费,他清了清喉咙,不知怎么的,就觉得,姚希希这会儿指不定在哪儿悔着吧。 姚希希当然悔,悔得肠子都青了绿了紫了黑了,那是多大一笔钱呀?甭说是一辆阿斯顿马丁的屁股,它就是再来一个屁股,都绰绰有余了。 这一肚子气憋得她,用脑袋直往桌子上磕,有同事看见了,远远的就哈哈大笑,说姚希希你这还练铁头功呢。姚希希嘴里哼哼唧唧的,只当没听见。 “老莫,我受伤了……”她捂着心口,继续磕着脑袋,“姚一柏给我的零花钱没了,没了……” “怎么没了?”莫子言有些心不在焉的,手指搭在键盘上,不时的敲敲打打。 “耍帅。”姚希希停止了继续跟桌子死磕的动作,琢磨了一下,补充道,“报仇。” “成功了没?”莫子言问。 “应该吧……”姚希希有点儿没底气。 “废话。”莫子言没好气的,“我说四姑娘,这折本的事情,你能少折腾点儿嘛?” 姚希希吸了吸鼻子,“还不是被那个陶糊涂给气的,你都不知道……算了算了!” 她用力的甩了一下胳膊,闷闷的说,“不提了!哎,晚上有空吗?” 莫子言“嗯”了一声,头都没抬。 “跟我一块儿去VICS,今天那儿有个party,庆祝我哥领证的。”姚希希说。 莫子言顿了一下,手里的动作终于停了下来。 “你也吓了一跳是不是?”姚希希忍不住又啧啧两声,这事儿当真是谁听了都要吓一跳,姚一柏竟然真的去领证了。 —————————— 周末愉快。 ☆、【01】身有彩凤双飞翼,拔毛凤凰不如鸡 32 “老莫,你说,这大好的日子,姚一柏会不会心情大好,再给我一点点零花钱?”姚希希自顾自的摸起了下巴。 “哦。”莫子言端着杯子站起来去倒水,回来时才说,“有可能……你就大大方方要,他还能不给?话说回来,他给你卡,死活说不要的,还不是你?” 姚希希一琢磨,换上一副笑脸,“那不是今时不同往日了嘛,以后,我伸手要的零花钱,就是他们的夫妻共同财产。” “四儿。”莫子言笑,放下杯子,去勾住姚希希的肩膀,“甭妄自菲薄,想做你们家的媳妇,还不得认真的跟咱四姑娘搞好关系。” 可不是呢?姚希希不由自主的咧了嘴笑,眼睛亮亮的。 莫子言看着她,无奈的又笑又骂。 这时,常青从外面进来,手点着姚希希不说话。莫子言就问了句“常哥怎么了”? 常青颇有些气结的样子,眉毛一扬,说:“怪事天天有,今天特别多,我们组的小邬,明明白白的告诉我,说是想调到你这儿来。” “啊?”姚希希愣了一下,有些不相信,“就上回你跟小红姐说到的那位?” “真的假的?”莫子言也听出点儿意思来,忍不住插话。 “子言,我跟你一个反应。”常青大口灌着水,“好在是个小剧务,这要是其他人……”他没有继续说,可意思不言而喻,倘若是记者或是主持,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放人的。 姚希希看常青,这消息,倒真让她有些意外。本来,常青素日里虽因节目对属下非常严格,却不至让属下主动申请调职,而且,还是调来她这一组。 眼下《摘星》与《城市出击》两个组的地位,就好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她还不至于当真厚颜无耻的归功于自己有非凡的人格魅力。 她想了想,又觉得有些好笑,“人活着,真是什么事儿都能碰上啊,我的组现在什么情况,不会不清楚吧?我这儿,现在没人跑路就算不错了,就这,还要进来?” “我已经签字了,等人事那边把手续办妥了,就让她上你那儿去。”常青说着,又有些愤愤的。 姚希希立即笑,道,“我倒觉着这人有点儿意思,待会儿我就去人事部看看档案,还真是有点儿期待……哎,老常,看你一脸个个儿都欠你钱的架势,这人应该还不错吧?” 常青挥着手,“人是我亲自面试进来的,不是什么名牌大学出生,可人踏实又机灵,肯吃苦,也好学,就是人内向了点儿。好好跟着我,是个好苗子……” 他说着又叹气,一副可惜的要命的样子。 姚希希听着就不满了,“合着跟我就没前途了?” 常青就咂了咂嘴,转脸就要走人,一副懒得搭理她的架势。 姚希希恨的牙痒痒。 “常组长。”就听门口有个女声。 “瞅瞅,说曹操,曹操就到,小邬来了。”常青说。 姚希希听到“小邬”两个字,忙看过去。 ☆、【01】身有彩凤双飞翼,拔毛凤凰不如鸡 33 办公室门口站了一个苗条的女子,一张素面朝天的脸,很是清秀。头发随意的挽在脑后,更显得她文静内敛,极具一种温婉之美。 常青点着姚希希,说:“现在咱俩扯平。” 他说毕便往外走,姚希希大叫道:“不公平,这就扯平了,你也太占便宜了!” 她的嗓子亮开了,已经走过来的小邬急忙停下,像是被吓了一跳似的。 姚希希忙清了清喉咙,就听小邬问她是不是姚希希小姐。 莫子言在一边,险些就绷不住笑出来,在腾昌,还真没人中规中矩的称呼姚希希一句“姚希希小姐”。 那边,小邬已经开始自我介绍了,说:“姚希希小姐,我是邬美荃。” 姚希希矜持的微笑点头,心里倒是闪过一些奇怪的感觉,毕竟,一般人自我介绍时,说我叫某某某才对。她接过邬美荃递过来的人事资料,看清邬美荃的名字,不禁莞尔,原来是此邬非彼乌。《摘星》与《城市出击》在不同的演播大厅,除了节目主创人员,他们都很少有机会见到对方的其他工作人员。 “以后,你叫我老姚,希希,都可以。”姚希希笑了笑,“你虚长我两岁,我就托大,跟老常一样,喊你小邬。” “姚希希小姐,我们已经见过了。”邬美荃的声音有些轻,不善言辞的模样。 姚希希一愣,那边莫子言也是不明就里。姚希希看看莫子言,挠着腮帮子转头说:“我这个……记性不大好。” 邬美荃看着她,倒微笑起来,说:“那天您只顾着去拿带子,自然不会注意到我。” 姚希希听到这里,脑中电光石火间闪过了什么,她想了起来,问道:“我那天撞到的同事是你?” 在听到肯定的答复后,姚希希挠挠额角,不好意思的笑起来,说:“不好意思,我那天实在是太着急了,没撞伤你吧?” “我没事。”邬美荃望着她。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姚希希已经能体会常青对邬美荃“内向”的评价,话的确是少,而且有些小小的固执,一直“小姐、小姐”的称呼着她,礼貌虽礼貌,却又似乎带着点儿刻意的疏离。 “我还有一个问题。”姚希希笑眯眯的,与莫子言对视一眼,对邬美荃道,“我们都想知道,在这个时候,你为什么愿意主动调到我这一组来。” 她看着这个温文秀气的女子,心中若说不好奇,那压根儿是睁眼说瞎话。 “因为我想知道,姚希希小姐是怎样一个人。”邬美荃的声音细细柔柔的。 姚希希又愣住了,连着莫子言也是一脸不解的模样。 “姚小姐,我去工作了。”邬美荃说。 姚希希按捺住心头的异样,做了个手势,示意她等一下,然后从桌上拿了资料递过去,说:“先看一下,然后去找些合适的助演安排面试。” “是” ☆、【01】身有彩凤双飞翼,拔毛凤凰不如鸡 34 “如果我没理解错,她这是冲着我过来的吧?”姚希希看着邬美荃消失在门口,问道。 莫子言自然是知道姚希希这会儿动了什么鬼念头,好笑的看着她,调侃道:“是,被咱四姑娘非凡的人格魅力吸引过来的。” 姚希希有点儿无语,这么说,她自个儿都不信。可她觉得自己刚刚并没有说错,这个邬美荃,的确是冲着她而来的。 想了解她是怎样的一个人?这理由……怪,真怪。 她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便在椅子上坐下来,“希望面试的事情能早点儿搞定,晚上咱们一块儿去VICS。” 莫子言笑着推辞了,说台本还要再推敲一番,今天晚上怕是要加班,不能去了,让姚希希帮她说声祝贺。 姚希希“哦”了一声,不再勉强。 在她给陶明白的报告上,给《城市出击》安排了八分钟的情景喜剧。所有的剧本桥段由最新鲜的时事八卦改编,或是从观众提供的素材中挑选。因为宣传力度不够,第一期的演员就从腾昌的助演、群演中挑选,在整改后的第二期,就开始从有意报名的观众中挑选,就等于,整个情景喜剧的环节由观众自编自演。这就是她想出的,在没有经费及观众基础的情况下,实现以互动的方式带动订户目标的方法。 如此一来,负责撰稿的莫子言不仅工作量加大,责任与压力也在加重。对来稿及演员的挑选,亦是一件费时费心的工作。 想着还有这么多事情要处理,姚希希反倒不再为订户量的问题继续纠结。虽说这个点子有太多不安定因素,如今实际操作起来更是困难重重,可她又岂是畏难而退的人? 邬美荃做起事情来果真是毫不含糊,很快就把还有档期的助演及群演召集起来。姚希希叫上莫子言跟李援朝,几个人一路说着话,到了现场。 所有过来的演员们也已经拿到了台本,正在底下做上台的准备。因为没有酬劳,愿意过来面试的演员并不是很多,但是,也已经超出了姚希希的预期,她摆摆手,示意唐乐清场。 上台的演员一个接一个退场,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姚希希还是面无表情,莫子言却按捺不住了,她知道,姚希希是个一旦认真起来就六亲不认的主,挑剔的要命。 “老姚,这些又不是科班出生的专业演员。”莫子言急的直抹汗,“你总不能以挑电影演员的要求来挑他们吧?” 姚希希当然也急,可这是选第一期情景喜剧的演员,不容有失。 “我知道,再看看。”她冷静的说。 连续面试三个小时之后,莫子言都觉得根本坐不住了,连李援朝都开始揉颈子了,姚希希终于挑出了几张简历。 莫子看都不看,直接点头:“我都OK。” 李援朝认真的看了看,说:“小姚你的眼光一向很毒,我也好看这几个。” 姚希希终于松了一口气,笑:“那就这么定了。” 她跟着唐乐到后台,唐乐拍了一下手,所有人都看过来。姚希希微笑着,跟所有过来参加面试的演员鞠躬道谢,又对没有被选中的演员们致了歉。离开时,姚希希又说,希望下次有机会再合作。 她是真心感谢这些,在她举步维艰时,愿意帮助她,愿意与她一同并肩作战的可爱又可敬的演员们。 —————————— 稍后加更一个~~~ ☆、【02】子系中山狼,我乃东北虎 1 【第二章:子系中山狼,我乃东北虎】 已经是晚上七点,姚希希收拾着东西,见莫子言仍对着电脑敲敲打打,便放下东西。 “算了,别弄了,一起去吧,换换脑子。”她说。 “得了,我这儿忙着呢,去凑什么热闹呀?”莫子言笑着,“这台本我要是写得不得劲,你这节目也甭继续整改了,彻底嗝屁着凉。” “那你别太晚了啊。”姚希希拎了包去等电梯,走之前又叮嘱了几句。 唐乐也在等电梯,见到她过来,便伸手过去要帮她拎包。 “今天不用了,谢谢啊。”姚希希笑着,“今天姐姐不能送你,跟人有约,现在已经迟到了。” 两个人进电梯,唐乐听她这么说,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是一言不发。 电梯直达一楼,轿厢打开,姚希希挥了挥手,对唐乐说:“明天见。” 唐乐一时没动。 姚希希抬眼见他的表情有些异样,不禁扬了扬眉,还未开口,电梯里便又进来一个人。 跟条件反射似的,她迅速的自动调整到备战状态,盯着身材颀长而挺拔的陶明白。这会子,他已经穿上了那件西服,更显身型与气质……姚希希舔了一下唇,已经忘记了跟唐乐打招呼,只在心里说,要命啊,要命。 这算不算狭路相逢? 这时,唐乐已经出了电梯,陶明白按了电梯按钮,电梯门快要合上时,他回了下头,看了一眼姚希希。 姚希希撇撇嘴,耸了下肩, 陶明白就笑了一下,说:“谢谢。” 他说这话时,轿厢已经在地下停车场打开,姚希希愣了一下,正琢磨着他这是道的哪一门子的谢,就见陶明白伸手拦了一下电梯,对她挑眉,“不出来?” “谢谢。”姚希希说,说完便迅速的走出来。 陶明白身长步阔,只见他走了几步,挥了挥手,便有车子开了出来,看样子,是他的司机在等他。 姚希希脑子一时发热似的,就小跑着追了过去,拦住了他的去路。 陶明白垂下目光望着她,也就站住了。 “没头没脑的你谢什么呢?”姚希希的眉头皱得紧紧地,语气也是硬邦邦的。 陶明白坦然自若,嘴角一牵,似笑非笑的,“谢谢你的小费。” 姚希希一愣,旋即把下巴扬起,怪声怪气道:“甭谢,我不就仗着自个儿有个有钱的哥哥么。” 陶明白脸上的笑容迅速的绽了开来,姚希希看着他,被他笑得心里直发毛,就连心跳也跟着不正常起来。 “再见。”陶明白说。 “什么呀。”姚希希嘟囔着,看着陶明白上了辆普普通通的黑色SUV,呼啦一下子,便开得没影了。 她上了自己的车子,慢慢的,心跳也总算是恢复了正常,手机叮叮咚咚的直响,她看一眼,是姚季节。 —————— 阅读愉快,明天见O(∩_∩)O~ ☆、【02】子系中山狼,我乃东北虎 2 “哥。”姚希希的车子开出了停车场,“我开车呢,说话就到。” 就听姚季节说,“情况有变。” 姚希希怔住,问:“怎么个情况有变?你千万别告诉我,大哥这回又被放鸽子了。” 就听耳机里响起一串骂声,姚季节说,“我刚把大哥接过来,一个人TMD在民政局等了一整天,直到人家下班,她屈唯唯愣是连个影子都没见着,只来了个电话,说是又陪哪个爪哇国的大使参加什么劳什子的会去了。” “开什么国际玩笑呢?”姚希希的声音大了起来,“唯唯姐也真是的,不带这样的啊,她有事,干嘛不另约时间?领个证能耽误多会儿工夫?” “哎,小四,你快过来,我看大哥今儿非得喝大了不可,瞅着样子就不对……”话没说妥呢,电话便匆匆的挂掉了。 姚希希能想象出来姚一柏的状态,饶是再好的性子,也禁不住这么个折腾法。她想着,也不禁有些烦躁,又有电话进来,她看了看,是屈唯唯的。她放缓车速,再看一眼屏幕显示,确实是屈唯唯打来的。 她接通,电话里的女声利落而又焦急,“小四,帮我去看看一柏,本来我们今天是约好的,但是我有事没能赴约,他手机关机,我联系不上他……” 姚希希沉默了很久,才说:“我要加班,现在走不开,唯唯姐你要真担心,就去找他,只要你想找他,一定能找得到的。” 听筒里有些嘈杂的声音,听不出在哪里,电话那边顿了一下,然后,说,“小四,抱歉,我这儿临时有点急事,实在……” “我知道了。”姚希希盯着前面的路,因为生气,语气也不甚温和,她忍耐着,“他是我大哥,我当然会去看他,唯唯姐你忙吧。” 她不等屈唯唯说话,便收了线。她真想跟屈唯唯好好说道说道,哪儿有这样把人心当驴肝肺的做法?屈唯唯究竟知不知道充满希望的等待,却又被抛下是什么样的感觉?她知道,那种感觉,就像是陡然从天堂跌到了地狱,辛苦也就罢了,心里却还留着一股子的恨意,像是一把火,熊熊燃烧着,整个人都仿佛会被燃烧殆尽……可是不行,起码现在不行,她不行,这是该由姚一柏自己处理的事情。 姚希希这么想着,就把车子开到飞快,等到达VICS,车子一停稳,门口便有泊车的车童过来替她开门,叫了一声“四小姐”。姚希希看一眼四周的车子,要多豪华,有多豪华,她这辆国产小车往这儿一停,倒显得格外夺人眼球。她不由得笑了笑,然后把钥匙递出去,径自往里走。 一进去,便有服务员上前说,四小姐请,两位姚先生都在最里面。 酒吧里的客人很多,偶尔也会扫见几张熟脸孔,她都是略点一下头以致意。姚季节是这儿的常客,她也常跟着过来,对这儿倒不陌生,熟门熟路的,很快便找到了姚季节订的包间。 ☆、【02】子系中山狼,我乃东北虎 3 推开门,并不是姚希希想象中的,呛人的烟草味还有灼热的酒气。蓝幽幽的灯光下,姚一柏一袭剪裁合体的黑衣,整洁而雪白的衬衫,金色带斜纹的领带,正式、精干的像是刚参加完一场盛宴。他拎了一瓶酒,面色带着酒后的红润,整个人酒气沉沉的,看见她来,反倒温和的笑了,朝她招手:“四儿,到这儿来。” 他拍了拍身旁的位置,脸上分明有一股子挥之不去的颓唐,可看在眼里,却又带着一种说不出的随性和慵懒。 宠溺的语气,让姚希希恍然回到了过去,仿佛她还是个高兴了就恶作剧,不高兴就淌一泡猫尿的小丫头片子。而不论她多幼稚,多不懂事,姚一柏都是包容和宠爱她的哥哥。 心田有一股暖意在肆意的流动,有那么一瞬间,她忘记了,姚一柏才是需要她安慰的人。 姚希希安静的过去坐下,就见姚一柏抬手,摸了摸她的头顶。 眼眶蓦地就开始发酸发热。 “看样子,咱四儿很担心我呀。”姚一柏看着姚季节,笑了一下。 “废话。”姚希希的声音很轻,忍了忍,到底没忍住,她靠在姚一柏的肩膀上,拉住他的手,姚一柏的手很烫,她怔了怔,道,“咱们仨好久没聚到一处聊聊了,可惜二哥没回来,今天就咱们仨,再算上二哥的份,喝个够,怎么样?” 姚季节在一边默默的啜着酒,听到这里,笑出来,打趣道:“就你这一杯倒的酒量,我们还得照顾你,哪儿还能喝个够?” 姚希希不服,抓了靠枕就要越过姚一柏掷过去。 姚一柏揽了她的肩膀,拦在二人中间,他笑着,看着还跟孩子般打闹的两个人,心中自有一股安慰与温暖。他揉乱希希的头发,然后说,“今天我等她,她说不能来的时候,我一点儿不意外,这才是她,这才是屈唯唯的作风,意料之外,情理之中。说无所谓,那是假的,你也不信,我只是觉得,我跟她,这段感情,还要不要再继续,这段关系,还要不要继续维系,我们都需要好好的想一想,开诚布公的谈一谈。现在,知道了?” 姚希希就“嗯”了一声,酒桌上已经有一堆空酒瓶,她拿了姚一柏面前的酒杯,啜一口,到底是没有说屈唯唯给她打电话的事情。 姚一柏看着她,脸上浮起微笑来。 姚季节的手里不知何时多了杯果汁,无声的递过去,示意姚希希喝。 姚希希皱眉,这大杯的果汁在一摞酒瓶子中间,显得特别显眼。 姚季节见她愣着,道:“你酒品不好。” “大哥!”姚希希拖长了声音,晃着姚一柏的胳膊。 “甭跟大哥撒娇,忘了你那会子一喝酒就发洋疯的时候了?若不是没外人,还不知道你要把人丢到哪儿去呢。”姚季节的手点着姚希希,笑,“小四,趁这儿没外人,我可是提醒你一句,就你这酒品,千万甭在外人跟前喝大了,到时没人敢要你,哥哥我可没法子。” 他说着,自己绷不住先笑起来,姚希希跟姚一柏忍不住也笑出来。 她喝大了耍酒疯,那是多少年前的事儿了? ☆、【02】子系中山狼,我乃东北虎 4 姚希希这么想着,就微微的叹了口气。 “这小丫头,什么时候学会叹气了?”姚一柏说着,看向姚季节,哥儿俩相视一笑。 姚希希凑近些,盯着姚一柏,“看你还能拿我开心,我估摸着,也没什么问题了。” 姚一柏的眼睛里已经有了神采,不像她刚进门时,整个人都是冷静的,过分的冷静,冷静的毫无生气。 “工作还顺利?”姚一柏笑。 “还行,反正就那样吧。”姚希希皱了皱鼻子。 “不管多忙,记得抽时间,常回家吃饭。”姚一柏叮嘱道。 姚希希嘴角一扯,微笑不语。 姚一柏坐正了,把姚希希的手拉住,握在手里,“希希啊。” 姚希希望着哥哥的眼睛,忽然之间说不出话来了,只是点了点头。 姚一柏看到,对着姚希希笑了一下。在这个妹妹面前,他就想笑一下。从她进来,他就陡然发现,他们的小四,真的变了,开始知道心疼他这个哥哥……印象中,妹妹的头发总是长长的,乌黑柔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换成了这细碎的又半长不短的蓬蓬头。 这脸带俏皮却又但笑不语的分明是他们的四儿,可又早不是他熟悉的那个小四。 离开的时候,经过旁的包厢,门半开着,门口有人在打电话,姚一柏揽着姚希希的肩膀,走过去,停了片刻,又回头。姚季节跟在后面,也就站住了。 “海洋?” 那人碰巧正收了线,看过来,笑,“一柏。” “这闷不声儿的,回来也不说声。”姚一柏过去。 姚希希安安静静的站在一边,看着哥哥们跟汪海洋肆意的说笑。 “这不刚到,沙发都还没坐热乎。”汪海洋忍不住看姚希希几眼,开玩笑道,“四儿,不错呀,现在看见哥哥都不带打声招呼了。” 他们这些人,跟着姚家兄弟们,张口闭口的,也总是我们四儿我们四儿的,姚希希就笑了,说:“汪大哥,我这不是怕你里边藏着什么人,一不小心来个横吃飞醋,你回头还得跪搓衣板儿。” “啊!”汪海洋立时就哈哈大笑,说,“一柏,你瞅瞅你们家小四这张嘴,伶俐的。” 不怪姚希希嘴巴厉害,这个汪海洋,自打她认识他起,他就是桃花不断,正经女友没有半个,临时女友则是成打成打的。有一回,她在外面取材时,碰到他,才打了个招呼,碰巧被他那个临时女友瞧见。 岂料他那临时女友着实矫情的厉害,在一旁又哭又闹,就差上吊。她蹲点取材本就不耐烦,索性装模作样的凑到汪海洋耳边,用三个人都能听到的声音,甜腻腻的丢下一句,海洋哥,你现在的眼光可大不如前了,便飘然而去。远远听见那临时女友一声狮子吼:汪海洋,那女的是谁。她幸灾乐祸的翻了个白眼,心里甭提多舒坦了。 ———————— 本月的最后一天,谢谢你们的陪伴。 预祝周末愉快! ☆、【02】子系中山狼,我乃东北虎 5 汪海洋自然知道姚希希这会子想到了什么,便是他自己,也是啼笑皆非。 他对女人,向来是守着底线纵容惯了的,那次在姚希希面前,倒不觉失了面子,只是多少有些尴尬。他记得自己有次喝酒的时候跟姚一柏多了这么一嘴,这事便传了开来,成了十足的笑料。后来,姚希希看到他便啧啧啧的,说,汪大哥,我原想着给你留点儿面子,没想到啊,没想到……她瞅着他直乐,说汪大哥你这样没心没肺的,还不被那些女人吃得死死的? 没心没肺? 他偶尔会想到这个评价。 汪海洋这样想着,又笑起来。 “可不呢,也不看看是谁的妹子。”姚季节笑嘻嘻的,“我们四儿不伶俐谁伶俐?” 姚一柏笑而不语。 汪海洋笑着,问,“兄妹仨,过来喝酒?” 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汪海洋“哟”一声,“够有情调的呀,哈哈!我是跟朋友约在这儿了。怎么样,要不要一块儿喝一杯?反正老滕你们也认识,还有个是腾昌的少东……哎,四儿,说来都是你的领导,要不要……” “得了。”姚一柏微笑打断他,“今天不耽误你,改天再见。” “也好,回见。”汪海洋看着姚一柏。也是,姚一柏哪里肯让自己的妹妹去跟领导应酬,尽管,这也不叫应酬。 姚一柏揽着姚希希,走在前面。 廊子转角前,姚希希回头瞄了一眼——汪海洋仍站在原地看着他们,包间的门推开,有人走出来喊了一声“海洋”。声音有些耳熟,她的目光落在那人脸上,滞了一下。 有时候就这么奇怪,在那天晚上撞上陶明白的阿斯顿马丁之前,姚希希从未觉得,她会跟一个这么养眼,这么这么这么……有如此深的孽缘,这个人简直无所不在。 在腾昌,他们是上司下属的关系,抬头不见低头见,这就算了。去相亲,遇到他勾·搭美女主播。现在在VICS,竟发现他与汪海洋在一个包间喝酒,看得出来,他同汪海洋的关系不错。可在这之前,她并没有听说过陶明白这一号人。 姚希希头一次有了这世界很小的感觉。 到了门口,门童已经把他们的车子驶了过来,姚希希刚要上车,姚一柏拦住了她,说:“你喝了酒,得找人代驾,安全些。” “我才啜了一小口好不好?你们两个才是,得找人来代驾……”姚希希看着姚一柏,虽说因为她跟姚季节插科打诨的冲散了点郁闷的情绪,可还是有些不放心。 说时,代驾司机已经到了,姚一柏帮她打开车门,招呼她上车,末了又说,“别忘了,得空了,就回家吃饭。” 姚希希点着头,车门关上,车子启动,车声嘎嘎作响,她隔着车窗玻璃看着姚一柏跟姚季节还站在原地,四周都仿佛安静下来,视野中,也只剩下他们兄妹几人。 —————————— 崭新的12月,祝各位在12年的最后一个月中,顺利安好,每一处都能画上圆满的句号。 阅读愉快,周末愉快。 ☆、【02】子系中山狼,我乃东北虎 6 汪海洋随着陶明白回了包间,滕一鸣喝了口酒,问:“碰到认识的人?” “一柏跟季节,还有他们家四儿。”汪海洋坐下来。 滕一鸣一听,就“哧”的一声笑了出来。 陶明白便歪了头,斜他一眼。 “一个人傻乐什么呢?说出来让哥儿几个也乐呵乐呵。”汪海洋看着滕一鸣。 滕一鸣点着头,哈哈大笑,道,“姚一柏的妹子,做她的上司,私下一起吃顿饭都闹得跟做贼似的,生怕让姚家那哥儿仨发现,非得扒层皮下来,横竖是舍不得他们家宝贝四儿去低眉顺眼的应酬领导。哎,你们说说,像话嘛?” 他说着,拍拍陶明白的肩膀,笑得更加厉害,“不过,现在人顶头上司换人了。” 陶明白不理他,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茶。 “你还真进腾昌了。”汪海洋反应很快,“前一程子听老滕提了一嘴,以为你只是回来过过场子,也没问仔细了。” 陶明白点了点头,看着手里浅下去的茶杯,“我家老太太走了这两年,老爷子身子也不大好……” 汪海洋抿了口酒,听出个大概来,心里也明白了几分,虽说陶明白与他家老爷子一向不对盘,可陶家本就人丁单薄,陶明白更是家中独子,还真能对他家老爷子一手打下的腾昌撒手不管? “不过,你确实可以啊。”汪海洋沉默了几秒钟,笑,“你这就是所谓的从基层做起吧?” “嗯。”陶明白抿着茶水,一股子又甘又苦的味道袭上味蕾,“我不希望日后被人拿关系背景连起来评定实力,而且,我需要尽快将工作上手。” “那你也犯不着一上来就大刀阔斧,都不带让人喘口气的。”滕一鸣半真半假的开着玩笑,“碰到姚希希,算你倒霉也算你幸运。” 陶明白看了他一眼,微笑不语。汪海洋则是旋着手里的杯子,静待下文。 “这个四姑娘啊,脾性是大了点儿,可也是个明理的姑娘,谁还能没点儿脾气?得把毛捋顺喽,她就是吃软不吃硬,凡事好好说,就凡事好商量。” “这话我信。”汪海洋一笑,“这丫头憋不住气儿,谁招她不痛快,她当时就要找回场子来。” “说的是。”滕一鸣笑着:“这话我且撂这儿了,日后你若动真格儿的大刀砍下去,还就她能最先跟你站一边儿。” “二位哥哥,少在这儿一唱一和,怕我欺负她不成?”陶明白微笑。 三人均是一笑。 汪海洋见滕一鸣的杯子空了,拿起酒瓶,给他添了酒,就看陶明白眼睛里含着笑,正慢悠悠的在喝茶,于是,细长的眼睛一眯,道,“老滕你瞅瞅这人,真真儿的是烟酒不沾,叫不知道的人看了去,还以为怎么回事呢,好好儿的竟然在这儿喝茶。” “不好这一口。”陶明白笑微微的,又说起了别的。 三个人有一阵子没聚了,本来是要聊个尽兴,可考虑到汪海洋刚回来,时差还没调,没多久,便在VICS外面分手。 ☆、【02】子系中山狼,我乃东北虎 7 陶明白将车停好,下了车,最先看到的是旁边车位上的一辆红色的国产小车,车牌是841018。他盯着车牌,在车边停留了片刻,发现这车子还挺耐撞的,那么个亲密接触,竟然没蹭掉点漆之类的……汪海洋那辆阿斯顿马丁是不是太矜贵了点? 他笑着摇摇头,疾走到别墅门外,脚步慢了下来。 借着门厅的亮光,他打量着正在院子里吭哧吭哧转着呼啦圈的女子——姚希希的个子并不算高,尤其这会子随随便便趿拉着棉拖,整个人罩在宽大的运动服下,显得越发娇小。蓬蓬的头发被她束成高高的小马尾,随着身子的转动轻轻晃动。她闭着眼睛,扭着腰肢,倒像是很享受似的。 陶明白看着她,不知怎么的,就想笑。他忍耐着,犹豫了一会儿,到底是没有打断她这份自我陶醉,悄声进了自家的院子。两家的院子之间只隔了一排漆了白漆的木栅栏,输入密码进屋前,他又看了一眼姚希希。 那边姚希希没多会就停了下来,握着呼啦圈呼呼的喘气。看到隔壁的灯亮了,一盏一盏,她走过去,扶着栅栏,叫了两声,屋子里边没有反应。 姚希希正琢磨着要不要过去摁门铃的时候,门“嘀”的一声,开了。 陶明白走了出来。难得的没有笑容,只是略略皱眉,看着姚希希,神色里透着几分奇怪的意思。 只是短短的一瞬间,姚希希跟中了邪似的,张了嘴,脑子“嗡嗡嗡”的响,盯着已换上一身灰色家居服的陶明白,半晌说不出话来。 她只是想认识一下新邻居,谁能告诉她,现在这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你,你!”姚希希结结实实的说不出话来,她是真的被陶明白给吓了一跳,不晓得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还搬到了她的隔壁,跟她成了邻居。 她扔掉呼啦圈,扶着栅栏,抬脚就跨了过去。 上了台阶,走近了,她仰着头,瞪着陶明白,问:“你跟踪我?” 刚运动完,她的额上沁着一层细密的汗,陶明白望着她,哑然失笑。 他抬手去碰她的额,姚希希一时不备,脸色更加难看。 “没烧呀。”陶明白把手抄进裤袋里,指尖仿佛还沾着她额上的湿热,他语气淡淡的,“那怎么尽说胡话呢。” “那你怎么会住在这儿?”姚希希审视着他。 陶明白笑了起来。“巧合。” “哪儿有那么多巧合!”姚希希咬牙切齿的,像是恨不得把他给嚼巴碎喽。 陶明白无奈的耸耸肩。 姚希希又走近了些,狐疑的看着陶明白,看了一会儿,才问:“这儿你买下了?” “我总得有地儿住吧。” “你真的不知道我住这儿?” “你买房子的时候,会调查邻居都是谁?” “……” 姚希希没话了,她又多看了陶明白几眼。 还是令人生疑。 她跟他,就这么有缘分? ☆、【02】子系中山狼,我乃东北虎 8 姚希希沉默。 陶明白看着她,过了一会儿,就问:“还有事儿吗?” “等等。”姚希希咬着手指,仍是狐疑的盯着陶明白。 陶明白挑挑眉,一脸的坦然自若。 “真的是巧合?” “巧合。”陶明白非常平静。 “不是我多想了?” “你多虑了。” “好,是我多虑。”姚希希望着陶明白的眼睛,他跟她一样,将屋子里的灯满满的亮着,两栋别墅的灯光叠加到一块儿,明亮不已,他的表情在这亮光中,清清楚楚。 她过来的时候,刚运动完,身上一拨一拨的热,说了这半天,夜风吹着,显得冷飕飕的。她搓了搓手臂,试图捋清脑子里缠成一团一团的思绪。 “你什么时候知道我住在你隔壁的?”她问。 “刚刚你转呼啦圈的时候。”陶明白脸上浮起微笑,眼睛也跟着一弯。 “笑什么笑?严肃点儿!”姚希希只管瞪着他,心道这会儿他可不是她上司,尤其他这一身衣服,越发衬的他斯文好看。她就这么瞪着,陡然忘了呼吸,瞧着他含着笑的眼睛,睫毛又浓又翘,真他大爷的好看,她下意识的就脱口问,“你一个人住?” 她这问题问得愣头愣脑的,陶明白眉一展,笑微微的,点头。 姚希希接着就自言自语一样道:“哦……你也是一个人住。” 陶明白观察她的表情,似乎他的回答很令她满意,刚才还警惕的神色一下子和缓了下来。 姚希希倒顾不上陶明白这会子在想什么,又连着发问,“你女朋友呢,也不过来?” 这问题有些不礼貌了,话一出口,姚希希便睁大了眼睛,使劲儿敲了敲自己的额头。 一头猪已经不足以形容她的蠢了,她现在就是两头猪啊,两头。 陶明白听了,沉默了半晌,到底是笑了出来。 “你没事总笑个什么劲儿?”姚希希咬着唇,瞪着眼,心里那个不痛快的。 水汪汪的大眼睛,在灯光下,透着满满的神采,那对粉樱的唇,紧紧的抿到一处,俏丽的很。本是凶煞的姿态,却让人觉得十分有趣,陶明白的心没来由的跟着荡了一下。 “你把这胡思乱想的劲儿都放在工作上的话,你的节目不是现在的效果。”陶明白微笑着。 “哎!”姚希希吃惊的看着他,沉默了片刻,语气轻松起来,“没有女朋友就直说嘛,你们这些人,简简单单的一句话非得七拐八绕的显摆,不把人给绕晕乎了,都显示不出自己的水平来似的。” 她的眉眼清亮,盯着他的眸子。两个人在高度上的差距是显而易见的,四目相对,姚希希竟隐隐的有些败下阵来的感觉,讪讪的轻哼一声,垂下眼帘。 ☆、【02】子系中山狼,我乃东北虎 9 陶明白听着她的音调,看得出她脸上、眼里,那明显的轻松和快活,这样近距离的看着,一种异样的情绪仓皇的冲进心里,竟觉得,比屏幕中她笑吟吟的模样还要有感染力。 他笑了下,说:“都审完了就回去吧,天冷。” 姚希希又狠搓着手臂,她穿的单薄,这一时半会儿的,还真是冷。 不过,细细想来,他住在她隔壁,也是件不错的事情,好歹日后凡事有个伴,她一个人住这么大栋屋子,便是彻夜亮着灯,也还是觉得心中不踏实。莫子言不止一次的说她,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是属老鼠的,看着咋咋呼呼的,其实胆子小的,一点儿都不给老鼠拖后腿,怕黑都怕出境界来了。这个评价,她无论如何是不敢苟同的,她不过就是有一点点的怕黑,一个人晚上睡觉有一点点的害怕,罢了…… “嗯。”姚希希踮了踮脚,晃着身子,笑了。 陶明白只是微笑着,不动声色的看着她。 “以后咱们就是邻居了,少不得要互相帮忙的时候。”姚希希觉得自己笑得特别矜持。 “说的是。”陶明白微笑。 “以后有事就说声。” 陶明白有点儿好笑的看着姚希希,索性将上衣脱下来,披在她身上,说:“还有什么,不如一次性说完。” 姚希希拢了拢他披在自己身上的衣服,暖和极了,她“哎”了一声,强调道,“我跟你说认真的啊,虽然你在工作上对我不仁,但是在生活上,我是不会对你不义的,好歹我也在这片儿住了小几年了,样样都比你熟。” 陶明白看了姚希希一会儿,居然没再微笑,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我知道。” “那,明儿见。”姚希希笑了,下了台阶想起什么来,又回头,说,“衣服回头还你。” 陶明白站在门口,点点头,看着她轻巧的跨过木栅栏,再隔着栅栏冲他挥了挥手。 他收紧了手臂。 姚希希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给莫子言打电话,她的手指一下一下的弹着桌面,手机却仍是无人接听,她忍不住在心里埋怨,怎么这人一到关键时刻就玩消失呢? 这个晚上,姚希希的大脑一直都处于高速运转中,陡然发现隔壁住着个单身的多金美男,要说她没点儿想法,那简直是暴殄天物,外加天理不容。 第二天,狂风大作,姚希希破天荒的起了个大早,出门前,特地在站在院子里隔着栅栏张望了一会儿才走离开。 到了办公室,她捧着唐乐带来的豆浆,站在窗前,看着外边尘土飞扬的,笑,说:“今天天气真好。” 唐乐倒没说什么呢,常青“啧啧啧”的,就凑过来了,说:“姚希希你没事儿吧,就这天,还好?” 姚希希只管笑,看了一眼时间,已经过了八点半了,再联想到昨晚莫子言的电话一直无人接听,心里便有些担心,“今天老莫怎么还没来,不会出什么事儿了吧?” ☆、【02】子系中山狼,我乃东北虎 10 常青让姚希希坐下,说早上堵车也有可能的。 姚希希想想也是,便坐下来伸了下腿,顺手打开邮箱,有新邮件跳出来,是莫子言发给她的台本。她特地看了一下发送时间,是昨晚九点四十分,时间倒不算太晚,不像是因为加班太晚睡过了头。 把实事八卦新闻以情景喜剧的方式呈现出来,这就造成了对台本要有极高的要求,她看了一会儿便在心里赞了个好字,紧跟着哈哈笑起来。整个办公室的人都被她的笑声勾起了好奇心,一股脑儿的围过去,姚希希已经笑得东倒西歪。 “这本子有意思。”李援朝摸着方方的下巴,他作为执行导演,首先做出了评价。 姚希希捂着肚子朝众人摆手,“喂!不是我们组的人不许看啊,这是秘密,秘密,都有点儿职业道德……” 哪有人肯听她的,众人原本就对《城市出击》整改的事情好奇不已,自然想知道姚希希使了什么法子来应对陶明白。 “好了,好了……都散了啊……”姚希希不笑了,顺手合上笔记本。 “乖乖,希希,你可真不是一般的小气。”常青故意把文件摔的很响。 姚希希翻了翻眼睛,只管用脚尖一下一下的碰着桌腿,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架势。 莫子言在例会还没开始之前,踩着点儿的到了办公室。她把沾了灰土的外套脱下来,掸了掸,挂在旁边的衣架上,对姚希希说了句:“老姚,不好意思,来晚了……这风可刮的够狠的,刚摘下口罩,一口沙子差点儿没呛死我。” “老莫你行呀!”姚希希眉开眼笑的,“本子太有意思了。” 她竖起了拇指,“一个字,赞!” “真的?”莫子言一边端着杯子去倒水,一边说了句,“我原本还担心不够有趣。” “够了,够了。”姚希希心情一好,就嘻嘻哈哈起来,她忍不住盯了莫子言一眼,“你自己瞅瞅镜子,一副纵什么什么过度的样子。” “什么什么?”莫子言反应很快,只愣了片刻,脸便迅速的烧了起来,搁下杯子就去捂她的嘴巴,“姚希希你这张臭嘴!” 姚希希被捂了措手不及,连着蹬腿闷闷的“唔”了两声,冲着一旁看热闹的唐乐直摆手求救。在唐乐露着一口白牙,连喊了好几声“子言姐”,莫子言才松了手。 “你大爷的!谋杀啊你!”姚希希喘着气,对莫子言强烈的反应感到莫名其妙。 “叫你胡说。”莫子言哼了一声。 “你,你,你!”姚希希站起来,拉着她往外走,直到了僻静廊子尽头才停了下来。 “老莫,我还不知道你?向来守时,什么时候见你迟到过?”姚希希卡着腰,,“最近,你一直心不在焉又神神秘秘的,从昨晚上开始,你的手机就开始无人接听,刚才随口开句玩笑,你竟然紧张成这样……” 姚希希点着头,上上下下狐疑的打量着莫子言。 ☆、【02】子系中山狼,我乃东北虎 11 “我手机……”莫子言结结巴巴的,急忙投降,“丢了,真的,我是早上才发现的。” “老莫啊!”姚希希眯着眼睛,嘿嘿一笑,“你最近非常神秘……老实交代,是不是背着我偷人呢?” “呸!”莫子言脸一红,见姚希希张嘴,像是话没说尽的样子,她瞪了眼,“还说!” “咱们说好,要给对方把把关的。”姚希希跺脚抱怨,“你害什么臊呀?” “你不八卦会死啊?”莫子言戳她的额头。 “会死!”姚希希呵呵的笑。 “希希啊……”莫子言正了正色,倚着窗台坐下,“不是不让你把关……这根本不是把不把关的事儿,不是那种关系,也没到那个份上。” 姚希希仍是不解,却没有继续追文下去,她伸手挽住莫子言的胳膊,“好了,咱们快去会议室,晚了陶糊涂又不知要整出什么幺蛾子来了……简单的事情被你说得这么复杂,听得我头大。” 莫子言笑。 会上,陶明白果然放了一剂猛料,给所有的负责人一个月的时间,最后对各个节目进行综合评估,领导评分与观众投票各占百分之五十,而梁曦文,就会被安排上得分最高的节目。 姚希希在底下看着陶明白风轻云淡的模样,不知怎么的,就觉得他们所有人都像是只等食的狗儿,而陶明白则是攥着根大肉骨头的主人,哪只狗儿跑得快,哪只狗儿就有啃肉骨头的资格。 她扯扯莫子言的袖子。莫子言有些走神的模样,睁大眼睛迷茫的看着她。 “差点儿忘了,我有大八卦。”姚希希的表情夸张,常青坐在她右手边,闻言忙竖起耳朵凑了过来。她便抬了半截子胳膊一挡,“哎呀,老常你别偷听我们两个姑娘家说悄悄话。” “什么情况……”常青低声,“给我们也说说。” “去去!”姚希希跟莫子言脑门顶到一起,“我隔壁搬进来一个多金美男。” 她说着,悄悄看一眼前面的陶明白。 “哎,咋回事,你隔壁原来不是……” “说的就是!”姚希希眉飞色舞起来,“搬了,新住进来的,经我昨晚仔细确认,是个单身的,多金的,美男。” 莫子言喝了口水,“说的这么玄乎,夸张了吧?住你那片儿,说多金,我信,是个美男,我勉强信,可要是在这两个前提下还单身,我不信……啧啧。如今,这种男人多难找?除非他有问题。” “你看他像是有问题的么?”姚希希不动声色的指着正在前面孜孜不倦的蛊惑着人心的陶明白。 一时间静静的。 莫子言看着姚希希,下意识的又看了笑微微的陶明白一会儿,再看到姚希希点点头示意自己的猜测正确时,一口水便对着姚希希“噗”的喷了出来。 —————— 天越来越冷,年底各种总结之类的,大家的学习、工作应该也忙碌起来了,注意保暖,注意休息。 预祝周末愉快O(∩_∩)O~ ☆、【02】子系中山狼,我乃东北虎 12 会议室里因为她们这儿的动静,瞬间安静了下来,重重的目光齐齐的涌过来,一股子尴尬顿时将她们包拢。 姚希希甚至来不及发出任何能表达情绪的声音来,怔怔的抹了一把脸。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莫子言一边跟众人道歉,一边手忙脚乱的从常青那儿接纸巾帮姚希希擦脸。 姚希希下意识的看了众人一眼,也看看陶明白——陶明白正跟杨青松说着什么,笑容真格儿的叫一个暖如春风,像是感应到她的目光似的,视线照顾到她这里,微笑的模样,不带半点情绪,很是俊美。她顿时跟只被戳破了的气球似的,被人喷了一脸的口水加茶水,而且是在这样的场合,不论怎么样看,都是件丢脸丢到家的事情。 莫子言用手帕拭干姚希希耳边的碎发,脸上的笑容压根绷不住。姚希希瞪她一眼,她扑哧扑哧的,继续笑。 当陶明白终于宣布散会,姚希希长出一口气。 她憋着一肚子的不痛快,哼哼了两声走在前面,莫子言追在后面,说是有不错的对象,问要不要给她安排见个面。 姚希希停下来,果断摇头拒绝,“我要集中火力,把他拿下。” 她虚虚指着陶明白离开的方向。 “老姚,你……” “你甭拦我啊,三天两头的去相亲,快烦死我了,还不如专专心心的争取这一个……老莫,你说是不是?” “哎?我拜托,你来真的?” “我什么时候来假的了?”姚希希道。 “要不咱算了,我总觉得你不是这个陶明白的对手。再问问你哥,条件好的男人,他一准能给你介绍一打供你精挑细选呢。这法子你还是觉得不可行?” “我的男人,我自己找。”姚希希吸了吸鼻子,顿了顿,她不等莫子言有反应,就说,“我先过去了,待会儿还要安排演员对本子。” 莫子言跟了两步,又停了下来。她张了张嘴,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对话,她却陡然有了无言以对的感觉。 她能说什么呢? 在姚希希过去的几年、包括现阶段的理想,就是找个差不多的男人,成就段靠谱的婚姻。 说是差不多,其实永远都是差远了。 姚希希的要求也不多,往简单了说,就一条,不能让对方知道她是那了不得的姚家里的四小姐。 这几年,她通过各种渠道给姚希希介绍的男人,不往多了说,小几十也是有的,不说有多了不起,可青年才俊、年轻有为这样的形容,也是称得上的。可她姚希希就是有这样那样的办法,搞砸每一次见面,让男方对她敬而远之。不说没一个成了的,便是真的成了,这婚姻又哪里能靠谱? 她这样想着,脑子里嗡嗡嗡的,几十只蚊子围着她转似的。她明明知道姚希希会有这种反应的原因,可…… —————— 稍后应该还有一更。 ☆、【02】子系中山狼,我乃东北虎 13 布景搭得很快,饶是姚希希事先让唐乐清过场,过来凑热闹的人仍是不少,毕竟,在演播厅里搭景却不做节目这种事情,委实新鲜。 姚希希默不作声的看着演员对台本,虽是群演,可各处跑场子也积下了不少经验,这样的情景喜剧对他们而言,倒不是多大的难事。莫子言精心准备的台本的确有趣,片场不时有扑哧扑哧隐忍着的笑声。 她心里有些乱,如何也笑不出来,唐乐注意到了她的异样,问:“是不是有哪儿不妥?” 他这一问,李援朝也被吸引了过来 “没有,很好。”姚希希咬了咬牙,集中精神,藏在脑海深处的一些回忆,像是裂开了一个缝,有那么一瞬间,几乎就要全部涌出来,但是,她克制住了,“唐乐,等对完了台本就让他们彻底清场,录制的时候旁边有人笑场就得NG了,我们是现场收音,没多少时间可以浪费在NG上……小邬呢?” 她四处看了看。 “她去给演员们准备热茶了。”唐乐说。他以为姚希希是担心邬美荃不能做好琐碎而繁重的剧务工作,便说,“你放心,邬姐协调的很好。” 姚希希一听,忽然笑了一下,原本混沌的心情竟好了些,“邬姐?” 唐乐笑。 “哎,我就不明白了。”姚希希抬了抬下巴,“别人都是姐姐长姐姐短,怎么搁我这儿就什么都不是了,你这算不算歧视啊?” 唐乐并也不分辩什么,姚希希倒也习惯了,只是照应他,回到自己的岗位上,演播厅里的琐事都该由剧务负责。 “你是助理导播,要是现场切换出问题了,我就叫你吃不了兜着走。”姚希希故意做出凶恶的表情来。 她的五官本就精致而明媚,与其说是凶恶,倒不若说自有另一番生动的韵味。唐乐看着她,不禁呆了一呆,好一会儿才在姚希希不解的目光下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嗯?”姚希希狐疑的看着唐乐去跟摄影师说着什么,不明白这小子刚刚又发什么呆…… 不一会儿邬美荃就拎着大热水壶过来了,跟李援朝沟通后,便让众人喝点热水休息五分钟,五分钟后正式开始。演员们围拢在一处喝着茶,姚希希坐过去与他们闲聊,邬美荃拍手让众人准备的时候,姚希希也拍拍手,说:“那么,就拜托大家了。” 姚希希回到监视器前,原本这里有李援朝便可,她却不想离开,忽然听到旁边有小小的动静,她随意的往门口扫了一眼,当即一怔。 李援朝认真的盯着监视器没动,邬美荃倒是迎了上去,还未开口,来人便指了指监视器,做了噤声的动作。 邬美荃给来人倒了杯热水。 姚希希冲着他点点头,算作打了招呼。 ———————— 亲爱的大家,今日更毕,明天见。 周末愉快! ☆、【02】子系中山狼,我乃东北虎 14 陶明白一手拿着纸杯子,一手抄在口袋里,视线落在监视器上,倒是看不出多余的表情来。 姚希希却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才收回视线。 他的穿着并不随意,衣裤熨烫得笔直整齐,姚希希坐着,眼角余光也只能看到他一对修长的腿。她正走着神呢,一团阴影忽然盖了下来,她抬头,陶明白俊美的五官便大喇喇的闯入眼帘,非常近距离的,和她之前或远或近观察到的一样——饱满的额,疏朗的眉目,沉静的眼眸,微牵的唇角…… 她心里多少有点儿紧张,倒不是因为这份“秀色可餐”,而是担心陶明白会猛不丁的来一句,瞬间枪毙他们所有人为之努力的成果。短短几日的相处,她已经清楚,陶明白是个极公私分明的人,决计不会因为她同他是邻居,而有所优待。 这一场戏并不长,所有的矛盾纠结都需要在这个场景下,通过夸张的面部表情及姣好的台词功底表现出来。姚希希盯着监视器,刚因陶明白的突然出现而产生的紧张与惊讶,很快便被抛之脑后,感觉眼前这场戏正好抓住了状态,就听到李援朝喊了一声卡。 演员看过来,李援朝就说不错,我们保一条,休息一下,再来一遍吧。陶明白这时才微笑着说辛苦了。 姚希希安静的坐着不动,她与他的距离实在是近,近到她不负责任的开始评价他温润低沉的声音,不去做子夜档热线DJ,真是可惜的要命。 李援朝看她一眼,就问:“陶监制,感觉怎么样?” “这个,我是外行。”陶明白笑了笑。 姚希希一听,“嘁”了一声。 陶明白听到了,倒也不在意,接着说,“照我看,刚刚那条已经很不错了。” “等会儿,叫小莫也过来看看回放,毕竟本子是她写的……哎,小莫人呢?”李援朝四处看了看,邬美荃就说她去找找看。 旁边有人另搬来个折叠椅,李援朝招呼陶明白坐下。 姚希希有心拦住,说,“陶监制很忙,一定不得空……” 她的话音未落,陶明白已经自行坐在了折叠椅上,把手里的纸杯放在地上,架起一双长腿,双手叠在膝盖上。 姚希希咂了咂嘴巴,白他一眼,心说,这人还真是没一点眼力见识。 等等。 姚希希抿了唇。 似乎陶明白正看着她,她心里一跳,抬起眼睛来,再次看了他一眼,终于确认,这人的的确确的正望着她。 他们的视线相撞。陶明白的眼神却也只是在她身上略做停留,然后,对她微微一笑。这份笑容一贯的恰到好处,示意她继续看监视器里的画面。从眼神到微笑,不过是短短一瞬间,她不知怎么的,就想到了莫子言说的她不是他对手的话,再看着陶明白半真半假的笑容,真格儿的令她有些吃不准他究竟要做什么了。 只得沉默。 ☆、【02】子系中山狼,我乃东北虎 15 陶明白却没有就此作罢的意思,礼貌与涵养均是表现的无可挑剔,他对姚希希说:“除了增加情景喜剧,别的环节也要跟上……还没有定下合适的访谈对象吗?” “还没有。”姚希希说着,想了想,“已经向几位日前炙手可热的投资专家发去了邀请,很快就有消息。” 陶明白“嗯”了一声,抱着手臂,温和的说,“要抓紧时间。” “是。”姚希希说。 这个方案她也是透过陶明白的话而琢磨出来的,主妇们辛苦一天后,不愿意看到善行节目,那么,她们愿意看到怎样子的节目呢? 从陶明白办公室出来后,这个问题,她问了自己一遍又一遍,非得是谁出轨谁做了小三的坊间八卦?自然不能,她首先过不了自己这一关。时事政治节目?这类专业性强的节目显然不能让主妇们感兴趣。最后,她想到了邀请时下风头正劲的投资专家,结合当下不少持家甚至养家的主妇们的成功经验,给相当一部分想要投资、理财却无门路、经验的主妇们以切实的意见和建议。 她并不能肯定这个方案能否通过,但出乎意料的,竟一路亮起了绿灯,顺利的跟做梦似的。 莫子言终于在李援朝喊action的时候到了,姚希希终于忍不住看了她一眼。脑门子上沁着一层汗的老莫,如果,不是老莫足够了解她,就像她足够了解老莫一样,恐怕,不会有刚刚的对话。也因为太过了解,有些话,反而不能说得太透彻。 她想着,刚要把自己的杯子递出去,莫子言就先伸手过来,抓了她的杯子就大口的灌水,那架势,像是几百年没沾过水似的。 姚希希还没说喝保温杯里的水别这样火急火燎的小心烫着,莫子言已经龇牙咧嘴的弹起了腿。因为知道是现场收音,她也只是夸张的吐着舌头,却不敢发出声音,一副被烫坏了的样子。姚希希有点儿傻眼的看着她,忽然就笑了。 大约五分钟后,李援朝打了个响指,场记便打了板子,这一场戏终于过了,现场的气氛终于松懈了下来。场记一边打着板,一边大声喊:“休息五分钟,五分钟后,各就各位,6场3镜1次。” 接下来的事情,便十分的顺利,八分钟的情景喜剧并没有拖得太久,结束的比预计的要快,陶明白也早就离开了。散场的时候,邬美荃却抬手对众人压了一压,“今天陶监制请客,给我们准备了外卖。” 说是外卖,姚希希看到送过来的食盒上印着七香斋的标记时,不禁啧啧啧的直咂舌。 所有人都收了手,就在演播厅里临时搭建的布景棚里吃饭。他们这些人,为了做节目,赶时间,就着各式各样的道具,随随便便又热热闹闹的挤在一处吃盒饭,是常有的事情。众人也注意到今天的外卖不同以往粗糙的盒饭,何况,他们这儿好几十号人,有人就说“陶监制好大的手笔”,李援朝眉开眼笑的,一边递筷子给姚希希,一边说今儿托陶监制的福,吃得金贵。 ☆、【02】子系中山狼,我乃东北虎 16 莫子言喝着汤,含糊不清的,小声问姚希希:“这得花多少钱?” 姚希希环顾四周,嘟了嘟嘴,说:“你替他心疼个什么劲儿,他兜里票子多着呢,信我的,准没错。” 她说着,又想起追尾那次,陶明白一本正经的问她怎么办,生怕她讹他一笔然后就跑路似的。她不晓得为什么陶明白明明不缺钱,却还要把一分一毫都计较得十分清楚,想来想去,便只得总结出一条——陶明白是个吝啬鬼。 “哎,老姚,你是不是还有什么劲爆消息没告诉我呢?”莫子言听出端倪来。 “你把汤咽下去先。”这回姚希希吸取教训,警惕的看着莫子言手里的汤碗。 “你快别吊我胃口了。”莫子言索性放下手里的碗。 姚希希将身子稍稍前倾,待莫子言凑过来,才说:“咱们腾昌的大boss是谁?”她是笑着问的,声音却低到只有她们俩才能听到。 “陶仲勋啊。”莫子言不假思索的答道,“不过我听说他这两年很少过问腾昌的事情了……” 莫子言说着,目光在姚希希脸上转了转,见姚希希抖着眉尖,无声的笑,不禁轻咳了一下,道,“不会吧,就因为都姓陶……这也未免太牵强了吧?” 就这样推定陶明白的身份,姚希希自然知道这有些牵强,但也未必不可能。 她拍了下手,歪头轻声说:“昨儿晚上我亲耳听汪海洋说——腾昌的少东家。汪海洋就是姚一柏一朋友,那会儿,他那包厢里就滕一鸣跟陶明白俩人。滕一鸣我对他是知根知底儿的,自然不会是他,那你说说,除了陶明白,还有谁?” “消息可靠嘛?”莫子言问。 “千真万确!”姚希希哈哈一笑,她侧了一下脸,不远处,几个演员围在一起边吃饭,边聊着趣事……这个八卦,她也是后来才反应过来。当众人知晓陶明白的身份后,是怎么样一副情景? 他会不会像她那样,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被人用有色眼镜看着。还是,他能在这段时间内,让所有人承认他的实力,身份不过是在已有的实力上增加上一层光环罢了。 想着他同她曾经说过的话,想必他也不愿意让旁人误会他的能力……她忽然非常期待。 于是她又笑了一下,看看莫子言。 “乖乖。”莫子言这下子不得不信,“难怪他敢在生活栏目组这么大刀阔斧的干。” 她看着姚希希津津有味的吃着盒饭,自己也夹了块排骨,忽然说,“说起来,今天都是你爱的菜色呢。” 姚希希慢条斯理的嚼着脆骨,翻了下眼睛,“我爱的都是家常菜,十个菜,八个人爱吃。” 她正说着,手机响了,莫子言只听她“嗯”了两声,说马上来,便收了线,饿死鬼投胎似的往嘴里塞了几口菜,又大口灌了点汤。莫子言说你慢点儿吃,别噎着,姚希希却已经撂下了筷子,说马上要走人。 ☆、【02】子系中山狼,我乃东北虎 17 “哎,你不再吃点儿了?”莫子言问。 姚希希抓起自己的包,“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些个投资专家,不比明星好邀。” “也是,那快去吧。”莫子言微笑了一下。 不远处有人问,姚组长这就走了啊。姚希希冲他们笑笑,说还有点事情,然后就噔噔瞪的跑出去了。 唐乐听着姚希希渐远的脚步声,发了会儿呆。就听李援朝笑着说了句,这个小姚啊……语气里尽是包容与莞尔。 “姚小姐这是干嘛去呀?”邬美荃问。 “邀请几个炙手可热的投资专家过来给咱们做几期节目。”莫子言耸了耸肩,微笑,“企划案你们都拿到了,除了情景喜剧,这也是很重要的一个环节……可惜,这些专家很难请,要么,出场费都不低,而我们的经费也非常有限。再加上我们的节目……” 邬美荃点着头,若有所思。 莫子言说到这里,也不免有些担心。 唐乐想了想,就说:“兴许我可以找人帮忙。” 这话莫子言信,虽然不清楚唐乐家中具体的背景,想来也是相当硬实,认识几个投资专家自是不在话下。可惜,希希不愿意求助于她的哥哥们,毕竟说是邀请,却也是一份人情。否则,也不至如此辛苦。 “炙手可热的话……”邬美荃沉吟,“我倒是认识一位,据说这两年他在亚太区也小有名气,我们虽然很久没联系了,但是我们过去关系还不错,应该可以试试看……” 莫子言有了兴趣,问,“叫什么?” “Jet·Qiu。”邬美荃说。 莫子言愣了一下,拿着筷子的手也跟着一抖,声浪立时抬高了几个分贝,“RM的Jet?” 不光莫子言,连旁边的李援朝也一脸惊色,邬美荃对他们的反应似乎感到有些惊讶,只点了点头,微笑了一下,问:“他很有名么?我不太关注这些。” 莫子言挑着眉。“如果老姚在,她一准儿要尖叫。” 李援朝赞同的点头。 “我听说这个Jet·Qiu是很多猎头争相挖的精英,他在亚太区的业绩一直非常好。不过他似乎非常神秘,从未听说过他接受过哪家媒体的采访,更别提是做节目。”莫子言指出了现实的问题。 “那我尽力去试试。”邬美荃笑了一下。 “哇!”莫子言不禁感叹道,“小邬你是真人不露相啊。” 邬美荃摇摇头,又笑了笑,有些腼腆的模样,再不肯多说什么。 这件事,莫子言并没有马上告诉姚希希,毕竟对方能不能接受邬美荃的邀请,结果还未可知,很多时候,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某种程度上,她甚至把这件事当成了一场笑谈,毕竟,Jet的节目价值有多高,她作为一个电视人,非常清楚。况且,他从不接受各种形式曝光,根据她的经验,这种人,即便接受了邀请,也必定会相应的提出诸多要求,往往会非常难搞。 ☆、【02】子系中山狼,我乃东北虎 18 莫子言并没有料到,第二天一早,邬美荃就告诉她,Jet同意做一期节目,不需要任何特殊照顾。但是,他也只做一期,并且,无法随叫随到,节目组务必得配合他的工作行程。 她并没有将这个消息消化太久,事实上,准确的来说,她根本是一时无法消化。这时,姚希希来了。 莫子言已经尽量表现出镇定,刻意压低了声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给了姚希希。 不需要特殊照顾,节目组配合其工作行程,没有任何附加条件,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她一下子推翻了之前关于Jet很“难搞”的所有推论,岂止是不难搞,这个Jet简直太“好搞”了。但凡一个稍微有点儿名气的小明星,都还会讨价还价的跟节目组提出各式各样的要求呢,这下还不羡慕死负责金融新闻的那帮同事。只要负责宣传的同事们,造好势,邀请Jet的那一期节目,订户量必定是差不了。 姚希希已经乐不可支了,哈哈笑着,搭着邬美荃的肩膀道:“邬姐姐,你就老实交代呗,这么神秘的人儿被你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搞定,是不是……” 她挑着眉坏笑,一副姐妹儿们心照不宣的样子。 邬美荃却只是微笑了一下,没出声,脸上也没有表现出来什么特殊的情绪。搁平日里,姚希希会觉得有些无趣,可眼下赶上她心情大好,便也觉得没什么。邬美荃把Jet的联系方式给她,姚希希心里一高兴,便眉飞色舞的,再看见常青,正要走,却又折回来,“老常,忘了郑重跟你道谢,多谢多谢!” 她这话没头没脑的,甚至还似模似样的朝他拱了拱手,常青问了一声,“啥?”,待要再问清楚些,便见姚希希已经迈进了电梯。 “嘿!这个姚希希。”常青颇有些纳闷。 那边姚希希刚进电梯,五脏庙就发起了咕噜咕噜的抗议声,光可鉴人的电梯镜映着她的饥肠辘辘。 她觉得有些尴尬,电梯里倒没什么人,算上她,统共也才两个。可另一个,偏偏是杨青松,陶明白的跟班,杨青松。 这俩人的名字可真够逗的,一个叫明白,一个叫轻松。姚希希心说,这俩人的爹妈取名儿时商量好的吧? 莫子言常常气急败坏的说,姚希希,你敢不敢再丢人一点。眼下的状况,她自己也觉得有些丢人,索性低头故作矜持状,默不作声的假扮深沉,脑子里却无比的想念起早上唐乐给她带来的汤包,她只匆匆吃了两口。 电梯门再次打开,只见杨青松往后退了半步,一双铮亮的皮鞋、黑色的裤管紧跟着闯入视线,就听他轻声说:“陶先生。” 姚希希心里咯噔了一下子,蓦地抬头,看清来人,心道,也不知这算不算穿着道袍偏偏撞见鬼,究竟是哪路神仙呐,拼命的给她跟陶明白制造缘分。 ☆、【02】子系中山狼,我乃东北虎 19 陶明白一进电梯,就站在一边,姚希希偷偷观察他的同时,不忘同他笑笑,算作打招呼。 相较于她的小动作,陶明白显得坦然自若的太多,他回过头看她一眼,微笑了一下,目光清澈见底,说:“我听说,邀请投资专家的事情,非常顺利。” 姚希希“哈”了一声,点头,谦虚道,“运气好罢了。” 陶明白就笑,说,“很多时候,运气好也是实力的一种。” 姚希希透过电梯镜看着他慢条斯理的模样,心里头摸不准,不晓得他是在夸她呢,还是在损她。 电梯门一打开,尽管不需要,姚希希仍是稍稍往旁边侧了侧身子,让出空间。陶明白先走出去,杨青松紧随其后。 “那么,晚上见。”陶明白说了这么一句,便疾步离开。 姚希希怔了怔,一时忘记问清楚什么意思,电梯门已经合拢上。偏巧这时电话响,她接起来,就听常青说,“希希,晚上下班别急着闪人,今儿陶监请咱们几个搓一顿。” 她恍然大悟。 所谓搓一顿自然不是光吃这么一顿饭,陶明白新官上任,除了雷厉风行的开展工作外,也需要跟他们这些部门负责人搞好关系,体现一下上下属关系的和·谐。所谓一个巴掌再赏个甜枣,便是如此了。看样子,陶明白并非没有两把刷子,深知搞好团队关系,不论从哪方面来说,都至关重要。 姚希希走到资料库外面,电话便响了,她一看是姚季节的,接起来她就问,“大哥怎么样了?” “能怎么着?连坐下来说清楚的时间都没有,人今天噌噌的飞出国了。”姚季节的语气明显的不悦。 姚希希皱了皱眉,到底是姚一柏喜欢的人,是她的唯唯姐,她不想批评太多。况且,在这段感情里,他们通通都是外人。 姚季节并没有持续这个话题,问她在这边工作的怎么样,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想玩的……姚希希就笑了,说哥我不是小孩儿啦,她没等他话讲完,就说,“我还有点儿事情,回聊啊。” 资料库的人非常热情,得知姚希希要调往期的带子看,像是觉得有些奇怪,说:“怎么又要调《城市出击》?还有一卷带子没还回来呢。” 姚希希一愣,迅速的抓住重点,问:“还有谁来调过?” 对方惊讶于她的反应,便说:“你等等啊,我给你看看借阅记录。” 姚希希凑过去一起看,在签字那一栏里,赫然是杨青松的名字。杨青松过来调《城市出击》的带子,那看的人,自然便是陶明白。 她看了一下日期,正好是陶明白上任的那天。 “还有哪一期没还回来?”她问。 “去年的年末特辑。” 姚希希沉默着。 她并没有想太多,只是在心里说,原来这个人并非刻意找茬,他事先真的有做足功课,所以才那样笃定的拿她的节目开刀。 —————— 又到周五,预祝大家周末愉快~~ ☆、【02】子系中山狼,我乃东北虎 20 陶明白这次请的只有他们几个栏目的负责人,莫子言并不在其列,地点是在龙顺园。龙顺园是城里有名的吃麻辣香锅的圣地,味道与服务皆是一流不说,价格也是贵得离谱。 姚希希一听到这个名字,浑身的细胞都活泛了起来,其他人也纷纷启动了车子。 陶明白身为做东的,比他们大队人马都抢先到一步。 姚希希一下车子,就看到两个熟悉的背影进了餐厅,她皱了皱眉,就见陶明白朝她这个方向走过来,便生生的摁下想要跟上去的念头。 进去落座,景小红打量着墙上的油画,常青就在旁边说:“哎,景小红,你快别猪八戒戴眼镜充斯文人了。” 景小红“嘶”一声,抄了菜单要去打常青,几个同事便嘻嘻哈哈的笑起来。 陶明白传来侍应,将菜单分发下去,张罗大家点菜。 等菜的时候,餐厅的经理高琥特地过来与陶明白寒暄,看见姚希希也在席上,愣了一下,就说:“要不要给您来杯紫薯汁?” 姚希希一直沉默,只顾了想事情,这才回过神来,见高琥望着她,便左右看看,旁人面前都是茶水,她笑着摆了摆手,说多谢,不必了。 高琥没有多做逗留,不一会儿便把空间让给他们,姚希希让他们先聊着,自己则借故跟出去,不出意料的,高琥在外面候着。她是习惯来这儿吃东西的,高琥最是清楚她的喜好,姚季节总说,四儿看着不挑食,其实顶挑了,寻个合她胃口的餐厅不易。 “四小姐。”高琥微笑着。 姚希希没应声,听着从包间里传出来的欢声笑语,冲着他招手,示意他靠近些。 “高琥。”姚希希开了口。 “是。” “姚一柏也上这儿来了?”姚希希问。 “是。” “不是一个人吧?跟他一块儿来的是谁?”姚希希转了转眼珠。 高琥沉默片刻,说:“四小姐,抱歉。” 姚希希盯着高琥,她是晓得这餐厅的规矩,高琥作为经理,自是不能将客人的信息透露太多,哪怕,对方是她的亲大哥。 高琥看着她,默默的站了一会儿,才说:“四小姐若是好奇,不妨自己去问个清楚。” 他说毕,适时的转身离开。 姚希希回到席间的时候,同事们已有几杯酒下肚,均不似之前的拘谨,说说笑笑的,显得相谈甚欢。 景小红看着姚希希进来,哈了一声,说:“希希你还不抓紧的,这些人吃东西可不带斯文的,你待会儿连汤都没得喝了。” 众人笑,陶明白就说不会没得喝的,不够再点。 空气里香辣的味道钻进鼻子里,姚希希挥了下手,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她原来的位置已经被有人了,唯一剩下的位子,就在陶明白旁边,她只得过去落座。 “再点点儿什么?”陶明白问道,眉梢微微扬起,神情自然。 “你问他们,我是够了。”姚希希笑着,给自己夹了一块鸡翅。她看到景小红跟常青闲话着什么,常青咧着嘴笑的,连后槽牙都清晰可见。 ———— 周末愉快~~~ ☆、【02】子系中山狼,我乃东北虎 21 姚希希小口的抿着酒,听着他们闲话,说到兴处,常青招呼侍应生,又添了几瓶啤酒。 他们所有人其实都对陶明白非常好奇,酒到酣处,便问了不少他们十分感兴趣的问题,陶明白也非常大方的一一作答,同事们听了,越发起劲。 姚希希拿着茶壶给自己添水,不料茶壶里的水已经见了底。 陶明白伸手过来,把自己的茶杯递过去,“我没有动过。” 他说着,又招呼侍应生过来换一壶茶。 “谢谢。”姚希希笑了笑,有些不想说话。她抽了抽鼻子,周围空气里的香辣热气与酒气,一拨接着一拨的涌到脸上,她还在想,刚刚在门口,也许是自己看花了眼。 她把手机拿出来,不一会儿,便编辑了一条短信发送出去。 久久没有收到回信。 她看了看腕表,并不算晚,便拿了手机,有心出去打个电话,却被陶明白一巴掌摁了回去。 姚希希蹙眉,不解的盯着陶明白。 整个过程很迅速,并没有多大动静,其余人自然也没有注意到他们这里。 “什么事不能等吃完了再说?”陶明白说时,侍应新送了一壶茶上来。 姚希希一愣,没吱声。 他这是在干嘛? 她这边狐疑着,倒是常青那边,热络的很,他问陶明白,说陶监,你是怎么请动梁曦文这尊大佛的呀。语调中,满满的八卦之意。 陶明白就笑了,说:“我跟她,算是有些私交。” 空气中八卦的味道陡然浓郁了起来,众人点头,一副“我了”的表情,却识趣的再不深问。 姚希希撇撇嘴,嘟囔着,怕是不单只是“有些私交”吧。她两只眼睛一不花,二不瞎,可看得真真儿的呢! “有些话,在心里说就好。”陶明白靠近她低语道。 姚希希的目光微闪,身子一僵,难道她又不小心说了什么?她自问不动声色的功力不及他陶明白的万分之一,只得眼睁睁的看着他若无其事般的轻笑着与旁人闲话,偶尔将目光停留在她身上,眼中不免露出几分笑意……她心有不甘,却不得不承认,在这方面,她确实不是他的对手。 嗯,她总结了一下——她的脸皮不如他厚。 她脑子里天马行空的,并没有看到陶明白低头淡笑间的柔和……陶明白低头抬手轻抚着眉心,失笑的模样,让一桌子人眼前一亮。 景小红第一个笑出来,说:“陶监,你是不是眼界太高了?”刚刚的闲话中,他们已经得知陶明白是单身的事情。这样一个不论怎样看都具有十足魅力的一个人,已过而立之年,却仍独自一人,想必眼界不会低。 要论八卦之心,姚希希不输任何人,景小红话音一落,姚希希便十分期待的扭头盯牢陶明白。 陶明白不着痕迹的睨了她一眼,姚希希漂亮的眼睛像是两盏烛火,闪着光,他看着,便又是一笑。 姚希希眨着眼,就看他笑盈盈的,她头一回觉得,原来真的可以用熠熠生辉来形容一个漂亮男人的笑容。她看他略微沉吟,摇头,然后说:“我眼界不高。” ☆、【02】子系中山狼,我乃东北虎 22 眼界不高?这答案明显是敷衍嘛。 姚希希一早料到陶明白不会那么实诚,却还是有些失望,在心里嘁了一声。 可是这类私人问题一聊起来,更是去了生疏,气氛越发的好,话题越发的百无禁忌起来。所有人的脸上都带了几分轻松与愉悦,毕竟,吃饭事小,可是,通过这个饭局,让他们发现这位陶监制其实也不是那么高高在上,这总是件好事,谁也不乐意工作的时候提着心吊着胆,生怕上司难以相处难以琢磨。 那天,除了姚希希,其他人都喝了不少酒。分别时,陶明白照应他们找人代驾,别酒驾,被警察逮着尚在其次,安全才是第一。 末了,只有姚希希还站在原地,陶明白看她一眼,问:“不走?” 冷风吼吼的往颈子里钻,她看着手机,打了个哆嗦。 “你是她父亲还是她母亲?”陶明白眯了眼看她,有些懒洋洋的,脸上却倏无笑意。 姚希希一顿,也望着他。 陶明白的手抄进口袋,索性踱起了步子。 “什么意思?”姚希希的语气显得有些烦躁。这会子,龙顺园外面灯火辉煌的,一盏一盏的灯远远的连成一串,跟流星似的。 “你觉得她愿意看见你这样吗?你以为她没你就不能解决问题了?” “喂!”姚希希心里一沉,向前一步跨,这步子跨的有些猛,来势汹汹的样子。 “我说错了?”陶明白盯着她的眼睛。 姚希希不动。 她终于确定,陶明白全看见了,刚刚阻止她打电话,甚至从一开始就挡住她的视线转移注意力也不是一时凑巧。这种感觉,像是被人看得通通透透的,叫人格外不自在。 “你一定也有只想自己一个人单独消化的事情,不想与人分享的事情,哪怕对方是你最要好的朋友。”陶明白顿了一下,“不然,为什么要瞒你?” “你这样冒冒失失的去问,不是平白让别人尴尬甚至难堪吗?” 姚希希沉默了,她知道他说的没错。从她看见莫子言跟姚一柏一块儿出现在龙顺园开始,她的后脑勺就跟被电击了一下似的。她疑心是自己看错,可莫子言是谁?她俩熟的,哪怕是对方化成灰她们也能认出彼此来,她怎么可能看错?这个晚上,她一直试图滤捋清脑子里的团团乱麻,效果却不明显。 莫子言跟姚一柏?她光是想想,腿都要软了。这些日子以来,莫子言的反常似乎一下子找到了症结。她太了解莫子言这个人,能那样小心翼翼的走在姚一柏身后,局促的,不安的,还有,害羞的,就只有一个解释。 莫子言喜欢姚一柏? 姚希希脑子里纷纷乱乱的,仍不敢相信。她的神经是有多大条,反应是有多迟钝,这么长时间,竟从未发觉。姚一柏虽是她大哥,可她平心而论,也必须承认,莫子言若是看上他,必定要辛苦煎熬至极。认识姚一柏的人,谁不知道,他的心一直被屈唯唯攥的紧紧的,十多年的感情,怎么争? 她心里忽然的就有些难过,替莫子言,替姚一柏,也替屈唯唯。 ☆、【02】子系中山狼,我乃东北虎 23 “不好意思。”姚希希的气息稳了些,理智也慢慢在恢复。 良久,陶明白才说:“没什么。如果你没什么事,这么晚,可以回去了。”他说着,掏出钥匙,不远处的车子“滴滴”的响了两声。 “等一下。”姚希希没有丝毫的犹豫,“坐我的车吧。” 陶明白扭头看她,握住钥匙的手,稍稍的用了力。 “你刚才不是也喝酒了嘛。”姚希希看了他一会儿,说,“这是你身为我隔壁邻居的福利,咱们之前说好的,忘啦?” 这话,姚希希说得有些没底气,她知道自己的脸一定红了,于是故作镇定的说,“不用就算了,过时不候。” 陶明白的确是一愣,随后说:“那,我就不客气了。” 姚希希的车子是辆国产小车,陶明白到底是身高腿长的,一坐进去,身体都舒展不开似的,空间不免显得紧张起来。 她觉得有些奇怪,唐乐个子也挺高的,可唐乐坐她车的时候,似乎没有这种感觉。 陶明白其实并没有喝太多,他本就不好烟酒,刚刚也一直扣着底线,自己开车回家,完全没问题。他坐在副驾驶位上,车厢里有淡淡的果香,不知是哪一款香水,好闻的很。 这场景……姚希希已经顾不上去想莫子言怎么回事了,她一手握着方向盘,另一手忍不住抬起来,扇了扇微微发热的脸。她感觉到陶明白的视线投射在自己的身上,忍不住看他一眼,他却一副安之若素的模样,从始至终,紧张兮兮的只是她自己。 不多会,姚希希再看他的时候,陶明白已经合了眼,姿态娴雅的抱着手臂,呼吸平稳,显然已经睡了过去,她这才大胆的多看了他几眼……睡着了也好看,轮廓透彻,眼睛闭合的线条也十分柔和,浓眉舒展,睫毛又浓又翘,那眉眼,那鼻子,那嘴巴……乖乖,真是清俊的不得了。 手机屏忽然亮了起来,铃声一响,倒把她吓了一跳。 她看了眼屏幕,又看看陶明白,戴上耳机,接通电话。 “希希啊。”姑姑姚静香温柔的声音响起。 姚希希笑了笑,姑姑向来温柔,每每听姑姑说话,她的心就不自觉的跟着柔和起来。也没有什么事情,就是随意的说些闲话,从饮食说到工作,从天气说到身体。她倒也不觉得怎么样,她跟姑姑向来是有的聊,她也喜欢跟姑姑说话。 “希希啊,你虚岁也有二十九了,可也不小了,别家的姑娘这个岁数……” “姑姑!”姚希希笑了,悄悄看一眼陶明白,“说得我年纪有多大了一样……我会抓紧的好不好?” “我要求没爷爷那么高,只要你觉得合适,姑姑就喜欢。” 姚静香也只是点到即止,她在电话里轻笑,柔和的声音充盈着听筒。 收了线,姚希希看一眼沿途的路灯,还有婆婆娑娑的树影,直到陶明白转了转颈子,她才发现他醒了。 “吵到你了?”姚希希问,脸上不免还带了些刚刚与姚静香说话时的笑意。 陶明白没出声。 ☆、【02】子系中山狼,我乃东北虎 24 他的沉默,让姚希希觉得有些别扭和尴尬,没话找话似的道:“快到家了。” 陶明白听着她的话,却依旧没什么反应,只是调整了一下坐姿,一瞬不瞬的盯着前方的路,表情波澜不惊,隐隐的竟夹杂了些冷然的气息,让人看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只觉得莫名的压抑,车内的气压也仿佛跟着降至低点。 这厮莫不是有严重的起床气? 姚希希腹诽着,要不然,怎么打了个盹,起来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车子又安静的走了一段,陶明白降下车窗,胳膊搭着窗框,冷风裹着沙粒,呼呼的灌进车子。姚希希被风呛的,咳嗽了两下。 “喂!”姚希希抗议的瞪他一眼,“很冷的!” 陶明白仍是没有反应,姚希希这时真想问候他一句——你耳朵聋了呀,好端端的突然横得跟一王八似的给谁看呀?可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了简单的两个字,“小白……” 不知道是不是这两个字太过突兀和惊悚,亦或是她的声音太过温柔,反而起了作用。陶明白搁座位上,终于开始瞧她,仔仔细细的,起先紧蹙的浓眉,终于有了微微舒展的迹象,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疑惑。 姚希希明白他的意思,于是解释道:“咱们是邻居,以后见面的次数少不了,互相总得有个称呼吧?你甭指望我私底下叫你明白还是老陶,太好笑了,我叫不出口,想来想去,还是小白顺口,你觉着呢?” 要说顺口,自然是陶糊涂更顺口,可她是决计不敢当着陶明白的面说出来的。 陶明白盯着前边的路,扯了扯嘴角,居然极轻的笑了笑,对这一提议,不置可否。 下车的时候,陶明白走在前面,其实他走的并不快,只是因为身高腿长,迈出去的步子也大。姚希希紧紧的跟在后面,实在跟不上了,索性去踩他那被路灯拉长的影子,时不时的还摆出拳击的姿势虚空揍他的后背。如此一来,从地上的影子看起来,他便好似正被她拳打脚踢的虐打似的。 陶明白似有察觉,拧着眉回头看她一眼,姚希希伸出去的手一时来不及收回,便顺势上去攥了他的衣角。 “你走慢点儿呀!”她向来都是一个人,早上一个人出门,晚上一个人回来。这猛不丁的多了个伴儿,虽然总感觉有些古怪,可聊胜于无。 陶明白就停了下来,他像是已经恢复了正常,用他那双足以蛊惑人心的双眼,上上下下的打了她一周,目光轻微的闪烁,微笑道:“我看你平时走得不慢啊。” 这人真讨厌!姚希希总觉得他意有所指,就睨他一眼,可再一看,陶明白话虽这样说,可步子明显的缓了下来,完全配合了她的速度,她便又一个人低头傻呵呵的乐。 ☆、【02】子系中山狼,我乃东北虎 25 从停车场到别墅的距离并不远,不过两三分钟的路程,姚希希想着,姚一柏同莫子言两个人的事情,她刚刚看的并不十分清楚,但他肯定看得真真儿的,便好奇的向他询问。 陶明白却非常警惕的瞅他一眼,似笑非笑的,说:“一位是你哥哥,一位是你朋友,你大可以亲自去问。” 得! 亏她还以为他俩关系近些了呢!合着全是她在那儿自作多情。 “刚刚拦着我打电话问的是你,现在让我自己去问的也是你。人话鬼话,全让你一人说了。”姚希希哼了一声,翻着白眼,心说不带这么撩拨人心的。 她忽然想起来什么,问道,“你认识我们家姚一柏?” 许是她的表情有趣,陶明白的嘴角带着一丝笑,回答道:“想不认识应该很难吧?” 也是。 姚希希想着姚一柏,他在城里的名声可不一般。陶明白又与汪海洋认识,这个圈子统共就这样大,若说不知道姚一柏,那才奇怪。可是她又不免好奇,过去,她的的确确从未听过陶明白这号人。怎么看,他也不像是甘于籍籍无名之辈,这样想来,就只有一种可能,他长于国外,是个典型的香蕉人,起码是半个香蕉人…… 就在姚希希的胡思乱想中,两人在门口道了晚安,她先去按门锁,陶明白在通道上站着,听到隔壁“滴滴”的两声响,他才过去,呼的把自家的门打开。 门厅的壁灯微弱的亮着,他的手停在开关引擎上,回头看一眼,透过窗户,不出意料的,隔壁的灯光照亮了园子里的草坪。他换了鞋,一盏一盏的将所有灯都打开,正换着衣服,门“哐啷”直响。 “小白!小白!” 这个姚希希! 陶明白想不出,这个点儿还有谁会在他门口叫着“小白”,然后哐啷哐啷的敲门,敢情门铃都成了聋子的耳朵。 小白?他笑,怎么听,怎么像猫儿狗儿的名字。 过去开门,陶明白蹙着眉,看着姚希希手里的一副空碗筷。 “有吃的没?我刚才没吃饱。”姚希希眨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期待的盯着陶明白。 陶明白笑了,嘴角带些细纹。他点头,说:“我这儿只有面。” “有就成,我不挑嘴。”姚希希憨憨一笑,“很好养活的。” 陶明白听着,差点儿就笑出来。 “喏,衣服还你。”姚希希把他那件居家服还给他,一点儿不把自己当外人,没有半分局促的感觉,十分自觉的换了鞋子。大号的男士棉拖被她趿拉在脚上,跟只船儿似的,又笨又大。 末了,还不忘提醒他,说:“我没有洗过,反正就只穿了一小会儿。” 她想,如果老莫看到,一定又要咬牙切齿的数落她——姚希希,你懒死了! ☆、【02】子系中山狼,我乃东北虎 26 陶明白跟着她,走在后头。姚希希回头看他一眼,就见他慢条斯理的打量手里自己的衣服,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姚希希自是不去管陶明白这会子在想什么,这虽是她第一次来到陶明白的住处,可从前的邻居太太住这儿的时候,她也没少过来串门,熟门熟路的把自己带来的碗筷放到厨房,然后开始参观。 这屋子的格局与她那儿是一样的,只是他这里重新装修了一番,客厅里的颜色被刷成了暖暖的灰色,中间是个简单的活动书架,沙发也是素淡的颜色,灯光显得柔和而温暖,却没有半点多余的物件,墙上连幅画都没有,显得相当的干净整洁,也相当的简单严谨。都说屋如其人,倒是有那么点儿意思。 陶明白在家中穿得十分随意,双手抄在口袋,袖口高高的挽在胳膊上,安静的看着她打量他的屋子。 姚希希见他立着不动,便说:“不是只有面吗?” 陶明白看她的表情,半晌,终于忍不住问:“你不是在等我给你煮面吧?” 姚希希眨着眼睛,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道,“我不会做饭。” 说毕,仿佛担心他不相信,又强调道,“我真的不会。” 陶明白的脸色一时间变了又变,终究是转身走开,认命一样的去了厨房,“稍等,你自便。” 姚希希就笑了,当真不客气的说:“等多久没有关系。” 果然居家的男人比认真工作的男人更赋魅力,姚希希挺难想象,像陶明白这样的人,竟然进得厨房,出得厅堂。 看着陶明白煮面是怎么样一种场景? 姚希希跟过去,掏出了手机,陶明白绑着墨色围裙的清俊侧影便立时出现在了屏幕中。 陶明白听到几声连续的“咔嚓”声,转身看她,倒没有什么特殊的反应,只是说,“再等会。” 他说时,掀开了锅盖,热气腾腾的白雾升起来,瞬时将他包裹住,他整个人在团团雾气中,看上去都仿佛不大真切了。 “小白。”姚希希看着他,开口。 陶明白背朝着她,“嗯”了一声。 “你真的把我们往期的节目都看了一遍?”姚希希倚着门框。 “时间不够,只是粗糙的浏览了一下。”陶明白摇头,锅子里咕噜咕噜的,他用勺子舀了点汤试了试味道,说,“不过,已经足够了。” 姚希希一直听着,这时便正了正色,说:“如果抛开订户量的考虑,什么评价?” 陶明白没有马上回答,只是把面盛到碗里,端到餐台上,看她一眼,“吃吧。” 姚希希就过去坐下,面的卖相很好,她捏了筷子,说:“谢谢。”又问,“你自己不吃嘛?” 陶明白在她对面坐下,笑笑说不用。 姚希希吃饭比较慢,更何况,被人面对面看着吃饭的感觉并不算太好,这跟她预先想象的情形的不同。尽管面条的味道与卖相齐佳,她也不免有些心不在焉,更多的是忐忑,心情有点儿像是上学那会儿,坐在讲台下面,等着老师宣布成绩的时候。 ☆、【02】子系中山狼,我乃东北虎 27 “想听真话?”陶明白扬眉。 “那当然!”姚希希低头挑面。 “也许不大好听。” “我承受能力强着呢。”姚希希抬了一下眼,热气腾腾的雾气润着眼珠子。 “我曾经说过,我欣赏你的坚持与善举。”陶明白看着她,脸上的笑意已经收敛,“那是作为普通人的看法,让自己站在行外的看法。” 姚希希抓住“行外”这个字眼,像是预知到他下面要说些什么,心里猛地“咯噔”一下子。 果然,陶明白补充说:“你告诉人们一个善举,这只是一个个别现象还是一个整体现象,你想深,深下去没有?面对善举,社会、大众甚至官方,他们什么反应?当有人遭遇困难,谁该施出援手?就拿你正在追踪的周大忠来说,他资助的那些贫困生,本该由什么来负责、承担?而周大忠本人的生活,又该由谁来保障?一个节目,不论是新闻节目,还是娱乐节目,至少要做到深入、辐射,覆盖的观众群体也才能广,你的节目呢?” 姚希希不语。有一瞬间,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她碗里在腾腾的冒着热气。 陶明白却不打算放过她,他总结道:“你的节目,跟塑料花似的,不真实,仅仅是浮在表层,不深不浅,不痛不痒。” 这话不可谓不难听。 姚希希有些失神,下意识的就回嘴:“明天我就去做一期婚内出轨的专题,那总覆盖的广了吧?” 如果她知道等待她的回答是什么,姚希希必定会提醒自己忍耐,再忍耐,可这话已经出了口,陶明白的脸上便有了不知道是嫌弃还是失望的表情。 他说,“看来我刚刚的话都是对牛弹琴了,直白点说,你有‘同情’,是好的,但是,‘善’是不可以强加于人的,强加的效果就是造成观众潜意识里的道德绑架,形成普遍的虚伪。你问我抛开订户量是什么评价,我的评价就是,观众的眼睛都是雪亮的,你的节目矫揉造作,根本没有看的必要。” 这会儿,他脸上表情显得很严肃。倘若在平时,姚希希一定感慨一句,啊,原来这人谈起公事时,是这种状态啊,严谨,不留情面。 可惜,她现在的心情让她无暇去感慨。 有了这个评价,刚刚的那些话反倒显得格外温和,姚希希清晰的感觉到心脏抽搐了一下,手不可抑制的哆嗦起来,下一秒,视线就模糊了。 “有些问题,我可以让他们设计,我没有。”姚希希坐直了,不让泪珠子滚出来,“我是做电视节目的,我有做节目的需要,我的记者有做采访的权利,可说到底,我们都只是陌生人,并不因为我们是做电视节目的,我们就有权去逼问所有的问题,这是人性。” 她抽着鼻子,扶了下额头。 ———————— 玛雅人预言的这一天终于到了,也是我们的冬至。 亲爱的大家,冬至快乐,幸福永远。 ☆、【02】子系中山狼,我乃东北虎 28 “我只想我的节目可以跟普通人的生活接轨,我不想我的节目去消费别人的痛处,我不想让我的工作变成一个任务,完成就算了事。” 姚希希说完,抿了唇,倔强的盯着陶明白。 陶明白看着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跟浸在水里似的,湿润的厉害,他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像是败下阵来似的,语气缓和了些,话锋一转,提醒道,“赶紧吃吧,面都坨了。” 他不是不理解她的意思。也终于体会到滕一鸣对她的评价。她很倔强,也很有原则,只肯做自己内心深处认可的事情,这是一种基于价值观的判断。 “吃不下……搁你,你还吃得下嘛?”姚希希抗议,眼镖毫不留情的对准陶明白射过去。 “是你自己说的,承受能力很强。”陶明白的样子有些无辜,一句话将干系轻飘飘的撇的一干二净。 血液仿佛一股脑儿的涌向脑门,姚希希一下子就觉得脸热了起来,几乎是不带思考的,桌子底下的脚就踢了出去。 一声惨叫。 陶明白抱着小腿从凳子上弹了起来。他哪儿料到姚希希还会踢人呐。 这一脚,不可谓不狠。 姚希希羞恼的瞪着他。 陶明白又气又疼又好笑,末了,愣是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姚希希的脸越来越热,她看着陶明白,疼得紧皱着眉头,早没了平日里慢条斯理的优雅模样,不知怎么的,她就觉得眼下的情形十分有趣,便低声笑了出来。 陶明白也看着她,也不由得微微笑一下,两个人就互相看了一会儿。 “你的评价我听进去了,我的意思,你也听了,现在咱俩两清。”姚希希说着,继续低头挑面吃,面已经有些涨开来了,可这会子再尝这面汤,才尝出点味道来了,她又笑了笑。 腿上的痛楚半晌才缓过来,陶明白重新坐下来,并不言语,只是在心里说,这什么姑娘呀,这么大劲儿。这个念头一起,又想起那日同汪海洋他们的对话,他这些话,不是不狠的。又狠又直接,搁别的人,哭鼻子抹眼泪那都算轻的,多半是要拍拍屁股走人,走之前,还得找他干上一架。 “那我现在的节目企划呢?什么评价?”姚希希的目光重新落在他脸上。 陶明白倒不料她会这么问,准确的说,是不料,她还有勇气继续问。果真是像她自己形容的“承受能力强”,有点儿韧劲儿。 “有点儿人味了。”他说,声音轻轻的,“不过,也别高兴得太早。企划是一回事,做出来的效果是另一回事,我得看最后的节目效果。” 人味? 姚希希琢磨着这两个字,沉默。这两个字听上去,似乎是有点儿玄乎,可她似乎又有点儿明白了什么。 ———————— 周末愉快O(∩_∩)O~~ ☆、【02】子系中山狼,我乃东北虎 29 “现在告诉你这些也好,往后遇到工作上的事,你也别怪我不讲近邻的情面。不管是排在老末的你,还是排在第一的常青,节目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我都一视同仁。”陶明白这话,也当真就是公事公办的语气,“要是不能接受,现在改行也还来得及。” 他这话,说不出是过于严苛,亦或是非常自信,姚希希望着他,怔忡了半晌,然后才耸耸肩,示意自己明白。若说起对待工作,她也不是个会含含糊糊拖泥带水,或是期冀靠关系走旁门左道的人。 “你怎么还单身呢?”姚希希随口一问,转了话题,也的确是好奇的很。像他这样的,除了有点儿神秘兮兮的,她自认再挑不出半点毛病来了,工作上的严谨态度,她从不认为那是缺点。老莫也总是说她,一碰上工作上的事,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我现在是,很认真的,跟朋友谈天儿。”她补充道。 陶明白“嗯”了一声,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过了一会儿,他说,“起先是没遇到合适的对象,后来是因为我母亲身体不好,也就没有闲心去考虑这些。” 姚希希就点头。这个答案不像是在随随便便的敷衍,她也没想到陶明白会认真回答,于是,话赶话的顺口问道:“那你母亲,她现在好点儿了吗?” 这回陶明白没有马上回答,只是慢慢吞吞的喝了口水,水晶杯子遮住了他的表情。 姚希希这点眼力见识还是有的,心里隐隐的知道,她刚刚怕是问了不该问的问题。他们两个毕竟并不是那么熟,难为他容忍了她的自来熟同套近乎,跟十万个为什么似的回答她一个接一个的问题。 一碗面终于吃完,姚希希刚要道谢,猛不丁的就听陶明白说,“我母亲已经过世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速非常慢,嗓音也显得格外的低沉,姚希希甚至还能从中听到一股子抹不掉的难过,她只觉心脏轻颤,不免内疚又懊恼,都怪她好端端的乱问问题,她放下筷子,说:“对不住。” “没什么。”陶明白微笑,又跟没事人似的,抬抬下巴,“自己洗锅洗碗。” 因为戳中了别人的伤心事,不管是洗锅还是洗碗,姚希希都没有二话,这点自觉性她还是有的。 她想要把厨房收拾干净的态度非常诚恳,无奈,平时缺乏劳动,更无经验,动作明显笨拙,水珠子溅的到处都是。 陶明白不禁摇头。 “边儿去。”他放了杯子,过去冲她歪歪头,示意她把位置让出来。 姚希希本着绝不添乱的心思,闷不吭声的站到一旁,又看着陶明白动作娴熟的整理餐台,便忍不住道:“怎么现在的男人都比女人擅长家务呢?” “还有谁?”陶明白顺口问了一句。 ☆、【02】子系中山狼,我乃东北虎 30 还有谁? 姚希希眉尖一蹙,脑子里蓦地闪过一个身材颀长的身影,身体的某个部位仿佛被极尖锐的物体划过,心脏便控制不住狠狠的抽了两下。 见她不语,陶明白便扭头疑惑的看了她一眼。 也只是几秒钟的功夫,姚希希突然反应过来,她清楚的感觉的到,有什么东西被她生生的压回了胸口,她抬了抬下巴,若无其事的说:“我哥啊!” 这一瞬的变化,陶明白看在眼里,心里多少有些意外。只是,她不愿说,他也就不问。 “现在的男人,能者多劳。”他说,眼里含着笑。 姚希希听着,就笑了,“既然能者多劳,我下回还能来蹭饭哦?” “我要不同意,以后你就不来了?”陶明白用布巾拭干碗里的水。 “别那么小气嘛。”姚希希嘻嘻的笑,伸手够着去拍他的肩膀,还不忘暗自打分评价。嗯,必须满分。 “你倒挺不把自个儿当外人的。”陶明白微笑着瞥她一眼。 姚希希笑,搓了搓鼻尖儿。 这时陶明白有电话进来,他擦了擦手,走到客厅里去接。 他低头轻声说着什么,声音渐渐的远了,姚希希便用抹布将餐台擦干净,想了想,又把自己带来的碗筷也一并放到碗柜里。 等做完这些,姚希希回到客厅,隐隐的听到陶明白讲电话的声音,她犹豫了一会儿,轻声“喂”了一声,没有回应,又试探似的轻声喊了一声“小白”,陶明白握着手机从旁边房间走了出来。 姚希希见他电话还没有讲完,便张了张嘴,对了个口型。 陶明白看出来,她说“谢啦”,于是点点头,微笑了一下。 姚希希便又做了个手势,示意自己先走,便听陶明白匆匆对电话那端的人说了句“回说”,便收了线。 他如此,姚希希反倒有些不好意思。 “明早恐怕还得劳烦你载我一程。”陶明白说。 “那必须的。”姚希希就差拍胸脯保证了。 陶明白就笑了,说:“慢走,明天见。” 姚希希心情大好,嘻嘻笑着离开了。 待姚希希离开后,陶明白又拨通了一个电话,对方刚说了句“陶先生”,他就说:“车子还在龙顺园,你让司机明早直接开回腾昌。” 杨青松就问了句,明早不用给您派司机?陶明白不由得的挑了一下眉,说不必了。杨青松没有问为什么,陶明白收了线。 他想着餐台还没有清理干净,便卷了袖子去厨房,刚刚还跟被泼过水似的餐台,已经被擦的干净整洁。打开柜子,姚希希带来的碗筷也被她整整齐齐的放进去。白底粉花的瓷碗,与他的白色碗碟放在一处,实在是毫不违和。 陶明白忍不住微微笑了一下。 —————— 2012,平安夜,基·督徒,或是去教堂做弥撒的朋友们,节日快乐。所谓节日,就是一个给自己机会放松享受的日子,祝你们快乐。 ☆、【02】子系中山狼,我乃东北虎 31 姚希希进家门的时候,信息铃正响。她看了看屏幕,打开来,莫子言终于回信息了,说她晚上见了个朋友,刚回到家。 她就着玄关的台阶坐下来,自然清楚,这位“朋友”想必就是她大哥姚一柏。她想了一会儿,回了短信:“老莫,帮我安排了这么多次见面,就没想想自己?” 她终究是想到陶明白的话,不愿意让她的老莫感觉尴尬。 莫子言干脆拨了电话过来,“抽什么风呢?” 姚希希嘿嘿干笑了一下,换了鞋。 “老姚,一辈子这个词儿多奢侈呀,我没想过要跟谁过一辈子。”莫子言忽然说。 姚希希愣了一下,是不想,不敢,还是不能呢?她不知道。好一会儿,她才“嗯”了一下,说,“我还想……可我不知道那人究竟是谁。” 莫子言好一会儿没说话。 许是在台阶上坐久了,起身的时候,姚希希感觉有那么一瞬的晕眩,她就半是撒娇的说,“老莫,我好像营养不良。” 莫子言就乐了,呵呵的笑,说:“就你姚希希,平日里吃的比猪都多,一顿两顿的,还死贵死贵,你要说营养不良,猪都该笑了。” “你就是那只猪呢!”姚希希叫,整个人倒在五指沙发上,“老莫,我说真的……” “嗯?” “我们家小白真是没得挑,人长的好看且不提了,连下碗面都好吃的不得了。” “小白?哪个小白?”莫子言一时反应不过来。 “陶明白呀!” “哦。”莫子言随口应着,蓦地醒过神来,“谁?陶明白?他怎么就成你们家小白了?他给你煮面?” 眼下这是什么状况?信息量太大,莫子言觉得自己快要消化不了了。 “我有拍照为证啊!”姚希希翘起了腿,“待会儿发过去让你慢慢儿的欣赏。” “你这进展也太快了吧?”莫子言惊呼,“你把人怎么着了?” “说那么难听,我三头六臂怎么的,能把他怎么着?不过就是上门蹭了碗面,促进促进邻居间的情谊,远亲不如近邻的道理你不懂?”姚希希哼了一声。 “哇!姚希希你这回可真是有够积极的,早这么积极,你现在都该是仨孩子的妈了。” “说你是猪吧还不信,一开口就是生仨,甭试图把我拉到跟你同一个种族。” “去你的!”莫子言笑骂。 姚希希笑。 许是潜意识里还惦记着跟陶明白有约,这一晚上,她睡的极不踏实,梦里头一直跟一个人纠缠不清,又好像是一直在走路,寻着什么又躲着什么似的,累的慌,这让她难得起了个大早。 这会儿,她揉着太阳穴,站在院子里,琢磨着要不要跨过去敲门的时候,隔壁的门开了,陶明白一脸神清气爽的走出来。 —————— 节日扎着堆儿的来了,Merry·Christmas! ☆、【02】子系中山狼,我乃东北虎 32 姚希希打量他,再回想自己刚刚在镜子里头看到的那一副死相,不禁咂着舌,心道,瞧这差距。 “我脸上有脏东西?”陶明白被她看得心里犯怵,用手摸了摸脸。 姚希希忙摇头否认,又问:“吃早餐了嘛?” “你吃了?”陶明白看她一眼,反问。他对饮食并无过多要求,早餐也向来是由杨青松准备好放在办公桌上,土司加牛奶,便捷又方便。 “没,唐乐每天帮我带早餐呢。”姚希希微笑。 “唐乐?”陶明白脑中闪过一个人影,“哦”了一声,“你们组那个实习生。” “他家阿姨做的早餐,味道一流!”姚希希竖了竖拇指。 陶明白只是不以为意的淡淡“嗯”一声,便一时无话。 等到他们的车子在停车场停妥的时候,姚希希终于觉出一丝不妥。眼下正是上班时间,她已经看到好几位同事,此时,她与陶明白,孤男寡女,一大早,从一辆车里钻出来,总有些说不过去似的。 “不下车?”陶明白解开安全带,见她似乎是没有动的意思。 “现在下车要出人命的。”姚希希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外面,她看到不远处常青下车关门。 陶明白低头看了看腕表,戏谑道,“你也有怕的时候?” “我当然怕了,我天生胆儿小。” 陶明白嘴角一挑,弯了眼,说了句“谢谢”就下了车,摆明了不给姚希希拦住他的机会。 姚希希眼睛发直,差点儿就叫出来,手忙脚乱的解了安全带,下车的时候她生怕让人发现她跟陶明白前后脚从同一辆车上下来,幸好没有。 办公室里一派沉寂,早间新闻的导播端了咖啡从茶水间出来,姚希希见他脸色不郁,便问怎么了。 “嗨!还不是小蔡,今儿直播的时候一直吃螺丝。吃螺丝的主持人跟记者我可见多了,可吃成这样的,我真是开了眼了。一大帮子人捏着冷汗,这可是直播!”他说着,开始瞪眼,“我告诉你们,现在的这些实习生,你们可得留点儿神,你这儿还死盯着呢,都大错小错不断,你要一晃神,他能把天都给捅个大娄子下来,还嘻嘻哈哈跟个没事人似的。” 小蔡是与唐乐算是同一批进腾昌实习生,人不是非常机灵,甚至有些笨拙,可偏偏选了记者这一行,不管是直播还是录播,一对着摄影机就开始猛吃螺丝,常常让跟他搭档的同事们又急又气又怕。 “有经验的主持人都难免吃吃螺丝,何况是他?再说了,吃螺丝要扣工资的,扣上几回,就晓得长记性了。”常青安慰了一句,“他这样下去,评估的时候保管不合格,到时候让他打道回府就是,你何苦在这儿置气。” “老常你还别说得轻松,这要搁你,高血压都得犯上一回。” “哎,我可得说句公道话,谁天生就会呀。”姚希希扬了扬眉,“再说,我们小唐可不一样。” “嗯,这要是有人天天给我带早餐,我也会觉得他不一样的。”景小红笑着说,下巴朝门口的唐乐扬了扬。 同事们附和。 “哎,你们集中炮火冲我干嘛呀?”姚希希笑,大咧咧的从唐乐手里接过早餐,“我可不是吃白食的,再怎么,不能坑人家学生,我跟他月结,是吧小唐?” 唐乐看着她,点头,但没有吭声。 ☆、【03】沉舟侧畔千帆过,孔雀开屏花样多 1 【第三章:沉舟侧畔千帆过,孔雀开屏花样多】 新闻栏目总监制办公室。 Dido桌上的通话器在响,接通了,陶明白的声音传出来:“昨天卫视的收视出来了吗?” “是。”Dido翻了下手边的收视率排行表。 “跟昨天的订户量一起拿给我。” “是。” Dido进去送表单,陶明白正在同杨青松说话,她多看了陶明白一眼,总觉得他今日心情特别好似的——她刚跟陶明白不久,对他的脾性习惯还不是非常清楚,这样的判断更是没有依据,只是基于她的直觉。 “辛苦了。”杨青松退出去后,陶明白对Dido微笑了一下。 他的笑容向来是职业性的,许是源于他的风度与涵养,可这个微笑,明显不同,Dido有些类似受宠若惊的感觉,她不是姚希希那样大线条的人,从未觉得这位新老板是有多么温和、很好说话,相反,一做起事来,她下意识的就有绷紧了一身皮子的自觉。 陶明白却不管她如何想,用钢笔在表上圈圈画画,时不时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Dido迅速回神,说:“梁曦文小姐跟您约了早上十点半。” 陶明白低头看了下时间,“你负责招待,她若有什么要求,只要不是太过,你自行权宜,不用向我报告。” Dido的眼睛盯住陶明白,心跳如雷,她实在是吃惊的厉害,梁曦文可不是随随便便的小人物,只有她来招待,未免太过怠慢了。 陶明白抬起头。 “不用担心,她很随和,只是过来熟悉一下环境。” Dido愣了一愣,才说:“是。” 她是吃惊于陶明白对梁曦文的评价,显然是非常了解,才会说这样的话。她是很清楚姚希希打着什么主意,不免有些担心。 那边,姚希希乖乖的,忍着心底的担心与好奇,没有向莫子言询问昨晚的事情。反倒是常青跟他们闲聊,说起昨晚在龙顺园,陶明白跟他们喝酒时,非常爽快,语气中不免带了些欣赏的意思。姚希希一直留意莫子言的表情,莫子言在听到龙顺园后脸色明显的变了变,显得格外的沉默。 姚希希低头,喝了一口水。 倘若她平日里多细心些,对老莫多关心些,这样明显的事情,她早该察觉才是。 “姚小姐。” 邬美荃的声音猛不丁的响起,姚希希一怔,她仍是不习惯听到同事这样称呼她。提了几次意见,无奈邬美荃固执的很,也只好作罢。 她抬头,看见唐乐也一块儿过来了。 “是这样的。”唐乐见她疑惑,开口解释道,“Jet·Qiu那边,希望能直接跟负责人商量访谈大纲。” 姚希希沉默了一会儿,点头:“没问题,约个时间吧。” Jet·Qiu那边一直非常配合,至今没有提出过非常过分的要求,眼下这个要求,尚在她的接受范围之内。 ☆、【03】沉舟侧畔千帆过,孔雀开屏花样多 2 “Jet的助手希望能安排下午两点,Jet会亲自到台里来。”唐乐说。 “什么?”这回问的是莫子言,“他要亲自过来?” 不止莫子言,其他人也是一脸异色。 姚希希都差点儿以为自己听错了。 起先听到Jet要直接与负责人见面的时候,她心里还突突了两下,甚至已经做好了受刁难的心理准备,眼下形势急转,不是要她亲自上门,反而是对方亲自过来。 姚希希惊讶之余,对Jet·Qiu的印象瞬时大好。 “好。”她利落的说。人家这样配合,她哪儿还会不同意,这简直是无法拒绝的好意。 “乖乖,姚希希你最近人品爆发呀!”常青砸了砸舌。能遇上这么善解人意全程配合的嘉宾,简直是每个从事电视行业人梦寐以求的事情。 姚希希歪了一下头,难得的没有跟常青贫上几句,连她自己都觉得,简直太幸运了,幸运的跟做梦似的没真实感。 Dido的电话这时来了,接电话的是莫子言,Dido让她提醒姚希希,整理一下自己的办公桌,上午有客人,可能会过来参观。 莫子言一边传达Dido的意思,一边笑,说:“怎么听着像是领导过来视察。” Dido并没有说的十分清楚,只是言语里暗示她们给对方留下好印象,她们便只好胡乱猜测。 姚希希就说领导怎么了,忙都忙死了,桌子乱点儿太正常了,领导总不能因为我桌上乱就把我给开了吧?天底下可没这道理。她话虽这样说,可也知道Dido素来不是无的放矢的人,虽不知Dido是什么意思,可照着做,总是没坏处的。 莫子言瞪眼睛:“你那是乱点儿吗?要不是人小唐时不时帮你整理收拾下,你这儿还不知乱成什么样呢。” 姚希希哼了一下,瞅着满桌子的资料跟文件,真不知该怎么收拾,也只有干瞪眼的份。 “你呀,你呀,怎么好意思的呀!”莫子言就过来帮忙,心里也是知道,姚希希在生活跟工作上,完全是两个状态。许是对待工作时头脑太过清楚和聪明,对待生活时反而不清不楚马马虎虎的,说白了,就是自理能力特别差。所以,当初她听姚希希说要搬出来住的时候,特别惊讶,可姚希希仿佛铁了心似的,态度非常坚决…… “哎哟,老莫,干脆咱俩过一辈子得了,没有你我可怎么办……”姚希希抱住了莫子言的手臂。 这是办公室,不要这么肉麻好不好? 莫子言恨不得掐住她的脖子,“这话你跟多少人说过了?不下于这个数!” 她伸出双手,比了比数字。 “哈!”姚希希笑,“你吃醋!” “滚!”莫子言没好气的。 她们二人向来如此,一屋子的人忍俊不禁。 就在众人忙碌的功夫,只听到Dido说:“梁小姐,请。” ———————— 预祝周末愉快。 PS:近日小文将会上架,因年末繁忙,只能蜗速更新,大家追文辛苦了。鞠躬感谢。 ☆、【03】沉舟侧畔千帆过,孔雀开屏花样多 3 除了梁曦文,还有哪位梁小姐值当Dido亲自来作陪呢? 屋子里头非常暖和,梁曦文的大衣搭在手臂上,身着线条简单的米色连衫裙,腰身收的正好。她本就苗条,脚上又踩着十公分的高跟鞋,如此一来,越发衬得身材高挑修长且妖娆。 “不好意思,打搅了。”梁曦文微笑,走进来。 人美,声音也美。往常在电视中才能见到的人,听到的声音,如今就真真切切的在眼前,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对于陶明白前一日引进卫视主持人的提议,也终于有了更真切的体会。 Dido冲莫子言使了个眼色,姚希希看见,她站起来去茶水间泡了花茶。再回来,梁曦文不愧是号称卫视第一美女主播,已经被同事们众星拱月般的围在中间,越发显得光彩夺目。对一干实习的记者和主持人而言,梁曦文更是仰望的存在,均试图与她合影留念, 姚希希把茶送过去。 梁曦文这才看清她似的,轻轻的“啊”了一声,眼里已经迅速的聚集起了笑意,挑挑眉,歪了一下脑袋,“老幺。” 她咬字清楚,发音标准,然后放下杯子,伸手过来,大方微笑自我介绍:“我是梁曦文。” “你好。”姚希希与她握手,“姚希希。” 梁曦文看见姚希希,似乎是非常开心,脸上也满是容光,笑着说:“在这里看到你,很高兴。” 姚希希矜持微笑。心中却忍不住大赞眼前的人,礼貌、优雅、妩媚、端庄……她所能想到的形容词,在这一刻,似乎都派上了用场。 这一幕,瞧在众人眼中,却又是另一番感受——姚希希的相貌本就出众,平日里相处久了,这份出众便也被近距离的冲淡了似的,反倒不觉得如何。可眼下,她素装淡颜的与明艳照人的梁曦文站在一处,越发衬的清丽明媚。 这二人都是极美的,且完全不同的美,谁都不落下风,真格儿的叫一个各有千秋,倒叫旁人忍不住赏心悦目起来。 Dido便在此刻适时的开口,告诉他们梁曦文此行的目的,梁曦文便笑着说:“希望有机会能跟大家合作。” 梁曦文并没有逗留太久,离开时还不忘特地朝姚希希优雅摆手。待她离开后,众人便将姚希希围住,七嘴八舌的问了起来。 姚希希只说一次吃饭的时候碰到过梁曦文,两人并不熟。她知道大家伙儿担心什么。 天地良心,梁曦文也是刚刚才知道她的名字,怎么可能因为那一面之缘,便把身家压在她姚希希身上?一念至此,又忍不住想,不知道可不可以拿这二人的“私交”威胁梁曦文上她的节目……可惜啊,可惜,当时怎么没有拍下照片下来呢。 姚希希悔的肠子都要黑了。 ———————— 周末愉快! ☆、【03】沉舟侧畔千帆过,孔雀开屏花样多 4 有电话来,姚希希接通,“喂!” “你就不能再热情点儿,再主动点儿?”是Dido。 “是我的就是我的,不是我的也勉强不来。”她知道Dido的意思。Dido是希望借助这次机会,让她好好跟梁曦文打交道,留下好印象。虽说最后是以综合考核为准,可当事人的意愿,陶明白也必然要考虑。 “被你气死了。”Dido的声音沉婉,叹了一口气,又说,“不过没关系,她似乎对你印象不错。” 姚希希没说,像这样八面玲珑的人,对她的印象到底是错还是不错,哪儿是那么容易看出来的。 跟Jet的见面,被姚希希定在小会客室,时间定在下午两点,Jet人未到,反倒是助手先亲自过来打了招呼,说非常抱歉,Jet临时有事耽搁,最多会迟到二十分钟。 姚希希并没有任何不悦,反而因为对方的体贴礼貌,显得格外宽容,说自己已经把下午的时间空出来了,等一会儿不是问题。尤其Jet的这位助手,极为低调,一起等待的过程中,非但没有提及任何过分的要求,反倒简单的向姚希希介绍了Jet一些脾性习惯,这让她简直有点儿感动了,要是每位嘉宾都能如此,她吃饭也能更香一点儿了。 末了,这位助手提到了一个关键问题。这次的访谈,节目组能否不让Jet出镜。 姚希希心里一凉。 还没来得及细问,门推开,邬美荃站在门口,说:“姚小姐,人到了。” 姚希希于是微笑站起来,眼神朝着会议室门口过去。 不光是她,所有人的工作人员都围在会议室门口,颇有些好奇看着这位如今炙手可热的投资专家,眼中不免带些惊艳。他们原以为传闻中从不肯在媒体面前露面的Jet,除了保持神秘或不喜与媒体交际这样的理由外,想必在相貌上也是有所欠缺的,可其实并不。恰恰相反,这位Jet剑眉朗目,气质非凡。 姚希希刚要上前,却突然停了动作,看着来人沉静的眼神,仿佛被石化了一般,一时竟动弹不得。 对于《城市出击》的所有工作人员而言,尽管节目的订户量一直没有起色,可作为他们的组长,姚希希在工作上的表现,是无可挑剔的。素来在嘉宾面前进退有度的姚希希,在看到Jet·Qiu之后,竟然撑不住场面,慌乱下,还不忘让李援朝先代为接待,自己则跑出了会议室。 众人的眼球跌了一地。 更让众人起八卦之心的,是一直自信从容的Jet·Qiu在看到姚希希后,一脸震惊莫名,怔忡了片刻,转了身,竟是要追出去,却被刚刚到场的莫子言拽住了胳膊。 “邱蔚成?”莫子言皱着眉,盯着眼前这位金融界的新贵Jet,“真的是你。” ———————— 接下来五天因为出门在外,所有的更新都将设为预发章节,若系统延迟,还请耐心等待。 祝大家元旦小长假快乐。 ☆、【03】沉舟侧畔千帆过,孔雀开屏花样多 5 “子言。”邱蔚成的视线扫过来,眼神清亮,嘴角微微抿着。 若不是顾及一双双八卦的眼球,莫子言真想一脚踢过去,以她此刻的气性,便是给面前这人来两个耳刮子也不为过。她咬着牙,就是这个人,他把希希害惨了好不好? 姚希希一时不该去何处,跑到廊子转角才停了下来。她倚着墙壁发呆,看着不远处悬挂的电子钟,红色的数字一秒一秒的跳过,她闭上眼睛。 一个模糊的人影在脑海中渐渐的清晰,那个人,即便是在那样的匆匆一瞥下,在如此不合时宜的情况下,也依然跟从前一样,挺拔耀眼。 他对着她温柔的微笑,他的手心干燥温热的有如冬日的暖阳,他的浓眉,他的鼻梁……他的轮廓。 原来,她都还记得。 窗户半开着,冷风吹进来,刚刚有了几分恍惚的脑袋,立时恢复了一丝理智。是了,她约了他做节目,原来Jet·Qiu就是他。她脑中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刚才他的助手向她介绍时,提及他单身的事情。 姚希希,你真是要死了!岁数都长猪身上去了! 她咬着牙,回忆他刚刚吃惊的表情,知道这只是个巧合。她知道他,当初既是选择了离开,便断然不会再回头。试图制造这样的机会来见面,不是他会做的事情……他那样离开,悄无声息的,消失的彻底,连她求了姚一柏去查他的消息,都没能查到。到头来,竟是顶了个Jet的洋名,瞒得滴水不漏,难怪他助手提出不能上镜的要求,生怕她找到他吗? “老姚,老姚……” 听到声音,姚希希站直了身子,迅速的抹了一下眼角,看到是莫子言,这才松了一口气。 莫子言过去拉她的手,这才发现,她的手心一片濡湿,竟都是冷汗。 姚希希的手冰冰凉凉的,莫子言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看着希希,不自觉的就叹了口气。以前,这两个人可以说是B大的金童玉女,一个是B大应用数学系首屈一指的研究生,一个是自大一起蝉联校园BBS上投票选出的校花。就是这样两个人,走到了一起,男俊女俏,成为校园一景。她那会儿就觉得,这俩人,真是要多配,有多配,若是哪天不在一起,用现在的网络流行话来说——她真是,再也不相信爱情了。 那时候,邱蔚成待希希,真是没话说,宠着爱着让着,叫她这个外人看着都眼红羡慕不已。希希跟泡在蜜罐子里头一样,口头禅就是——我毕业时,就是两人成婚时。 谁能想到,两个人当真开始谈婚论嫁了,毫无征兆的,邱蔚成竟跟人间蒸发了似的,彻底消失了,没留下只字片语。 “四儿……” 姚希希轻轻摇了摇头,阻止莫子言说下去。 ☆、【03】沉舟侧畔千帆过,孔雀开屏花样多 6 “子言,我现在才知道,原来他一直在躲我。”她默默的将额头贴在莫子言的肩膀上。兴许,准确的来说,直到此刻,她才肯承认这个事实。 转角处响起了脚步声,利落干脆的说话声由远及近。 莫子言看过去,陶明白被几个人簇拥着,一个呼吸的功夫,就走到她们眼前。 她点头问好,又拍了拍姚希希的背脊,姚希希没有反应。 陶明白的步子停了下来,身后的人便也跟着站住,他的视线落在姚希希身上,只看到她通红的耳根,在充足的光线下,竟显得有些透明。 他看向莫子言,眼底闪过一丝询问的意味,虽未开口,莫子言已明白他的意思,轻轻摇了一下头。 陶明白的眼睛迅速的眯了一下,却没有多做停留,继续大步离开。 姚希希再次回到会议室之前,在门外站了片刻,玻璃的倒影中,她看到自己的微笑,职业的,恰到好处。 进门,邱蔚成站起来,她微笑介绍自己是城市出击的负责人姚希希,为刚刚的失态道歉。 她伸手,称呼“Jet”,招呼邱蔚成坐下。 邬美荃端了托盘过来,邱蔚成看了她一眼。 姚希希看到,心里就忍不住疼了起来,又疼又烦躁。 邱蔚成的助理要离开,把空间让给他们,姚希希摆了一下手,示意不必——他们有多少年没见了,她一时想不起。邱蔚成在她的脑海中,仍是过去的模样,哪怕他穿着精致的手工西装,鼻梁上架着玳瑁边的眼镜,让她一时看不清他瞳孔的颜色。他的瞳孔并不黑,她曾那样近的好奇地观察他瞳孔的颜色,是一种深深的褐色,她那样喜欢这双眼睛,里面总是有个小小的她。 那股熟悉到骨子里头的感觉,从极力压抑到喷薄而出,仅仅只是极短的一瞬,姚希希借着低头喝茶掩饰着自己的情绪。 “叫唐乐过来。”她抬头,看一眼邬美荃,然后对邱蔚成道,“我会让我们的导播详细说明,有问题,我们再商榷。” 唐乐来的很快,他看着姚希希。 姚希希却无心给他一个眼神,蓝色的文件夹在邱蔚成面前展开,唐乐刚要顺着大纲讲解,邱蔚成的手按在文件夹上。 “希……希……这是你的节目?”邱蔚成问,目光逡巡在她的脸上。 “是。”姚希希甚至又微笑了一下,“我是负责人,有问题,不妨直接跟我讲。” 隔了这么久,终于又听到他喊她的名字,她不知道自己笑容是不是很难看,亦或是非常狼狈,可她在努力。 邱蔚成的眼里立时就多了几分困惑和迟疑,眼前的她,变化何尝不大?他没有说话,安安静静的,过了一会儿,他说:“大纲我看过,没有问题。” 姚希希在他说完后微微笑了一下,静待下文。 —————— 亲爱的大家: 在过去的2012年,感谢所有的你们,因为你们喜欢并支持着这个慢慢讲故事的我,我才能坚持到现在。前些日子与一位作者朋友聊天,她笑说,你当初并不是爱好写作,怎么也会坚持到现在,一定是有太多人爱你了。我笑言,没人爱我。 事实上,我现在很少有时间跟朋友交流一些想法,评论区的留言也是积攒着回复。这个越来越冷漠的我,这个并不精彩尚且稚嫩的故事,因为你们,让我感恩。 最后,在这个2013年的开始,祝大家元旦快乐,诸事顺利安好。 感恩,鞠躬感谢。 ☆、【03】沉舟侧畔千帆过,孔雀开屏花样多 7 “能否改成电话访谈的形式?”邱蔚成问。 这个要求,他的助手已经提到过,姚希希并不惊讶,只是转头看唐乐,轻声问他那边有没有问题。唐乐面露难色。 “Jet先生,能否把原因告诉我,如果您愿意,我们可以找一些折中的方法,您觉得呢?” “希希……”邱蔚成皱眉,颇有些挫败的样子,他换了一口气,语气缓和,说,“美荃已经向我介绍过这个节目,只要你需要,我随时可以做现场连线咨询。” “谢谢您的配合。”姚希希并不强求,只是问,“那么,电话连线时,是否方便为我们的节目提供一张近照呢?” 她看着邱蔚成,邱蔚成不说话,只是叹了口气,点头同意。 “多谢。”姚希希微笑说。 访谈大纲商量的非常顺利,结束时,姚希希站起来,亲自送邱蔚成出门,在电梯口,她按着电梯键,说:“慢走。” “希希……”邱蔚成站在电梯里看着她,像是有话要说,脸上却又写满了迟疑。 于是,姚希希就对他笑笑,松了手,电梯门缓缓合上。整个过程出奇的迅速,在会议室里的时候,她希望这场见面越快结束越好,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此刻,终于结束了,她站在原地,浑身的力气仿佛被抽空了似的,动都不想动。好一会儿,直感觉自己被莫子言拥抱住,才发现手心里尽是汗,整个人一下子虚软下来,眼眶热的厉害。 回到办公室,虽不知道姚希希跟这位Jet·Qiu究竟有什么样的瓜葛,所有人却都默契的对今日的事情闭口不提。反是姚希希自己呆坐了一会儿,目光渐渐的淡定下来,她问莫子言:“小邬呢?” 莫子言皱眉。 “放心,我只是有事情要问她。”姚希希坦白的说。 “等等。”莫子言拨了电话,轻声说了几句。 不一会儿,邬美荃过来了,目光一如既往的沉着。倘若在往日,姚希希会有跟常青一样的评价,邬美荃是个实干家,总是少说话多做事。 可此时,她静静的望着邬美荃,她没有开口讲话,邬美荃也就只看着她。 “你是故意的?”问话的是莫子言。 “是。”邬美荃并不否认,依旧一瞬不瞬的看着姚希希。 姚希希不出声。 “小邬,你跟邱蔚成什么关系?”莫子言忍不住问道。 所有的事情现在再串联到一起,细细一想,便恍然大悟……想必这才是邬美荃执意要调到她们组的原因。 “算了。”姚希希没有等邬美荃回答,“没事了,你工作去吧。” 说完,她匆匆的起身离开办公室,莫子言在后面叫了她一声,她只当没听见,在门口,猛不丁的被唐乐拽住了胳膊。 姚希希站住。 ☆、【03】沉舟侧畔千帆过,孔雀开屏花样多 8 唐乐静静的看着姚希希倏无笑意的面孔,心脏蓦地一缩,忽然的就有些恼怒,问:“Jet·Qiu,你原本就认识?” 他的语气硬邦邦的,许是还不习惯这样的对话,表情也显得有些别扭,那模样,孩子气十足。 姚希希看着他,不知怎么的,就笑了下。这是她第一次感受与唐乐的年龄差距,这会子的唐乐,仿佛是一个被夺去了心爱之物的孩子,任性的闹着脾气,这样肆意烂漫,不需任何修饰的年纪她也曾有过……她知道自己今天失态失的彻底,也知道,这个孩子正在担心她。于是,她笑着说:“放心,我没事。” 唐乐似乎是急了,转手抓住姚希希的手,少有的固执,“让我陪着你。” 姚希希猛不丁的被他抓着手,仿佛是触电了一般,忽然间没了话,唐乐的眼神竟隐隐的叫她有些心惊。她若肯深究细想一番,或许能想通其中关节,偏生她此时心不在焉的,丝毫不在状态,待反应过来,她拨开他的手,说:“谢谢你,我先走了。” 她进了电梯。 在停车场遇到几个同事,跟她开玩笑,说老姚你今儿这是要提前落跑啊。她也不否认。脚步匆匆的,她按着车钥匙,车子滴滴响了两声,走近车门的时候,她听到不远处车门拉开的声音——“希希……” 姚希希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 邱蔚成从车上下来。 仅仅是一个呼吸间,姚希希知道自己已经露出了笑容。 “Jet?”她挑眉,目光扫过去,像是看到一个刚刚认识的人,礼貌却疏离,“请问,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 邱蔚成静静的望着姚希希,“我们谈谈。” “对不住了。”姚希希笑了,“您看,我还有事情,得赶紧出去,您有事麻烦到办公室预约。” “希希……”邱蔚成伸出了手。 姚希希依旧笑着,却狠狠拍掉了他伸过来的手掌,从打开车门,上车,到启动车子,一气呵成。透过后视镜,她看着仍站在原地的邱蔚成,渐渐的成了个模糊的黑影。 车子已经开出了腾昌好远。 手上仿佛还残着他手掌的温度,炙热的,火燎燎的烙着她的手指。 邱蔚成,你大爷的,TM就是个混蛋!她边骂着,边胡乱的抹了一下湿润的眼睛。 街边有家酒吧,大红大绿的霓虹灯招牌,她看了一眼,打了方向盘,按着保安的手势将车停稳。 这家街边酒吧装修不说豪华,连一般都算不上,气氛昏暗且暧昧,尚未到晚上,客人还不多,躁耳的重金属音乐震着耳膜,空气中浓烈的烟味在蔓延,服务员懒懒的把酒单递过来。 倘若在平日里,姚希希必是坐不住就要走人的,可若是去VICS这样的店里,又多半是要被姚一柏跟姚季节的人发现,这让她有一股不知该何去何从的茫然。 ☆、【03】沉舟侧畔千帆过,孔雀开屏花样多 9 “《城市出击》那儿出什么事了?”陶明白问。 他走在最前面,杨青松说了句“您稍等”,便退到一边,轻声讲着电话,不一会儿,就听杨青松说:“今天下午姚小姐同Jet约了碰面……” “Jet?”陶明白站住了。 “RM的Jet·Qiu。”杨青松忙解释。 “哦?”陶明白若有所思,听闻这位金融投资专家素来不肯与传媒合作,更是从未在媒体上露面。 杨青松上前推开办公室门。 陶明白进去,一时站住,挠了挠眉心,眼前又仿佛出现那泛红的耳根。 “陶先生?”陶明白难得走神,真是怪事,杨青松忍不住提醒。 陶明白“嗯”了一声,坐下来,接通外面秘书室:“Dido,你进来一下。” 他挥了挥手,杨青松先退出去了。 Dido随手带上门,门口看见杨青松,她试图能从他的表情里看出点儿什么来,可惜。这杨青松到底是陶明白身边的老人,做起事情来跟铁桶似的,滴水不漏,要想从他身上挖点儿情报来,比登天还难。她舒出一口气,往里走,心中不安,总觉得哪个地方有些不妥……今天,陶明白找她找的似乎有点儿太勤了。她并不觉得这是陶明白在对她委以重任,很多事情,他都是直接吩咐杨青松,她也只得做一些琐碎的工作。 “明天要播的节目,准备的怎么样?” Dido正胡思乱想着,听到问话猛的回神,一看,陶明白连头都没抬,正低头认真的看着什么。明天……明天的节目是希希的。 “因为是改版,还有很多工作要做。”Dido站直了些,“情景剧的带子已经编辑完毕了,后期制作今天一定会完成。” “让他们抓紧时间。”陶明白终于抬头,双手交叠着。 “是。”这样的小事情,他大可以问杨青松,她相信,杨青松知道的不比她少,Dido觉得有点儿怪,可又说不上哪儿怪。 “嘉宾呢?”陶明白问。 “第一期的嘉宾已经沟通好了,明天的直播应该没有问题。”Dido顿了下,觉得有必要帮姚希希说些好话,于是,她说,“下一期的嘉宾应该也没有问题,姚组长今天下午跟RM的Jet·Qiu碰面,讨论了访谈大纲,据说非常顺利。” “哦?”陶明白挑了一下眉,无论如何,能请到Jet这样炙手可热又堪称神秘的金融投资专家,本身就是种实力。 “很好,你去吧。”陶明白说着,按了桌上的通话器。 Dido点头,听到他在让杨青松进来,不由得歪了一下头,这位新上司,着实让她摸不着头脑。 杨青松进来。 “替我搜集这位Jet·Qiu的资料,越全面、详细越好,尽快给我。” “是。”杨青松点头,心中虽有些疑惑,不明白好端端为何要查一位节目嘉宾,可他已经很习惯陶明白的行事做派了,知道只管按着去做才是正理。 ———————— 2013年1月4日,201314,这一串数字实在难得,无论身边的那个人是否来到,请耐心,请等待,请相信,有情人终会携手白首。 感谢这一天有你们的陪伴。 祝福。 ☆、【03】沉舟侧畔千帆过,孔雀开屏花样多 10 姚希希贴着冰凉的车窗,外面的风很大,车窗降下来了一点儿,夜风吹进来,冷飕飕的,也没能让她舒服点儿。她仰头看了看天,阴沉的厉害,看不到半点星光。 “小姐?”代驾司机回头看一眼她,“请问上哪儿?” 姚希希想了一会儿,听到后面的车催促的鸣笛,鼻子有些不通气,她只觉得全身软乎乎的,跟泡在水里似的,疲乏的厉害。 “景慈街。”她说。 这位代驾司机是个寡言的中年男人,除了问了她去哪儿,一路上没有再发话。 姚希希倒有些乐得清静,那间街边酒吧里嘈杂的很,她的头都仿佛被炸的快要裂开来了一般。到景慈街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下车后,司机见她面色绯红,双目涣散,便连步子都是歪斜着走,便问要不要让人出来接,姚希希摆手,付了钱,还不忘说声谢谢。 姚夫人听得外面车响,拢了下身上的披肩,站了起来。 阿玉从厨房里紧走出来,紧跟着就是门铃响。阿玉擦着手,笑,说:“莫不是先生这会子还赶回来了。” “妈……” 姚夫人一听这软绵绵的声音,就说:“阿玉,快去开门,这孩子,怕是又灌了不少猫尿回来的。” 门打开,姚希希像只慵懒的猫,嘴里哼哼着,看见阿玉,嘻嘻一笑,身形有些摇晃,像个八爪鱼似的,搂住了阿玉的颈子,嘟囔着:“玉姨……” “小四呀。”阿玉心疼的抚着希希的脸,回头,姚夫人已经走近了。 “妈!”姚希希抵着阿玉的肩膀冲着姚夫人憨憨的笑。 “嬉皮笑脸!”姚夫人见女儿一身酒气沉沉,不由得皱眉。语气虽严厉,声音却仍是一贯的柔和,她伸手抚着女儿发烫的脸颊,“你呀你!总是……” 姚夫人叹着气,嘱咐道,“小声些,别吵到爷爷休息。” “爷爷……”姚希希呼着热气,眼珠子缓缓一眨,换了鞋,歪歪斜斜的就要往里走,“我要去跟爷爷问好……” “哎!”姚夫人“嘶”一声,“阿玉,快拦着她,别让她发酒疯……这丫头,你看她说话,颠三倒四,是喝了多少?” “妈妈!”姚希希软软的笑,脸上还带着些委屈,“我就喝了一点儿……一点儿……”她边说着,边用手乱七八糟的比划着这一点儿到底是哪一点儿。 跟一个醉的摇摇晃晃东西南北都不分的人讨论喝了多少酒的问题,显然不明智,姚夫人摇着头,就见女儿又腻着过来,迅速的亲了自己腮帮子一下。 姚夫人看着一脸憨态,醉猫似的女儿,又好气又好笑,心中一软和,哪里还说得出什么严厉的话来? “小猴子!”她笑着,轻轻拧了下希希的脸。 ☆、【03】沉舟侧畔千帆过,孔雀开屏花样多 11 姚希希的力气本就不小,酒劲儿一上来,蛮力更甚。姚夫人跟阿玉两个人合力,好不容易才哄住她,阿玉边扶着希希进屋,边看一眼姚夫人,问:“不是自己开车的吧?” “代驾……呵呵。”姚希希满脸醉意朦胧,娇笑着,“玉姨,我可惜命了……从不酒驾。” 姚夫人听她半是清醒半是迷糊的说着酒话,便撑了下额头。 “嗯哼!” 姚夫人回头,“父亲。” 姚首道不知何时从房里出来了,一身家常的衣服,点了点头,面色略沉,只看着站不直的姚希希,微微的皱了下眉。 “爷……爷爷。”姚希希眯了眯眼睛,看清楚来人,仿佛终于清醒了些,她试图站直了身子,却打了个趔趄,得亏撑住了阿玉的胳膊,说,“爷爷,这么晚……还,还没休息呢?” 她说着,哼哼了一声,酒水像是要从毛孔里挥发出来似的,叫她感觉热的慌。 “还知道晚?一个女孩子,成天醉醺醺的,成什么样子?”姚首道背着手,瞅着希希。 姚希希有那么几秒钟,仿佛反应迟钝似的,呆呆的,一动不动……爷爷向来如此,很是威严,她忽然的,就觉得眼睛热了起来。 心尖儿上滚过一团一团的热,姚希希捂着心口,好一会儿才说:“我就是这个样子……我这个样子,怎么了?爷爷,这家……这个家,叫人闷得慌,都快喘不过气来了,喘不过气……爷爷……您,您怎么能这样呢?” “希希,你不像话了啊!”姚夫人语速依旧和缓,可声调却不免显得十分严厉起来,与之同时,姚希希的眼泪滚了下来……她抬起眼,一双眸子,酒气氤氲,跟浸在水里似的,看着姚夫人,咬了下嘴唇。 “父亲。”姚夫人却望着姚首道,心里有些发急。 姚首道面沉似水,连眼皮子都没有合一下。 姚希希被阿玉架着,像只小犟牛,不论阿玉从一旁如何明示暗示,她只管倔强的与姚首道对视。 爷爷向来规矩大,对子孙,更是严厉到近乎严苛,可她是个例外。人人都说姚首道对家里的孩子厉害起来是真厉害,可一到姚四儿这儿,那也真是疼爱到了极点,要说这家里边有一个敢没上没下没大没小的,那便是她。许是因为她是家中的老幺,挨揍受训的向来是三位哥哥。不论她多调皮多任性,爷爷对她,多半也是雷声大雨点小,吹胡子瞪眼睛一番也就过去了。为这,小时候,姚季节没少抗议过,说爷爷总是向着小四,他同小四才相差一岁,可待遇偏是天壤之别,背里更是说爷爷对小四是盲目的护犊子。 ———— 亲爱的大家: 此章节为小文的最后一个免费章节,感谢过去各位的支持。收费章节部分会尽量做到同一时段更新,不让大家漫无目的的刷新等待。 如您喜欢,请继续支持。如不入眼,请果断弃文,并衷心感谢您曾经的支持与陪伴,有缘再续。 鞠躬感谢。 ☆、【03】沉舟侧畔千帆过,孔雀开屏花样多 12 她曾经觉得,爷爷是这天底下最和蔼最有趣的老头儿。姚季节龇牙咧嘴的,说四儿,你这眼睛是长在了后脑勺呢。也难怪,姚季节每每看见爷爷,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老实的跟什么似的,便是姚一柏同姚礼仁在爷爷跟前,也都是规规矩矩,用姚季节的话来说,就是一副人模狗样。 “爷爷,我讨厌您……”姚希希的眼泪滚的更凶,视线也跟着模糊的厉害。 姚首道仍是不发话,脸色却有些发青,一双眼睛,矍铄有神,只是那目光…… 阿玉深吸了口气,在这一老一小的对峙下,有那么一瞬,她感觉呼吸都仿佛滞住了一般。 “希希!”姚夫人是真来了气,声浪也抬高了许多,微微瞪了希希一眼。 姚希希晕晕乎乎的,也顾不得失礼,身上一股一股的翻涌着热浪,她趔趄着往后退了一步,拉着姚夫人的胳膊,“妈妈……家境不好,是罪过吗?穷,是罪过吗?是吗,妈妈?” 她哽咽着,舌头越发的不听使唤,直到,再也说不出话来。后脑勺像是被绑上沙袋,沉到了极点,酒精仿佛要从肌肤底下蒸发出来似的,也烫到了极点。鼻腔像是只老式的发动机,发出闷闷的声音。 姚希希哭得很凶。 阿玉一时出神松了手,她便一屁股滑坐到地上。 “我讨厌你们……”她嘟囔着,舌尖打着绊儿,却还是不断的重复着这句。 姚夫人蹲下身子,拢着女儿的身子,她看一眼姚首道。希希说这些,她心中怎么会不难过? 这时候,门厅“滴滴”一声响,阿玉一回头,说了声“一柏你可回来了”。 “咦!四儿回来了?”姚一柏瞧出异样来,希希跌坐在地上,显得极为狼狈,不时的还含含糊糊又断断续续的嘟囔着什么,一看便是喝了不少酒,再看一眼正拢着她的母亲,便心中有数。 他解了扣子,将外套脱了下来,看着爷爷,语气轻松:“爷爷是被四儿吵到了吧?这丫头一准儿是为工作上的事烦心呢……酒品太差。” 他说着,就过去把希希抱起来,许是已经哭过发泄过,这会子,希希倒是显得格外的安静,面色酡红,目光因为酒精的麻痹,显得十分空洞。整个人乖乖巧巧的缩在他怀里,显得尤其娇小。 姚首道看着一柏,“嗯”了一声,就挥了挥手,示意他把人弄到房里去。 “这是喝了多少?沉死了。”姚一柏撇嘴。 姚希希听到声音,空洞的眼神里渐渐的透出几分神采来,然后,还不忘斜他一眼。 姚一柏就笑了,压低声音说,“叫你回家来耍酒疯。” 姚希希仿佛没听见,只抽着鼻子,觉得脑子里头越发的沉,她把脑袋往姚一柏怀里钻了钻,咕哝着,“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他……” 极轻的一句话,断断续续的,话音刚落,便有更多的液体顺着她的眼角滑下,没入发中。这话虽指代不明,语意中却带着发狠与埋怨的劲儿,姚一柏自是明白,他没敢回头看,也不敢去确认爷爷究竟听到了多少。都说是酒后胡言乱语,可其中几分真几分浑,又是照着谁去的,想必他们每个人都心中有数的。 姚夫人紧跟在后头,自然是听的分明,脚下不免一滞。阿玉抢先一步,上楼进房铺好了被子。姚一柏把希希放到床上,阿玉替她摘了拖鞋。 姚一柏过去掩上门,这才一屁股在床尾坐下。希希的房间在二楼,抱着个醉鬼爬上来,也不是多么轻松的事情。 姚夫人舒了口气,给希希盖好被子,说:“好好儿的,怎么又喝成这样呢?”她看向姚一柏,按着胸口,略略皱眉,“这一页,还是不能翻篇了?” 阿玉悄悄的退出去,把空间让给他们。 姚一柏明白母亲的意思,坐过去,揉了揉母亲的肩,“四儿她也有不顺心的时候,咱们都是她的后盾,她喝点儿酒回来撒撒气也没什么,您放心……” “你们两个,没一个能叫我放心的。”姚夫人望着儿子,叹息一声,慢慢的说,“一柏,你知道不知道一些好小伙子,希希一个姑娘家,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 姚一柏点头应着:“妈,您放心,我会留意。” “希希可好一阵没这样了,我以为……”姚夫人望着女儿红透了的脸颊,心里一阵揪紧,“都这么久了,该放下的就放下,有时间,你同她多聊一聊,你说话,她会听的。” 姚一柏“嗯”一声,应着。 屋子里的酒气蔓延了开来,姚夫人用手掌试了试希希额上的温度,姚一柏忙起身去卫生间挤了条毛巾递过去。 姚夫人一边给希希擦脸,一边看他一眼,问:“你跟唯唯,你们两个人又是怎么一回事?” 姚一柏微笑,却不接话。 “你们两个,这么多年,也就差那一张纸,吵一吵就算了,怎么还闹上了?叫你父亲知道了……”姚夫人说着,瞪一眼姚一柏。 “妈。”姚一柏按了下额头,母亲的意思,他自然明白,“我们两个的事情,我们会处理好。” “处理什么?”姚夫人看一眼希希,轻声说,“唯唯是有不对的地方,你自己就没问题了?就这,就要提分手啦?人是你自个儿挑的,我跟你父亲可没指手画脚的,瞧你这一通折腾,当自己还是毛头小伙子哩?” 姚夫人瞪着姚一柏,姚一柏听着,揉了一下眉心,额上就呲呲的冒了一层汗…… 安静的花园院子里,陶明白慢慢的踱着步子,停住,手扶上白色的木栅栏,他呼了一口气。他看着天空,黑漆漆又灰蒙蒙的,脑子里的筋一根根的缠成了一团乱麻,心里空落落的,说不出的感受。他抬腕看了看时间,已是凌晨,隔壁的灯仍是暗着,身后不远处的木桌上放着他的手机……如果他够理智,够冷静,就不会在这个时间,等在这里。 他紧蹙着眉,白色的木栅栏横亘在两栋别墅之间,外面路灯的光极柔和,忽的就想起从前,母亲总是算着时间,不论天气暖寒,都会在院子里等他回家……如今,母亲已经不在。 陶明白的眼神渐渐沉了下来。 光透过窗帘的缝隙闯进来,有些刺眼。手机闹钟不停的响着,姚希希一时还没意识到自己身在何方,只觉得头疼的厉害,她摸到手机,将闹钟关掉,然后把脑袋蒙进被窝里。 “小四儿!”阿玉隔着被子拍希希的身子,“快起床,在家呢,跟爷爷一块儿吃早餐。” 昨儿这一老一小可吓的她够呛,今天,老爷子早早儿的就起了,到底是最疼爱的孙女,还不忘提醒她泡杯蜂蜜水,准备些清淡的食物。昨儿晚上那一番醉话,不用说也知道必是叫老爷子伤了心,她担心,今天小四儿若不嘴巴甜点儿,把老爷子哄好了,老爷子这顿气,且不知要郁结到什么时候呢。老爷子再厉害,也抵不住这小克星。 姚希希迷迷糊糊的“嗯”了一声,被子底下却用手捂住了耳朵。 “希希!” 姚希希翻了个身,只觉得这声音严厉的很,也温柔的很,蓦地就反应过来究竟是谁的声音,心底一个激灵,一下子醒了。 “妈……”她从被子里探出眼睛来,转了转眼珠子,“玉姨。”她这会儿已经清楚自己身在何处,而且已经换了家里边的睡衣,想必昨晚没少让她们费心。 “快起来。”阿玉呵呵的笑着,隔着被子拍她的屁股。 “疼……”希希扭了扭身子,笑着,嗓子略略发哑,有些撒娇的意思。 “这么大人,还要我们叫你起床。”姚夫人嘴里嗔怪着就去掀被子,被子里的热乎气儿散开来,一股子冷意刺着身体,姚希希尖叫着,就坐了起来。 阿玉笑眯眯的,对姚夫人说:“小四还跟个孩子似的。” 姚夫人微笑:“都是你们惯的。” 姚希希撇了撇嘴,穿着衣服,就听姚夫人说:“快点下楼来,别再惹爷爷不高兴。”她从床上下来,愣了一下,敲敲自己的额头,愣是想不起来自己做了什么惹爷爷不高兴的事情。 “该不是我又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吧?”她拿着牙刷,自言自语着。一看镜子里一张酒后浮肿的脸,青青白白的跟贞子似的,她歪了下脑袋,就听见外面的敲门声,她口齿不清的说,“进来,我刷牙呢。” “鬼丫头。”姚一柏进来,斜着身子靠在门框上。 姚希希漱了口,回头看他,问:“哥,我昨儿惹爷爷不高兴了?” 她说着,抽了下鼻子,鼻子有点儿塞,姚一柏把杯子递过去,说:“先把这个喝了……你昨天那么一闹,怕是也着了凉。” “怎么喝那么多酒?”他问。 姚希希喝了他递过来的姜茶,空空的腹中立时暖和了起来,“嗯”了一声,却没说什么。 姚一柏挑一下眉,就说:“咱们快下楼去吧。” 姚希希答应,洗漱完后,两人一起下楼往餐厅走,姚首道已经坐下了,正戴着花镜读报纸。 “爷爷早。”姚希希咬了一下唇。 姚首道看见他们,“嗯”一声,翻着报纸,姚夫人过来说:“两个人傻站着做什么,快过来吃早餐。” 姚希希就凑过去,叫他“爷爷……” 姚首道看她。 “以后再也不会了!”希希双手合十,她的大脑跟格式化了似的,没留下半点痕迹,可大抵也能猜到一点儿,只得可怜巴巴又不好意思的跟爷爷道歉。 “醒酒啦?”姚首道开口,语气极淡,却没有半点不悦的意思,“坐下来陪爷爷吃一点。” 姚希希这才嘻嘻笑了,点头应着,在姚首道右手侧坐下,从阿玉手里接了碗,一口粥下去,她这才感觉活过来了一样,那一通酒喝的她胃里翻江倒海似的不舒服。 “爷爷最好了。”她满足的舒出一口气。 “昨儿晚上你可不是这么说的,现在又开始嬉皮笑脸的了。”姚首道“嗯哼”了一声。 “爷爷您大人大量,酒后的胡话哪儿能算数的呀,您一定不会跟我计较的,哦?”姚希希咬着嘴唇。 姚夫人听到对话,从厨房里探出身子来,笑着摇摇头。 姚首道脸上微微的有了点笑意,看希希吃的飞快,还不时提醒她慢点儿吃,忽然的就听她“哎呀”了一声,翻出手机来看,咕哝着,“今天星期几呀?” 姚一柏看她,没动,说:“不用看了,今天有你的节目。” “哎呀,死了死了!”姚希希心里一惊,真恨不得把自己脑袋瓜子给掰成两瓣开来看一看,里面究竟装了几吨浆糊,真是喝酒误事。她忙站起来,胡乱扒了两口粥,“我得赶紧走。” “大清早的,长辈在这儿,说什么死不死?”姚夫人皱着眉过来。 姚首道摆摆手,倒是没忌讳什么,反倒安慰道:“你再吃多吃些,不急,让一柏送你,节目不是晚上才播出么?” “哎,不行,不行!”姚希希搁下碗筷,“我先走了啊。” 她用毛巾抹着嘴巴,过去亲了一下姚首道的腮帮子,姚首道摸着脸“嗨”了一声,就听她说“妈妈再见,玉姨再见”,人跟阵风似的,已经跑出去了。 姚夫人追出来说:“你开车当心点儿。”隔着老远听到希希喊着,“知道啦!” 姚首道听着希希清脆的声音,继续读报,到底是宠溺意味极强的说了句“这个活宝”,姚一柏也禁不住微笑起来。 …… 陶明白到了腾昌,时间还早,便带着杨青松去各个部门转了转,回来的时候经过剪辑室,小小的剪辑室被一点儿一点儿带着沙哑的声音给填满了,于是,他站住了,又稍稍退回了几步。从门窗往里看,果然是姚希希。 她的语速非常快,那半长不短的蓬蓬头在脑后束成一截短小的马尾,跟剪辑师讨论的时候,还不时对着屏幕比出一些有趣的手势,看上去,精神极了,也活泼极了。 陶明白静静的望着姚希希,如果她的脸没有显得那样的苍白的话,他一定也会觉得,她真的就像她表现出来的这样,欢快极了。 回到办公室,让Dido泡了杯咖啡,杨青松在他面前放了份文件。 “这是Jet在RM的资料。”杨青松顿了顿,说,“至于在RM之前的资料,还需要一段时间。” 陶明白拿起了咖啡,皱眉。 “像是被人动过手脚,RM之前的经历一概不知,被藏的滴水不漏。”杨青松说。 陶明白放下杯子,微微一笑,一个投资行业的新贵而已,背景资料被修饰成这样,是要藏着什么,这倒当真让他好奇起来。 杨青松见没有其他事情,便先退了出去。 陶明白靠在椅背上,翻着这份资料,几张纸上,波澜不惊的写着这位Jet在RM的奋斗史,这没什么出奇的,倘若没有相当的能力、魄力,也断不会有今天的地位。 桌上的通话器响,Dido的声音传出来:“陶先生,梁小姐到了。” “请她进来。”陶明白将文件收拾好,放进抽屉,这时梁曦文走进来,她将大衣拥在臂弯里,四下打量了一番,才在他面前坐下。 “第一次来你办公室。”梁曦文笑,把大衣搁在旁边的椅子上,“你倒不嫌这儿小。” 陶明白尚未开口,Dido敲门进来,送上咖啡。 梁曦文很是友善的说了声“谢谢”,又说,“昨天辛苦你了。” “这是我应该做的。”Dido也笑了一下,退出去。 “很漂亮。”梁曦文抬了下下巴,“你这儿美女如云。” 陶明白笑笑:“怎么有空过来?找我有事?” 梁曦文望着他,到底是浅浅的舒了一口气,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说:“没事我就不能过来看看你?” 陶明白的目光淡定而沉着,温和的说:“正好我也想让你过来看看,今天有一档节目,整改后的第一期,晚上直播。” 梁曦文略皱了下眉,仿佛有些失望,她也没有马上开口讲话,只是抬手拂过额前的头发,好一会儿才说:“我知道,那位老幺的节目,我昨儿过来的时候瞧见节目安排表了。” 陶明白但笑不语。 “我说,你这一回来,在哪儿安了窝呢?我昨儿碰见海洋,一说起来,居然谁都不知道你在哪儿落脚,再问那个杨青松,哎哟!那嘴也太严实了,你成心的呢,是不是?” “我就是图个清静。”陶明白抱了手臂。 “我了解!”梁曦文点点头。 “话说过来,你知道嘛,昨天我爸同陶伯伯碰了一面。”她说着,端了杯子啜一口咖啡,然后皱眉“唔”一声,“还真是速溶咖啡……我现在对你是不得不佩服,你可真行,甘心窝在这么间小办公室,喝着几块钱一包的速溶咖啡……” 她看着陶明白,陶明白只是耸耸肩,淡淡一笑,“他们是老朋友,见面很正常。” “陶伯伯很担心你。”梁曦文说。 陶明白平静的笑笑,手指弹一下扶手,“是吗?” “明白你别这样。”梁曦文审视着他,“陶伯伯的身子大不如前,你不是不知道,否则,你也不会回来帮他的忙了,不是吗?” “其实,你应该站在陶伯伯的角度多想一想。”梁曦文又说。 “曦文!”陶明白皱眉,沉声打断她。 长久的沉默。 “你知道我爸回来后同我说什么嘛?”梁曦文一笑,换了话题。 “什么?” “他说你跟明白那小子怎么这么多年还没在一起呢。”她学着父亲说话的语气,微笑看着陶明白。 ———————————————————— 上架第一天,感谢大家的支持,阅读愉快,明天见O(∩_∩)O~ ☆、【03】沉舟侧畔千帆过,孔雀开屏花样多 13 陶明白听了就笑,有些无奈的摇着头。 “他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我也很想知道。”梁曦文说到这里,望住了陶明白,脸上的表情说不清是试探还是期待。 “此话怎讲?”陶明白看她,脸上笑微微的,轻描淡写道,“我可没那个美国时间跟你在这儿开玩笑,节目评估你也有份参与,说到底最后还是你的节目,咱俩这么熟,你不至跟我也要端着吧?” 梁曦文哼了一声,低头啜一口已转冷的咖啡,他对她无动于衷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她也只能掩饰并藏起心中的失望,她说,“在外人眼里,我好歹也是个名主播,你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岂不是很没面子?” 陶明白就笑了,“我去叫滕一鸣招待你吃大餐,腾昌的总监制亲自作陪,这总够面子了吧?” “陶明白,没你这样的,你可够狠的!”梁曦文咬牙,一对美眸流光溢彩似的,嗔怪的模样说不出的妩媚。 陶明白看着她,脸上也在笑着,他看看时间,已经快十一点了,于是站起身。 “丑话我可得先说在前头。”梁曦文看他起身往外走,自己也起身跟上去,“你手底下那个老幺的节目我是不会上的。” “说说看。”陶明白转身微笑看她。 “我的看法很简单,虽然我答应你过来主持一档节目,但是我还不想砸了自己的招牌,自然是希望能跟收视率比较高,实力比较强的节目合作。按照你这儿的情况,我希望跟订户量领先的节目合作。所以……” “所以,她的节目你看不上。”陶明白慢条斯理的总结。 走道上不时的有急匆匆而过的工作人员,梁曦文一边留意着让路,一边点头,“就是这样。” “现在还是不要把话说得太满,一个月后的评估里才能见分晓。”陶明白微笑道,“说不定,最后的赢家就是我们老幺。” “提高订户量跟提高收视率一样,何况只有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哪儿有那么容易。”梁曦文显然不信,陶明白也不争辩,两人继续并肩而行,走到拐角处,陶明白听到点动静,脚下便顿了一下。 梁曦文也跟着停住,见他表情有些异样,便问道:“怎么了?” 陶明白站定了,眉尖略略一挑,转过身,一个玫红色的身影便迎面而来,后面跟着一个不知道谁的声音说姚希希你怎么就有本事每次都闹得这么大动静呢。 那咋咋呼呼又风风火火的身影,小小的个子偏又走的极快,除了姚希希,还能有谁呢? 姚希希嘴里不时的说着“借过”,这话跟按了车喇叭似的有效,一边还回头挥手致歉说“不好意思啊”,脚下的步子却丝毫没有放缓甚至停下的意思,陶明白眼看着她就要撞进自己怀里了,不闪也不避,只是伸手扶住她的肩膀,替她稳住身形。 “哎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姚希希吐着舌尖,连连道歉。 陶明白不动声色的看着她小鸡啄食般的向自己道歉,这情景多熟悉,一如那日,他意外的走道里看到她,她比他想象中的……还要马虎,还要急躁。 “哎!”姚希希抬头,终于看清眼前的人,手指着他,“你,你……”到底是意识到是在台里,小白两个字没有脱口而出。 她脸色很白,眼下的青影十分清晰,可清透的一张脸,依然十分的美。陶明白看着她的熊猫眼,不由得就笑了出来。 姚希希上下打量着笑容温暖的陶明白,某些电火石光的片段渐渐重叠,似曾相识的场景在眼前清晰。 “我那天撞到的就是你呀!”姚希希的模样仿佛发现了新大陆了,再看陶明白的时候,眉眼一弯,笑容可掬,脸上写满了好奇与惊讶。 “现在不急了?”陶明白闲闲一笑,语气随意的提醒。 “哎呀!我这猪脑子!”姚希希敲了敲自己的额,急匆匆的跑开了。 陶明白看着她慌慌张张的背影,颇有些戏谑的笑了,直等得她的背影消失,才收回视线。 梁曦文看在眼里,眉头皱了起来。 “她的确非常漂亮,你不是因为这个,刚刚才跟我说那些的吧?”梁曦文狐疑的看着他。 “嗯?”陶明白看她,“我是这种人?” 梁曦文哼一声,美目一斜,咬着牙:“英雄难过美人关。” 陶明白抬手揉了下鼻子,差点儿没笑出声来:“这话也亏你想得出来。” 梁曦文也笑了,她倒是不会真的怀疑陶明白会作出贪图美色的事情来,她太清楚他是个多公私分明的人,这点,毋庸置疑。就像,她不会真的怀疑他会对那个姚希希存了什么心思,陶明白会对一个女人用心,这种事情,很难想象……甚至,倘若有一天,陶明白能走到为情所困那一步,她光是想想,都觉得解了一把气,再无遗憾。 姚希希直到中午得空吃饭的时候才想起来,方才陶明白身边似乎还站着个梁曦文,嗯,艳丽不可方物的梁曦文。 她端着饭盒,坐在桌子上,点着脚尖,听唐乐在跟她说晚上直播时镜头切换中可能出现的问题,邬美荃过来说,场景已经布置好了。 姚希希点着头,说:“你们没吃饭的赶紧吃点儿,还不知要忙到什么时候呢。” 就在这时,手机响,姚希希接起来,“喂!” 听筒那头是静默的,她握着手机,又看了一眼屏幕,确认是不认识的号码。长久的沉默,有些熟悉又陌生的味道,这让姚希希蓦地想到什么,她舔了下嘴唇,刚要开口,一直沉默的听筒里终于有声音在耳边响起。 “希希……是我。” 姚希希只觉得头皮一麻,从桌子上下来。 “你怎么有我电话?”她说着,下意识的看向邬美荃。 邬美荃的眼神很冷静,冷静的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示意她先出去了。仿佛她根本不认识那个邱蔚成的人,仿佛她们只是简简单单又普普通通的同事关系。 “你留了联系方式给我的助手。”邱蔚成的声音里竟有了一丝笑意,仿佛在说,姚希希你还是那个笨笨的姑娘呀。 姚希希脸一热,差点儿就要说——邱蔚成你笑个屁啊,到了嘴边却成了:“邱蔚成你怎么不去死呢!” 她咬牙切齿的,吼完便收了线。 众人也是习惯了她的做派的,却还是有些发懵,不清楚她怎么又突然发难,再一联想“邱蔚成”这个名字,便纷纷若有所思起来。 姚希希盯着手机屏幕看了一会儿,一直在忙,倒是没留意手机里有几通未接来电,她翻看完了,都是同事打来的,意外的是最后翻到的一个陌生号码,她看了看时间,竟然是昨天晚上十一点半的。她皱了下眉,把手机放进兜里,见唐乐目瞪口呆,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多少有点儿不自然,却还是笑了一下。她感觉自己跟只披着羊皮的大灰狼似的,一副狼外婆相,冲着唐乐这只小红帽露出白灿灿的牙齿:“别怕别怕,姐姐平时不是这样的,真的……” 唐乐眼睛睁得老大地盯着她看,越发像个孩子,又仿佛有些克制,“希希,你还喜欢他?” 姚希希一怔,然后就晃了下头,一口米含在嘴里还没嚼两下便吞了下去。 她瞪唐乐,一时竟不知自己是被这称呼给惊着了,还是被这个问题给问住了。 莫子言刚好从外面进来,叹了口气就说:“在楼道里都能听到你的河东狮子吼,我都来不及捂住你嘴巴!你以为是在菜市场呢?”她虽然有些意外在这个时候听姚希希亮嗓子,但一想到电话里那人可能是谁,便觉得也是,要搁她,不比姚希希淡定到哪儿去。 姚希希搁下饭盒,冲莫子言招了下手,示意自己有话要说。 等出去了,带上门,莫子言看着姚希希,忍住笑,任她拉着自己走到没人的地方,就说姚希希你拉拉扯扯的干嘛呢。姚希希“嘶”的抽冷气,说:“你小点儿声!” “鬼鬼祟祟!”莫子言说,“不知道的,以为你做贼呢。” 姚希希拍着胸口,说:“你不晓得,刚才唐乐这个小屁孩吓死我!” “你这个二百五!”莫子言翻了白眼,一副我懒得理你的架势。 姚希希像是被戳到了神经,刚要发作,又顿时泄了气,她盯着自己的工作证挂牌,透明塑胶下面印着的,还是她从前在大学里拍的证件照,一脸傻乎乎又喜气洋洋的笑容。她还记得,这照片是她与邱蔚成一同去学校附近的小相馆里拍的,他帮她准备了一大摞的简历,一张张,仔仔细细的贴上她的照片,末了,连他的钱夹子里也放上了一张。 她在腾昌的工作证连着换了好几拨,独独这照片没换,一来她也懒得去拍新的,二来,也许是想留住什么,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我已经很长时间不让自己想起他了。”她说。太久不去想一个人,让她分不清,究竟是她克制的太完美,还是这个人已经真的开始从她的世界里消失。 莫子言想起昨天姚希希失控的模样,还有那冰冰凉凉带着汗湿的手心。 不过是谁都不提罢了。 他们谁都不在姚希希跟前提邱蔚成这个人,不提他们曾羡煞旁人的甜蜜过往,也不提邱蔚成丢下她所带来的所有伤害。 “他当初不说半句就离开,我知道,其实不全是他的错。一开始,我还期待着,期待着有一天他会回来,可日复一日,渐渐的,我们会再见,这样的场景,我连想都不敢再去想。”姚希希的表情有些迷惘,“老莫你知道吗,就在昨天,我发现他就是Jet的时候,我居然还有点儿庆幸,因为他的助手之前提了一嘴,说他如今还是一个人。他在停车场叫我的名字,说想跟我谈谈的时候,即使是在刚才接到他电话的时候,我心里都藏了点儿期待。我在猜,他还是一个人,是不是在他心里,其实跟我一样……” 她摇了摇头……她太害怕心底萌生的这一点儿死灰复燃的庆幸与期待,就连她自己都觉得十分的可笑和愚蠢。 “希希。”莫子言看着她,“邱蔚成说的对,你需要跟他谈谈。” 姚希希听到这话,不由得呆了一呆,有些不信自己的耳朵。 “你们两个需要一次开诚布公的谈话,不是为了你心里那点儿庆幸或者期待。”莫子言看她的脸色,“是为你心里那很多点的不甘心,还有不了解。” 姚希希的眼圈有些红了。 “你其实只是想知道,他当初为什么离开,为什么丢下你,又为什么这么多年躲着你不肯跟你联系,你不就是想死也能死的瞑目嘛。”莫子言看着她,甚至笑了出来,语调一派轻松,“等你弄清楚了这些问题的答案,是忘记这个人,还是继续对他抱有期待,又或者,来句俗的,继续做朋友……怎么样,都比现在你自个儿折磨自个儿要强。” “何况,还有个压根不知道意欲何为又是敌是友还不知的小邬。” 是啊,这个邬美荃,到底要做什么呢?她跟邱蔚成又是什么关系? 姚希希听着,忽然的就有点儿佩服莫子言。比起自己,莫子言简直就是理智的代表,智慧的化身,不怪姚季节老挤兑她说什么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怎么就没见你沾到半点儿人莫子言身上的聪明劲儿呢。姚希希就记得在学校那会儿,莫子言虽不是最漂亮显眼的那一个,却绝对是最叫人回味的那一个,她就是有本事让人觉得放松,也让人没办法不喜欢她。 莫子言一把钩住姚希希的肩:“眼下最重要的问题可不是他邱蔚成。” 姚希希与莫子言一对视,短短一瞬,她仿佛后背起了火,差点儿没弹起来,匆匆的,就往回走,一进门又险些撞上门口立着的唐乐。 唐乐的手扶着门框,看样子是要出去,两人的距离非常近,这架势,姚希希有种错觉,仿佛下一秒,她就会被唐乐抱住。于是,她往旁边侧了下身子,让唐乐先出来。唐乐反而没动,只是脸上有些红,她觉得奇怪,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 “还有时间,这儿还有我,你脸色不好,要不要先去休息一会儿。”唐乐的声音几乎是越过头顶传过来。 姚希希歪了下头,有些愣愣的,说不上尴尬,只是隐隐的觉得有点儿怪,“我不用,谢谢啊。”她说。 这回唐乐先让开了。 姚希希觉着不对劲,又看他一眼,“哎”了一声,说,“唐乐你这两天怎么回事啊?怎么像是吃错了药,怪吓人的。” 唐乐愣了一下,脸上仿佛更红了些,说不上是什么颜色,又仿佛极为不悦和不满,声音也异常的低沉冰冷:“姚希希你装呢吧?” ———————————————————— 亲爱的大家,阅读愉快。晚安,好梦~~ ☆、【03】沉舟侧畔千帆过,孔雀开屏花样多 14 姚希希脑子里嗡嗡了一下,盯着他,只愣了那么两秒钟,一个绷不住,就笑了出来,抬手捶他一下,“小屁孩,你神经呀!” 这一回,唐乐索性站直了身子,整个人结结实实的挡在她跟前。 姚希希真是有点儿蒙了,她试着分析,唐乐这样不寻常的举动的原因……小朋友嘛,脾性大点儿,任性点儿,冲动点儿,不可理喻点儿,她都可以理解。 可现在这到底什么状况哪,节目就要直播了,有太多的事情要忙,她当真没有那个时间,也没有那个情绪,跟他在这儿玩我猜我猜我猜猜猜的游戏。 更何况,一个干净漂亮的大男生,陡然用直勾勾又仿佛带着受伤与不满的眼神盯着自己,对于如此看似孩子气的举动,她不是没有戒心的,也不是完全没心没肺的,某些念头或许一时之间还不是那么清晰,可几乎是在一瞬间,她的身体就先做出了保持距离的条件反射。 她往旁边一让,拉开了两个人的距离。 “别闹了啊。”姚希希的脸有些沉了下来,语调也不是不严肃的,要不是看在眼前是个翩翩美少年的份上,我见犹怜,再严肃的谱儿她也能摆的出来。 唐乐却没有丝毫要让开的意思,倔强的挡在门口,脸却是越来越红。 姚希希就不说话了,手用力一拨,侧着身子进去了。 唐乐站在原地,半晌都没动一下,莫子言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走过去,也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她看着唐乐,微笑了下,拍了拍他的肩膀。 …… 晚上九点零六分,《城市出击》就要正式直播,此时正是九点整,所有人都在做最后的工作。 “麦克风,最后一次试音。”唐乐的声音透过麦传到众人耳里,台上的主持人“喂”了两声,比了OK的手势。 “灯光。” 灯光师做了个手势表示没问题。 “嘉宾就位。” 主持人在台上按紧了耳麦,点点头。 “试音、灯光,都OK。”唐乐说,“现在进广告。” 李援朝将台本卷成一卷,敲着头,问:“小姚那儿还没好?” 邬美荃摇头。 “小唐,准备3号备播带,启动第二套应急方案。”李援朝手里拿着对讲机。众人心中一派紧张,毕竟,这是临时整改后的第一期节目。 “来了!来了!”姚希希的声音透过耳麦传出来,唐乐忙过去接应。 唐乐看着眼前的姚希希,大概是因为匆忙和着急,出了一脑门子的汗,白皙的脸颊泛着红晕。姚希希此时可顾不上唐乐怎么看她,带子递出去,她整个人便松了一口气。 也不枉她气喘吁吁一趟,时间刚刚好。 “好,进片头。”唐乐的声音冷静。 姚希希听着全新的片头音乐,终于舒了一口气。 在录影棚的时候,碰见常青,常青就说,今儿你正儿八经的首播呢,怎么还搞的时间这么紧张。她就苦笑,她当然不想这样,只是因为改版,需要重新编辑音乐,一来二去的,便耽搁了。姚希希重新回到演播大厅,此时,监视器后面已经有了不少围观的人,包括陶明白和梁曦文。大家都对这档处于风口浪尖的节目表现出了极大的好奇。所有人都想知道,对于姚希希在新的监制的要求下,全新策划、改版,究竟能把节目做成了什么样子,做到什么程度。 节目才刚刚开始,耳麦中听到唐乐的声音——“现在热线电话和网络留言明显多了!” 可以说是个好兆头,李援朝用台本重重的敲了下大腿,“啪”一声。 台下的光线很暗,姚希希寻了个角落,慢慢的蹲了下来,辛苦了这么久,真的到了这一刻,却仿佛所有的感官都消失了,像是一只泄了气的气球,任着其他同事忙碌的像是一只只的小蜜蜂,她看到李援朝朝她这边看过来,于是,她笑了一下。旁人看节目,她却有些懒懒的打量众人……莫子言最是认真仔细,她似是对自己的台本还有不满意的地方,不时的还在本子上写写画画的做记录;右边,右边是景小红,她是负责儿童节目的,也跑来凑什么热闹呢……姚希希歪着脑袋,揉了下发涨的太阳穴,再旁边,是有如一对璧人的陶明白和梁曦文…… 耳麦中唐乐在说着什么,姚希希从兜里掏出手机来看,看时间,到了放情景剧录播带的时候,她翻着通话记录,指尖在那串陌生的号码上顿住了。 “还好吗?” 姚希希一直盯着手机,听到声音也没有马上抬头,她先到的是锃亮的皮鞋,然后就想,男人的脚怎么都这样大,爷爷是,爸爸是,姚一柏他们是……邱蔚成也是。 她沿着他整齐的裤脚,视线上移,陶明白给她的,仍是一贯的温和的笑容,还有一只不紧不慢朝她伸出来的,干净修长且骨节分明的大手。 她把手机放回兜里,嘴角一弯,大咧咧的抓住他的手。她再次确认,陶明白有双温暖的手,仿佛冬日里的暖阳,一如那日,暖和极了,温柔极了。 陶明白稍稍用力,姚希希便顺着力道站了起来,拍拍身后的灰,点了一下头,说:“谢谢。” “昨天又通宵工作了么?你看上去很疲惫。”陶明白望着她,说。 姚希希有些脸红,心里暗暗庆幸台下的光线昏暗。她昨天翘班,而且跑去一家不知名的酒吧,喝的天昏地暗,然后,回景慈街发了一通酒疯……她又不想当劳模,“又”通宵工作这么大顶高帽子,她脸皮再厚,也还是有点儿不好意思往自己脑袋上扣,总觉得这陶糊涂问这话是故意的。 许是她太过敏感,昨天她失态的事情,多少人看在眼里,加之她又破天荒的翘班,且不知要被大家传成什么样子,他若是毫无耳闻,反倒奇怪了。 姚希希低了头,又抬起来,昏暗的光线下,她看着陶明白堪称温柔的微笑。 他一笑,眼睛略略眯起来,里面总是有着一种叫人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类似毫不防备,不带戒心,带着十足的蛊惑,就好比是对着一只既呆又萌的猫儿或狗儿,叫人毫无免疫力,就想抱着上去亲一口……一念至此,姚希希就有点儿犯窘,这这这,这绝对不是她的问题。姚希希开始自我暗示,这个陶明白,他可不是一只无害的猫儿狗儿,他是一只眯眯眼憋了一肚子坏水儿的狐狸,甚至,他还可能是一只流着哈喇子嗷嗷叫的狼。 陶明白哪里知道这会子姚希希又天马行空的想着什么,可看她变幻不定的表情,还有发亮的眼睛,也隐隐的猜到一些,想来总不是在念他的好。他想想,就觉得,这个小女子,实在是有意思极了。 “甭想套话。”姚希希清了下喉咙,又正了正色,严肃的表示不满,因为刚刚脑补的画面,她脸上还有些燥热,“我昨天是翘班来着,我又没想抵赖,人事部会办的妥妥的,你就放十万二十个心吧。” “我并没有这个意思,千万不要此地无银三百两。”他纹风不动的,嘴角却已经开始轻轻上扬。 姚希希听着他的语气,他们两个,说不上是谁,仿佛总是词不达意,又或者是她心不在焉,这番对话,越发的不对味起来,她一向很有自知之明,在某些方面,她便是再炼上一百年,也还不是某人的对手,只得借故匆匆收尾,说:“我出去透透气。” “一起,顺道,带你去个透气的好地方。”陶明白说。 他的声音里似乎夹着些许的低笑,撩人心弦。 姚希希愣住了。 一口一个“一起”,一口一个“顺道”,还时不时的笑得人心神荡漾……这人,他该不是故意的吧?这是件多危险的事啊!姚希希咽了口唾沫,她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把他给生吞了,或者,活扒喽。 妖孽啊! 其实这是一次挺舒服的“透气”,两人悄声的绕开监视器,离开了演播大厅,所谓的好地方其实是资料室旁边的楼道阳台,四周安着玻璃窗子,倒也觉得冷,尤其,陶明白还从走道的贩卖机里买了两杯热饮。 黑色幕布一样的夜空里,不像昨日乌沉沉的,而且,还能看到一颗两颗闪闪的星星。 姚希希握着纸杯,热气熨帖着手掌,她望着星空,轻跺了下脚,说:“明天是个晴天。” 然后,她侧了下脸,说:“谢谢。” 陶明白嘴角微扬:“托福。” 是托福一起站在这里看星空呢,还是托福旁的,姚希希不知道,此时,也不在意。好一会儿,她“喂”了一声。 陶明白望着她。 “你是不是喜欢那位美女主播啊?”姚希希眨了下眼睛。 这些日子,陶明白自问对姚希希不说有相当的了解,可也有些清楚她的行事做派了,却还是没料到她会这样直接和直白,一口热咖啡险些没烫着喉咙就给咽下去了。 姚希希只管丢出问题,不去想这问题问的是不是合适,也不考虑他们两个眼下是不是适合聊这个话题的关系,甚至,根本不去管这问题背后藏着的小暧昧。 陶明白一时没吭气,像是忍了忍,过一会儿才说,“你是想问哪种喜欢?” “当然……是情人之间的。”姚希希到底还是有点儿窘的,心里一窘,差点就结巴了。 陶明白就“哦”了一声,表情又恢复成波澜不惊的架势,轻描淡写的说:“那在我这儿不合适。” 姚希希看着他,皱眉,满脸写着——鬼才信你。 爱信不信。 他的眼神这么告诉她,意思就是,他都懒得跟她多说。 姚希希撇了撇嘴,又问:“那你心里边儿有喜欢的人没有?” 这回,陶明白失笑,他说:“你就说,你到底想问什么吧。” “咱俩相亲呗。”姚希希眼睛盯着自己的手,低声说,说完迅速的咬住嘴唇。 “什么?”饶是陶明白再想保持镇定,也不由得疑心自己听错了。 ———————————————————————— 阅读愉快,亲爱的大家晚安O(∩_∩)O~~~~ ☆、【03】沉舟侧畔千帆过,孔雀开屏花样多 15 你你你…… 陶明白没开口,可姚希希看得出来,他脸上都明明白白的写着呢——这女人怎么会这么不矜持啊! 姚希希看着他好丝毫不作伪的吃惊模样,脸“腾”的就烧了起来,烫的厉害……她自己也觉得有些懊恼,差点儿没咬掉自己的舌头,可,说出去的话有如泼出去的水,她怕什么,撑破了天,也就是被拒绝罢了。 “我就当你是否认了……你看吧……”姚希希清了清喉咙,到底是有点儿结巴了,她忍耐住想要用手试脸上温度的冲动,“如果你没有在这短短的两天里解决个人问题的话,那你就还是单身,对吧?” 陶明白歪了下头,表示,这个自然。 姚希希的语速慢了下来,一副严肃陈述事实的姿态:“而且你心里边儿也没人,对吧?” 说实话,陶明白有点儿想笑,可鉴于姚希希此刻严肃的不能再严肃的状态,他觉得还是不能。天知道如果他一阵爆笑之后,这姑娘还会有什么惊人之举。他也的确想知道,这姑娘还会有什么惊人之语。 于是,他终于难得的配合,点了点头,并且“嗯”了一声。 “那个……咱俩在撞车之前,还撞人了,算有缘吧?” “……”陶明白再次点头。 “咱俩不但都在腾昌工作,而且还在一个部门,这算不算缘分?”姚希希的眼睛跟沾了水似的,清亮极了。 陶明白清了下嗓子。 “那还不算,更重要的是,你就住我隔壁,这算不算命中注定?” “哦……” “这么巧,偏偏又是你男大当婚,我女大当嫁……”姚希希口干舌燥的,自己都快被自己给绕的晕乎了。 陶明白嘴角微扬,仿佛有些自嘲,又仿佛带些无奈,只得挠了一下眉心。 姚希希却有点儿说不下去了,陶明白这张脸,又恢复成了不动声色的高深模样,真是,真是……叫人心里摸不着底,这个可恨的呀! 统共也就那几句,整个过程,陶明白都在认真的倾听,极其自然的喝着咖啡,顺带,也会笑微微的看姚希希一眼,就仿佛,这不是在听她费劲巴拉讲出来的提议,而只是极平常的与他讨论今晚天气如何咖啡如何。 这拿腔拿调的架势,他怕是专家级的吧,姚希希暗想。 “其实,不用那么正式……说相亲,太严肃了。”姚希希转开眼,秉着坚决不被这妖孽影响的宗旨,索性横下心,牙一咬,说,“我的意思是,我要追你!” 这些话,姚希希终于讲完了,她吁出一口气,目光重新落在陶明白那说好听点儿是镇定自若,说真心话就是道貌岸然的脸上,面对他的沉默,她有一种找不着台阶下来的感觉。 她话都说到这份上了。 姚希希一时有点儿无语了,她好歹是个女孩子,哪怕是一个快站在30岁坎儿上,已经不再合适称之为“女孩子”的女孩子,也不是没有害臊的感觉。 自作孽不可活之类的情绪,一股脑的就涌了出来。 “你就说,怎么样吧……你就不想发表点儿感想什么的?”姚希希的舌头有点儿打结,是死是活,要杀要剐,怎么着,也得给个痛快话呀! 陶明白听着,她的声音里,有种难言的轻松,还有紧张,两种矛盾的情绪,毫不违和的掺杂在一块儿,很是明显,他并不需要特别留意,便能轻易捕捉到。 “哎……我是认真的。”她仿佛担心他不信,欲盖弥彰的补了一句。 过了好一会儿,面对某人持久的一言不发,姚希希觉得自己的脸皮都快被这夜色给磨薄了,越来越薄,薄的都快要被撕开来的时候,陶明白忽然对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并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她拉了过去……他要干嘛?不同意拒绝就是,难不成他还想灭口? 就在姚希希胡乱脑补,并且就要做出怒目尖叫的动作之前,嘴巴被捂住了,她眨着眼睛,鼻端被他手心里清爽的气息裹住,温热的呼吸随着手掌的缝隙向上而出,热乎乎的润着眼睛。 姚希希觉得自己的脑子就这么短路了。 她的脸几乎是贴着陶明白的胸膛,纸杯子被她握在手中,耳边是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她的脸,热的跟什么似的,她的心,跳的那么厉害,耳根后面有根神经就跟着,一下一下的鼓动。 “嘘……有人。”陶明白压低了声音。伴随着近乎着贴耳的声音的,还有他温热的气息、微微起伏的胸膛,贴近他胸膛的脸皮子,仿佛下一秒就可以燃烧起来。 姚希希想,就算是有人,也不用,也不用这样吧……她可不是什么随便的人……嗯。 可是很快的,她就明白了陶明白的意思,整个人便更加紧张起来。 不远处的栏杆上,有一对男女,兴许是地下地下情侣,兴许是得空了过来增加感情……不管怎么都好,总之,他们太过急躁,压根儿没做好地形考察的工作,姚希希一侧脸,便看见这对正在激情上演你侬我侬的痴男怨女,她目瞪口呆的,心里头立时升起了一股浓浓的尴尬。 这会子,姚希希还当真是不敢再有任何动作,就算在那亲热的人不是自己,也很尴尬的好不好?气氛连带所有的神经,都在一瞬间便的极为敏感起来。这样的时间,这样的场合,即使四下乌漆抹黑的,她也能想象自己此时,必定是面红耳赤的。 陶明白见她安静下来,缓缓的松了手,低头望着她。 姚希希低着头,压根儿不敢同他对视。 黑暗里,陶明白仿佛能看到,她的脸已经红了脖子根儿,心神一荡,好不容易才忍下了想要抱住她的冲动。 有前车之鉴,她说要追他的时候,他反而不那么吃惊了。 他不是没有见识过主动的,大胆的女子,比如曦文。当年梁曦文可是敢在双方长辈跟前,直接向他求婚的。要同梁曦文比,她这份儿主动和大胆,才仅仅算得上是入门级,太青涩,也太紧张,紧张的连声音都在打颤。 他更感兴趣的,反而是——她这份主动背后,究竟藏着什么小九九。 更何况,他心里,多少也还是有些不写意的,既然要追,不管怎么的,就该有个追的样子。她以为,他是那么随便的人,随便一个女人随便说句“我要追你”,他就要有所回应?这样的场合,这样的环境,而且是在那个极可能与她有过感情瓜葛的男人出现后。 他就那么……好对付? 两个人手里的热饮都已经冷掉了,陶明白从她手里拿过来,轻轻的搁在窗台上。过了好一会儿,那一对缠绵的男女才情意绵绵又恋恋不舍的离开了,姚希希这才松了一口气,因为太过紧张,骤然松弛,整个人都虚软下来。 离开时,陶明白看了她片刻,对她微笑,问她:“你对喜欢的人,都这么主动?” 姚希希觉得自己的脸已经热的不能再热了,她打心眼里觉得,今天陶明白的每一个问话都是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她敢打包票。 于是,她扬了下下巴,颇有些犯横挑衅的模样:“你呢,敢不敢接受?” “你脑子里整天都在想什么呢?”陶明白笑了下,看着她,然后就走了。 姚希希就差没揉眼睛了,这人丢下这么个似是而非的答案,居然真的就这么走了! 这是什么意思? 不带这样的好不好?姚希希就恨自己没有200的智商,她反正是懵掉了,脑子里又闪出陶明白问的问题……她心里自然有属于自己小小的矜持,可她并不喜欢被动的感觉。 ———————————————— 阅读愉快,明天见~~~~晚安。O(∩_∩)O~ ☆、【03】沉舟侧畔千帆过,孔雀开屏花样多 16 邱蔚成比她大,她还在读大学的时候,他已经是应用数学硕士研究生了。 在邱蔚成之前,姚希希并没有真正同任何人在感情上有过瓜葛,一来年纪尚小,二来,家里所有爱她的人都把她看得极为严实。她并不知道别人的爱情是什么样子的,可她心中理想的感情,就该是从前她同邱蔚成在一起的模样。 现在想来,她那时年少,多少也有点儿自以为是,追求她的人不少,终于到了大学,她也的的确确对恋爱这样的字眼,充满好奇,雀雀欲试。可惜,有三位优秀的哥哥在前,便很难再有人能入她的眼。 若以姚一柏他们的要求,邱蔚成可以说是最不出众的那个,无他,他生活的太过拮据,永远穿着普通的白衬衣和洗的泛白的牛仔裤。甚至,他都不是最热情的那一个,可他一定是最温暖最贴心的那个人。许是比她年长的缘故,他有着比她丰富的社会阅历,有着比她强大的忍耐力和包容力,他从不向她施加任何压力,更重要的,他非常了解她。这种了解一旦放到感情中,就变成了一味的宠让和极端的爱护。 那时,她从不主动提及他的家境,她虽是泡在蜜罐子里长大的,可这不代表她不通人情事理,她清楚,她需要守护这份自尊和骄傲。 他们真正相处的时间、约会的次数,都是极少的。比起她的无忧无虑和不思进取,他有太多的事情要做——太多的课题要研究,太多的论文要写,太多的面试要参加。 他们的约会多半是在他巴掌大的小宿舍里,脑门抵着脑门的吃同一碗面,酱料包里几粒比小拇指指甲盖大不了多少的牛肉粒也被他们让来让去,吃完她陪他洗碗,边洗碗边聊天;她也会去公共用水间笨拙的洗他泡在红色长桶里的脏衣服,两人一人一头的拧厚厚的冬衣……可她哪里会煮面,又哪里会洗衣服,从小人人都极疼爱她,她从未做过这些琐碎的事情……甚至,严格来说,她的胃已经被家里惯坏了,对吃食向来挑剔,口味极刁,若不在家,想在外面吃上一餐合胃口的,更是困难。 可她觉得不要紧,一碗面还有红烧、麻辣、泡椒等多种滋味,日子清贫些怕什么,她愿意陪在他的身边。 她不会的事情,他通通都会。他会说,不会不要紧,你不需要会这些,你有我。他们从不会吵架,他实在太温柔也太耐心。下着雨的日子,论他再忙,下课时,总能看到他撑着伞等她的身影。她偶尔会耍性子,也会突发奇想的恶作剧捉弄他,他回敬她的,永远是长长的深深的亲吻…… 她有女孩子的矜持与矫情,可在自己爱的,又这样爱自己的人面前,那些又算的了什么? 这样大的世界,这样大的城市,这样大的校园,他们偏偏走到了一起,何其幸运? 姚希希回到办公室,桌上的电话叮叮铃铃的响着,她回神,惊讶的看着同事们手忙脚乱的听电话。莫子言脖子里夹着话筒,手里还拿了另一台话机,看见姚希希进来,迅速的讲完电话,然后把听筒搁在一旁。 姚希希问怎么个情况。 常青没好气的说:“这还用问,我们都在给你做长工呢。” “希希,某人现在正冒酸水呢,甭搭理他。”景小红挂了电话,插了一句。 “啊?”姚希希颇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感觉 莫子言就笑骂了她一顿,说她不负责任,中途跑路连个影子也找不着……姚希希想到陶明白,耳根一热,有些心虚,幸好莫子言正处于亢奋状态,倒顾不上她这儿的小八卦,告诉她说,现在被打爆了的都是城市出击的热线电话,有以前的忠实观众,也有很多刚看节目过来报名参加互动的。 姚希希一时还没有太真切的感受,毕竟以往接热线电话接到手软的都是常青那一组。 莫子言笑着,过来拍她的肩膀:“你不晓得吧,虽然订户量还没有出来,但是我有预感,尽管这只是一小批的观众,但是也很能说明问题了。” 又有同事过来附和,常青更是起哄着让姚希希做东请客,姚希希就笑眯眯的,心里却还是紧张的,看情形,订户量应该会提高一点儿了,可是,究竟能提高多少?是暂时的,还是,只是昙花一现。在数据出来之前,她还不能放松。 …… 陶明白一进办公室就把外套脱下来,挂在衣架上,看见梁曦文还坐在她办公室没走,便笑,说了句:“我没有请你吃夜宵的想法。” 梁曦文正在玩Ipad,听到这话,抬头瞥了他一眼,道,“谁要你请……让我来看节目,你自己倒是不见人影。” “感觉怎样?”陶明白坐下来,问。 “我感觉怎样不重要。”梁曦文关了Ipad,看着陶明白,“我要看数据,说开花了也不如数据来得可靠。” 陶明白将桌上余下的文件签好了字,点点头,靠在椅背上。 “别想转移我注意力。”梁曦文笑,翻翻眼皮,“我今天是一定要看看你到底把窝安在哪儿的。” “你还是打住。”陶明白闭目按压着太阳穴。 梁曦文见他这样,一笑,问:“你该不是金屋藏娇了吧?至于这么保持神秘?” 陶明白挥挥手,睁开眼睛站起来,“下班了,你自己回去,没问题?” “有问题。”梁曦文笑了,“你送我?” “我还有事。”陶明白微笑拒绝,“我可以让青松送你。” “那个木头人。”梁曦文有些失望,“半棍子打不出个屁来,跟他说话得闷死。” 梁曦文不是第一个说杨青松闷的,陶明白便笑了,很是开怀爽朗的样子。 梁曦文把Ipad放到包里,一时没吭声,过了一会儿,她又仿佛是有些感慨,说:“明白,你这趟回来,似乎变的爱笑了。” “是么?”陶明白半天冒出这两个字来。 梁曦文没有再说话,她起身,包上挂着一串链饰,叮叮当当的响……响的叫人烦躁,她心里隐隐的有些不安,伸手,一把把它撸了下来。 两人离开办公室,电梯在底下一层停了下来,门打开,正是新闻生活栏目组的几个人,说说笑笑的进来。看见他们,均收敛了神色,礼貌问好。其中,包括姚希希,她很是低调的站在电梯厢的一角。 梁曦文大方跟姚希希打招呼,说:“我今天看了直播,节目很有意思。” “谢谢。”姚希希回应了一个微笑,她感觉得到陶明白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他个子高高的,目光分明是平淡温和的,她却感觉有些耳热。而且,她并不想也回应他一个微笑,她心里多少是有些芥蒂和不满的,她都……都那样了……是吧…… 她这样想着,就轻轻的哼了一声。 陶明白对着电梯镜,上面清晰的印着姚希希噘嘴的样子,他不由得低了一下头,忍住笑意。他可以想象,倘若此时他与她面对面,她少不得要赏他几个白眼。 电梯停在地下一层,门打开,所有人走出来,梁曦文很是礼貌的跟众人道别,姚希希上车前还听到同事讨论,说没想到梁曦文本人真是亲和又礼貌。 是啊,无可挑剔,姚希希暗想。 “希希。” 姚希希怔了怔,回头,立刻看到不远处的越野车旁立着个身长玉立的男子,果真是邱蔚成。面色沉静的样子,在与她对视后,自然的露出微笑,像是从前无数次,他来接她下课。 ———————————————— 漫长的一周,终于到了周五,预祝亲爱的大家,姗姗来迟的周末愉快。 晚安,争取周六能奉上万字长更~O(∩_∩)O~ ☆、【03】沉舟侧畔千帆过,孔雀开屏花样多 17 【友情提示】:万字长更,请注意翻页。 ———————————————————— 对于邱蔚成在这里等她,她并没有觉得很惊讶,只是愣了那么几秒钟,姚希希便也从容的对他笑了一下。 比起前一日,姚希希的反应可谓是平静镇定到了极点。 一辆金色的小跑斜斜停在了不远处,车窗降下,梁曦文探出头来,朝着她这个方向露出温柔妩媚的微笑,姚希希便不自觉的转头朝身后看去,就看到一辆普普通通的SUV,车窗关的严严实实,从外面并无法看到车上坐着的是谁,可姚希希认得这辆车,倒不是因为这车子有多么拉风惹眼,相反,这辆车实在是不起眼的很,因为太不起眼,反倒让她多看了几眼。许是先入为主的印象,她总觉得,还是那辆连车屁股都贵得厉害的阿斯顿马丁,更加适合陶明白这种装着一肚子不知道什么水儿的人。 梁曦文鸣了一下笛,朝着陶明白那辆车歪了一下脑袋,便“嘎”一声先驶了出去,黑色SUV紧随其后。 杨青松看着前面梁曦文那辆小跑,问:“陶先生,要跟上去吗?” 陶明白撑着额,目不转睛的看着外面,车子平稳的从那两人面前驶过,他在她脸上看到了从未有过的认真、防备、伪装、受伤……仅仅是那么一瞬,他不知道,他怎么能一下子看到这么多种情绪。又或者,这其实都是他自己的臆测。 “甩掉。”他言简意赅。 杨青松应着,前面是十字路,他看着金色小跑的红色尾灯,果断的打着手里的方向盘,转了方向,绿灯在他们后面转成了红灯。 梁曦文的电话很快到了。 “陶明白你TM混蛋!” 陶明白没言语,只是把听筒移开了点。 停车场里,姚希希看着那两辆车子转眼便没了影儿,于是,视线重新稳稳的落在邱蔚成脸上,说,“说个地方吧,我自己开车。” 许是她的语气太过客气,反而显得格外的疏离,一下子拉开了两个人的距离,邱蔚成的表情看上去有些难过,他表现的并不十分明显,可是非常奇怪,姚希希就是看出来了。 心里一刺,她已经就手拉开了车门,略略的点了一下头,对邱蔚成说:“我跟着你的车走。” 已经很晚了,路上并没有拥堵的车流,两辆车子一前一后,行驶的非常顺畅,窗外的夜景流光溢彩一样的繁华,姚希希却觉得枯燥无味,也不知过了多久,邱蔚成的车子慢了下来,然后,停在了Raffles门口。 有车童认出姚希希的车子,喊了声“四小姐”,姚希希便把钥匙递了过去。 Raffles的招牌富丽堂皇,环境更是清静且奢华,姚希希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直等大堂经理亲自过来送上了菜单,她才意识到,他们来的竟然是Raffles。 在她跟邱蔚成在一起的日子里,不论是下馆子还是去餐厅,都是奢侈,更不提是到Raffles这样的豪华酒店。 点菜的时候,姚希希几乎是习惯性的,寻着菜单里单价最低的那道。邱蔚成却迅速的连续点了七八道菜,都是她爱吃的。 他们两个人,面对面的坐在餐桌前,这样的场景太过熟悉,可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再跟过去的记忆重叠。这时候,姚希希才真格儿的意识到,眼前的邱蔚成早已不是从前那个削瘦骄傲又聪明的,她发誓非他不嫁的那个人。最最明显也最最现实的一条,他不用再把日子过得那么拮据,那么磕磕巴巴,她也再不需要小心翼翼的去维护他的自尊,不着痕迹的想着怎么替他省钱。 “为什么不找我?”姚希希终于问出口,她没有问他为什么离开,却想知道,他为什么不肯给她一个交代。 “希希,你看。”邱蔚成的表情淡淡的,他望着姚希希,一如从前温柔的喊她的名字。 姚希希有那么一瞬间的怔忡,他温柔的叫她的名字,仿佛已是十分久远的回忆,可转念一想,却一点儿也不模糊。 “因为你来,大堂经理恭恭敬敬的,因为你是他们大家眼中的四小姐,你跟我在不同的世界,你不该跟我过那样的日子。” 并不意外的答案,一切皆在情理之中。姚希希听着,胸口仿佛郁结了一口气,她把玩着手指,默默的,可鼻子还是有些酸酸的,她忍住了。脑子里似乎有断断续续的轰鸣声,嗡嗡的在耳边环绕,连大堂里飘出来的舒缓的钢琴声也被一并掩盖掉。 她愿意,她不在乎日子过得是清贫还是富裕,因为是他,所有的一切,都甘之如饴。 这样的话,她不止一次,毫不矜持也明明白白的,同他讲过。 从前的邱蔚成,很多时候,其实是有点儿沉默寡言的,可她不同,认准了,就不计代价,不考虑后果。她或许像莫子言说的那样,有时太过迟钝,可她并没有缺心眼儿到傻乎乎的去跟他讲,不要紧,她还有个了不得的家做后盾呢。尽管她知道,爷爷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孙女过得那样捉襟见肘,可她愿意,一无所有的,跟他一同打拼奋斗。便是爷爷,也不是一生下来就叱咤风云的。 更何况,她从头至尾都不信,邱蔚成会永远这样清贫下去——聪明的头脑,一贯优异的成绩,上进又踏实的态度,在她的眼里,邱蔚成的未来,是光明一片的。在她看来,彼时,爱情、事业、未来、梦想,他的,和她的,都在前面触手可得的地方。 可是,他怎么,就舍得那样轻易的把这一切都丢掉了? 事实证明,她并没有看错。不论他经历了什么,不论他走的这条路有多么坎坷、崎岖,他如今是亚太区金融圈,猎头们重点物色对象,炙手可热的投资专家。如果他们还在一起,一起努力拼斗,他是完全有能力让他们的生活添砖加瓦。 “希希,我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好。”邱蔚成的脸上划过极淡的笑意,仿佛带着些许的自嘲。 这样的邱蔚成,让姚希希觉得,熟悉又陌生。这样的对话,却又让姚希希有些发笑。 这时,侍应生开始上菜,大堂经理一脸职业性的笑容,过来一一介绍菜色,姚希希就顺便要了杯冰水。大堂经理怔了一下,礼貌又友善的建议,要不要换杯温水,毕竟,是这样冷的天。 姚希希坚持。 心头燃着熊熊的火焰,肆虐的在血管里奔腾,她需要一杯冰水让自己冷却。她其实更希望的是一杯烈酒,可她还不想醉。 只等得餐桌前只剩下他们二人,姚希希才慢慢的说,“你就不能说点儿像样的?” 不够好,配不上,不在同一个世界……这些老土到极点的借口。 “希希,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并不是不想找你,而是我已经没有资格再要你……” “希希,对不起。” 姚希希慢慢的喝着冰水,邱蔚成的话讲完了,一杯冰水也入了肚,腹腔里凉飕飕的,血液却仿佛齐齐的涌上大脑,脸一热,眼睛就被糊住了。 “邱蔚成,你别他大爷的在这儿糊弄我。”她狠狠的抹了一下眼睛,“什么叫没资格?” 邱蔚成望着她,眼神里仿佛有着莫名的情绪,他没有出声。 姚希希低头,手里的筷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挑着面前盘子里的东西,她有点儿出神,好一会儿,她问:“那邬美荃呢?她费劲巴拉的接近我,跟你脱不了干系吧?” “对不起。”他说。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他难道就不会说点儿别的了吗?姚希希不是一点儿半点儿的懊恼。 “请你转告她……”姚希希稳住了情绪,她说着,停了一下,轻轻摇头,“算了,我会当面跟她说清楚。” “不要!”邱蔚成抓住了她的手腕。 他的动作太过突然也太过迅速,姚希希甚至没有想到他会有这样激烈的反应,她睁大了眼睛,望着邱蔚成。 “邱蔚成。”姚希希深深的吸气,她慢慢的说,“你现在看我,是不是觉得我特招人烦,特不识相,特笨特蠢,还加特好笑呢?” 邱蔚成缓了口气,看着她,深深的眼里,含着歉意。 “对不起,希希……”他看着桌上的菜色,他知道,都是她喜欢的,在一起的时候,他们从没有来过这样的地方,他也没有能力带她来这样的地方。 心底有个地方,忽然的就疼了一下,他知道,那是很多点的难过和很多点的歉疚累积在一起所造成的。那样明媚烂漫的女孩子,曾经干净美好的叫人心疼,她曾经为他勇敢的不顾一切,如今却可以强忍着眼泪骂他一句“大爷的”。 他不由得就笑了下,其中有多少苦涩,也只有他自己才明白,这毕竟,是他自己选择的人生。 很多话,到了嘴边,又生生的咽了回去,然后,他说,“是我欠她太多。” 这番话一出口,两个人均是沉默。 姚希希怔怔的看着他,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是眼里的失望却毫不掩饰。至于他欠邬美荃什么,她已经不想知道了。她只是很想问他,那你欠我的呢? 到底是没有问出口,到了这个份上,多说无益。 她原本是想哭的,痛哭一场通通发泄出来才甘心,可忽然的,她就觉得根本哭不出来,心中像是被敲响了一记警钟,立时清醒了。像是要拼着最后一口气去寻一个定论,到头来,发现自己不过是自掘坟墓罢了。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她转开脸,有些生硬的开口。 “你说。”他低声回应。 “爷爷,是不是去找过你?” “嗯?”邱蔚成心中不是不乱的,以至于他一时没反应过来,姚希希究竟问的是什么问题。 “爷爷去找过你的,是不是?”姚希希盯着邱蔚成,眼中静静无波。 “……”邱蔚成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应对,他没有说话,甚至,他不知自己用了多久,才将她的话消化。 到了此时,姚希希已经不再需要他的回答,沉默是最好的答案。 “今天晚上,你跟我说了三次对不起。现在,我也替爷爷向你说声抱歉。”她吸了下鼻子,脸上有点儿灰暗的惨白,她的手在桌子底下按了一下冰冷的腹部,“日后再相见,邱蔚成,你就不欠我什么了,不需要为难,也不需要再说对不起。” 这些贵的离谱的菜色终究是没有发挥它们的价值,姚希希并不理会邱蔚成的反应,匆匆离席,扬长而去。直等车子在小区停车场停稳,姚希希伏在方向盘上,眼泪再也忍不住,汩汩的涌出来。心口、腹部,说不上是哪里,疼的几乎神经麻痹。 下车,走到门前的那一条道上的时候,已经看到陶明白的屋子,从里到外,亮堂堂的灯火通明,看上去,竟给人一种温暖且安详的感觉。 陶明白就坐在花园的木桌前,正翻着一本厚厚的硬皮书。听到声音,就朝她这里看过来,目光温暖而妥帖。 这样冷的天,家里头亮满了灯,却跑到外面借光看书,这事,也就只有他才做得出来,姚希希也就不着急感慨什么了。 事实上,她还有那么一点儿的感动——这个晚上,她经历的这一切,让她觉得疲惫,很想发泄点儿什么,也很想依靠点儿什么,所有的情绪在胸腔里横冲直撞的找不到出口。 原本,这样的情形下,回家才是最佳的选择,家是港湾,家是避风港……可今天不能,这样的情绪下,不能。在这种时候,一个人慢慢悠悠的往空荡荡的房子里走,看到明亮的灯火,熟悉的人,就坐在那里,安安静静的,一抬头,就看到了她,然后,露出一个叫人无比安心的微笑。 好不容易才止住的眼泪,在看到这个微笑之后,重新在眼眶里聚了起来,大颗大颗的滚下。 陶明白刚要开口,还没说什么呢,回应他的,是姚希希的嚎啕大哭。 就这么的,姚希希抽着鼻子,淌着眼泪,跟只无家可归的小野猫似的,被陶明白领进了屋子。 屋子里灯光明亮,陶明白这才看到她两只核桃似的眼睛,许是哭的太久,一张小脸都有些浮肿起来,红红白白的,委实惹人怜爱。 陶明白没有问她怎么了,只是挤了条热毛巾,帮她敷住红肿的眼睛。她哭的那样委屈,眼睛像是没有干涸的时候,泪珠子一个劲儿的往下滚,过了一会儿,她泪眼朦胧的看着他,拽了他的袖子,掩住了眼睛,继续哭。 她的呼吸带着一股热乎气儿,透过衣服渗到他皮肤里去。陶明白叹气,就伸手,将她抱在怀里。 他到底是没有哄女孩子的经验,尤其是一个爱哭的女孩子,只得笨拙的轻拍她的后背,下巴颌儿磨着她柔软的头发,心竟也跟着软和的厉害。 姚希希一通鬼哭狼嚎的,就差没跟小孩儿似的在地上打滚两圈,等她哭得累了,倦了,声嘶力竭了,忽然意识到,这事情,它有点儿怪呀! 她怎么就,跟陶明白抱在了一块儿了呢? 姚希希睁着眼睛,仰起涨红的脸来,有点儿神经质的,说,“陶明白,你大爷的,想干嘛呢?” 身体明明是紧紧紧绷起来的,可她到底是哭得没力气了,脑子里更是一团浆糊,让这恶狠狠的问话便显出来点儿色厉内荏的味道。她正琢磨着下一步该如何呢,忽然的,就听见“哧”的一声,陶明白竟然就这样笑出了声,然后,她就听他好整以暇地说,“我这衣服都脏了,你得出洗衣费吧。” 姚希希这一肚子的气呀! 他还跟她要什么洗衣费?陶明白你大爷的就钻钱眼儿里,吝死吧! 她想,这陶明白一定在笑她笨,笑她蠢,笑她傻呢,是不是在他们所有人眼里,她都是这么好糊弄呢?她一想到邱蔚成,想到爷爷,她的脑子就仿佛要被炸开来了一样,恼羞成怒,一下子就爆发了出来。她疯了一样,对着陶明白的胸膛就开始又捶又打,还嫌不够,手脚并用,齐齐上阵,拳打脚踢。 姚希希平日里本就是公认的有着一身蛮力,一般的女子在这点上,还真是不及她。加上这会子疯起来,什么矜持,什么淑女,什么形象,通通都不管不顾,她气的也难过的浑身直哆嗦,竟直接把人高马大的陶明白给扑倒在了沙发上。 自古女人动手就绝不会仅仅是动手,天底下所有的女人都还有几样必杀技——一抓,二挠,三咬。 光是手脚上的发泄已经不能让姚希希感觉满足了,嘴巴一张开,对着陶明白的右肩头就狠狠的咬了下去。 陶明白自始至终都没有还手,为了防止她摔下去,手臂还得虚虚的护在她左右,只是到底是抵不住疼,肩膀微微地颤动了一下,喉咙里就发出了闷闷的一声哼。 直等的口里隐隐的渗出来点咸腥的味道,姚希希的脑子才“轰”一声,彻底将她拉回现实。 眼下的问题,可不得了! 首先,她脑子里装了再多浆糊,也不得不承认,她这绝绝对对的是忘恩负义。 其次,不管陶明白多小气多可恶,她也不能把人当做发泄对象,还……把人给咬成这样。 最后,她是以饿虎扑狼的姿态,整个人将陶明白扑倒,两个人全身上下是以一百八十度的无缝链接,全面接触。 一想到这最后一点,姚希希整个人都快懵了,下意识就要起身,可这不是地板,不是张大床,而只是一张窄小的沙发。她被陶明白的长腿绊住,眼看着她就要摔到地上去了,即使摔下去也没什么,下面铺着厚实的地毯,可偏偏,陶明白的肩都被她咬出血了,还及时的伸出手来,紧紧地捉住了她的身子,然后,姚希希得以重新趴到他的胸膛上,因为惊魂未定,甚至还紧紧的揪住了他的上衣。 她小心翼翼的,动也不敢动,她的眼睛与他平视。陶明白就近在咫尺,她闻到他身上清清爽爽的味道,就连他嘴巴和鼻息间的热气都轻轻的洒在她脸上。她的太阳穴那儿像是有两根筋,仿佛是被什么东西拉扯着,突突的直跳。 她偷偷的打量他,陶明白的样子真是……闲适的家居服皱皱的,他的头发也有些凌乱,颈子上满是她挠抓后的红痕,便连腮帮子上也没幸免。 平心而论,姚希希是觉得,陶明白的怀抱,其实,有那么一点儿温暖,而且,十分结实。 可,眼下这个状况,她真是恨不得死过去了才好,一了百了。 “姚希希,你属狗呢?”陶明白口里“嘶嘶”的倒抽着冷气。 “你才是狗呢。”姚希希的底气明显有些不足。 姚希希的宗旨向来是绝不吃亏,既然已经丢脸丢到爪哇国去了,那索性赚回来一点儿是一点。她虽然能感觉到自己的脸热的可以,却还是粉饰着,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落在了陶明白的唇边。 陶明白只愣了那么半秒钟,他的反应远比她想象的要快,他扣住她的腰肢,低声的,在她耳边说:“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姚希希的大脑有一瞬的紊乱,然后,她强自镇定的说,“知道,这是盖章,我宣布,从现在开始,我真的开始追你了,你最好做好心理准备。” 陶明白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浓眉舒展。 “你不用担心。”姚希希清了下嗓子,一本正经的,“暂时我还是能控制自己的,不过,要是你一个不矜持,跑过来勾·引我,诱·惑我,我就不知道……” 陶明白忽然嗤笑起来,声音也不大,可看着姚希希的时候,深深的眸子里蕴藏着满满的笑意,满满的温柔,兴许,还有其他的情绪。 姚希希望着他的眼睛,突然的就脸红心跳起来,她倒吸了一口冷气,迅速的跳下沙发,挣开这份束缚,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她压根儿不敢再去看陶明白的反应,她自己都觉得自己的做法有点儿太没脸没皮了,可这人也太不知好歹了,她分明说的很是清楚了,叫他不要勾·引,不要勾·引…… 陶明白从沙发上坐起身,人却还是扼制不住的轻声笑着,仿佛她刚刚讲的是一段极好笑的笑话。 “陶明白,你……”姚希希听着他的笑声,快要晕死过去了,真晕了倒也就罢了,可偏偏她还无比清醒的站在这儿。 “刚刚你说的话,我已经记住了。”陶明白的样子,轻松且自然,一副拭目以待的模样。 姚希希气的肚子都疼了,她确实累了,既累又饿,刚刚又折腾着上演了一出全武行,浑身上下都跟剧烈运动过后一样,酸疼的厉害。 “饿了?”陶明白看出端倪来。 姚希希只管点头,她今天忙活了一天,晚上又跟邱蔚成有一段十分不愉快且倍受打击的对话,这样折腾下来,她左右是饿的不行了,肚子疼,胃疼,心口疼,她简直不知道她身上还有哪儿是不疼的。 已经有过蹭饭的经验,这一回,姚希希更是心安理得的坐在餐桌前等着,不一会儿,陶明白便端来了热气腾腾的两碗鸡蛋面。 “你也饿了?”姚希希问。 陶明白倒是淡淡的笑了一下,他没有告诉她,因为某些原因,他其实没什么胃口,也就一直空着肚子直到现在。 “你这儿该多备点儿吃的了。”姚希希顺嘴就说了一句。虽然他的手艺不错,可也架不住天天吃不是?她在吃的问题上,要求还是比较高的。当然,这话她不会缺心眼的说出来。 陶明白就看了她一眼,没什么特殊的反应……说什么呢?他看她那架势,压根儿不知道客气两个字怎么写,哪儿有要追求别人的觉悟? 姚希希一边努力的喝汤,一边用手按着腹部,热腾腾的面汤滚进胃里,腹腔里就忽冷忽热的,她一口蛋咬在嘴里,忽然的,就怔住了。 她有一种非常不好的感觉,这个念头一出来,她就被自己吓了一跳,于是,非常不自在的在椅子上挪了下身子。 “不好吃?”陶明白看她坐立难安的,开口问。 姚希希头皮发麻,咬着唇摇头,挤出来一个笑容。如果可以,她真想哭出来,她姚希希究竟是得罪哪路神仙了呀,她都难过死了,居然还要一路背到底,她想,她今儿不会直接在陶明白这儿彻底歇菜了吧? 陶明白抽了毛巾擦手,干脆的说,“你还是别笑了,不大好看。” 姚希希就露出个更加难看的笑容来。 “你先吃。”他站起来,说,“我好像听到电话响。” 姚希希正巴不得呢,眼看着他消失在餐厅门口,听着脚步声已经进了房间,她连忙站起来,一看……这……她目瞪口呆了,这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挑这节骨眼突然造访。 陶明白家里的椅子上面都铺着一层灰色的坐垫,可现在,这灰色的坐垫上染上了一抹红,刺眼极了。 这下好了,她原想趁着陶明白走开的功夫直接跑路,现在跑也不是,不跑也不是。腹部一阵一阵的,又冷又疼,许是心理暗示,竟是越来越疼。 她脑子里嗡嗡的,压根儿不知道怎么办了,可陶明白是什么人呐?莫子言一早就断言,说她不会是他的对手,事实的确如此。 当陶明白再回到餐厅的时候,手里已经多了一条薄毯,姚希希看着他,脸一下子就红了。 陶明白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用毯子将她包住,再弯腰捞到了怀里。 姚希希顺手攥着带走了那个坐垫,她的脸贴着他的胸口,连呼吸都不好意思重点儿,混混沌沌的时候她还在想,这是他们今天的第三次亲密接触了。 陶明白直接开了门往外走,姚希希判断着,他那儿是没有这些女性用品,索性直接送她回家。 果然,不一会儿,陶明白说:“开门。” 姚希希仰起脸来,一挣扎,就要下来,陶明白没松开她,反而兀自收紧了手臂。她的脸烧的更厉害,任她平日里再张牙舞爪的,现在也使不出劲儿来,只好听话的伸手去按密码。 两栋屋子的格局是一样的,陶明白轻车熟路的把姚希希抱到了卧室,然后悄声的离开。 姚希希进了卫生间,她思来想去,决定将在Raffles喝的那杯冰水定为罪魁祸首。此时,她估摸着陶明白已经离开了,到底是没忍住,一下子尖叫出声。 这真是,糟糕到极点的一天……姚希希抱着肚子钻进被子里的时候,这样想着。现在是她一个人安安静静的躺着,晚上发生的事情便一桩桩的在大脑中重新上演,她想到邱蔚成,心中又是一黯。 门推开,脚步声响起的时候,姚希希还以为是错觉。 “起来,喝了这个再睡。” 姚希希在黑暗的被窝里眨了眨眼,探出脑袋来一看,可不就是陶明白这张脸。 “你你……”她的舌头又开始打结。 陶明白懒得跟她多说,索性直接在床边坐下,伸手把她拉起来,然后把手里的碗递过去。 姚希希闻到红糖姜茶的味道,二话没说,就咕噜咕噜的喝了起来。这会子,她对陶明白多少已经起了点儿忌惮畏惧的心思,总觉得他手里似乎已经攥了一把她的小辫子,她现在吃人嘴短,还是有必要收敛点儿老实点儿。 直等喝完甜辣的姜茶,她才发现手里的碗不对,说,“这不是我家的碗。” 陶明白看她一眼,淡淡道:“当然,这是我那儿的。” 提起这茬他就有些无语,好歹是一个女孩子家住的地方,厨房里竟然当着找不到一丝烟火气,生姜、红糖这样的作料更是没有。 “那你怎么进来的?”姚希希惊讶。 “你按密码的时候我看到了。”陶明白很是坦白。 “看一遍你就记住了?”姚希希重新裹好被子,语气里透出一丝佩服,“你也太厉害了。” 真不愧是陶明白。 “笨!”陶明白半天冒出这么个字。 他说她什么好呢?这个小女子,笨起来的时候,是真笨,笨到了骨子里。 841018,车牌号这个,大门密码是这个,他现在怀疑,是不是她所有的密码都设置成了这个,她这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她脑子里缺根筋呢还是怎么的。 许是这红糖姜茶起了功效,腹部暖和起来以后,不一会儿姚希希便睡了过去,迷迷糊糊的时候,还听见陶明白跟她道了晚安。 这一觉,睡得极为踏实,可似乎还没有睡多会儿,便被聒噪的铃声给吵醒。 “老姚,昨天的订户量出来了。” 姚希希蓦地睁开眼睛,整个人一下子清醒了。 —————————————————— 阅读愉快,周末愉快。 亲爱的大家,晚安O(∩_∩)O~ ☆、【03】沉舟侧畔千帆过,孔雀开屏花样多 18 “几点了几点了?”姚希希搔了搔头,“订户量出来了?” 她有点儿小心翼翼的,问,“多少?” “我在上网看,你也快把电脑打开来。”莫子言说,“我快紧张死了。” 昨天许是发泄过头了,这会子便觉得浑身酸疼的过分,脑子里沉的很,仍是有些恍惚,似乎还没有找到开始新一天的合适的节奏。姚希希也很紧张,心剧烈的跳动着,她打开Ipad,眼看着订户量排行榜单及各卫视的收视榜单就出现在屏幕里,她连忙用手遮住了屏幕上面,然后从倒数看起,手一点一点的往上移。 排名17,16,15……没有,姚希希的心突突的,深深的吸气,用手抚了抚心口,一狠下心,索性将手往上多移了一些,直接就到了排名10。 “姚希希!” 听筒里传来了莫子言的惊呼声。 姚希希明显的愣住了,手一松开,完整的排行榜单便出现在屏幕里。 “你看看,不得了,咱们这节目可是刚改版的!能把排行老末的节目提高这么多订户额,老姚,你明年会不会因此拿到金牌制作的殊荣啊?”向来冷静自持的莫子言,也有些兴奋不已。 “是你的台本写的精彩。”姚希希咧着嘴笑,跟莫子言互吹互捧了几句便收了线。 她捏着手机,原想打给陶明白,想了想又作罢,迅速的穿衣起床洗漱,把自己收拾好了,然后,头一件事就是蹬蹬的跑到隔壁,敲门。 此时,陶明白刚从跑步机上下来,抽了毛巾拭了拭额上的汗,然后问:“怎么样?” “全国16.1%,全市19.8%。”杨青松在电话里简洁的汇报。 陶明白听着,正好听到外面“嘭嘭”的敲门声,于是,他把电话扔在了一边。 打开门。 姚希希一看见他,就手舞足蹈的,“你看见订户量没有?一看你就是刚起床,还没有看见是不是?第十,综合排名第十,这下子你砍不了我的节目了。” 陶明白微笑着看着她,脸上的线条有些不自觉的就变得柔和。她今天穿着件红色的毛领斗篷,趁得她越发活泼可爱,整个人看上去亮眼极了。 “别高兴的太早,这只是暂时的。”他说。 姚希希撇撇嘴,虽是被当头兜了盆凉水,但也没浇灭她的兴奋劲儿和激动劲儿。况且,他的语气缓缓的,温和的,不会给人半点不舒服的感觉。兴许这就是心情好,不论看什么,听什么,都是好的。 陶明白看了一眼她脚上的短靴,她个子小,脚也小,他疑心,她的脚是不是才只有他的手长。她的脸色比起昨日的惨白,已是好太多,一双漂亮的眼睛里,亮晶晶的。 于是,明知她会尴尬,他还是问她:“好点儿了?” 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姚希希闻言咬着唇,脸上烧了起来,她就知道,他现如今,是死攥着她的小辫子不肯松手了。她瞥他一眼,颇有些阴阳怪气的,道:“你也好点儿了?小心着,千万别留下疤。” 她指的自然是他身上脸上被她抓挠出来的伤痕。 陶明白这时低头笑了一下,问她:“饿不饿?” 他如今已经知道,她的早餐大半都是那个叫唐乐的大男孩准备的。 姚希希揉了揉胃,昨晚那么一折腾,现在早饿的不行了,她扫了一眼厨房的方向,说:“你自己做早餐了?” 陶明白看她一副馋猫相,就说:“时间还早,那就一起去吃点吧。” 一提到吃的,姚希希便很快的将刚才的尴尬抛之脑后,只是,她没想到陶明白是要他们走着过去。他们这小区清静倒是清静了,可附近好一段儿路都是空荡荡的,连间小馆子都看不见,更不会有吃早餐的地方。 两个在静静的走了一会儿,便出了小区。保全看见他们二人并肩而行,问了早安,只是眼里多少露出些好奇的意思,心道这个组合真是新鲜。 这样一个冬日的早晨,空气清凉的厉害,连着刚刚升起的太阳也显得有些清冷,可就是这样的空气,这样的阳光,清澈无比。走一走,便觉得浑身舒泰极了。 姚希希看陶明白将手抄在口袋里,闲适的模样跟他工作时的状态,截然不同,她沉吟着,问他:“你觉得我能做到吗?” 陶明白走在姚希希身边,听到她这样问,便笑了一下:“对自己没信心了?” 姚希希翻了个白眼给他。 “当然……当然有点儿没底气了。”她撇嘴,谁知道他在打什么鬼主意,历来改革,有几个节目能幸免于难?她的节目,说腻歪点儿,就跟自己的孩子似的,能不在意嘛? “你有这个能力。”陶明白微笑着说。 姚希希才不管他是不是说客套话,她把这当做肯定,于是就笑嘻嘻的。 她这一笑,就显出了孩子气,他发现她走路,居然带着点儿蹦蹦跳跳的意思,东张西望,叽叽喳喳,一刻也不安分。她面上,还略略的带些婴儿肥,仿佛是还没有长开,也不知那岁数究竟长到哪里去了……他看着,就觉得,这姑娘实在是可爱。 一个既美丽又可爱,而且还有那么点儿顽皮的姑娘,必定是非常吸引人的。而姚希希就是这样一个姑娘,这个结论,陶明白并不觉得难以接受,甚至,他觉得这就是件理所当然的事情。倘若姚希希平凡无奇,他才会觉得不可思议。 姚希希以为,陶明白带她去的,就算不是大餐厅,也起码是个小馆子,可直等到了她才发现,她实在是低估了陶明白“小气”的程度,这其实就是个只拥有两张活动木桌的小摊子,卖着豆浆油条。等摊主老太太端上来两碗热气腾腾的豆浆,她又感慨,真不愧是陶明白,这样醇厚好喝的豆浆摊子,他是如何发现的,她才是这一片儿的地主,他只是个新住户好不好? 而陶明白也终于见识到了姚希希无底洞似的胃口,天底下竟真有这样能吃的女孩子,摊主老太太看着她,就笑眯眯的,说尽管吃,想吃多少都有,姑娘家能吃是福。他看到她嘴角沾着的白色豆浆沫还有一点金黄色的油条屑,就忍不住笑。整个早晨都似乎充满着欢喜,她的好胃口仿佛是会传染的,他竟也觉得今天这一顿简单的早餐,是无法复制的美味。 这份欢喜一直延续到陶明白到了腾昌,他绕过办公桌坐下来后,Dido端了咖啡进来,陶明白的声音本就沉稳,他淡淡笑着,说:“Dido,谢谢你。” 这份谢谢未免显得有点儿太过郑重,Dido觉得自己的小心脏有点儿被刺激到了,木讷了半天才说了句:“不客气。” 然后,她把昨天的订户量及收视率表交给陶明白。 陶明白挑了一下眉,一下子看到“TOP10《城市出击》”的字样,一低头,眉眼里都带着明显的笑意。 Dido看着他,心中诧异,她总觉得,那份笑意里,似乎还有一种类似温情的东西,她到底是没忍住,问:“陶先生今天有什么好事吗?” 陶明白抬头,轻笑了一下,声音温和,问:“我看上去心情不错?” Dido胆子大了些,笑着肯定道:“是非常不错。” 陶明白轻笑着摇了一下头。 Dido这才注意到陶明白腮帮子上的伤痕,仔细看,不单单是腮帮子上,连脖子上也有,看那模样,像是被人抓挠过一样。 “陶先生,您……”Dido欲言又止,刚开口就噤了声,她意识到,这很可能是陶明白的私人感情问题,她这一问,反而不妥。 陶明白留意到她的目光,愣了一下,于是颇有些无力的抚了一下额。 “嗯……”他的声音里透着笑意,“被只不懂事的猫儿给挠了。” ———————————————— 阅读愉快,晚安~~~ ☆、【03】沉舟侧畔千帆过,孔雀开屏花样多 19 “陶先生您还养了猫?”Dido倒是没怀疑什么,她自己就曾被一只老猫挠过,至今心有余悸。她向来觉得,像是猫这样的小动物,多少是有点儿邪性的。 陶明白长长的“嗯”了一声,像是在思考什么一样,然后,点了一下头,笑微微的,说,“算是吧。” Dido闻言,脸上的肌肉不由得抽了一下。心想,养了就是养了,没养就是没养,什么叫“算是吧”?Dido觉得自己已经没法子领会这位老板究竟在想些什么了。 出去前,她又补问了一句:“陶先生,您今天中午跟我们一起用餐嘛?” 陶明白想了想,问:“有事?” Dido就笑了,说:“这不姚组长的节目有了起色嘛,大伙儿撺掇着她请客,可也没她这样小气的,居然把地点就给定在了食堂。” “我知道了,有空我就去。”陶明白微笑说。 Dido这才无声的退了出去,回到座位上,看见QQ里弹出来消息,她打开,正是姚希希,问她要陶明白的号码。Dido险些要大笑出来,毫不客气的回复过去,说你就是这么“下手”的呀,到现在连人号码都没搞定。很快姚希希便回了个可怜兮兮的表情来,说一时把这茬给忘了。Dido也不逗她了,看见杨青松过来,忙把号码发过去,然后迅速的关闭了对话框。 姚希希顺手把手机抄过来,对着电脑屏幕把号码存起来,设置名字的时候她又看了一眼这串数字,总觉得有些眼熟似的,于是,她回头翻了翻通话记录。这一翻不要紧,竟发现那通凌晨的未接来电居然是陶明白打来的。 她吃惊的盯着手机屏幕,手指在上面拨了拨,怎么也想不明白,那天,在那个时间,陶明白怎么会给她打电话,而且,也从未听他提起过。 姚希希默默的坐了一会儿,就编辑了一条短信发过去。 “中午我请客,地点,员工食堂。PS:你必须来啊,过了这村儿可没这店儿了。” 此时,陶明白正在滕一鸣的办公室,看到这短信,到底是没忍住,微笑了下,他似乎能看见电话那头的姚希希,正冲着他做鬼脸儿,只觉得这短信是要延续他一上午的好心情。 滕一鸣正好站起来去续水,见陶明白一脸笑容,颇有些温柔宠溺的味道,他一时也想不到旁的词来形容,他们认识这么久,还真是没见过陶明白这样过,心下不由得感觉诧异,并好奇不已。 陶明白没有立刻回短信,无意中一转头,就滕一鸣含笑盯着自己。他掩饰了一下,有些不自在的抬手触了下下巴。 “有什么高兴的事儿?”滕一鸣笑起来,说:“我就后悔刚才没拍下你那渗人的样。” 陶明白明显不愿跟滕一鸣讨论这个话题,他敛了笑,耸耸肩,手掌合在一处,说:“这次《城市出击》的订户量有所上升,预计还会持续一段时间,不过,很可能只是昙花一现,现在观众还只是感觉新鲜。” “急什么。”滕一鸣笑呵呵的,喝一口水,“网络上的反应也会很快反馈回来……这个姚希希啊,以前是没人钉一钉她,你这么一来,倒真成了她的磨刀石。” 陶明白点了点头,他这会儿脸上平静,道:“她很有想法,只要下定了决心,不会做得比别人差到哪里去。” “怎么样,还应付得来?”滕一鸣看着陶明白。 陶明白就“嗯”了一声,就听滕一鸣又说,“你父亲希望你能尽快上手,他好把腾昌交到你手里……” “没事我走了啊。”陶明白站起来。 “好好!不提这茬。”滕一鸣摇摇头,笑,“我就这么一说,怎么想怎么做在你,可你得清楚,你父亲的身子真是不大好,于晓英几次都想跟你联系,你父亲不肯,还不是怕你闹心?” 陶明白不语。于晓英是父亲的医生,他知道。 滕一鸣也不多说什么,陶家的事情,他也是隐约知道一点儿。 陶明白的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便去了纽约定居,陶明白十分孝顺,极爱护他母亲,没几年便也跟了过去,每年也才回国那么一两次,还是在家中老人的要求下。 陶明白与他父亲向来不对盘,主要还是在陶明白这儿,早两年,陶明白的母亲过世了,陶明白与他父亲简直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近来,他父亲的身子也大不如前,陶明白这才答应回国来。可人是回来了,却也不愿回家住,旁人一提他父亲,他必定一脸沉郁。 他们私下里猜,许是同他母亲有关系,据说陶明白的母亲因为发现他父亲外面跟人有私情,为此患上抑郁症……不过,这些也都只是一些捕风捉影的传闻罢了,谁的家中没有一两本难念的经?便是朋友,也不方便多过问。 姚希希在午餐之前,趁着去看舞台布景的功夫,终于有了一次跟邬美荃单独对话的机会。 她并不清楚邱蔚成欠了邬美荃什么情,想来不是多简单的事情,否则,依着邱蔚成的性子,断不会为难成那样。按她的理解,邱蔚成阻止她跟邬美荃说个清楚,无非是怕她为难邬美荃罢了,这也是让她生气难过的地方……邱蔚成把她当做什么人了?惯会仗势欺人的刁蛮大小姐? 邬美荃正在叠背景布,姚希希看她默默的,颇有些吃力的样子,便走过去,挑起背景布的另一头递过去。邬美荃抬头,看见是姚希希,愣了一下,于是,更加沉默的接过布头。 “你好,邬美荃。”姚希希索性直接在舞台的地板上坐了下来,她望着邬美荃。 邬美荃像是没想到她的开场白是这样的,蹙了一下眉,与她对视。 “我想,我们有必要重新认识一下。”姚希希抿了一下唇。 “我虽然不知道你执意要跟我一起共事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但是,现在也能猜到一点儿。多半是跟邱蔚成有关。眼下我们在一个组共事,你的做法已经我很难接受,原谅我说话直接,但是我向来藏不住事情,现在,我明白的告诉你,不论你跟邱蔚成有什么样的瓜葛,我跟邱蔚成都早已经没有关系。如果你还是不改初衷,那我会跟老常商量,把你调离我的节目。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这样对你我都好,我不会让这些私事影响到节目。如果你愿意留下,那么,下不为例,我们就此翻过这一篇儿。” 邬美荃却没有立即回答,她一瞬不瞬的盯着姚希希,好一会儿,她问:“你了解他吗?” 姚希希愣了一下。 “抱歉。”她说,“找蔚成来参加节目,的确有故意的成分,对于这点,我很抱歉。不过,我的目的,我已经说得非常清楚,我想了解你,姚希希。” 邬美荃的声音又轻又细,冷冷的,姚希希却怔住了。这是她第一次听到邬美荃称呼她的名字,而不是客客气气的“姚小姐”。 “所以,除非你利用上司的职权把我调走,否则,我不会离开这个节目。”邬美荃的语气非常坚决。 姚希希惊讶于邬美荃的回答,一时竟有些出神,连邬美荃什么时候离开的,她都没有察觉。 她从未想过邬美荃会有这样强势的一面,坚决的语气中,隐隐的还有一丝恨意,分明已经克制,再克制了,面对她时,还是表露了出来……邬美荃恨她? 这个念头一出来,便让姚希希感觉匪夷所思。撑破了天,她跟邬美荃,勉强算是情敌,可也犯不着产生这样强烈的情绪。 —————————— 阅读愉快。 抱歉,有事情耽搁了,更得有些迟,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更新O(∩_∩)O~ ☆、【03】沉舟侧畔千帆过,孔雀开屏花样多 20 姚希希出来时,正赶上午餐的高峰期,等电梯时,她注意到陶明白也在,并且他的表情看上去有些沉郁。认识他这些日子,她还是第一次看到他流露出这样的神情,不免有些担心。 人很多,进了电梯,谁也顾不上谁,姚希希被旁边的人一挤,大腿猛磕到扶手,她有些吃痛,连着“嘶嘶”抽冷气。陶明白便面对面的将她护住了,虽是隔着一拳的距离,可无论怎样看,她都像是被他拥在怀里似的。 他们两个安静的站在轿厢的角落里,人挤人的,倒是没有人留意这里的动静。 姚希希有点儿脸红。 陶明白看见,动了动眉峰,低头望着她,虽是一言不发,却令姚希希的脸更红了。 出了电梯,两人并排往食堂去,许是心理作用,姚希希总觉得今日的员工食堂显得比往日里还要繁忙,还在门口,便听到里边笑语喧哗的,热闹极了。 等她一出现在食堂门口,众人便起哄起来,说做东的来了。好在姚希希一早托了食堂师傅,另外单独多做些小炒。他们这些人,节目分别在不同的时段,想要正儿八经的聚齐了吃顿饭,当真不容易,也只能趁着这午休的时段,在食堂里放肆吵闹一番。 人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整个生活新闻栏目组的同事们,拼了三条长长的餐桌,那热闹喧嚣劲儿,仿佛要将餐厅的屋顶都给掀翻了似的。 所以说,中国人的感情,向来是在饭桌上、酒桌上建立的。 陶明白因为是上司的缘故,受到了特殊对待,被众人拉着,跟东家也就是姚希希坐到了一起。这顿饭,说是庆祝《城市出击》整改后取得的成绩,可几位负责人心中多少有些不安,如果《城市出击》幸免于难,那么,一个月后被砍掉的将是谁的节目呢? 没有人知道。 这样一想,众人看向陶明白还有姚希希的目光便不免复杂了几分。 在众人面前,陶明白仍是一贯的温和优雅且斯文,这会子Dido可不管什么老板不老板的,跟莫子言两个人,尽管挨着姚希希坐,三人将脑门子挤到一块儿,叽叽咕咕的说着悄悄话,不时的就爆出来一串清脆的笑声。 陶明白侧着脸,不动声色的看这三人,看笑容甜美的姚希希搂着莫子言的肩膀,亮晶晶的眼睛里却不时的闪过几丝狡黠……当真像极了一只调皮的小猫。 桌上说笑的说笑,调侃的调侃,气氛很是热闹。 因为下午还有节目,这一顿饭就是标准的米饭配菜,且不能喝酒,姚希希便又要了许多饮料,大冷的天儿,这样多的人,吃着平日里惯吃的大锅饭菜,喝着饮料,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食堂师傅拿着饮料过来时,陶明白要了杯热水,问还有谁要,又转头问姚希希你要吗。倒也没有人觉得怎么样,姚希希看着他眉眼舒朗开阔,一脸的安之若素,知道他是在不着痕迹的替她考虑,心中不由得一暖,跟着,点了一下头。 “谢谢。”姚希希轻声说,她觉得脸似乎又热了。 经历了昨天的事情,她总觉得,她跟陶明白之间,似乎有些变化,他是她上司的身份反而淡化了,在她心里,陶明白更像是一个朋友,却又跟朋友有所不同,她自己也无法贴切的形容这种感觉。 只是这一幕,却落在了唐乐眼中,几乎是一种直觉,让他感觉极为不安。他察觉到,姚希希仿佛刻意的拉开了跟他的距离,也不像从前那样无拘无束的与他说笑玩闹,个中滋味,也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那边不知怎么的,就有人聊到了最近某高校里的一女生被猥亵致死的新闻,景小红就接茬说,现在的学校也太不安全了,就这两年,校车事故,幼儿园血案,一桩接一桩……姚希希正吃着米,说所以我下一期的选题就集中在眼下的校园问题上。 她说着,扭头看身侧的陶明白,问:“这个选题能通过吗?” 陶明白听着,脸上笑盈盈的,却是一派公事公办的语气:“还是那句话,我要看到你的企划案。” 姚希希如今已经见怪不怪,一点儿不意外,撇撇嘴,咕哝了一句“真讨厌”,便继续吃饭。 “可以去我们学校采景。”唐乐接话,他正不错神的瞅着姚希希。 当着这么多位同事的面,唐乐这眼神有点儿太露骨了,姚希希忽然的就有些头疼,一个口口声声说要“了解”她的邬美荃,再加上一个越发显出些苗头来的唐乐……这,这都怎么个情况啊。 “哎……”莫子言笑着出来阻止,“这个得我跟老姚一块儿去,A大好歹是我俩母校。” 唐乐这回倒是没再说什么,到底是年轻,脸上的着急一时虽无法完全掩饰,却好歹有了个进退有度的样子。 Dido心念一动,目光在唐乐跟姚希希脸上转了一遭,低声在莫子言耳边问:“终于败露了?” 莫子言啜着橙汁,“嗯”了一声。 “哎哟!”Dido瞅着姚希希,唇角带着一丝丝的笑意,“你怎么不再迟点发现呢?” 姚希希闻言,看看Dido,又看看莫子言,一个反应过来——好哇! “你俩狼狈为奸!”姚希希咬牙切齿的,差点儿没炸毛,“早点儿告诉我,我也好有个心理准备,现在看看,成什么了……” “哎!哎!”莫子言冲着姚希希使了使颜色,示意她小声点儿,陶明白旁边坐着呢。 姚希希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陶明白,一副斯文儒雅的模样,正饶有兴趣的听常青在那儿侃侃而谈。于是她又扭过头去,气哼哼的:“被你们两个损友害惨了!” “瞧瞧这人,自己迟钝还赖上别人了。”Dido摇头笑。 “还要怎么告诉你呀?都暗示你多少回了,后来发展到,直接的,我都懒得跟你提,想来小唐也憋不了多久,到底是年纪小,一看到你,那俩眼珠子都直接发着光呢。”莫子言说。 姚希希气结,要不要这么夸张?再者,这能怪她嘛?不是别人,是唐乐,唐乐哎!这是什么概念?84年跟90年的距离,80后与90后的鸿沟,这意味着,她青春期叛逆期的时候,他还流着鼻涕系着红领巾,不知道在哪个弄堂巷子里撒丫子跑呢。 她能往这上面想? 不能够啊!这是打死也想不到的呀! 她这儿正乱着,就听到旁边阵阵笑声,以她身旁的陶明白最为爽朗,有如徐徐微风,叫人听着舒服。 “常青正贩卖你的糗事呢。”景小红见姚希希一脸茫然,笑呵呵的通风报信。 姚希希嘴上回了句“我有什么糗事啊”,心里却有点儿没底。 “远的咱就不说了啊。”常青眉飞色舞的,一副说书人的架势,“就说她生日那天,好家伙!” 姚希希就差额上没三道黑线,知道内情的人已经笑开了,连刚刚还有些不痛快的唐乐,也露出了一口白灿灿的牙齿。 陶明白看看常青,又看看姚希希,眼里含着笑意,颇感兴趣的样子。 “哎!”姚希希说着就站起来了,“常哥我请你吃饭。” “继续说,我请。”陶明白的声音含着笑意传来。 姚希希咽了一口吐沫,扭头看陶明白,就看他无声的笑,笑的那个如沐春风,那个春心荡漾,连他颈子上她留下的挠痕都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粉色……刚对他积攒下来的那点儿感动,瞬间便消耗掉了,她就恨不能上去把他掐个半死。 ———————————————— 阅读愉快,晚安O(∩_∩)O~ ☆、【03】沉舟侧畔千帆过,孔雀开屏花样多 21 “打住啊!”姚希希见陶明白似笑非笑,眼中更是含着揶揄,她知道在陶明白身上讨不到好,索性直接对着常青抬高了声浪。 “怎么打住啊?这么多人等着呢。“常青笑,摸了一下下巴,道:“我们希希啊……” 他这一开口,几桌的人一时都静下来,看着他。 姚希希听他说“我们希希”,心中一暖,就坐了下来。她用眼角的余光瞥一眼陶明白——陶明白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他抱着手臂,食指一下一下,有节奏的敲打着胳膊,她的眼皮子就跟着跳了一下。 “我们希希的酒量啊,哎,她差也就差了……可这酒品嘛,啧啧,才真格儿的叫人不敢恭维。那才几杯进了肚啊,这姑娘,好一通酒疯,吓的我……”常青摇着头,一本正经的,“嘤嘤嘤……你们对我太好了……嘤嘤嘤……常哥我爱你,红姐我爱你……” 景小红“扑哧”一声就笑了出声,眼泪花都迸出来了,一个劲儿的抹眼角,手直点着正尖着嗓子学说话的常青,愣是笑得说不出话来。 “我有这么恶心的嘛?”姚希希红着脸瞪常青一眼。 “绝对有。”莫子言抬了一下下巴,冲着常青竖起了拇指,“不愧是咱们的常哥,学的那叫一个惟妙惟肖,就跟被姚希希附身了似的,继续继续……” 姚希希抬手就在她背上给了一下子。 Dido闷声笑着。 “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哭啊,这还不算完。”常青越发起劲,“这么一漂亮小姑娘,甭管逮着谁,压根儿就不分男女老少,腮帮子上,吧唧一下。” 他说着,就照着身侧的李援朝过去做示范了,李援朝捂着腮帮子闪开,道:“你一臭烘烘的大老爷们,别往我这儿凑,尽倒胃口。” 众人笑的直捧肚子,姚希希只得在座位上跺了跺脚,脸涨得通红。偏偏这时,她又看见唐乐掏了手机出来,毫无顾忌的就对准了她,看那模样,竟是在拍她。这世上的事情便是如此,在没有察觉之前,死活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可一旦察觉了,才发现,处处都是线索,合着以前,她的脑子全跟猪脑子一个水平了。 她狠狠的瞪唐乐一眼以示警告,唐乐却若无其事的冲她灿烂一笑,这才收起了手机,一副乖巧无辜美少年的样子。 她总不能冲着这么个还不知人世多艰辛险恶的小孩子撒气不是? “常青,你,你气死我得了!”姚希希咬着牙,“这账我且记着呢,跟你没完。” “哎,话可不能这么说啊。”常青越发来精神,“咱们这一伙儿人可幸亏没人存坏心思呢,是不是啊?希希啊,今儿哥哥我真心实意的劝你一句,就冲你这酒品,在没找着老公之前,没老公陪着,甭喝酒,免得到时候冲着像我这样的,一,啊,老男人,说什么爱你啊,再吧唧一下……” 众人拍桌子猛笑,嘴里的饮料都差点儿没喷出来,手点着常青,纷纷说这人蔫坏蔫坏的。 常青笑着过来,问陶明白道:“陶先生,你说,我这话没错儿吧?” “没错。”陶明白语调悠扬,看一眼姚希希,眼里头似笑非笑的。他能想象她醉眼朦胧一脸憨态的去亲别人腮帮子的样子。 姚希希并不恼常青,她听得懂常青话里头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意思,只是,不知是不是因为太过敏感的缘故,她总觉得陶明白没面儿上表现出来的这样波澜不惊,端的就想到昨晚上她对他又挠又抓又咬的事。一张脸,噌噌的,红了又白,白了又绿,来来回回的变了好几趟。 一顿午餐就在众人热闹而喧哗的掰扯中结束了,众人有说有笑的。姚希希没有回办公室,而是独自拎了包乘电梯去停车场,她得先去取材,实地考察,为下一期的节目做准备。 上车时收到莫子言的短信,她系好了安全带,低头看信息。 “帮我在后街刘记带两个麻辣鳗鱼饭团。” 姚希希立马发了个“猪”字回复过去。她心想,这么多年没回学校,如今刘记还在不在都尚未可知。 不一会儿,手机在兜里震动了一下,姚希希开车,没再理。 A大离腾昌倒不是太近,等于绕上了小半个城市,她想,倘若时间充裕,回来时,还可以顺道去广田律师事务所看看姚季节。 天气很好,路况也很顺畅,到A大所费的时间比预计的要短。到了A大后街,车子明显的开不进去了。远远的看,一整条街比起过去,焕然一新,一间间小馆子、小商铺都是变化极大,偶尔能在柜台后面看到一两个熟脸,就连学校大门都已不是过去的模样。 因为是下午,正是上课的时间,路边摆着的小摊上显得没什么人光顾,姚希希把车子停好了,沿着街边的橱窗、摊位慢走,时不时的拍下几张照片。 身后有车子的鸣笛声,姚希希停住,让了一下,一辆摩托车风驰电掣的就过去了,旁边的老板就说现在的年轻人,自个儿不注意安全就算了,让别人也不安生……姚希希发现自己恰巧站在一家雕塑玩偶店门前,她走进这间活灵活现的玩偶店,木头柜子上摆着各式各样的动物形象、人物形象还有卡通形象,她看着就喜欢。 老板过来介绍说这些都是手工制作的,问她喜欢什么样的形象,自己买还是送人。姚希希的目光正好落在架子上那一排犬类雕塑玩偶上,这些玩偶脑袋跟身子之间连着弹簧,伸手碰一下,便不停的晃着脑袋,有意思极了。 她想了想,把其中一只白色的卷毛比熊拿到了手里,这只比熊放在手心里,大小刚刚好,眯着双小眼睛,吐出一截粉红的舌头,笑容可掬的样子,看上去憨憨傻傻,却又让人忍不住想笑,说不出的可爱——她第一个念头便是把这只比熊玩偶送给陶明白,一个大男人,收到一只看着就觉得很二的比熊玩偶,一定滑稽极了,任她怎么想都觉得有趣。 老板在一旁推荐,说:“这只萨摩耶也好。” 姚希希看了一眼,就笑:“下回……” 她的目光在架子上闪烁了一下,说,“下回我就要那只吉娃娃。” 那只吉娃娃黑白相间,一对大大的眼睛,看上去,乌溜溜的,半歪着脑袋,看上去,笨笨的。 “麻烦帮我包一下。”姚希希把小小的卷毛比熊放在柜台上。 老板收银的功夫,招呼了店里另外一个少年,不一会儿便包装好了,姚希希接过来,拎在手里,跟老板道了谢。 出门后,凭着记忆,她还是很快的找到了她跟莫子言上学那会儿经常光顾的刘记。虽是已经换了店面,却仍跟从前一样窄小,里边只安排了两张小桌,来这儿买饭团的客人,多半是要打包带走。 从前跟邱蔚成在一起时,他们常常光顾这里,十块钱的饭团,他们两个人可以吃到腻,那时候,她还不知道,她恨不得立马嫁过去的人如今会与她互不相欠,从此各自珍重。 老板娘还是从前的模样,岁月似乎没在她身上留下痕迹,笑起来时候眯弯了一双细眼,看到姚希希,热情的迎上来招呼,操着一口浓重的南方口音:“细姑娘,你好长时间没来哇。” 姚希希倒是没想到老板娘还认得自己,她眨了几下眼睛,说:“您还能认出我呢?” 老板娘在一边笑:“认得出,认得出,怎么认不出?你以前老跟男朋友一块儿过来的,我记得清楚嘞。” 姚希希就笑了笑,没有说什么,只是抬头看墙上的菜单,就听热情的老板娘与她闲话,“怎么不跟男朋友一块儿过来啊?” 她张了张嘴,老板娘很是有趣,一摆手,笑眯了眼,继续道,“姑娘你真好福气,你男朋友隔三差五的上我这儿来买梅干菜饭团回去给你……你们两个真是不容易,这么多年过去了,感情还是这么好” 姚希希先是怔了下,到底是没能说出什么来,接着,涩涩的开口问:“他来过这儿?” —————————————— 阅读愉快,亲爱的大家晚安,明天见O(∩_∩)O~ ☆、【04】想当年,金戈铁马;看今朝,死缠烂打 1 【第四章:想当年,金戈铁马;看今朝,死缠烂打】 ———————————— 梅干菜饭团是刘记饭团中除去原味饭团里最便宜的一种,姚希希不禁微微笑了一下,从前为了帮邱蔚成节省,每次到刘记,她都只点梅干菜饭团,她就觉得这个最好吃。时间久了,她自己也分不清,她是真的喜欢梅干菜口味,还是仅仅是从节俭的角度出发。 那时,莫子言总说,爱情的力量真是可怕。 她辩解说,是爱情的力量真伟大。 小店里静静的,姚希希的呼吸有些沉,在窄小的店面里愈发明显。 老板娘看她怔忡的模样,终于察觉到一丝不妥来,于是,讷讷的回答:“就……昨儿晚上还来了,我这儿都要打烊了,他一身的酒气过来说要买两个你爱吃的饭团。” 老板娘留意着姚希希的表情,说,“姑娘,没事儿吧?” 姚希希只管听着老板娘的话,竟忘了回答。 “细姑娘?”老板娘叫她。 姚希希抬眼,看到老板娘细长的眼睛,担心的看着她。 “麻烦您帮我准备两个麻辣鳗鱼,待会儿我回来拿……”她突然说不下去,邱蔚成经常过来刘记,而且是买她爱吃的口味,为什么呢? 这么多年过去了,姚希希自认做不到让一切简简单单又轻轻松松的随风而逝。恐怕这一生,她都不会拥有第二个能让她勇敢的,不计代价与后果去爱的人。可这并不意味着,就此将过去的一切都粉饰太平,他们就能重拾过去的感情,这点,她十分清楚。 待去了教务处征得同意,姚希希便开始在校园里四处走走拍拍,诺大的校园也只是安静了一会儿的功夫,便随着下课铃响,喧闹了起来。 她从包里拿出了记事本,把脑子里一些零零落落的灵感记下来,又拣了几处她认为画面感很强的地方拍了下来。有三五成群的学生从她身边经过,隐隐的还能听到到他们抱怨的声音,也免不了回头好奇的多看她一眼。 姚希希不禁微笑,打开录音笔,把这些抱怨声、吵闹声、说笑声都一股脑儿的录了下来。 从A大离开,去刘记取了饭团,姚希希就直接奔广田事务所了。她事先没有通知姚季节,停好了车就直接上楼。 接待她的前台小姐看着眼生,像是新来的,对她抱歉的微笑,说:“请问您有预约吗?” 姚希希挠了挠鼻尖,怔了一下,然后笑着摇了摇头。 “很抱歉,没有预约您不能进去,如果您愿意,我可以帮您找别的律师……”前台小姐一脸的不好意思,见姚希希并没有找其他人的想法,于是,说,“您可以在这里先等一下。” “没关系,我直接给他电话吧。”姚希希摆手,刚掏出手机,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笑嘻嘻的,“嘿,这不四儿嘛。” “汪大哥。”姚希希认出对方来,正正的对着汪海洋,脸上笑笑的。 “哎!美女。”汪海洋“呵呵”的笑起来,对前台小姐说,“这可是姚季节的宝贝妹子。” 前台小姐愣了一下,看着汪海洋,又看看姚希希,似是终于想起来什么,忙叫了一声“四小姐”。 “别理他。”姚希希见她有些不自在,说:“我就过来看看姚季节,也没有什么事,麻烦你了……哦,还有,这个人,下回他来,一定要拦住喽,他可不是什么好人。” 前台小姐看一眼汪海洋,红了脸。 “哎!有这么说哥哥的?”汪海洋笑,抬手撸乱姚希希原本就蓬蓬的头发。 姚希希撇着嘴,躲了躲,两个人一起姚季节的办公室去,姚季节正好在打电话,看见他们进去,忙收了线,说:“汪哥,你怎么又回来了。” “这不门口遇上四儿,被前台拦着,我也算英雄救美一回。” 姚希希不出声,对着汪海洋的胳膊就是一下子。 “好凶!”汪海洋哈哈笑,“你这个凶丫头,小心嫁不出去。” 他生的极俊美,笑起来时,一对桃花眼闪着光似的,透着一股邪劲儿。姚希希看着他,不知道怎么的就想到了“为老不尊”这个词儿。 三个人闲话了一会儿,汪海洋便丢下一回“四儿,回头哥哥请你吃好吃的”,便风风火火的走了。 姚希希知道他是把空间让给她跟姚季节。汪海洋永远都是这样,说话半真半假,言行举止,怎么看怎么像是在闹着玩,可其实,他自有他细腻认真之处。 “四儿你有空到我这儿来,还不如趁清醒的时候多回家两趟。”姚季节哼了一声。 他跟姚希希说话,向来是兄弟三个里边最随意也最不客气的那个。两个人只相差两岁,打小就有所谓的直接利益冲突,没少干架,可随着年龄增长,越吵越亲,愈争愈爱,姚季节也是真宠这个宝贝金疙瘩妹子。 姚希希没有说话。她知道,那天晚上她喝醉酒的事情,姚季节铁定知道了。 “你可好一阵儿没这样儿了,八成又跟邱蔚成那小子脱不了干系吧?”姚季节眯了一下眼睛,审视着姚希希。 “什么呀!”姚希希皱眉,有点儿心虚。 “他们都怕提到这小子惹你难过,我可没那滥好心。”姚季节咬着牙,语气恨恨的,“这小子不会回来了吧?” 姚希希沉默了片刻,没否认。 “已经见过面了?”姚季节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看把你出息的!那王八羔子现在回来干嘛?不会是还想跟你再续前缘吧?四儿我告诉你,人要脸树要皮,不争馒头争口气,他邱蔚成TM就一没良心的东西,你快没人样儿的时候他在哪儿呢?他TM跟一缩头乌龟似的,这么多年都躲哪儿呢?他TM以为这是在跟他玩躲猫猫呢?” “三哥!”姚希希闷声打断他。 姚季节气哼哼的,瞥她一眼。 “爷爷找过他。”姚希希说。 姚季节听了这话,不由得愣了一愣。 爷爷会去找邱蔚成,是他们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的事情,毕竟,邱蔚成的家境实在是太糟糕了,连正常水平都达不上,爷爷怎么舍得把四儿就这么交到他手里。也因为这,本就酒品不佳的四儿,没少借着酒劲儿撒气,不懂事的话也当着爷爷的面儿说得不少。可…… “所以,不全是他的错。”姚希希平静的说。 “还替他说话呢!”姚季节抄起桌上的文件夹重重的抡下去,“是,不全是他的错,都爷爷的错,爷爷他疼错你了,他不该舍不得你,他不该高估了邱蔚成那龟孙子的一颗玻璃心。他何止没错,他简直是自尊自强的最佳典范喽!” 姚希希一言不发,她望着姚季节,这人火大起来,连头发根都快要竖起来了,跟吃了枪子儿似的。她并不是不想说话,只是,她不知道这话该从何说起。她的坏毛病,坏脾气,都是被大家惯出来的,生气、难过的时候,言行就不经脑子,酒精的刺激下,究竟跟爷爷撒过多少回气,她数都数不过来,虽然这些在醒酒后不留痕迹,可从旁人担心的眼神里,她多少也能猜到点儿。 “你替他找这么多借口,怎么就不肯承认,他邱蔚成TM其实就是一没种的孬货,不长骨头没良心的狗东西!” 姚季节这些话,可谓字字诛心。只有这种时候,姚希希才记起姚季节其实是一名律师,他太善于一针见血的说话,太善于挖掘对方身上的一切漏洞。 有那么一瞬间,姚希希觉得自己都快麻木掉了。 ———————————————— 阅读愉快,亲爱的大家,晚安O(∩_∩)O~~ ☆、【04】想当年,金戈铁马;看今朝,死缠烂打 2 姚季节看着希希咬着唇一声不吭的模样,忽然的就骂了出来:“四儿我告诉你,再往回退个五六年,就算爷爷不去找他,我们也会。一个大男人,连自己的女人都没本事保护好,就甭猪鼻子插葱TM装大象。” 姚希希愣愣的看着姚季节,她很久没有看到他气都不带喘的骂人了 她的哥哥们,她的长辈们,有多反感邱蔚成,她知道。说到底,他们都只是心疼她担心她,却不能说她什么,于是就把这笔账一并算在邱蔚成身上。这些,她也知道。 她看着桌上的水晶烟灰缸,里面躺着两根烟头。 邱蔚成从不抽烟,他向来冷静自持,虽然他的话很少,但她知道,邱蔚成其实是个非常非常聪明的人。他只是选了一条他认为最轻松的一条路,并且为此放弃了她,放弃了他们的感情。 事实证明,他也的确是成功了。 她点了点头,说:“哥,你别担心,我不会继续不懂事的。” 姚季节见她这样,不免心疼,语气又缓和了下来,说:“别再怪爷爷,爷爷走的路,经历的人和事,比你我都多的多,他看的比咱们都深都远都透——邱蔚成的做法,说明他根本就没有这份担当。即使爷爷没找过他,就冲他这个性子,以后你们两个但凡遇到什么事,他八成又是要龟缩起来,与其等到那时候再后悔难过,还不如现在就索性彻底断了这念想。” 姚季节握住希希的手,“四儿,天底下比邱蔚成好的男人,多了去了。我倒宁可你在我这儿大哭上一场,也好过……你是我们的小四,你好好儿的,我们都高兴,知道?” 姚希希“嗯”了一声。 “这人比人,当真是气死人。”姚季节忽然笑道,“这要搁我,回家撒一通酒疯,啧啧……” 他说着就嘶嘶的抽冷气,“四儿你信不信,爷爷能拿玉姨的擀面杖直接抽死我。” 听到后面,姚希希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哎,说到这儿,大哥跟唯唯姐这回像是玩儿真的,连屈家伯母都默认了,说怨不得别人,赶明儿后悔也是她自个儿的事情。”姚季节话里话外很是感慨。 “不是吧?”姚希希听到这里,抚了一下额,“我最近乱的,什么都不知道……大哥告诉你的?” “他怎么可能跟我说这个,咱大哥什么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见他跟个怨妇似的到处诉苦?他若那样反倒好了,咱们兄妹也能帮他出出主意,开导开导他不是?”姚季节揉着颈子,“今儿汪哥告诉我的,他有做狗仔的天赋你还不知道?” 想到汪海洋,姚希希笑出来。 她有时候真是觉得汪海洋跟只花蝴蝶似的,飞来飞去,哪儿都有他的事,他的消息来源也自然广泛的厉害,谁家有什么八卦秘闻,他都是第一时间知道。 姚季节要留姚希希一块儿吃饭,姚希希只说还要赶回台里,下回。姚季节只好把她送到楼下,看她上了车在系安全带,又过去,手扶着车顶倾下身子,说:“皮夹给我。” “干嘛?”姚希希从包里掏出皮夹递过去。 姚季节打开她的皮夹,看到里边还有张支票,就说:“大哥给你的还没用完呢?” 他随手拈出来一看,皱眉,金额不大,上面的签名分明是“陶明白”,脑子里闪过什么,却又没抓住。他摇摇头,把自己皮夹掏出来,拈出来几张纸塞进希希的皮夹里。 姚希希看出来是支票,就笑了。 “我有钱。”她故作含蓄的说。 “就你那点儿工资,够干嘛的?”姚季节把皮夹还给她。 姚希希呵呵的笑着。 “瞧把你乐的。”姚季节捏她的脸,“开车小心点。” “知道啦。”姚希希启动车子,“回见。” 她笑着,看姚季节站在原地,心田涌过一股说不出的暖流。 手机在响,是莫子言的专属铃声,姚希希轻笑了一下,伸手将屏幕解锁,瞥一眼。短信的内容很简单。 “老姚,我馋死了,还不回来。” 正好是吃下午茶的时间,姚希希笑了笑,莫子言鲜少有馋嘴巴的时候,陡然有这样好的胃口,她一时倒是有点儿不习惯。大部分情况下,嘴巴馋好胃口吃得多的,多半是她。 她想着,就突然的想到了姚一柏。 尽管这次姚一柏跟唯唯姐这次闹的很凶,可她也不会认为这两个人的感情就在这儿画上了休止符,这可怎么好,莫子言心思比她沉太多,太能藏的住事。不论从哪个角度看,自己爱着的男人一门心思的扑在别的女人身上,换做任何女人,都不会感觉太好。 她向来觉得,像是“只要我爱的那个人幸福就好”这种想法,是童话,是美化,是自欺欺人,怎么还可能好得了?不过是独自疗伤罢了。 停好了车,快走几步进电梯,姚希希看着手里的饭团还有粉色的礼品盒,想到陶明白看见卷毛比熊时的样子,心情立时好了起来。 出了电梯,往右一拐,还没走几步,就听一阵嘈嘈的声音。 姚希希心说这是谁的节目出问题了吧,做节目的人就是这样,从准备到录制再到播出,没有一分钟不是提心吊胆的,分分钟都有可能出岔子。 心念至此,姚希希进去,发现正在发脾气的竟然是向来嘻嘻哈哈脾气极好的常青。 莫子言和景小红看见她,就过去摆了摆手,姚希希轻声问怎么回事。 “还不是Tyler。”莫子言做了个无奈的表情。 姚希希听了一会儿,已经大概知道怎么回事。 原本台里把Tyler从她节目抽调到常青的节目,就他与Lisa两个人曾经的感情问题以及所谓的家暴问题,做一次特辑。Tyler起先也没有表现出来太大的排斥,毕竟,从他的角度来说,不论跟哪个节目合作都是做嘉宾,能跟影响力大的节目合作自然更好,这事就算定了。 可眼下,常青与其经纪人讨论大纲时,节目组准备的问题一概被拒绝回答,常青原想直接与Tyler见面,亲自说服他,可不料,Tyler竟连今天的彩排都没有来,不来也就罢了,还让整个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傻愣愣的等了一下午。 做特辑的预告片已经放出去了,眼下节目做也不是,不做也不是。也难怪常青着急上火。这事搁哪儿都叫人淡定不了。 “这些腕儿们,好像不耍一次大牌,就显示不出他们的腕儿来了!”常青直挠着头发。 “常哥,别挠了啊,还剩下几根头发呀……下午茶时间到,这可是我大老远的带回来的……”姚希希拎着饭团就朝着常青那儿过去了,她嘻嘻的笑着,笑容温暖明媚,“你们瞅瞅,老莫哈喇子都快下来了,我偏不给她……常哥,来试试,A大后街的特产,这么多年了,没想到还能找着。” 常青正烦躁着,一偏过头来,看见是姚希希,仍是气呼呼的,语气却缓和了下来:“你也来给我添堵是不是?我现在哪里吃得下。” “我发誓!”姚希希竖起手指,“我绝对不是给你添堵,常哥你先别急着上火,你现在就是那什么……当局者迷。” 姚希希一笑,样子俏丽极了,她说着,一个饭团已经塞到常青手上。 常青一愣,脸上便显出几分急切来。他已经听出姚希希话里的意思,想必这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哎,快别吊我胃口,快说快说。” “我得先申明啊。”姚希希把饭团分下去,手里一空,她便摊摊手,“我可没什么法子。” “拿我开心呐你!”常青“嘶”一声,咬咬牙,就要瞪她。 “不过。”姚希希笑容明媚,“常哥你冷静下来想想,Tyler可不是那些眼高于顶的艺人,除去家暴事件,外界对他的评价,向来是谦和有礼,很好说话。否则,以我的节目目前的影响力,哪能随随便便请来这么个大腕儿?” “是啊!”常青眼睛一亮。 “我虽然跟他接触不多,可照我的观察来看,Tyler的确是位非常随和的人,气度了得,应该不是故意要搞砸节目,想来也许是遇上什么事了……谁还没个情绪不好的时候,艺人也是人。不妨把事情先了解清楚,对症下药,如果Tyler还是不配合,一门心要搞砸咱们的节目,大不了咱们以后把他列入黑名单,谁稀罕谁呀,是吧,常哥?”姚希希说。 “行啊!”常青反应很快,他一想通,那股子火急火燎的劲儿便松了下来,于是,笑了笑,说,“这事得让我想想。” 他说着,已经扒开了包着饭团的塑料纸,吃了起来,口齿不清的说,“唔,不错,下回记得多带点儿。” 姚希希接口道:“没下回了。”就笑嘻嘻的回到自己的座位,然后用脚尖踢了一下对面莫子言的桌子,“哎,你猪上身了么?” “你才是猪。”莫子言笑,“我也不知道怎么的,一想到你要去A大,就突然非常想吃刘记的饭团,馋的我直流口水。” 姚希希懒懒的,靠着椅背舒展了一下手臂,想起来,便说:“那儿老板娘还能认出我呢,记性可真是好。” 她这样说着,想到老板娘提到邱蔚成过去的事情,心中一烦,便坐端正了,打开电脑,说:“待会儿我们去开个会,讨论一下下期的节目……我尽快弄好企划案,你的台本先走着,今天我拍了不少照片,待会儿发给你,你先找找灵感。” “哇,干劲十足呀。”莫子言笑着说。 “我才不想让某人有话可说呢。”姚希希清了清喉咙,笑了下,说,“回头取材的时候咱俩一块儿去后街逛逛,真是大变样了。” 莫子言见她笑,说,“能不变嘛,这么多年了都。” 说着就叹了一口气。 “什么时候开始多愁善感了你?”姚希希笑着看她一眼,立刻打电话给唐乐,让他通知人待会儿开讨论会。 除了出外景的、同时有其他节目的,都在。 会一开始,便有同事笑嘻嘻的,问姚希希,节目有起色了,是不是得表示表示。姚希希就笑,说我中午请你们吃过了。众人起哄说那才吃的什么,塞塞牙缝还差不多。 昨天节目的订户量,带来的正面情绪,是显而易见的,之前担心节目被砍的忐忑与不安,仿佛在一夜之间,被一扫而空。 等姚希希正儿八经的坐下来讨论节目的选材时,同事们却都收敛了嘻嘻哈哈的样子,集思广益,对于节目的企划,她在脑子里很快的有了个大概。 如果不是唐乐,这会是一场气氛极好,效果也极好的会议。 旁人都在发表意见,只有他,不时的便用手机对准她。别说姚希希不是个好性子的人,就算她是,被人这样紧盯着,也不会感觉多舒服,起码会觉得非常不自在,也非常不方便。 姚希希忍不住剜了他一眼,唐乐却仗着年轻有资本似的,笑的格外阳光,格外灿烂,一脸恶作剧得逞后的得意。 说到底,就是个暂且迷途的小羔羊。 会后,姚希希把这只小羔羊单独留了下来。 “手机给我。”姚希希故意板下脸。 “为什么?”唐乐看她。 姚希希抱着手臂,“不给我也行,把里边我的照片都删掉。” 唐乐就笑了,然后,认真的说:“谁说我在拍你了。” 他的语气笃定,模样诚恳,姚希希怀疑的看着他,心中却有些尴尬,心说难道自己错怪这孩子了,自作多情可真是要命,合着她一个人在那儿草木皆兵了。 唐乐嘻嘻一笑,又说:“今天的会太重要了,我怕有遗漏的地方,所以关键的地方我都录了下来。” 姚希希觉得自己的脑门儿都快要冒烟了,她以前怎么会觉得这是个老实单纯的大男孩,这分明就只是滑头滑脑的小狐狸。 她刚要开口,就听唐乐问她:“我今天能搭你的车回去吗?” “我晚上有事,你坐公车吧。”姚希希的语气有些僵硬。 “那……你能借我点钱吗?”唐乐又问。 这还是唐乐第一次跟她借钱,姚希希皱眉,看他一眼。到底是个还没有完全出社会的大男孩,提到借钱,脸上满是窘迫和羞涩。 “你……”姚希希一下子有些反应不过来,一直是知道唐乐家中是有些背景的,她似乎一时无法把唐乐跟“借钱”联系到一起。 她掏出皮夹,忍不住问,“你忘记带钱了?” 唐乐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摇了摇头。 姚希希心里一惊,看他,“你没有生活费了?” 唐乐不语。 “工资呢?”这话一出口,姚希希就后悔了,甭管什么岗位的实习生,能有多少工资? 她有些担心的看着一声不吭的唐乐,然后把自己皮夹里的现金都拿了出来,“你先用着……你父母呢?” 姚希希一直犹豫着,是不是要问这个问题。 毕竟,她从未听唐乐提及过家中的情况,从前认为这是别人的私事,她也没有表现出特别强烈的好奇心,可眼下,一个还没有真正走出校园的大学生,最大的依仗,只能是父母。对此,于公于私,她都想有个简单的了解。 “咱们能不提他们吗?”唐乐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 姚希希看出来,他是真的非常不希望提到自己的父母,她能体会这种感觉,就像是那时候,她离开家,开始独自生活,她拒绝自己想到爷爷,她抗拒一切与之相关的话题。 虽然她不知道唐乐同他父母之间有什么样的矛盾,可她陡然的就升起了一股“我懂”的情绪,就想帮帮这个还没有真切体会到时光有多残忍无情的大男生。 “你现在……自己养活自己?”姚希希问 唐乐点头。 姚希希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你家保姆阿姨的工资呢?” “我妈付好了薪水。” 姚希希点点头,有心安慰几句,最后只是说:“回头我去人事那儿,看看能不能调整下你的薪水……吃的上面你不要太节省,实在困难,尽管来找我,知道吗?” 唐乐望着她,不吭声。 “还有……”姚希希想了想,“不管跟家里有什么矛盾,家始终是家。” 从会议室出来,姚希希抹了抹额头的薄汗。 她到底是不习惯说这种温情的话,一时竟觉得耳热,可也忍着头皮发麻的感觉说了下来,删照片的事情也就被她给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下班时,从腾昌出来,姚希希开了一会儿的车,发现自己的车竟然跟陶明白那辆,一前一后,说不上是谁跟在谁后面,亦步亦趋的。 她一时起了好胜之心,就挂上耳机,拨了电话过去。 电话很快接通,姚希希也不等陶明白先说话,就问:“你是自己开车嘛?” 陶明白“嗯”了一声,声线有些慵懒。 “晚上有活动?”姚希希又问。 “没有。”陶明白言简意赅的回答。 姚希希一听,立马说:“那咱们比赛,看看谁先到家。” 陶明白闻言,挑了一下眉,这种感觉非常奇妙。她说的非常自然,尽管他知道,她的家其实与他的家有一墙之隔,可有那么一瞬间,他仿佛有种错觉,可他也生生的按捺下这种错觉……不论如何,有人跟自己结伴回家,总是件不寂寞的事情。 “什么彩头。”他问。 姚希希眨了眨眼睛,一笑,“输的人得送对方一个礼物。” “这么简单?”陶明白问,耳机里的声音含着一丝笑意。 “就这么简单,还是你希望改成,输的人得答应对方一个要求?”姚希希笑。 “你决定。”陶明白说着,嘴唇弯出一个弧度,脸上有一抹浅浅的笑意。 “开始。” 随着姚希希话音落下,她那辆红色的小车便轻巧的绕到前面去了。车子小自然有车子小的好处,她透过后视镜,看一眼那辆大大的SUV,笑。 一红一黑两辆车子在并不顺畅的车流里开开停停,穿穿梭梭,姚希希笑嘻嘻的,说:“小白,你小心着点儿,别被扣分了。” 陶明白沉默,稳稳的掌着方向盘,不与她逞一时口舌之争。 不一会儿,他又听她说,“等等……你慢点儿开,先暂停,我有电话进来。” 陶明白就听她自顾自的说着,然后挂断了电话,不由得牵了下嘴角,放缓了车速,盯住了前面那一抹红色。 姚希希接通电话,号码是陌生的一串数字,只看得出是座机,于是,她说:“喂,你好。” “喂?” 电话那头沙沙作响,只听得出是个沙哑的声音。 姚希希按紧了耳麦,“喂,哪位?” “喂,闺女……姚小姐吗?” 姚希希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周爷爷?” 她这几日忙着节目改版的事情,感觉很久没有去看过周大忠了。 她忙问:“爷爷,出什么事情了吗?” 她把号码留给周大忠有一段日子了,就是看他身体不好,以便不时之需,这还是周大忠头一次打电话给他。老人家有多朴实她再清楚不过,怕得就是给她添麻烦。 “闺女……这儿有个孩子,被车撞了……我身上钱不够……他们说不交钱不签字就不给看……闺女……” 周大忠的嗓子哑的不行,伴着断断续续的咳嗽声,说的话也是一截一截的,显然是实在没法子了才找得她。姚希希也从这断断续续的话语中拼凑了个事情的大概,周大忠看到一个被车子撞伤的孩子,肇事司机逃逸了,他把孩子送到医院,院方却表示,要立即动手术,但是需要立即交费,并且还要家属签手术同意书。 姚希希问清楚了在哪家医院,便说:“周爷爷您先等着,我说话就到。” 她挂了电话便立刻又拨了另一个号码,待对方接起,她说:“晓英姐,帮我一个忙。” 姚希希简单的说清楚事情的经过,于晓英安慰她不要着急,她会马上去了解一下情况。姚希希说好,麻烦你了晓英姐,便收了线。 她没想到,陶明白还没有挂电话。 “小白,对不住。”前方是转岔路口,姚希希打着方向盘,“我有事情,得赶去医院,回见。” 她说完不等陶明白有所反应,挂了电话,踩下油门,直奔医院。 陶明白皱眉,眼看着那一抹亮红渐渐的变成一串模糊的红影,想了想,到底是跟了上去。 姚希希把车子停在停车场后,匆匆忙忙的直往急救室赶……最后,她在CT室门口看到周大忠那一身洗的发白的蓝袄,上面还沾着斑斑的血迹。 瘦瘦削削的老头子,一脸的焦灼,蹲在那儿,整个人蜷起来了像只弓起来的虾似的,姚希希看着心里一阵难受。 她正了正色,迎上去:“周爷爷。” 周大忠一听到声音,扭过头来,看见是姚希希,浑浊的眼睛里终于有了一丝光彩,“闺女,你总算来了。” 姚希希听他絮絮的说那孩子的情况,知道在于晓英的帮忙下,孩子已经在里边检查了。不一会儿,于晓英从CT室出来,看见姚希希说放心,孩子的情况不算太糟糕。做手术需要家属签字也是走程序,这是规矩。已经报了警,检查结果出来之前,孩子的家属也该找到赶过来了,如果实在来不及,她就做主负责了,先做手术,毕竟,孩子的生命才是最紧要的。 周大忠听不懂那些术语,可也知道眼前的人帮了大忙了,一个劲儿的说着感谢的话。 “晓英姐,谢谢。”姚希希感激的说,周大忠不清楚,可她知道没有家属签字就擅自给病人做手术,得承担多大的风险。 “放心。”于晓英拍拍她的肩膀,走去乘电梯。 “爷爷,您先在这儿等这儿,我去补交一下费。”姚希希说着跟上去。 电梯门“叮”一下打开,于晓英喊了一声——“嘿!陶明白!” 从电梯里走出来的正是陶明白,他此时也看清楚眼前的人,怔了怔,一贯波澜不惊的表情竟有了些松动之意,然后他张口叫了声,“于医生。” 姚希希显然没料到眼前的状况,一时没反应过来,看看陶明白,又看看于晓英,她不知道陶明白怎么也过来了,也不知道这两个人怎么认识,而且,听于晓英的语气,明显的是熟人之间才有的。 —————————————————— 慢慢的我,偶尔才能爆发这么一次,亲爱的你们,追文辛苦了O(∩_∩)O~ 阅读愉快!晚安! ☆、【04】想当年,金戈铁马;看今朝,死缠烂打 3 “居然能在这儿看到你这个大忙人,还真是稀罕。”于晓英温和的说着,语气里却隐隐的有些责怪和不满。 陶明白听到,却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反应。 姚希希就看了他一眼,有于晓英在,她也没有太放肆的同他说出些什么,只是眼里不免流露出询问及好奇之意。 “时间差不多了。”于晓英抬腕看了一眼,“先不跟你说……还有,你再不接电话试试。” 陶明白笑了下,没有在意她话里的那一丝威胁之意。 于晓英进了电梯,姚希希望着陶明白,顿了一下,到底是跟着进了电梯。脑中一下子有很多疑问,可仔细想想,又似乎是她太八卦了……她忍不住悄悄打量于晓英,是美人,即便是三十多岁的年纪,可岁月赋予在这样的美人身上的,是自信和气度。 “小丫头,不是你想的那种情况。”于晓英眼睛转向姚希希,笑着。 姚希希有些不好意思的清了清喉咙……她的确在脑补陶明白的花边关系,在她的脑补中,已经为陶明白先生建立了一个大大的后宫,里面住着东宫皇后、西宫皇后。 电梯到了,于晓英没再理会她,脚步匆匆的先出去了。 姚希希补交完各种费用后,警察和闻风而来的媒体也到了,把周大忠团团围住,纷纷要采访他。有问他为什么救人的,有问他看见肇事司机没有的,有问他想得到多少报酬的,有问他有什么感想的,有持怀疑态度的,有高度赞扬的…… 周大忠显然没有料到会引来这样多的记者发问,更没有料到会引来这样多的言论,嘴唇哆哆嗦嗦的,愣是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能边咳嗽,边重复:“我不为钱……不为钱……” 现场记者的摄影机,路人甲乙丙丁的手机,通通对准了这个看上去木讷且无措的老人。前来阻止的医生、护士及保安,一边喊着保持安静,一边安抚着-马蚤-动的人群。 姚希希被众人推搡的,根本无法挤上前,眼看着周大忠蜡黄的脸上泛出一层惨白,她踮着脚,找到一直持沉默态度的陶明白,把手里的包塞到他手里,然后不待他的反应,便借着众人的推搡劲儿挤上前。 陶明白皱眉,下意识的就上前一步,试图阻止姚希希,可她已经侧着身子挤到乱糟糟的人群里去了,不知谁喊了一句:“这谁啊,挤什么挤啊。” 姚希希听到,才不管,只觉得浑身都出了一层汗,黏黏腻腻的,连脑袋都仿佛被人与人给挤压的变形了,眼看着就到了周大忠面前,她来不及将自己收拾整齐,就挡在了周大忠身前。 她吸了一口气,说:“周大忠现在不接受任何采访,一切等孩子脱离危险再说,眼下重要的不是谁救,为什么救,难道不是孩子的安危最重要吗?至于肇事逃逸的司机是谁,这是警察的工作范围,请大家体谅。” 推搡喧闹的人群安静了有那么一秒钟,就有记者开始问,请问你们是什么关系。不知道谁说,她不是腾昌的制作嘛,有一年还拿过最佳制作新人的,我记得! 这话犹如往沸腾的锅里又丢了块大石,众人一听,便闹了起来,纷纷说,这不是砸人饭碗嘛,就许你们腾昌独大。就算你们腾昌拿到了独家采访,也不带这么冠冕堂皇的,太TM虚伪了。 姚希希动了动嘴唇,她没想到会被人认出来她的工作单位,饶是她平日里伶牙俐齿的,在腾昌,谁的账也不买,这会子,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更何况,旁人才不管她是谁,只认准了,她是恶劣干扰他们采访的同行。 这么多人的咄咄发问,让她觉得呼吸都开始不顺畅,她闻到空气里消毒水的味道,似乎还夹着点汗味,立刻就让她觉得头晕,一紧张,连腹部也跟着隐隐作疼。 “没错,我与周大爷原本就是认识的,但是,在这里,我可以向诸位保证。”姚希希咬了咬牙,挺直了腰背,“在我近期的节目里,决计不会出现关于此事的报道。但是,我也只能保证我的节目,至于腾昌的其他节目,他们同你们一样,有采访有报道的权利。现在,我只想帮助他,想维护他单纯助人的初衷,事后,你们如何采访,甚至如何拿到独家采访,我都不与你们争,更不会横加阻拦。” 她的话音一落,有人低语,有人同意,有人怀疑……姚希希下意识的就抹了一把汗,脸上不由自主的跟着涨红,就在这时,她听到陶明白的声音,说:“走!” 她还没反应过来,肩膀已经被陶明白揽过去。此时,便显出他的身高优势来,她低着头,整个人几乎被他夹在腋下。 “哎……周爷爷……”姚希希想要回头,就听陶明白说,“放心,有保安负责帮他。” 她只是被动的跟着陶明白走,耳边哗哗哗的,嘈杂的厉害,渐渐的,她什么都听不到了。 陶明白随手带上了门,这里是VIP病房区,记者们很难进来。 周大忠对已经被陶明白按坐下来的姚希希说:“谢谢你,闺女。” 姚希希笑了一下,这会子,她觉得浑身都虚软下来,不知道陶明白什么时候准备了这么个VIP病房,把她跟周大忠都给安置了进来。 周大忠呆呆的坐在病床上,浑浊的眼睛有些湿润,好一会儿才说:“为什么他们都不相信我……” 这话像是在问他们,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姚希希闻言,看着周大忠,心里一阵难过。她要怎么去告诉这样一个质朴又善良的老人,现在的媒体很多时候已经处于妖魔化的状态,他们要的不是事实的真相,而仅仅是一个噱头,一个能鼓动人心,引起反响甚至轰动的噱头。 “周爷爷……”她过去握住周大忠的手,“您先别想这些,我看您好像咳得更厉害了,总是这样咳嗽不是办法,今天这种情况是不行了,等这些人散了,我们另找个时间,我陪您过来,就做个全身检查。” “糟蹋那个钱做什么,我一个糟老头子,左右是半只脚踩棺材里了。”周大忠说着,又咳了咳。 “也没几个钱。”姚希希笑了笑,“您刚刚不也看见了嘛,我跟这儿的医生熟,就让她帮忙看一看,反正是举手之劳,不耽误功夫。” 眼看周大忠张了张嘴,又要拒绝的样子,姚希希忙抢先说:“周爷爷,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啊。” 病房门忽然响了一下,姚希希看过去,进来的竟然是杨青松。 陶明白这才跟姚希希说,他想让杨青松先从后门把周大忠带走,再把他送回家。姚希希想了想,也觉得眼下这是最好的法子。 “警方跟院方那里呢?”姚希希又问。 “我问过了,警方同意先让人回去,需要配合的地方,他们会再联系。院方这边,钱你已经交过了,家属也会很快赶到,而且有于晓英帮忙照应着,没有问题。”陶明白说。 姚希希这才松了一口气,原本复杂的状况,经陶明白一处理,竟变得简单且条理分明。她安慰了周大忠几句,便又郑重拜托了杨青松。 病房里只剩下她跟陶明白两个人,一下子安静下来。 “谢谢你。”姚希希说。 “不客气。”陶明白不紧不慢的说。 且不说今天的事情是怎样一个状况——他眼看着她急匆匆,又狼狈的被那么多的人推搡着,继而又被诸多媒体抛出来的问题刁难着——他起先只是想跟过来看看,然后变成,他想知道她会怎样处理这种纷乱的状况,到最后,看到她涨得通红的脸颊,紧蹙的秀眉,往日里亮晶晶的眼睛里满是愤怒和无奈……他只觉得心口发闷,实在是做不到继续袖手旁观。 她怎么会是这样的女子? 不轻佻,不恶毒,干净简单到,连时不时动脑筋想出来的鬼主意都是漏洞百出,可也越发显得她坦白可爱。便是方才被那么多的人轮番言辞攻击,她也依然保持着冷静,不卑不亢,光明磊落的。 —————————————— 阅读愉快,周末愉快O(∩_∩)O~ 晚安~ ☆、【04】想当年,金戈铁马;看今朝,死缠烂打 4 陶明白他望着姚希希,她坐在病床边上,那身原本衬得她精神又活泼的红色斗篷,此时看上去有些凌乱,她低头拨弄着衣角,抿着唇,仿佛很累,又仿佛就只是想这么坐着,一动也不要不动……他就这么看着她的动作,不自觉的放缓了呼吸,沉默了片刻,问:“不舒服?” 姚希希听到,知道他指的是什么,脸一热,摇摇头,说:“我还好。” 她的呼吸短促,好一会儿轻声说:“这原本是个极好的题材,如果我结合之前的准备成果,告诉大家,周爷爷不但救助了这个孩子,而且他还资助了很多的贫困生,必是会在社会上引起极大的反响的。” 陶明白看着她的脸,故意问:“你后悔刚才的保证了?” “怎么会?”姚希希抬头,颇有些奇怪的瞪着陶明白,“我只是觉得有点儿可惜,可不管怎么样,人都比收视重要。” 陶明白挑了下眉。 “我知道您是大领导。”姚希希撇嘴,“你现在要是想教育我,跟我什么说什么节目生死存亡之类的,趁早还是免了,现在是下班时间……而且,我绝对是死不悔改型的,再给我N次选择的机会,人还是比收视重要,倒不如省点儿力气,多批给我点儿经费还靠谱点儿。” 陶明白看着她,这会儿终于恢复了正常一样,牙尖嘴利的厉害,他不由得微笑了一下,说:“走吧,我先送你回去。” 姚希希顺着他拉她的力道站起来。 “不过,我的车被青松开走了,我得开你的车,没问题吧?”陶明白问。 “有免费司机,当然OK。”姚希希眨眨眼,她想了想,又问,“你怎么借到病房的?现在的病房据说都非常紧张。” 陶明白沉默了有那么一秒钟,然后,他说:“这是我父亲的病房。” 姚希希就“哦”了一声,点点头,她觉得自己真不是一般的八卦,可还是问了出来,“你父亲身体不好?” 她发现,陶明白仿佛不愿意继续这个话题,只是轻不可闻的“嗯”了一声。她倒也没有太在意,只是不知怎么的,想到了自己的爷爷,她深深的呼吸,“老人家上了年纪都是这样,我爷爷也是……” 姚希希的声音低了下去。 陶明白嘴唇动了动,到底是没说什么,转身走开,走到病房门口,他回头看她一眼,示意她跟上。 到了停车场,陶明白刚帮姚希希拉开车门,就听到有人叫他们。 一回头,是于晓英,娉娉婷婷的朝他们过来了,给他们一个饶有兴味的笑脸,多少也带了点儿揶揄的味道。 姚希希看到她,便笑着又道了谢,于晓英就拍了她肩膀一下,说:“行了,甭说这些生分的话。” 于晓英说完看向陶明白,她没有问你们怎么会认识这样的话题,姚希希在腾昌工作,要说两个人毫无交集,她反倒不信。何况,姚希希有她独特的魅力,并不是那么容易让人忽视的女孩子。对于他今天不遗余力的帮忙姚希希,她是抱着点儿好奇心的。陶明白这个人,向来是凡事不走心……或者,应该说,看似不走心,事实上却看在眼里,藏在心底,能急死个人。 面对于晓英投来的目光,陶明白却把目光转向了姚希希,示意她上车。 姚希希只得冲于晓英做了个吐舌的动作,说了句“晓英姐再见”,先上了车,陶明白随手给她带上车门。 于晓英对着陶明白笑,她还不知道陶明白?她倒不是真的要威胁他什么,又或者为难他什么,只是,细细说来,他是她病人的家属,她有这个义务——但凡有利于病人恢复的因素,她都要照顾到位,至于家属最后决定如何做,则不在她的考量之内。 有些话,她必须得说,也顾不上去管他爱听不爱听了。 她这样想着,就开了口,说:“不是我说……” “那就不必说了。”陶明白干脆的打断她。 于晓英被噎的一时说不上话来。 “你,你……”饶是于晓英是个风度气质俱佳的妙人,也必须承认,这陶明白的确有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气死我了你,有你这样为人子女的?” 于晓英说话就开骂了,声音却还是一贯的温和。 陶明白却平静的说:“于医生,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陶明白,你不要搞错了,现在是你找我的时候,你试试看的,你以为我还会去腾昌逮你么?做你的美梦去吧,那是我的父亲么?我费劲巴拉的还不讨好,我图什么呀?就今天到停车场这儿劝你,也就仅此一次,绝无二回。” “你父亲前儿个都咳血了你知道?”于晓英紧盯着陶明白,眼里闪着光。 陶明白有瞬时的怔忡。 “千叮呤,万嘱咐,让我不要告诉你,可我能不告诉你吗?”于晓英吸着气,“我哪儿敢告诉他,你压根儿不接我电话,处处躲着我,要么干脆把我的话当做耳旁风,我想找你一趟正正经经的说句话,比去上·访还费事儿。” “你说,你跟你自个儿的父亲你较真较个什么劲儿?非得等到哪天子欲养而亲不待你才晓得悔?” …… 陶明白上车后,没有立即开车。 姚希希偏过头去看他,他闭了闭眼。看样子,是十分难过,也十分挣扎的。这种情绪似乎是会传染,心口一股难过便抑制不住的蔓延开来。来不及想什么,她伸手过去,拽了拽他的衣角。 陶明白看她,漆黑明亮的眸子里竟有些茫然和空洞,像是带着刺一般,直直的扎到人心底。 “还是我来开车吧。”姚希希担心的看着他。 她虽不知道于晓英同他说了什么,可单看他的表情,也知道他被人戳到了软肋。陶明白向来是笑脸盈盈的,笑的跟花儿似的叫人移不开眼,那样子才对。 陶明白没回答,只是微微低头,再抬起头时,又仿佛恢复了平静。 姚希希发现,陶明白开车,出人意料的稳当,不紧不慢的。不像她,总是横冲直撞。姚季节总说,从开车就可以看出一个人的性格来,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毛毛躁躁的性子…… 尽管如此,她还是有些担心,换做是她,碰到伤心的,难过的,不如意的事情,就非得要第一时间发泄出来才罢休。就算不发泄,找个人倾诉倾诉也是好的。可他呢,便是再强悍,也不能表现的如此平静,太平静了,平静的让整个车厢的气氛都端的紧张起来。 于是,一路上,姚希希便一直留意陶明白的神情,显得特别安静。 到了院子外面的时候,两个人道别,姚希希不忘偷偷多看了陶明白几眼,确定他好像真没事了,才笑了笑,说:“明天见。” 陶明白看到她脸上因为刚刚医院的事情,还没有完全褪去的苍白,心底陡然的就平静了下来。他知道,她一路上都在小心翼翼的观察他,目光太炙热,他不用扭头去确认也能感受得到。 他刚要道晚安,听到她叫了一声,“哎呀!” 他望着她。 “差点儿就给忘了,这个……”姚希希从包里掏出包装精美的礼品盒,递出去,“送给你的。” 陶明白的下巴一阵发紧,盯着眼前这个从颜色到包装都极其女性化的礼品盒,放在手里,还有些沉。 “今天谢谢你啊,陶小白。”姚希希边走,边回头冲他笑,亮晶晶的眸子里飞满了促狭。 陶明白终于忍不住,到底是笑了一下。是有多简单的一颗心,才会逮着机会就喊一次她起的外号,并且,还能让她开心满足成这样。 门锁“滴滴”的一响,那抹红色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门后,屋内的灯一盏接一盏的被打开,很快便照亮了院子。 陶明白轻轻掂了掂手里的礼品盒,忽然的,就非常期待。 ———————————————— 阅读愉快O(∩_∩)O~ ☆、【04】想当年,金戈铁马;看今朝,死缠烂打 5 梁曦文的笑声妩媚而张扬,手抓着坤包,跟在杨青松身后,身形款款的,就进了办公室。 Dido用眼角余光看到了她一身红,于是轻轻摇了下头。这样明艳的红色,在她所见的人里边,也只有姚希希最是适合,三分温暖,三分活泼,三分甜美,还有一丝丝的小柔媚。 没办法,穿衣服也得看人不是? Dido动了动颈子,她想起有一年的年会,她们几个表演节目,姚希希抽到了村姑的造型,用红绳儿扎两根麻花辫,穿着白底碎花小布褂,藏青色的的确良裤子,脚上踩着黑面白底的布鞋。那本是个土气之极的扮相,可到了姚希希身上,就让人想起了风中摇曳的一簇卷耳,清新纯净的不像话。 那一日,不知惊艳了多少人,甚至有不知情的嘉宾,误以为姚希希是腾昌来年将要力捧的娱乐主持。 “哎,瞧梁小姐这架势,活脱脱的老板娘,来去自如,跟到了自个儿家似的。”旁边有文员议论。 Dido听见,清了清嗓子,回头看了她们一眼。许是她的表情有些严肃,窃窃私语的几个小姑娘立马噤了声。 此时,梁曦文已经在陶明白面前坐了下来,陶明白正在讲电话,只是抬头看了她一眼,示意她稍等一下。 梁曦文便随意的打量着他的办公室,一眼看见笔桶旁边的比熊石膏玩偶,憨态十足的模样,跟一派严谨的办公室,显得格格不入。 她皱了皱眉,刚要拿过来仔细看看,陶明白已经挂了电话。 “这是……”梁曦文的目光仍停在那比熊身上,她清楚的记得,上回来时,还没有这个。 “哦。”陶明白留意到她的目光,不由得笑了一下。 他昨晚回家,第一件事便是坐在换鞋凳上拆礼物,饶是他想到会是些意料之外的东西,可还是没想到,竟然是一只可爱至极的卷毛比熊,他轻轻用指尖碰一下脑袋,它便不停的点起头来,活灵活现的。因为于晓英说的那些话而引发的坏情绪,竟就在那一瞬间,一扫而空。 早上,他乘她的车一起去上班,她看见他手里的礼品盒,秀气的眉毛拧成一团,他还没说什么呢,她先郑重的“警告”了他一番——陶明白,把别人送给你的礼物随便丢掉或者转送他人,而且是当着对方的面,是件很没礼貌很不绅士很没风度的事情。 她快把她能想到的形容词都用上了,也是真不高兴了,连这大好的,可以叫他外号的机会都放弃了。他倒是有些好奇,她的大脑里究竟是怎么样一个构造,从哪里看出来,他要把她的礼物丢弃掉,或者转送他人呢? 他一时好笑,故意跟她说,已经送出去的东西,当然随对方任意处置。没料想她听了,几乎没翻白眼,一路上逮着机会就瞪他,气呼呼的,嘟哝着什么,她辛辛苦苦挑的……下车的时候,许是一时愤愤,她竟忘了怕被别人瞧见他们一辆车一同上班的事情,车门“嘭”一下甩上。他很想提醒她,到底,是她自己车不是?车门摔坏了,还得再去修理,太不划算。可这话他没说,他若说了,她又得腹诽他小气不是? 可说句实话,她送一个大男人这种东西,是不是,有点儿不大适合?叫他往哪儿摆呢? 从书架到柜子,从窗台到茶几,最后还是摆在了办公桌上,是一抬眼就可以看到的地方,一伸手就可以触摸到的地方……这是一只一看到,就想要笑的,可以给人带来好心情的比熊,就该放在这最能发挥它作用的地方。 “很可爱,能送给我嘛?”梁曦文留意着陶明白的表情,她笑,“反正跟你办公室也不搭,叫人看见腾昌少东的桌子上有只小狗,还不得笑死。” “难道不适合我?”陶明白反问。 梁曦文一愣,顿了顿,说:“你开什么玩笑?” “这是我收到的礼物,恕不能让爱。”陶明白笑着,话锋一转,道,“虽然一个月后才决定让你上哪个节目,可还是要事先做好宣传,待会儿我让宣传部的人跟你面谈,先把预告片做出来,没问题吧?” 让爱? 陶明白的话,犹在耳边。 梁曦文难以想象,这样一只不起眼的小玩物,怎么就成了他心头之“爱”。她不是不好奇的,也不是不失望的。心里头像是千百只爪子在上上下下的挠着一般,可到底是十分无奈。对于敏感的话题,或是他不想继续的话题,陶明白向来是干脆的若无其事的转移话头,她又怎么会不清楚? 抱着这种七上八下的心,跟宣传部的人谈拍摄要求时,她好一会儿都不在状态,末了,看他们颇有些无措的架势,于是笑了笑,说:“我没别的要求,单一条,得把我拍好看了。” 对方这才舒出一口气,说:“没问题的,梁小姐。” 忽然的就听外面走道里热闹了起来,隐隐的听到个熟悉的声音,梁曦文看了一眼助理经济,示意她出去看看。宣传部的人却笑了,说:“不用看了,光听声音就知道,肯定是姚希希,走哪儿都不消停。” 梁曦文注意到,虽是嘴里说着“不消停”,可却一舒刚刚跟她的拘谨局促劲儿,笑脸吟吟的。 正巧,门推开了,出现在门口的人,正是一脸明媚的姚希希,也不知什么事情这样高兴,脸上的笑容还没有敛起来,一脸的阳光灿烂。里边的人见到她就笑,却还是看了梁曦文一眼,说,“姚希希,你又不敲门。” 责怪的话,却没有几分当真去责怪的意思。 姚希希看到梁曦文在里边,愣了一下,想到Dido的通风报信,忙说:“不好意思,太失礼了。” 梁曦文微笑,看着她,也真是不好意思的样子,贝齿磕着嘴唇,颇有些孩子气的挠头。 “没关系。”她说。 “我……”姚希希吐了吐舌,指着屋内的其中一位,说,“梁小姐,我能跟她说句话嘛?” 梁曦文抱着手臂,已经有过几次简单的碰面,可似乎从没有好好观察过,看着她小女孩似的行径,也不禁觉得喜欢,笑了笑,说:“自便。我才是客人,不要因为我耽误你们的事情。” 姚希希一听,嘴角一弯,说:“谢谢。”然后,就径自走过去了,晃着那人的胳膊,又是撒娇又是威胁。 梁曦文听着,有点儿想笑,她已经听出来,姚希希是在催节目宣传广告的事情。刚刚还跟她一板一眼,小心翼翼的商量宣传片细节的工作人员,这会子对着姚希希,又是无奈又是嫌弃的样子,抬手就照着她脑门轻敲了一下,看那做派,相互之间也是随意惯了的,看上去,十分有趣。 她的目光落在姚希希脸上,不禁又感慨起来,陶明白这儿,当真是美女如云,半点儿不掺水的。 …… 姚希希随着宣传部的同事取材回来,遇上鱼贯而出的可以准时下班的同事,不免又停下来说上几句。一个羡慕对方可以按时下班,另一个则羡慕对方挣的银子多,末了再一块儿感叹,果然是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她正从玻璃门外进去,正巧,遇上邬美荃正下班出来。 邬美荃看见她,微笑了一下,说:“姚小姐,再见。” 姚希希已经不指望她能换个正常点儿方便点儿的称呼了,只是也笑了笑,说:“明天见。” 邬美荃几乎没做停顿,快步走了出去,姚希希下意识的就回头看了她一眼,就听见她喊了一声:“蔚成,这里!” —————————————— 阅读愉快,晚安O(∩_∩)O~ ☆、【04】想当年,金戈铁马;看今朝,死缠烂打 6 一辆眼熟的车子停在外面,她方才许是太大意,竟没有注意到,那原来是邱蔚成的车子。 姚希希的嘴唇动了动,没有能够发出声音。她看着那低头私语的二人,虽是看不清楚表情,可也能隐隐约约的听到邬美荃清脆而欢乐的声音。 她第一次看到往日里沉默寡言的邬美荃表现出这样快活的样子来。 姚希希愣愣的,正要转开视线,邱蔚成却在这时朝她看过来,这一看,邬美荃也跟着回了一下头——姚希希便咬紧了唇,直视那双俊目。 忽然的,眼前闪过一团黑影,她抬头。 “站这儿挡着路干什么呢?”陶明白正蹙着眉尖看她,他轻而易举的就挡住了她的视线。 姚希希呆了一呆,不管是不是巧合,她心里忽然有些感激,感激他来的正是时候,感激他阻隔了这种情形下的对视。 明知邬美荃是有意而为之,甚至,就是为了让她看见,看见这样两个人,如今是这样的亲密无间,提醒她,她只是那个人的过去式。 姚希希在心里冷冷的笑,其实,邬美荃大可不必如此,邱蔚成难道没有告诉她,他们已经不可能了嘛……可她还是有点儿懊恼,因为明知道这是个陷阱,她还是满心满意的跳下去了。 实在是怨不得旁人。 她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平静,就这么轻飘飘的被打破,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想要冲出去,喷那俩人一脸的吐沫星子——邬美荃这样也就罢了,同为女人,她理解这份攻守兼备的心,可邱蔚成呢?他是不是太过分了?当真就一点不顾虑过去的情谊?非得任着他的女人把她踩在脚底下才甘心? 一念至此,姚希希又立马恨得牙痒痒。 “我们走。”姚希希再不去看那两个人,拽了拽陶明白的袖子,就径自过去等电梯了。 陶明白落在她身后,瞥了一眼自己的袖口,摸了摸鼻子,微笑了一下。这才侧着脸,朝玻璃大门外看了一眼。 邱蔚成直看着姚希希进了电梯,仍是定定的站着。 “美荃,适可而止。”他说,眼睛是看着那扇透明的玻璃大门,一瞬不瞬的。 “嗯。”邬美荃应了一声,眼中有种咄咄逼人的气势,她反问,“适合而止?” 邱蔚成看着她。 邬美荃的一对眸子,黑极了,也冷极了,刚才还盈盈的笑意,此时早已不见。 他们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对方,一动不动,渐渐的,邬美荃的面容上就多了那么一丝丝的痛苦,眼里也很快的蓄满了泪,偏偏,她咬着唇,不让眼泪滚出来。 “邱蔚成,这是你欠我的,直到我原谅你为止,就保持现状吧。”她说。 她说完,就要上车。 几乎就在同时,邱蔚成一手搭上车顶,一下子拉住了她的胳膊。 “美荃,你的变化怎么……”他沉默了一会儿,说,“对不起,美荃,我能给你所有我能弥补你的……但是……” “但是,姚希希不行,对吗?”邬美荃的笑容冷冷的,有如萧瑟的寒风。 邱蔚成听着邬美荃的语气,吸了口气,明明是马上就要爆发的情绪,生生的被他压了回去,心里乱乱的。 刚才,她看自己的眼神……那样强自镇定和倔强,那样的眼神,出现在那双一向晶亮的眼睛里,那几乎不是他认识的姚希希。 两个人都沉默了几秒钟。 “上车吧,我送你回去。”终于,邱蔚成先开口。 邬美荃没有动。 “我不需要你的弥补,每天像今天这样演一场戏,当然,你可以选择拒绝。”她说,声音冷,表情也冷。 慢慢的,邱蔚成平复着自己的情绪,眼里的痛惜一点一点的流露了出来。 在邬美荃看来,他的反应实在是太过冷静,冷静的让她觉得牙齿都被她咬得咯吱咯吱直响,心脏麻痹了似的,一点也不解气。 “美荃,你告诉我,你究竟想做到什么地步才肯放过你自己?”邱蔚成的声音里带着一点点的无力感,“让我务必要来录制节目,却不告诉我,节目的负责人是她……现在又让她故意误会我们,我跟她,早就结束,你这样做,毫无意义……” 他闭着眼睛,捏了捏眉心。 傍晚的风带着十足的冷意,吹在两个人身上,邬美荃不再说话,抬脚便走。 邱蔚成倚着车子,站在原地,好一会儿,似乎是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些话,他本不想对邬美荃说,有些错误发生了,就会是一辈子的包袱,这些,是他必须去承担的。但是,他今天看到希希,看着她看自己的眼神,他真的觉得,这个地方,再也呆不下去了。也许,看不到,心反倒不起波澜,就像过去的这么多年。 …… 在电梯分手的时候,姚希希停了一下,问陶明白,“你今天能请我吃饭嘛?” 陶明白就扯了下嘴角,他看着她并不算好的表情,明明是不想笑的,却到底是忍不住,微微笑了一下。 “给我一个必须要请你吃饭的理由。”他说。 “真小气……”姚希希咕哝着。 陶明白微笑,手按着电梯键。 姚希希瞪着他,说:“因为我要追你啊。” 这话出口的,是出乎意料的自然而然,脸不红,心不跳的。姚希希心说,果然厚脸皮都是练出来的。 这回,陶明白没再忍着,一个大大的微笑,就冲着姚希希绽了开来。 “这样说起来,不是应该你请我吗?”他回了一句,声音清朗迂回,带着十足的笑意。 姚希希一时没吭声,过了一会儿,才低声说,“我今天不想一个人。” 这话一出来,陶明白就愣了一下。 好一会儿,姚希希终于听陶明白说:“忙完了给我电话,我等你。” 姚希希刚要说什么,陶明白松了手,电梯门缓缓合上。莫名的,她就觉得,最后他看向她的目光凉凉的,叫她有些过意不去。 她进办公室,就听众人议论纷纷的说着什么,连看着她的眼神也有些不大对劲。 姚希希心下奇怪,回到座位坐下来,莫子言看见她进来,忙过来与她低语,道:“老姚,你回来的时候没遇上什么事儿吧?” 莫子言小心翼翼的,这样一问,姚希希便猜到了个大概。 “你说邬美荃跟邱蔚成?”她冷静的说。 “我的亲娘四舅老爷!”莫子言睁大眼睛,“不会正好让你看见了吧?” “嗯。”姚希希应了一声,慢条斯理的,她尽量的坦然自若。 “邱蔚成这个王八蛋!”莫子言心跳一下子急了起来,声浪也抬高了。 众人看过来。 姚希希拉了拉她的胳膊,示意她小声些。 “真不把姐儿们当人看了是不是?”莫子言气哼哼的,咬牙切齿,“就算他有了新的感情,怎么的也得顾虑顾虑你的感受吧,用不用这么高调啊?要不要让咱节目干脆给他一个环节让他公开表白示爱啊!” 姚希希不吭声。 “你这个笨蛋!”莫子言抬手就照着姚希希的背脊捶了一拳,“干嘛不给他一耳光,关键时刻你认怂啊。” “算了。”姚希希翻着桌上的文件,“他有他追求幸福的权利,我也有我的。” 莫子言愣了一下,然后拉住她,“什么意思,我告诉你姚希希,你可别乱来啊,天底下不是只有他邱蔚成一个男人。” “乱来什么啊?”姚希希笑了一下,说,“别耽误我时间啊,我们家小白还等着我呢。”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莫子言气极反笑。 “实施我的拿下小白计划啊!”姚希希眨了眨眼,“不开玩笑的,他……他虽然是有点儿可恶,可其实是个好人。” 莫子言知道这个“他”指的是陶明白,一时倒怔住了。 —————————— 阅读愉快,晚安O(∩_∩)O~ PS:可爱的大家,敲门砖是你们的ID名称,不是我的。我只是举例,我的ID名称是:莓果。例如,猫桥的ID名称就是:猫桥。white__rabbit的ID名称就是white__rabbit。 ☆、【04】想当年,金戈铁马;看今朝,死缠烂打 7 夜幕已经降临,Dido泡了杯热茶,轻轻的敲了敲办公室的门,里头传来陶明白很温和的声音:“请进。” Dido进去,把杯子放在了桌子上。 陶明白抬起头,笑了下,说:“谢谢。” Dido回应了一个微笑。 陶明白挠了挠额角,说:“我还要晚点,你先下班吧。” Dido应着,却偷偷的瞄了一眼桌上笔筒旁边的卷毛比熊。 陶明白在桌子后头看见,笑。 此时,他坐在桌子后头,西装依旧笔挺而整洁,一派的风采照人,闲适从容的状态,压根不像是忙碌了一天的样子。 Dido发觉这位老板,似乎当真没有她想象中的那样“难搞”,虽然时不时的会让人摸不准他究竟要做什么,但是那倒也不是什么多叫人难以接受的事情。 她这样看着,就想,姚希希这双眼也忒毒了点儿,但凡有相中的,有哪一个是凡人?便是连莫子言口里的那个乌龟王八蛋,人也是如今炙手可热,令诸多美女趋之若鹜的金融投资专家。 “没想到您也喜欢这种小玩意儿。”她说。 陶明白眉头一舒,笑了。 Dido不是第一个这样说的,只是,梁曦文比她直白,杨青松又比她委婉。事实上,今天杨青松看见他桌上多了这么个小东西,向来面无表情的一个人,嘴角竟仿佛在抽搐似的,就好像,这是件多不可思议的事情。能让“木木”的杨青松有这种反应,可见还真是有些骇人。 他心想,也许,她想要的正是这种效果。 Dido微笑,说:“乍一看,好像是有些不合适,可再看,又觉得,似乎不是那么难以接受,显得您……” 她歪了一下脑袋,在脑子里寻着合适的词来形容,“让人觉得,陶先生您其实跟我们是一样的人。” 陶明白安静的坐在椅子上,听她讲完,然后笑着,说:“难道我跟你们有什么不一样?不都是一只鼻子两只眼睛一张嘴?” Dido见他难得的玩笑话,也笑了笑,说,“不是……” 她又想了想,轻轻的“啊”了一声,说,“显得陶先生更接地气儿了。” 陶明白听她说得委婉,于是微微笑了一下,知道,按着她的真实想法,这个“更”字怕是要去掉了。 接地气嘛……他若有所思。Dido退出去时,他也只是略点了点头。 等接到姚希希电话说可以回去的时候,他一边点头,一边站起身。衣架上挂着他的大衣,他过去穿起来,这时,杨青松敲门进来。 “还有事?”他有些诧异。 杨青松把一份牛皮纸袋交给他,然后说:“这是刚传来的关于Jet的最新资料。” 陶明白皱了皱眉,想着姚希希还在等他,于是说:“先放这儿,你下班吧。” “是这样的……”杨青松话没有说尽的样子,“有点古怪,他的资料不仅仅是被人动过手脚,虽然不知道是谁的手笔,可是做得非常干净。以我们的立场,可以查清楚,但是,必定会引起那人的注意。我觉得,不必冒险。” 杨青松的话里有非常多的形容不确定的词语,也有建议的意思,例如“有些”,例如“我觉得”。 本来准备立马离开的陶明白,停了停,把牛皮纸袋里的资料拿出来。 这个Jet的资料会被修饰,已经让他好奇,能让杨青松说出这些话,他就更加好奇。 “所以,我绕开了RM的线索……”杨青松顿了顿,像是有些迟疑,他说,“听说他和……” 陶明白看着他,深深的眼里倏无温度。 “听说Jet同莫子言小姐是校友。”杨青松小心的避开了另一个人的名字,“而且,他似乎还跟莫子言的一位叫邬美荃的同事,交情匪浅,所以,我从这上面下手,没成想,竟然真的查出了一点端倪。” 杨青松的语气里难得的有了惊讶的意思。 无需他继续往下说,陶明白用自己的眼睛已经看得一清二楚。 陶明白盯着手里的资料,尽管还不算太详尽,可他已经能拼凑出一个事实的大概,这就不难想象会是哪位的大手笔。 倘若不是邱蔚成接受了节目组的邀请,也许,在那位的老人的安排下,邱蔚成当真就一辈子做了姚希希毫不知情的Jet·Qiu。只是,如此一来,想必老人那一关,他怕是第一个过不了。 这岂止是“一点”端倪? 陶明白明白了,他敢担保,若把这资料拿给姚希希,不说是晴天霹雳,也决计是个大雷。 “我调查的时候还发现。”杨青松继续说,“不止我们在查,姚家老大跟老三,前几年也一直在查邱蔚成的下落。” “怎么可能让他们查到。”陶明白自言自语道,若不是有邬美荃这个缺口,也不会让让杨青松误打误撞的查出来。他盯着资料,一时竟有些乱。 办公室里沉寂下来。 “好了,辛苦你了,这件事到此为止。”陶明白开口。 “是。”杨青松应声。 陶明白把手里的资料拆成一张一张,丢进碎纸机,杨青松看着他的动作,莫名的,眼角就抽了一下。 姚希希的电话在这时打进来。 陶明白盯着手机屏幕,任着它响了好一会儿,才接通。他看了一眼杨青松,示意他可以下班了。 于是,杨青松朝他欠了欠身子,转身离开。 “喂!你是不是想放我鸽子啊,停车场很冷的……” 听筒里,姚希希的声音有气无力的,十分委屈似的,陶明白低头,很认真的把身上微微的一点褶皱拍平了,也顺带着,拍平自己的心绪。 “想吃什么?”他问。 “我想吃的东西多了。”说到吃的,听筒里的声音又恢复了精神。 陶明白就微笑了一下,出去乘电梯。 “陶小白,我能喝酒嘛?”她问。 陶明白进了电梯,看看时间,还不到九点,他极耐心的问,“你想喝酒?” “可是不能喝。”她的声音又低了下去,并且有些飘,“我酒品不好。” “没关系。”陶明白说。 “嗯?” 陶明白没有立即回答,此时,电梯已经到了,他走出来,很快看到倚着车子站在那儿的姚希希。她正低头,用靴尖儿一下一下的蹭着地皮。 他挂了电话。 “哎!”姚希希见电话里传来“嘟嘟”的声音,看了看屏幕,咬着牙,“他大爷的,话都没说完呢,竟然挂我电话!” 陶明白一听“大爷的”这堪称彪悍的三个字,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 “哎哟!吓死我了!”姚希希听到笑声,回头看见陶明白就站在自己身后,忙不停的抚着心口,亮着嗓子,“你走路都不带声音的啊!” “姚希希。”陶明白看她。 姚希希心里一顿。 这是不是又是她敏感?她总觉得他叫她的名字叫的格外郑重似的。 “想喝酒就喝一点。”陶明白看着她,嘴角仍是带着点微笑,“出糗了也不要紧,只有我看见,我会留意着,不让你有太出格的举动。” 姚希希一愣,听他认真的说这些,忽然的就想笑,可偏偏又笑不出来,一股酸楚涌进鼻腔。 她好不容易将这股酸意忍住了,转开了脸,轻轻跺脚:“你开门啦,今天说什么我也要坐一回你的车。” ———————————— 阅读愉快,晚安,明天见~~ ☆、【04】想当年,金戈铁马;看今朝,死缠烂打 8 一路上,姚希希的话出奇的多,陶明白始终保持着倾听的状态,时不时的“嗯”一声或者问一句“然后呢”以做回应。尽管,她其实也并没有说什么重要的话,不过都是她跟小姐妹之间的趣事。她说话,常常会以“你知道嘛”开头——你知道嘛,我跟老莫从前买过一对对戒,她一只,我一只。有一回,竟然有几个小朋友在我们后头议论,说,你们看,同性恋……我听到了以后,你知道嘛,我就故意亲了老莫一下,那几个小朋友盯着我,眼睛都快直了…… 姚希希呵呵的笑了出来。 “真好。”陶明白点头。 姚希希看他,笑呵呵的问,“什么?” “有这么多朋友在身边,真好。”陶明白盯着前面的路。 姚希希抬手拨了一下悬着的红色平安扣,“说的好像你没有朋友似的。” 陶明白“嗯”了一声。 姚希希白她一眼。陶明白,他会没有朋友?就算是把她打扁了,搓圆了,她也不会相信的。 陶明白笑笑。 “我出国的时候年纪还小,英文也很不好,很长一段时间,我不知道怎么跟其他人交流,自然也就没有朋友。”他说。 姚希希乌黑的眼睛,盯住始终微笑的陶明白,半晌,她说,“那是过去,现在你有很多朋友。” 陶明白挑着眉。 “而且你现在还多了个很好的邻居。”她补充道。 陶明白一手掌着方向盘,另一手抬起一根手指,挠了挠眉心,到底是忍着,没有笑出来。 “哎,对了,你那里吃来吃去,都是面,有没有点儿别的呀?”姚希希皱着眉头补充,“能下酒的。” 陶明白就笑着看了她一眼,他真是觉得,有时候跟姚希希对话,真是件其乐无穷的事情。 “那容易,待会去一趟超市。”他忍着笑意,“你确定,不用找家餐厅?” “不必。”姚希希干脆的说,“我要是在外面喝多了,你可降不住我……哎,我要是在你那儿喝大了,你就直接把我丢回家,让我自生自灭算了,反正明天我什么都不会记得的,又是一条好汉。” 陶明白脸上绽出笑容,真是……有这样说话的女孩子嘛? 两个人去了离小区最近的超市,下车的后,冷风吼吼的吹,姚希希抽着鼻子,只觉得眼泪都快被吹出来了。 “快快,饿死了……”她跺着脚催促着。 陶明白关了车门,跟上,两个人商量着要吃什么,姚希希有些兴高采烈的,她平日里逛超市也是直奔零食区和生活用品区,眼下,陶明白推着购物车,径直往蔬果鲜肉区去,这样的感觉很是新鲜。 拐口有促销免费尝试区,促销员递给姚希希一个纸杯子,里边装着牙签串着的牛肉粒,她笑着说谢谢,不客气的把牛肉粒送到口里,然后点点头,马上叫住正在一堆瓶瓶罐罐面前流连的陶明白,“哎,小白!我要这个,这个好吃。” 这两个人,男的高大俊朗,女的娇小俏丽,本就引人注目,姚希希这一声,自然而然,立时让不少人向他们投来视线,只当这是一对甜蜜的情侣。 陶明白推着车回来,姚希希又立马跑到别的摊位上试吃去了,促销员是一脸的笑容对着他,指着面前的牛肉粒,说:“先生,您的女朋友她要的这种。” 陶明白就笑了笑,颇有些厚脸皮的认下了这个从天而降的“男朋友”的身份,眼看着姚希希又过去用钎子挑了试吃小块的水果往口里送,还不忘回头冲他笑,那样子,竟有些得意洋洋。他不由得微微一笑,他心中好奇——一个女孩子,怎么会这样有力量?活泼的力量,温暖的力量,还有……叫人快乐的力量。 曾经不理解的一些问题,似乎在此刻,终于有了答案。 两个人并没有在超市逗留太久,姚希希不清楚该买哪些食材,她只是按自己的喜好挑了些零食与小吃,陶明白则是很快的挑好自己需要的食材。 结账的时候,姚希希才看清楚陶明白都买了些什么,于是笑着撇撇嘴,说:“没想到咱俩爱吃的东西还都差不多。” “是嘛?”陶明白掏出皮夹子付钱,轻描淡写的说。 “所以我说,咱俩有缘分……”没等姚希希继续发表那一套“命中注定”的理论,陶明白回头轻拍了她的发顶,说,“走了。” 姚希希愣住了,有好一会儿,直到后面排队的人催促着,她才反应过来刚才陶明白做了什么,差点儿没尖叫。 过分啊,不带这么勾·搭人的! 姚希希连跑带跳的追过去,陶明白推着推车在前面笑。 已经快十点了,陶明白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回家时,心里笑,这种感觉真是…… 姚希希已经不是第一次到陶明白这里了,更是轻车熟路,直接走到书架前,说:“我找本书先看着啊。” 那边,陶明白脱了外套,直接进了厨房。 姚希希凑在书架前,上面摆着许多的书还有杂志,她的手指滑过一本一本的书脊梁,发现他的书很杂,范围也非常广阔。 她顺手拿起一本书,是一本小说,德文译本。她“咦”了一声,又看了一眼译者。她的德文只限于说一两个简单的短句,但还是认出了译者的名字。 然后,她拿着书,进了厨房。厨房里白雾缭绕,暖暖的,烟火气十足。 “陶小白?” “嗯?”陶明白围着围裙准备烹饪,头都没有回。 “你喜欢看这个?”姚希希走过去问。 陶明白回头看了一眼,看见姚希希手里的书,怔了怔,“嗯”了一声。 “那你喜欢作者,还是译者?”姚希希紧跟着问。 陶明白默不吭声,只是拿勺子尝了一口汤。 似乎也不用他回答,姚希希笑嘻嘻的,自顾自的说道,“我说咱俩有缘吧,译者,姚静香,是我……” 她脸上的笑容敛住了一些,顿了顿,说,“是我姑姑。” 陶明白手里的动作停住了。 姚希希就把身子凑过去,盯住他的脸,乌黑的眸子发亮,兴致十足的样子,“是不是很惊讶?我自己都吓一跳,不过,话说起来,天底下竟真有这么巧的事情,是不是?我姑姑她很厉害的,这且不说了,人又长的美,简直美死了,这也不说了,她性子还很好……可惜她是做德文翻译的,我又不懂德文,没法阅读她的作品。都说,想了解一个人,看她的作品最是清楚了,你看了这本书,觉得我姑姑怎么样?” 陶明白忽然的转了一下身子,手里的长勺险些打到姚希希,姚希希一时不防,脚下打了个趔趄,陶明白忙拉住她,帮她稳住身形。 “吓死我了你!”姚希希拍着心口,她盯着陶明白颇有些沉郁的脸,心底一个激灵,轻声问,“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陶明白不语,只是表情有些僵硬。 姚希希眨了眨眼睛,于是,伸手过去试他额上的温度,“额”了一声,低声道:“没热呀。” 好一会儿,陶明白才简短的说,“别闹,出去等着吧。” 姚希希仔细看着他的眼睛,好半天,确认他是真的没事,才冒出来一句:“陶小白,这表情不适合你,你还是笑起来好看。” 真是笨拙的安慰。 陶明白终于弯了一下嘴角,抬手又抚了她发顶一下,这一次,姚希希跟炸了毛似的,叫了出来:“你别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就总是勾·引我!” —————————————— 阅读愉快,晚安O(∩_∩)O~ ☆、【04】想当年,金戈铁马;看今朝,死缠烂打 9 勾·引? 陶明白愣了一会儿,哑然失笑。 姚希希额上冒汗……她其实完全可以更委婉,更淑女,更好的,处理刚刚的状况。她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样离开厨房的,只记得陶明白的笑容,轻轻的,那短短一瞬的阴霾,仿佛只是她一个人的错觉而已。 陶明白看着砂锅里的汤沸腾了,顶着盖子,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他掀开锅盖,只见袅袅的白雾蒸腾在脸上,暖暖的,柔柔的。他愣了一会儿,把火调合适,另一个锅子也很快烧热,他倒了油,熟练的煸香姜蒜,香气迅速的在屋子里弥漫开来,他听到姚希希在外面叫——“万能的陶小白,香死个人了!” 陶明白纹丝不动,却只是牵了下唇角。 姚希希在外面仔仔细细的将陶明白屋子里的摆设摸了个遍,最后,打开了音响,里面放着叮叮咚咚如流水般清脆的钢琴曲,她跟着拍子在沙发上轻敲着手指,闻着厨房里飘出来的食物的香气,不由得动了动鼻子。 莫子言电话打进来的时候,她正站起来去换了一首曲子,莫子言问她在哪儿呢,这么有雅兴听钢琴曲。 姚希希笑出来,说自己在邻居家,她特地强调是隔壁新搬来的邻居。 莫子言一时没反应过来,许是反应过来了,却还是不敢相信,她抬高了声浪:“你在哪儿?” “陶小白家。”姚希希又重复了一遍。 “我的个乖乖!”莫子言在电话里惊呼,“哎,老姚,你是不是太不矜持了点儿?” 姚希希心说,更不矜持的事情她都已经做了,陶明白对她也算是有一定的认识了,眼下也实在没必要继续端着装斯文,所谓死猪不怕开水烫,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就在这个时候,她听到陶明白叫她洗手吃饭,她就应了一声,然后对着听筒说,“回头聊啊,我们要开动了。” 莫子言看着已经被挂断的电话,琢磨着,什么时候姚希希跟陶明白开始用上“我们”了? 那边,陶明白已经摆好了碗筷,姚希希在水池草草用水把手一冲,擦干了就在餐桌前桌下,看着桌上盘盘锅锅的,竟也占了大半个餐桌,她看得心花怒放。这比她一个人随便去哪家餐厅对付一顿,幸福太多了,她琢磨着,就冲着这个,她也得把眼前这人拿下,否则天理难容。 她从陶明白手里接过来一碗刚盛出来的汤,尝了一口,热乎乎的,鲜美的不像话,许是饿的太厉害,她竟觉得,陶明白的手艺一点儿都不比玉姨差。 这时陶明白转身从酒柜里取了一瓶红酒,又从柜子里取了两只酒杯,放在桌上。他一边开了醒酒,一边说:“我这儿只有这个,没问题?” “没问题。”姚希希轻声一笑:“这世上,唯有美食与爱,不可辜负。” 陶明白看她一眼,微笑着把酒杯递给她。 姚希希一手撑住下巴,轻轻晃着酒杯,杯子里的酒浅浅的,红酒那特有的香溢了出来,叫人有些熏熏然。她轻轻抿了一小口,咽下去,像是条件反射似的,脸瞬时热了起来,她的目光移到陶明白脸上,轻声说:“多谢你。” 是认真的道谢,语气很是郑重。 陶明白正解着围裙,闻言停了一下手,抿住了唇,盯着姚希希,她的杯子里原本浅浅的红酒,不知何时已经见了底。 于是,他又拎起瓶子给她添了一点点,提醒她,“不要喝的那么急。” 姚希希挺开心的样子,笑眯眯的,她说:“你知道嘛……我最近碰到好些点儿背的事情,本来今天,我很想很想喝酒,可是刚刚跟你去超市,现在又看见你做了这么多菜……嗯,我好像又不是那么难过了,也不是那么想喝酒,我一喝酒就话多,姚季节说的。” “……”陶明白盯着她,忽然就问,“你老实告诉我,你酒量到底是多差?该不是根本就不能沾酒吧?” 姚希希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立马笑的打跌,她用酒杯贴着腮帮子看他:“虽然很差,可也没你想的那么差。” 陶明白并不敢苟同,即便没有他想得那样差,可看她泛红的脸颊,波光潋滟的眸子,想必,也不会强到哪里去。 他庆幸,他把她带回家来,不管是多么娇憨多么有趣多么美好,也都只在他的视线范围之中。 姚希希不安分的动了动身子,忽然的就想起来,陶明白还有一只坐垫躺在她那儿,还回来不是,不还回来也不是。面对他一派沉静的表情,她不由得就想说点儿什么,以掩饰自己的不自在。 她这样想着,就喝了一大口酒,眨眨眼,说,“那陶小白,你也老实告诉我,你国外待的好好的,为什么回来?” 陶明白正晃着自己的酒杯,听到姚希希问,停了下,隔了一会儿,说:“为了更近的观察一些人。” 他说着,啜了一口酒。 姚希希就点点头,笑,“这样啊……”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仿佛置身在Raffles,问邱蔚成同样的问题——为什么回来? 他没有给她想要的答案,他也给不了她想要的答案。 她只是……不甘心。 她所有的爱与恨,都似乎在他身上消耗的干干净净,到头来,她故作潇洒的作出互不相欠的姿态来,以为这样就可以粉饰太平。可到底,仍是不甘心。那个曾经只会在下课时等在外面的人,那个耗尽了她太多心力的人,如今在等待另一个女子,毫不避讳,毫不掩饰。他的心已经没有多余的地方,去考虑她的感受。 有那么一瞬间,她恨不得将他挫骨扬灰才解气。 可又能怎么样呢? 推开他的,是她的至亲,是她最爱的,也最爱她的爷爷。只要想到这点,她的心脏就仿佛麻痹了似的,浑身发冷,那是再多的酒精也无法将她燃烧的冷。 姚希希觉得头疼。 她撑着脑袋,看着陶明白,嘻嘻笑,叫了声“小白”。 陶明白把酒瓶子拿开,说:“好了,不喝了。” “你要观察谁?”姚希希的眼睛亮亮的,盯着他,晃着青葱似的手指,“我猜……是不是你父亲?” 陶明白不语。 “bingo!”姚希希打了个响指,嘻嘻笑出来,“我猜对了。” “要换做我,我也想好好观察。”她嘟了一下嘴,自言自语道,“母亲不在了,就只剩下父亲一个亲人,不好奇才有鬼。” “可是……”姚希希歪着脑袋,慢慢的说,“你可真笨呀!” 陶明白的脑门开始渗汗,他已经不去考虑,她是不是在说着他原本最不愿提及的话题,可是,跟一个一脸憨态的熏熏然的女人,他计较得再多,都无异于在对牛弹琴。 这世上,怕是也只有她,一脸……一脸同情,一脸遗憾的说他“真笨”。 他有点儿忍俊不禁,心里却也仿佛有一处角落,被这软糯的声音给融成了一滩水。 “自己的爸爸,有什么好观察的?”姚希希撇着嘴巴摇头,“爱要大声说出来,就说……爸爸,我很爱你,我想多多了解你,也想你多多了解我……瞧瞧,就这么简单。” “真的很笨!”她继续摇着头,低头瞥见自己的杯子已经空了,索性把陶明白手里的那杯抢了过来,一口饮尽,咂咂舌,又嘻嘻笑了一会儿,“对不起,我的话……真的很多。” 她小猫似的打了个酒嗝,陶明白原本因为她的话而有些出神,忽然的就有些哭笑不得。 —————————————— 阅读愉快,晚安O(∩_∩)O~ ☆、【04】想当年,金戈铁马;看今朝,死缠烂打 10 “你笨死了!”姚希希捏着筷子,十分认真的与盘子里的豌豆做斗争,手上的力道是有些失去她的控制的,每一粒小小的豌豆都在与她作对,她抽着鼻子,轻声叫他,“小白……” 声音越发的绵软。 陶明白看着她,“嗯”了一声,也跟着放轻声音,“你喝多了,我送你回去。” “这筷子不好使。”姚希希仿佛没有听见,只是将手里的筷子伸到他面前,使劲儿的晃了晃,“咱俩换筷子。” 陶明白不由得就有些想挠头,不是没见过醉鬼,可像是她这样的,还真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 他把自己的筷子递给她。 姚希希又抽了一下鼻子,用筷子没轻没重的敲着杯子,她乌溜溜的眼睛,此时仿佛变得格外的黑,也格外的亮。 “还有这个。”她看着陶明白嘻嘻的笑,示意他给她添酒。 陶明白拒绝,“你不能再喝了。” 姚希希撇撇嘴,“才喝了两三杯……再来一点儿,就一点儿……” 她用手指比划着,表情很是认真。 陶明白很想按她清醒时说的,直接把她丢回家算了。是只喝了两三杯,也亏得她没醉死,还记得自己只是喝了两三杯。两三杯就如此,再来她比划的那一点儿,他可料不准她还会说什么,做什么。 “算了,小气鬼……我自己来!” 姚希希站起来,身子是有些不受控制的,陶明白看着她歪斜着身子,以防她磕磕碰碰着了,只得认输,把她按在椅子上,然后拿起酒瓶贴紧杯子又给她添了一点。 “最后一点。”陶明白强调。 姚希希甩着脑袋,“嗯嗯嗯”的,很是乖巧的应着。 她并没有立马喝掉,而是继续用筷子在那里拨着豌豆玩,不时的嘟着嘴,咕哝点儿什么。 陶明白看着她因为酒精的缘故,而做出来的这些小动作,只觉得眼前的人儿,实在是太……可爱。她身上有太多太多,让人动容甚至,也动心的地方,这时候,他心里就忍不住有一股奇怪的念头——究竟是怎么样的基因,才有了现在的她? 姚家的女人是妖精,惯会做那些没脸没皮的事情! 这话不知道从哪里打了个猛子就了钻出来,便再也无法压下去,阴森至极的语气,噬人肌骨一般,他揉了揉眉心。 “小白,你呀!”姚希希半趴在桌子上,咯咯的笑,“笨,笨死了,明明一副好心肠,都写在脸上呢,还……死鸭子嘴硬,不肯承认。” “……陶小白,你是个好人!真的,很好很好的笨人……”杯底还残了几滴酒,她仰着脑袋往嘴里倒。 陶明白静静的听,任着她越发的语无伦次,虽然她在重复着说他笨,又说他好,但他总觉得,仿佛下一秒,她就会痛哭出来似的。 “所以,你才会对我……这么,这么的好……”她说。 陶明白看着她,她的脸上有酒后特有的酡红,那模样,慵懒而迷醉,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不小的诱·惑……他闭了下眼睛,再睁开,她的脸陡然就在眼前放大。 她的呼吸热乎乎的,带着红酒特有的香气,分明是一脸明媚而娇憨的笑容,却也在一个呼吸间,她大大的眼里便滚出来越来越多的晶莹的液体。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可怜,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那样……你也想安慰我,是不是?”她的声音柔柔的。 陶明白沉默着,看着那一颗一颗的泪珠子,几乎是不带思考的,手就伸了出去,替她抹掉脸上的眼泪,轻声说:“想哭就哭吧。” “他们一个两个,全是这样,他们都说我可以找更好的人,过更好的生活……爷爷找他的时候,不问问我的意见,他决定走的时候,也没有问问我的意见……一夜之间,什么都没了……他们没有来问问我,我究竟喜欢谁,想过怎么样的生活……”姚希希攥住了陶明白的手,像是亟需一个出口,眼里的泪仿佛没了尽头,“到头来,只有……只有我,还在等,等一个道歉,等一个答案,只有我自己太认真……他已经有了别人,那么快……我相了那么多的亲,老莫,帮我介绍了那么多的男人,我都还是……” 她竖起了食指,盯着他,压低声音,“一个人!” “不许笑啊!”她不忘威胁。 “我不笑。”陶明白耐心的回应她,她的手柔弱无骨似的,软软的,暖暖的,将他的手攥得紧紧的。 “还有你!”她像是终于想起来,眨了眨眼,说,“我追你……你也无动于衷……你说说,怎么轮到我,他大爷的……就这么难?” 陶明白有些想笑,却只是伸出另一只手,揉了揉她的发顶。 “不如,你就从了我吧?”姚希希盯着他,对脑袋上的那只大手视若无睹。 这回,陶明白是真的笑出来了,他说:“姚希希,你现在跟我装醉呢是不是?” 他这样说着,可知道其实并不是,这会子,怕是他把她给卖了,她还会嘻嘻笑着跟他一块儿数钱。 眼前的人却依旧用模糊的眼神,紧紧的盯着她,红红的脸,红红的眼睛,红红的鼻尖,红红的嘴唇,像是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孩童,只期冀着他一个肯定的回答。 “我送你回去休息。”他移开视线。 “我不!”她跺了跺脚,像个蛮不讲理而又受尽了委屈的孩子,“为什么……你们都不要我呢!” 她带着哭腔,气呼呼的瞪着他。 陶明白只觉得自己的心随着她的动作,重重的,又轻轻的,撩了撩,动了动,有那么一股子的酸胀的感觉,迅速的包裹住了心尖。 “姚希希……”他望着他,缓了缓情绪,对着她的眼睛,“明天,这话,你明天清醒的时候,再来跟我说。” “明天?”她的脸上终于又有了些笑意,重复着,“明天?” “嗯,明天。”陶明白回给她一个微笑。 “那……明天你就要我嘛?”姚希希不等他回答,就嘻嘻的笑起来,伸出小拇指要与他勾手指,水汪汪的眸子里,尽是满足,“骗人的是乌龟……” 她停了一下,有些迷糊的想了想,说,“姚季节说的……是龟孙子。” 陶明白眯了眯眼,有些想笑,由着她懵懵懂懂的勾自己的手指,知道这会子,她其实已经醉的不像话。 “好了,我送你回去休息。”他站起身,过去把姚希希拉起来。 许是酒精的缘故,她的身子又暖又软,整个人摇摇晃晃的,陶明白只得将她搂紧,让她贴着自己的身子。 刚出了门,姚希希突然举起双手大喊了一声,“好人陶糊涂!” 陶明白险些被她戳到眼睛,骇了一跳,出了一脑门子的汗。 “我太……爱你了……”姚希希嘻嘻笑。 陶明白不由得怔忡了几秒钟,紧跟着,便见她凑过来,踮起脚尖,一下子亲住了他的腮帮子。 他有点儿傻眼,抬手抚了抚自己的腮帮子,上面似乎还留有她唇上的温度。 “晚……晚安……”姚希希摇晃着身子回自己的院子,还不忘回头冲陶明白大幅度的挥手,道别。 陶明白看着她踉跄着身子上了台阶,好几次,想要去扶住她,忍住了。他看她贴近了电子锁,一下一下重重的输入密码,进了屋……好一会儿,灯才一盏接着一盏的亮起来。 他再回厨房,竟觉得里边空荡荡起来,依旧能闻到淡淡的酒香,她含含糊糊的说话声,也似乎仍在耳边……他在她的座位上坐下,将她的杯子添上酒。 啜一口。 他很少喝酒,酒会让人失去清醒,家中有一个不清醒的人,已经够了。他需要让自己,时时刻刻的,保持清醒和警惕。 可即便如此,母亲仍是离开了,带着满腔的爱,还有满腔的恨。 他一边似乎能体会到父亲的心情,这样的女子,他抗拒不了,也突然的,就不想再抗拒。一边又因为这样的念头,而觉得愧对母亲……母亲恨了一辈子姚家的女人,可他已经步上了父亲的后尘。 是这样的矛盾。 他这样想着,就牛嚼牡丹似的,把酒一口饮尽。 酒精燃烧着血液似的,疼。 第一次见她是什么时候来着?不是走道里那一次的相撞,也不是马路上他故意制造的追尾……比这都要早,早得多。 起初,他只是希望能在她身上看到另一个人的影子,见识一下姚家“妖精”的因子,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似乎已经失去这份初心,远远的观察也已经不能够让他满足,他这才答应父亲的要求,来到腾昌,又阴差阳错的,成了她的上司。 她不会知道,所谓“命中注定”的缘分,其实都只是一场人为而已。 …… 工作不会因为姚希希连着的宿醉而暂停,姚希希上班的时候,眼睛里的红肿仍未消却,一副睡眠不足的模样。等摆脱了众人就昨晚她做了什么事情为题而展开的讨论会,莫子言认真研究完她的黑眼圈,试探着问她,“你昨晚喝酒了?” 姚希希沉默着点头。 “然后呢,干嘛了,还记得多少?”莫子言追问。 姚希希双手挠头,差点儿没尖叫出来:“不知道,不知道,我真的一点儿都不记得了。” 莫子言“啧啧啧”的摇头,一副我就知道会这样的表情。 “我好像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姚希希看她,咬了咬唇,“早上坐他的车,一张脸臭的……好像我欠了他几百万一样。” “你可真……”莫子言恨铁不成钢的给她一下子,“亏得他不是什么坏人,要是吃了亏,有你悔的时候……你去他家就算了,你还喝什么酒,你,你……” 莫子言手点着姚希希,差点儿说不出话来,“气死我了你!” “你俩有那么熟嘛你俩!”莫子言抬手又给了她一下子,“缺心眼儿的傻大妞!” “你别把他想成那样。”姚希希揉着被莫子言打过的地方,轻声说,“我知道他昨天其实只是想安慰我,当然,可能用可怜更准确一点,他其实是个挺好的人。” 莫子言想到昨天的事情,不由得沉默,没有再说什么。 姚希希坐到办公桌前,一杯泡好的蜂蜜水放在了她桌上,她扭了扭头,看见唐乐正从茶水间出来。 唐乐过来,把已经盛到碗里的早餐放到她面前。 姚希希看着他,忽然的,觉得有点儿头疼。想起来上次的谈话,怎么到最后,就不了了之呢?她现在突然疑心,那时候,是不是唐乐在故意转移她的注意力。 “唐乐……”她叫他。 “你先吃点儿,我工作去了。”唐乐说着就要走。 “唐乐,你等一下。”姚希希说着,从包里掏出皮夹。 唐乐站住了。 鼻子有些不通气儿,姚希希吸了一下鼻子,说:“谢谢你了。” 她从皮夹里掏了一点钱塞给唐乐,“对不住,我忘记跟你说,我最近都是吃了早餐过来的,以后也会。所以,不用再帮我准备早餐,前段时间,辛苦你了。” 唐乐接过钱,也顺带着抓住了姚希希的手。 他的手指僵硬,将她的手攥得紧紧的,有些疼。 姚希希“嘶”了一声,没有挣扎的开来。 “唐乐!”她的表情又是窘迫,又是不满。 唐乐望着她,一脸的倔强,还有受伤。 “这里是办公室。”姚希希的神情不可谓不严肃。 “我是认真的,你甭想拿年龄小什么的来敷衍我。”唐乐的神情也不可谓不认真,眼神甚至认真的有些骇人。 “你!”姚希希气急,眼看着偷偷围观的同事越来越多,她低声道,“你松手!” “唐乐……”莫子言也过来了,拍拍唐乐的手臂,“你这样像什么话……” 她说着,看了一眼四周的人。 姚希希反而渐渐的冷静的下来,她对上唐乐的眼睛,淡淡的说:“唐乐,对不住,我没有早点看出来,你这么辛苦,有我的错,可是……” 她看了一眼被唐乐攥紧的手。 “我可以明白的告诉你,拒绝你,的确不只是因为年龄,你是我手里踏实上进的实习生,你是我身边阳光体贴的弟弟,除此之外,什么都不是。” 姚希希能感觉到,唐乐的手一下子变得冰凉,隐隐的还有些发颤。 她挺直了背,狠下心,继续道,“现在是工作时间,如果你继续这样,为了不影响工作,我只能把你调到别的部门,或者让直接你回学校。” 唐乐默不吭声。 “你必须相信,我会做到。”姚希希盯着他。 唐乐闻言,仍是一动不动,双目充着血似的,死死的盯着姚希希。 这时已经有不少人过来圆场,邬美荃也站在人群中,冷静的望着表情淡淡的姚希希。似是有所感应,姚希希朝她这儿看过来,邬美荃与她对视了一眼,转身便走了。 姚希希捕捉到邬美荃的眼神,冰冰冷冷的,不带半点温度,转瞬即逝。她心中莫名,只是却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唐乐的手就在此时一松,姚希希迅速的把手抽回来,唐乐是用了力气的,她的腕子上能看到一圈红色的指印。 “没事吧?”莫子言跟景小红都围上去看。 姚希希摇头,她又看了唐乐一眼,他怔怔的原地,眼里竟闪了一点泪光……心里到底是有些抱歉,她张了张嘴,刚要说点什么,唐乐已经跑了出去。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我心情不好……是不是太过分了?”她抬头看莫子言。 “这样对他好,他会想通的。”莫子言安慰她。 姚希希转了转腕子,舒出了一口气。 …… “嘭……嘭……” “哎!不打了,不打了……”滕一鸣拿着球拍瘫坐在地上,“你今儿吃错药了怎么的?打个球也拼命。” 陶明白喘着气,沉默不语,过了一会儿,他把球拍子丢在地上,也跟着坐下。 “看你这副睡眠不足的样子,别是有心事了吧?”滕一鸣手撑着球拍看他。 陶明白嘴角弯了一弯,抬起腕子看了一眼时间,他深深的呼吸,拿起旁边的球拍,站起来,“时间不早,我先走了。” “哎!”滕一鸣忙站起来,“莫名其妙让我陪你打球,话没说上两句呢,你就要走?” “嗯……”陶明白看他一眼,“还有点事。” 滕一鸣顺嘴就说,“你小子有什么事啊?神神叨叨的。” 陶明白低头,撸了一把汗湿的头发,“有笔账要算。” ———————————————————— 六千字长更,阅读愉快,周末愉快。 O(∩_∩)O~晚安。 ☆、【04】想当年,金戈铁马;看今朝,死缠烂打 11 “我越听越糊涂了,你跟谁,要算什么账啊?”滕一鸣追上去。 “你什么时候开始跟海洋一国,也变得这么八卦?”陶明白看了他一眼。 前面就是更衣室,两人进去。 “甭拿我跟那小子相提并论。”滕一鸣笑骂。 陶明白看他,两人相视一笑。 “哎……”滕一鸣见陶明白用毛巾擦着头发,说,“这回一周订户量排行第一的,还是《摘星》,这么一对比,小姚增加的那点儿订户量就显得不够瞧了。” “急什么。”陶明白坐下来,脱着球衣,“这才刚开始。” 滕一鸣脱衣服的动作顿了一下,捅了他肩膀一下,“我一直都觉得很好奇,你对小姚的这信心,到底是打哪儿出来的啊?我认识她这么久,都不敢把宝压在她身上,照我说,这丫头就是个变数,是好还是歹,难说,都得看这丫头的心情。” “是嘛?”陶明白的脸上有泛起了些笑容,那模样反倒不若刚才那样急了,闲适而悠哉。 “你想想……”他眯了一下眼,“我不过是略施压力,叫她立马交给我一份全新的企划案,第二天一早就给我送过来了,我不说企划案如何,显得我马后炮,单看这次的提高的订户量吧,一般人还真做不到。” 滕一鸣一想,倒也是。他从前顾忌那丫头的脾气,总也狠不下心来压榨,被陶明白这么一下狠手,反倒有出其不意的效果。 他穿好衣服,看见陶明白正在自下而上的扣扣子,他抬了抬下巴,指着陶明白的肩窝,“刚才就想问你了,你那儿怎么回事儿啊?不是被曦文给挠的吧?” 陶明白低头,余光瞥见身上的挠痕,抬手摸了摸,已经结痂了,略略发痒,他说:“想什么呢?怎么可能?你知道,我跟她是不可能的。” “她很喜欢你。”滕一鸣马上说。 “酸不酸?你什么时候又开始转行做媒人了?”陶明白扣好了扣子,站起来。 “去!”滕一鸣笑。 陶明白笑了,只对滕一鸣说:“放心,跟梁曦文没有半点儿关系。” 滕一鸣想了想,只觉得陶明白这话有点儿不对劲,似乎意有所指,可又让他一时说不上究竟是哪儿不对劲。 陶明白电话响起来,滕一鸣只见他皱着眉“嗯”了两声,然后说,“我知道了。” 他说完便收了线,说他得先走了。滕一鸣看他怎么也不像是特地过来打球的,脑门上就刻着“我有事”三个大字,也没有再跟他开玩笑,两个人原地道别。 陶明白的车子在停车场停稳时,旁边停着辆红色国产小车,跟姚希希那辆一模一样,他下车后,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车牌,果然是她的车子。 他站了一会儿,看见她车子里摆着的小袋鼠手机座,拱着两只小爪,活灵活现的。他不由得就笑了笑,怎么说也是29岁的大姑娘了,怎么跟孩子似的,总喜欢这样的小玩意儿呢。 找到于晓英的办公室的时候,正看见姚希希扶着周大忠,从她办公室里出来,看见他,站住,愣了一下,反而是周大忠先认出他来,一个劲儿的为先前的事情道谢。 姚希希咬着唇,低头拨了拨刘海,显得有些不自然,脸上竟泛起点红晕,颇有些扭捏的说:“晓英姐正好有空,我陪周爷爷过来检查。” 陶明白微笑,点了一点头。 姚希希只是略略停了一会儿,便扶着周大忠往CT室去。 “希希……” 姚希希听见陶明白叫她“希希”,不自觉的打了个哆嗦,心惊胆颤的回头看他。 “算了,晚上回家我再去找你。”陶明白微微笑了一下,说完进了于晓英的办公室。 姚希希对着空荡荡的走廊,感受着周大忠看她的目光,差点儿没哭出来……她昨晚干嘛了她,陶明白整个在给她玩变脸,早上扑克脸,这会儿又成了好好先生脸。而且,“回家”这个说法也有点儿太暧昧了好不好?不知道的,当他俩同居呢…… “哎,闺女,这小伙子我看着人不错呀。”周大忠难得的开着玩笑。 姚希希真的要哭出来了,满脑子都在想陶明白到底要找她干嘛,心里不禁琢磨着,她昨晚不是耍酒疯耍大发了吧? 于晓英正在跟护士交代着什么,陶明白进去了坐下,编辑了一条短信给杨青松,不一会儿,护士出去了,于晓英过来在他面前坐下。 “还算你识相。”于晓英颇为爽朗的笑了一笑。 “他怎么样?”陶明白直奔主题。 “只是血压有点儿高。”于晓英又是一笑。 陶明白皱眉。 “哎,你可不像话啊,高血压这毛病可大可小,你还别不当回事儿。”于晓英盯着他。 陶明白吸一口气。 于晓英看他的脸色,说,“甭装的跟什么都不在乎似的,我不吃那套,要真一点儿问题没有,能被送进医院?” 陶明白没有吭气儿。 “病房在哪儿知道吧?先住院观察,你自己过去看看吧……”于晓英盯着他,“你还别给我落跑,别以为我拿你没法子,我要是什么时候病急乱投医,就直接找四儿来帮忙……” 一听到姚希希的小名儿,陶明白皱眉,看着于晓英。 “你别这种眼神看我呀,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就是发现这世上好像还有这么个人能让你紧张一下,不过就权是司马当活马医,胡乱试试罢了。”于晓英轻描淡写的。 陶明白原本还疑心,姚希希怎么在这风口浪尖上还带周大忠到医院,没成想还有这么一层。 于晓英看着陶明白的脸色渐渐的变得沉郁,心中微微的一动,说:“别被我猜中了吧……也好,四儿也是个顶好的姑娘,不过就是有时候孩子心性重了点儿,而且,据我观察,她犯起愣来,不是一般的迟钝,有你受的了。” 陶明白的手紧按在沙发扶手上,他站起来,“于晓英,我的家事,我自会处理……休想再利用她,也别逼我换主治医生。” 他没有再多说,他一点儿都不想继续待在这四面白墙的地方……这么多年,他看够了,也待够了。 于晓英怔了一下,按说,她年岁比他大,他叫她一声“姐”不为过,可正儿八经的叫她的名字,的确是头一遭。想来,是被她触到所谓的逆鳞了……逆鳞,姚希希? 她抿了抿唇。陶明白跟姚希希,这组合可够新鲜的,可也出奇的,并不让人觉得多难接受。 “利用”? 他真是用了很严重的一个词,严格说起来,她也的确是利用了他对姚希希的关心。 陶明白到了走廊,立马拨了电话给杨青松,问他到哪儿了,杨青松刚要回答,被他制止了,说昨儿的事情还没有完全消停,说不定哪儿就有记者蹲着,让他到了医院,赶紧联系姚希希,不管他用什么法子,悄悄的把人安全的送走。 杨青松在电话里应声。 陶明白收了线,走进电梯。 到了病房门口,他站了一会儿,敲门,里边没有回应。他皱了皱了眉,拧开门锁,推门一看,病房里静静的,连个人影都没看见。 他回头,叫住了经过的护士,问病房里的病人哪儿去了。 护士看了一眼房号,笑了笑,说:“陶老先生啊,刚刚安排去做CT了。” 陶明白几乎是瞬间觉出有些不妥,可脑子发了木似的,一时竟察觉不出究竟哪儿不妥。原想进病房等着,想了想,又决定去CT室看看。 此时,姚希希拿着单子排队,纵然走了次后门,前面还是排着不少人,她算是排在最末位的,就听旁边有人压着声音说了句“您不用排队”,伴着一声“哼”,紧跟着,她后面又排了一位。 —————————————————— 阅读愉快,晚安O(∩_∩)O~ ☆、【04】想当年,金戈铁马;看今朝,死缠烂打 12 姚希希扶着周大忠,回了一下头,刚想闲话说句“好多人啊”,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能够发出声音。 眼前的人,有着这个年纪才有的深刻的法令纹,气质温和而沉稳,明知不礼貌,她仍是呆住似的,盯着对方的眼睛,因为,眼前的人,有着一双和蔼的不像话的眼睛。 这个人分明是眼熟的,她迅速的在脑海中找寻出眼熟的原因,可与之相较,令她感到更意外的,是她似乎在他身上看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几个转念之间,她已经认出了眼前的人是谁。 而对方,似乎比姚希希还要惊讶,思绪有那么一瞬间的迟滞,刚张了张嘴,就见她礼貌的朝他欠了欠身子行礼,喊了他一声“董事长”。 陶仲勋眯了一下眼睛,“孩子,你是……” 姚希希吐了吐舌头,笑眯眯的,说,“我以前在台里的内网上看到过您……哦,差点儿忘记自我介绍了……我是腾昌收费台新闻生活栏目组的姚希希。” 她说起话来,跟竹筒倒豆子似的,满脸活泼的笑意,陶仲勋打量着她,脸上的表情凝了一下,只是在口里低声重复着她的名字:“姚希希?” “是,我叫姚希希。”姚希希有些腼腆的笑着,她眼眸弯弯的咬了一下唇。 “希希?”陶仲勋喉咙有些干似的,沉声又叫了她一声。 简单的两个音节,从眼前的人嘴里冒出来,仿佛带着无尽感慨的情绪,姚希希虽是心中奇怪,却还是关心的问他,“您哪儿不舒服嘛?” 旁边有人过来,低声叫了句“陶先生”。 姚希希这才注意到这人,心里知道,怕就是这位刚才又急又慌说不用排队的。 陶仲勋挥了挥手,目光仍是一错不错的落在姚希希脸上。来人只得噤声,却是一脸不安的神情。 “不过就是些小毛病,人上了年纪,就会这样。”陶仲勋笑着,又看向她扶着的周大忠,“这位是……” “这是周爷爷,我陪他来做身体检查。”姚希希微笑,转了一下头,对周大忠说,“周爷爷,这是……” 她看一眼陶仲勋含笑的眼眸,说,“这是我们台里的领导。” 陶仲勋看着她,莞尔,道:“现在不是在台里,随意点,叫我一声陶伯伯就好。” 姚希希也不扭捏,笑着,就叫:“陶伯伯。” 陶仲勋就对周大忠微笑了一下,先伸手过去,“周老先生,你好。” 周大忠显得有些局促,双手握住了陶仲勋的手,又看看姚希希,便一个劲儿的夸奖起她来。 陶仲勋很认真的听他说完,又转头看了一眼姚希希。 姚希希正抓着头发,颇有些难为情的样子,见陶仲勋看着她,脱口就说:“您要是也想夸我,不如年终多发给我点儿奖金好过节。” 陶仲勋有些意外,对着姚希希很有神采的眸子,哈哈大笑,然后,拍拍周大忠的手,说,“周老先生放心,回头我好好表扬她。” “这闺女是多好的孩子啊……”周大忠有些过意不去的,“我都不肯答应帮她做节目……” 听周大忠一口一个“闺女”,语气又是自然又是喜欢。 陶仲勋点着头。 像她。相貌像,惹人喜欢的性子像,明媚的笑容像,亮如星辰的眼眸像……又比她活泼,比她直爽。 他看着,忍不住叹息。 “陶先生……”刚才噤声的人此时又上前来,低声的在陶仲勋耳边说了几句话。 陶仲勋皱眉,心里一动,看他。 “明白来了。” 这话,姚希希听到了,抬头一看,发现陶明白就站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脸色晦暗不明的望着她这里。 她自然看得出陶明白的表情,她想了想,缓缓的转了身,与陶明白对视,还未等他的反应,她就先笑了一下,冲他招手,示意他过来。 陶明白看到她的动作,皱了一下眉。 “小白!”姚希希就喊了一声。 她的声音有些大,排在前排的人纷纷回头看她一眼,她吐吐舌,连忙道歉,谁乍见这样一个甜美又礼貌的姑娘,也不会当真觉得怎样。 比起旁边秘书一脸的惊讶跟愕然,陶仲勋表现的十分平静,眼瞅着一向与他不对盘的儿子,在听到“小白”这样不知道是叫阿猫还是叫阿狗的名字后,仅仅是略略皱眉,并没有任何不高兴的样子。尽管,他从儿子的眼睛里,仍是看到了浓烈的怨恨和不解……他只觉得心头突突的,杂乱无章的跳的厉害。 有那么一瞬,他似乎看到了另一双眼睛,是比这更强烈的哀与怨,爱与恨,到后来,已是带着十足的疯狂。 他克制住了抚住心口的动作,看着儿子走到近前。 姚希希小心的看了一眼陶仲勋,又看看陶明白,相貌如此相像的两个人,面对面站着,却又像是两个陌生人。 过了有那么一会儿,她才继续笑着,攥了攥陶明白的衣袖。 陶明白的视线扫过来,表情沉郁的不像话,可仍是定定的,克制的,也温和的看着她。 “小白……”她看着陶明白,觉得抱歉,踮起脚尖轻声在他耳边说,“我要走开一下,快到周爷爷了……我……你帮忙陪一下啊……” 陶明白低头看她,一瞬不瞬的,就在姚希希觉得快要被他看穿,浑身不自在的时候,听见他说:“好。” 姚希希舒出一口气,又转过脸来对陶仲勋微笑了一下,便匆匆走开了,直到了转角处,她才停下来,回头偷偷看排队的地方,然后抚了抚微微发热的脸颊。虽是临时想出来的法子,但是,跟一个异性暗示人有三急,总归有点儿不大好听。 可谁让那个和气亲切的陶伯伯是小白他爹呢? 分明能感觉出,也能看出,这对父子别别扭扭的,她怎么能不动点歪脑筋,让他们多些机会相处相处呢。 她也算想通了,自从她跟陶明白认识开始,早就没有形象可言,也不怕再多个“尿急”的印象……可即便如此,姚希希还是有种要撞墙的冲动,难道她脑子里就不能想出来点儿不有辱斯文的主意? 良久,陶明白才浅浅一欠身,算是打招呼。 陶仲勋也是略略点头,当做回应。 反倒是周大忠在一旁介绍,告诉陶明白说,这位先生是姚小姐单位的领导。又告诉陶仲勋说,这位小伙子是同姚小姐一同帮助他的人。 陶仲勋听了,像是有些意外,一双古井似的眼睛,望住了儿子。 罗秘书知道这对父子是不对盘惯了的,没有十足的火药味都算是好的,于是轻声跟陶明白说:“血压一直高,犯晕,心口也总说闷的慌,于医生说先检查,还得住院观察……” 陶仲勋清了清喉咙,罗秘书看一眼陶明白,噤了声。 前面排着的队伍时不时的有闲话的声音传来,与之相比,他们这一处,显得格外的安静。 陶明白站在这里,静静的,望着眼前的这位,他的父亲。比起其他这个年龄段的人多出来的许多皱纹,花白的发……好一会儿,他说:“你知道我一直怨你吗?” 陶仲勋定定的瞅着他,再次生生的克制下了要捂住心口的念头。 陶明白越发的冷静,“……好好保重,别让我连怨你都找不着人。” 这话,跟把锋利的软刀子似的,一下子刺过来。 陶仲勋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的,轻轻的冲着自己的儿子,微笑了一下。 —————————————————— 阅读愉快,晚安,明天见。 PS:谢谢你们的咖啡、留言和月票。感谢你们的支持与陪伴。鞠躬感谢。 ☆、【04】想当年,金戈铁马;看今朝,死缠烂打 13 他看得到儿子眼睛里的担忧,这跟往日里欲伤人先伤己的“七伤拳”式的做法相比,显得更叫人心疼。 陶仲勋心中一暖。 他转了一下身子,正对着儿子。 陶明白沉默。 前面护士说了一声“下一位”,他便顺着队伍,往前一步,有意无意的避开了那一场面对。 这是眼下,他能做的最大让步和妥协,尽管,在旁人眼中,同自己的父亲置气,其实是一件特别“笨”的事情。但是,就现在这种状态,他满脑子都是父亲慈爱的望着姚希希的画面,那样温和与爱惜的眼神,仿佛带着无尽的回忆。那是在看他与母亲时,从未流露过的感情。甚至,他能在周大忠念叨姚希希的好时,看到父亲的脸上,有一种类似骄傲的情绪。 就因为,她是那个女人的女儿。 他感受着背后火烙一样的视线,半晌不动,让自己的心硬一点,再硬一点,狠一点,再狠一点。 就在不久前,母亲还在期待,期待她丈夫的回心转意,期待她丈夫的爱与温暖,而后,这份期待变成了更猛烈的怨恨。 他随着母亲,像是茫茫大海上一根浮木,在爱与恨,期待与失望中沉沉浮浮。到最后,他更不愿去刺激母亲,提醒她,她的丈夫,他的父亲,其实,从未在意过他们母子。 最终,母亲有那么一刻的清醒,死死的攥着他的手,告诉他,不要走她的老路——找个爱你多些的姑娘,才能幸福。 那是他对母亲最后的承诺。 他其实不愿意承认,母亲走后,纵使心在疼,他仍是隐隐的松了一口气,从此,他再也不必活在那样强烈的情绪之下,再不必在充斥着满满的怨,满满的恨的生活中继续度过。 可从此,他也只剩下了一个人。 陶明白闭了闭眼睛。 姚希希靠在转角的墙边,时不时的回头看一眼,心里已经把陶明白问候了N遍……什么样大不了的事情,非得跟自己的父亲置气置成这样? 她静静的等着,不可避免的就会想到自己的爷爷,心中不是不埋怨的,也不是不恨的,也知道自己不止一次的借酒壮胆的去撒气,做过多少无礼的事情,说过多少不像话的话。也不是不体谅的,可还是忍不住想,倘若,倘若爷爷没有做到那一步,她跟邱蔚成,现在是不是已经组成了幸福美满的三口之家?她是不是,可以比现在过得更轻松更简单一些?她是不是,可以对爷爷少些怨恨,从而对爷爷更好一些…… 可她也明白,什么都明白,不管多少的怨恨,她对爷爷的爱,从未减少过半分……她只是想努力的,让自己再努力一点,努力的不去在意,努力的洒脱,努力的原谅这份以错误的方式存在着的偏爱。 她看着陶明白僵硬的挺直了的背脊,这让他的背影看上去显得平淡而冷清,她很难想象,这会是那个始终带着暖如春风一般笑容的陶明白。他就那样倔强的把这样的背脊留给了他的父亲……显而易见的,这一点,陶明白并不明白,又或者,他其实也明白,只是,他还做不到。 看着了不得的陶明白,其实只是一只蠢蛋加笨蛋呢。 为什么呢? 陶伯伯是个多亲切随和的人呀,她想……其实,陶明白跟他父亲,有太多相似的地方,单单看那相似的眉眼,那如出一辙的含笑的模样,还有那让人不由自主想要亲近的气质。 她这样想着,难免要联想到自己,心里又是疼又是酸又是苦。 那边,陶仲勋搔了搔鬓角,罗厚安一直在他眼皮子底下晃来晃去,晃得他心烦气躁,一口气堵在了胸口似的,到底是忍不住,按住了心口。罗厚安过来一下子搀住他,他气苦,甩了一下手,正要叫他离开,就看见姚希希来了,不禁一愣。 “陶伯伯,您不舒服嘛?”姚希希问,她往旁边挪了一下,撞到了陶明白,陶明白就顺着回头看她一眼,也看一眼陶仲勋。 陶仲勋的脸涨的有些红,努力的让自己平静,再平静,然后,他轻轻一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我去喊医生。”罗秘书拔腿就要跑,陶仲勋略转了个身,断声道,“回来!” “可……”罗秘书一脸的难耐不安,目光在陶明白与陶仲勋之间来回游移。 关键时候,姚希希向来不犯迷糊,她没有那么多的顾忌,也不管这父与子之间有怎么样的解不开的结。 “不行。”她微抬了下下巴,帮忙扶住陶仲勋,然后看着陶明白,“笨呀!你快帮忙打电话叫晓英姐赶紧过来。” 她已经先做出了判断,于晓英十有八·九是陶仲勋的医生。 父亲的脸在涨红,陶明白看见,他的心也跟着猛颤了一下,双脚仿佛被牢牢的固定起来了一般,动弹不得。 姚希希不去看他,只是抬脚,用靴尖对准他的小腿踢过去。 疼。 像是被人当头兜了盆凉水,陶明白一下子恢复了理智,一双眼睛黑沉沉的,不知是看着姚希希,还是看着陶仲勋。 他拨通了电话,简洁的说清楚了情况,迅疾利落的,仿佛刚刚那个僵硬木讷的是别人一样。 于晓英带着人,马上赶到。 陶家的人丁单薄,这种时候,便一目了然。 眼下陶仲勋犯病,赶来的,也只有在他身边工作的几个人。听说,陶明白还有个姑姑,人在上海,此时也正在赶来的飞机上。 陶明白一动不动的靠在墙上,看上去,形单影只……姚希希最是见不得这种情形,她能了解他的心情,谁家没有老人,若是自己家中的哪个老人突然有个好歹,她怕是急都要急死了,更不说假如会有什么坏的结果,这一茬,她连想都不敢想。 她无声的走过去,站在他身边。 此时的陶明白显得非常冷静,冷静的有些过分,和她平时见到的不一样,少了那份温和,少了那份从容。 几乎是不带思考的,姚希希一言不发的攥了攥他的衣袖。 陶明白有些出神了,便连扭头看她的动作,都显得有些迟滞。 两个人四目相对,姚希希看着他那失了光彩的眼睛,忽然的就有些感同身受的难过,她轻声叫他,“小白……” 许是叫习惯了,此时她也顾不上去想,眼下的状况,适合不适合。 陶明白望着姚希希,默不作声的,而后,毫无征兆的,就捉住了她的手,握紧了。 他的掌心发烫……姚希希盯着他的手,舔了舔唇,她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儿,可是她没有把手抽回来……在这一瞬间,她也想自己能帮一帮他,就像他曾经给予她帮助一样,哪怕能只给他一些温暖与安慰,哪怕,只有那微不足道的一点点。 姚希希对他微笑了一下,安慰道:“陶伯伯看着可精神呢……” 她有些词穷,只恨自己这会儿没有舌灿莲花的本事。 陶明白望着她低头懊恼的样子,忽然的就很想抱住她,但他忍了忍,克制住了。 “陶伯伯会没事的,他舍不得你。”姚希希重新抬头,望着他。 好久,好久,陶明白没有动。 姚希希深吸一口气,她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为他做些什么。 好一会儿,她终于换了个姿势,用空下来的那只手,抱住了陶明白的手臂。 “会没事的……”她贴着他的肩膀,反复的说。 ———————————————————— 阅读愉快 O(∩_∩)O~晚安。 ☆、【04】想当年,金戈铁马;看今朝,死缠烂打 14 姚希希抱着他的手臂,非常生疏的动作……她就只是想做点儿什么,让他好受一点儿。 陶明白的身体跟块铁板似的僵硬,非常明显的看出来,他极端不适应这样的安慰,这样的亲近,这样的拥抱。 姚希希装作没有看出来。 肩上忽然的沉了下来,腰上一紧。 他的下巴贴着她的肩窝,温热的呼吸就在耳畔,双手轻轻的,也紧紧的,扣着她的腰肢……姚希希怔怔的,闭了闭眼睛,竟能清晰的感受到他的心跳。 她觉得自己的身体有点儿发软了。 姚希希必须发誓,她绝对是抱着一颗纯洁无比的心,只是单纯的想安慰安慰这个……笨蛋。自打她认识他以来,还是头一回有这么纯洁的想法。 要么是她太过敏感外加自作多情,要么就是这个笨蛋自己会错了意。 她感受着陶明白渐渐的收紧手臂,将她箍紧,她也因此,与他更贴近了一些。 她心说,陶明白你大爷的,不带这样撩拨良家女子的。 她忽然的,就有些想不起,除了同家中的长辈还有几个哥哥,上一回与异性拥抱,是多久之前的事情。 自从邱蔚成消失后,再没有了吧…… 她绷直了背,突然就有点儿想挣开这个怀抱,可这似乎已经变得越来越不可能。她也只是分不清,究竟是因为他的力气太大,还是因为,根本是她自己不忍心。 此时,姚希希看不到陶明白的表情,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样的表情,可她清楚,因为这样一个机缘巧合下的拥抱,她的心陡然的卷起了一场风暴。 陶明白紧紧的抱着眼前的人儿,没有一丝一毫想要松开甚至放开她的意思,他就想,暂时的,暂时的把一切都忘记,都抛开,他需要从她身上汲取多一些的能量,多一些的温暖,多一些的依靠。不管是同情,还是安慰,他通通都接着,哪怕仅仅是同情,也不打紧。 就放肆这一回。 就这样,就这样就好。 …… 等医生宣布陶仲勋脱离危险的时候,姑姑陶仲荷也赶到,圆润的脸煞白煞白的,末了,到底是松了一口气。 听闻,姑姑与他早早过世的祖母极像,均是一脸的富态,但这并不影响姑姑年轻时也曾是个美人的事实,她是陶明白见过的脾性最温和的女子。 姑姑的手里常年掐着一挂佛珠,圆润的脸上带了愁容,望了望他,说,你们爷儿俩这样下去,怎么是好……陶明白沉默,仿佛被姑姑抱在怀里说可怜的孩子也还是前不久的事情,如今,姑姑也已不再年轻。 父亲鬓边的白发,他看得到。 到了这个年龄段,衰老似乎也只是一夕之间的事情。 陶明白离开的时候,又看了一眼父亲,苍白至极的脸色,显得格外刺眼,那只插着输液管的手,青筋似乎是要爆开来似的……那样蚀骨的担心,真到了这一刻,反倒什么都说不出口。 他离开医院,先后给滕一鸣还有汪海洋拨了电话,滕一鸣倒是问了句你在哪儿呢,汪海洋那边却有些嘈杂,陶明白猜测这人怕是又在哪儿喝酒玩儿呢,汪海洋向来是不甘寂寞的,走哪儿,身边都必定是一大票人。 若在往常,这样的场合,他是避之不及的,他喜欢安静的环境。 可今日,他问了地址然后说马上到。 汪海洋在电话那头颇有些夸张的“啊”了一声,说,“我没听错吧,往日里烟酒不沾的一个人。” 他掌着方向盘,问滕一鸣要不要陪他一起来一杯,然后又补了一句,说去汪海洋那儿。 滕一鸣与陶明白几乎是前后脚的到了VICS,汪海洋正跟几个朋友道别,看到他们就说,“我还叫了个人一起,说话就到。” 酒保过来,陶明白只点了酒,滕一鸣见他默不作声的喝了一口酒,便低声同汪海洋说话,问道,“你知道怎么回事?” 汪海洋耸耸肩,懒洋洋的,刚要说什么,门推开来。 梁曦文戴着大大的黑超,站在门口。 陶明白抬起头,眉头微微皱起。 汪海洋立即叫道:“果然还是得打上明白的名号,咱们的大主播才肯赏脸。” 梁曦文摘下黑超,进来就径自走到陶明白面前,直接在他左手的位置上坐下来,笑着说,“汪大哥可真是会开玩笑。” 汪海洋笑出来。他知道,梁曦文向来是八面玲珑的,单单这张漂亮的脸,就不知引来了多少追求者,若仅仅是漂亮,倒也罢了,这年头,漂亮的姑娘也不少,可若是再加上不俗的气质与十足的名气,还有那份精明干练劲儿,那又要另当别论,自然是重重的加分。 可各花入各眼,在这点上,他跟陶明白一个意思。 太过聪明和张扬的女人,偶尔,也会叫人害怕,做朋友自然是没话说,可若是想要有其他发展,多少就有点儿敬而远之的意思了。他宁可找那些个所谓的“胸大无脑”们,也决计不轻易跟一个过分聪明的女人玩感情博弈。 陶明白始终一声不吭,只是默默的同滕一鸣碰了一下杯。 汪海洋看着他们二人,摇了下头,见梁曦文对他举杯致意,于是举了举杯子,喝一口酒,嘴角的笑意更深。 梁曦文和汪海洋、滕一鸣寒暄着,只觉得陶明白在一旁,一言不发,浑身散着寒气似的,让她不由得打了个哆嗦。逆着光,她也看不清他的表情,如此,她心中多少也是有些不痛快的,于是,冷冷的哼了一声,拿起面前的酒,一饮而尽。 陶明白眉眼淡淡的,看她一眼,嘴角一动,说了句,“你这不是自己找不痛快吗?” 梁曦文歪着头,说:“真不容易,您老的眼里终于能看见我了。” “这张嘴!”汪海洋手点着她,与滕一鸣一对视,均是笑了出来。 陶明白低头,也难得的笑了笑,却多少有点儿漫不经心的。 他听着他们在聊着八卦,什么屈家,什么婚约,他也没有细听,更没有往心里去,只是在默默喝酒时,脑子里莫名的有什么转了转,总觉得屈家什么的,有点儿耳熟,仿佛在哪里听过,可再一想,又似乎只剩下一片茫然的空白。 期间,汪海洋的电话不断,最后一个电话他跑出去接,干脆没了人影。滕一鸣喝得有些多,去了盥洗室也还没回来,包厢里,就只剩下了陶明白跟梁曦文两个人。 搁在茶色玻璃上的手机忽然亮了起来,陶明白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没有接通。 梁曦文见他不听电话,凑过去看了一眼,提醒他,“是于医生打来的,你不接嘛……万一你父亲那儿有什么事情呢。” 陶明白呼了口气,不理。 他不想说话,也不想听一番说教,他只希望,杯中的酒能让他平静一点儿,再平静一点儿。这时候,他反而羡慕起姚希希沾酒即醉的本事了,拥有多简单的一颗心,才可以像她那样充满活力,充满温暖…… “陶明白!你为什么就不能替你父亲想一想呢?”梁曦文握住了他的手,“你母亲患上严重的抑郁症,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她抗拒任何人的接触,她始终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连你她都在抗拒,何况你父亲……” “曦文……”陶明白打断她,他看着她,嘴角忽然一沉,脸上却缓缓的带上了一丝笑意,只是,这丝笑意不达眼底。 “知道为什么我们两个只能是朋友,为什么我们两个只能停在这个位置上吗?”他忽然问。 —————————————— 阅读愉快,晚安O(∩_∩)O~ ☆、【04】想当年,金戈铁马;看今朝,死缠烂打 15 梁曦文握着他的那只手,微微的一颤。 就在她一错神的功夫,陶明白不着痕迹的把手抽了回来,她手下一空。 梁曦文很想顺着他的问题,问一句为什么,这个问题的答案,她在意了太久,这些年,他从不肯与她有进一步的发展。身为女子,不甘而又受伤。 此时,答案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只要她愿意,他就会给她一个她介怀已久的答案。可此时,心跳砰砰砰的,显得那样的急切而不安……他手背上的温度,似乎还停留在她的手心,刚刚喝下去的酒,一下子从皮肤里蒸发出来了似的,浑身黏腻腻的。 “你了解我,好的坏的,我不想面对的,我不想提起的,你通通都了解。”陶明白轻轻的笑,也真的是在笑,“也因为如此,你不免觉得自己是这世上最了解我的人。” “难道不是?”过了好久,梁曦文才怔怔的开口,她专注的看着陶明白。 “是。”陶明白点了一下头,“所以,曦文,你永远都只能是我的朋友,你时时刻刻都会提醒我,我生活在怎样的家庭里,我有一个患有严重抑郁症多次自杀未遂的母亲,我还有一个与我处处都不对盘的父亲……曦文,有时候你让我觉得害怕。” 这个晚上,他喝的不少,往日里滴酒不沾的人,此时也是喝得最多却最清醒的那个人,他的声线清晰冷静的不带一丝犹豫和暖意。 梁曦文的心窝一阵疼,也因为尴尬,头皮一霎一霎的发麻,有那么几秒,她的脑中一片空白。她怔怔的想着,想了好一会儿,可仍是想不出该如何接话。 陶明白只是不动,手握紧了杯子。 “抱歉,我喝多了,不该跟你说这些……”他站起来,“告诉他们,我先走一步,记我的账。” “你去哪儿?”梁曦文抿了抿唇。 陶明白低头,他站在那儿,微微的侧了一下身,看着她。 “回家。”他说。 梁曦文盯住他,他的身子隐在阴影里,表情越发的看不清楚。 他就站在她身旁,甚至,她一伸手就可以抓住他,明明是这样近的距离,但是她从没有一刻,是像现在这样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其实遥不可及。这让她心里腾升起一股酸楚与不安,她等了他这么多年,当着长辈主动求婚的事情都做过了,即便被拒绝,也没有能让她死心,她想,也许只需要再多一点的时间,她几乎是打心底里认为,总有一天,他是她的,他们会在一起……是的,总有一天。 她站起来,几乎是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拉开门,追了出去。 “陶明白!”她叫他。 陶明白站住了,他回身看见梁曦文,几乎是一下子就冲进了自己的怀里,然后,紧紧的环住了他。 来往经过的服务生十分礼貌的避开了这一场面,把空间留给他们。 “曦文……”他试图掰开她的手。 “明白,对不起……”梁曦文闭了闭眼睛,十指扣的死死的,“以后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我懂你的感受,我都懂……我只是希望你能跟陶伯伯和好……”她咬着牙,绝不松手,“我做这么多,就是希望能跟你在一起,也许现在不可以,但是,我能离你更近一些……我可以等你,明白,我知道你也需要我,我可以进腾昌帮你……” 酸意一拨接着一拨的涌进眼眶,刺激着她的泪腺,她开始哽咽,“不要那么坚决的拒绝我……我想留在你身边,让我跟你在一起……” 陶明白听着,叹息出声:“曦文,你若真了解我,就应该知道,我的心从来都不在你那儿,也不可能在你那儿。” “我不在乎,我可以等,我不在乎花更多的时间去等。”梁曦文毫不妥协。 陶明白动了一下身子,廊子里晕黄的光罩在他们的身上,此时的梁曦文,已经没了往日里的洒脱和自信,像是个她完全不认识的人一样,那样的卑微和难过。 可是,他没有办法……哪怕答应了母亲,要找个爱他多一点的女子,他还是没有办法。 他可不可以也奢望一次,那个能让他放松的笑,再笑,哪怕只是想一想,也忍不住要弯起嘴角的那个姑娘,哪怕费尽他此生的运气,他能不能,也为自己争取一回。 …… 姚一柏听着电话,莫子言默不作声的走在他身边,她走路仿佛没有声音,静悄悄的,若不是他时不时的看她一眼,他会有种她其实已经悄声离开的错觉。 往里走,没几步,莫子言突然顿住了脚步。 他听电话的动作不禁也顿了一下,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空荡荡的廊子里,一对紧紧靠在一起的男女。 看不到那女子是谁,他先看清了那个男人,面朝着他这里,一动不动的,像是一尊雕塑。 “陶明白?”莫子言皱了眉。 姚一柏听到,随即眉尖微微一蹙,他一时竟没有认出来,那是出国已久又刚刚回国的腾昌少东。他想起汪海洋,似不止一次的跟他提过这一茬,可最近他的事情多,心也乱,倒也没细细听,往深处去想。 他收了线,不动声色的走过去。 陶明白已经看到了姚一柏,也看到了跟在走在一处的莫子言。 莫子言面无表情的对他点点头。 梁曦文听到动静,终于松了双臂,低头让到一旁,抹了抹眼睛。 陶明白没有看她,目光最终落在姚一柏身上,他展了展眉,然后,伸出手来:“一柏,好久不见。” 姚一柏微微一笑,与他握手,道,“刚刚差点儿没认出来,你的变化很大。” “你还是老样子。”陶明白也是笑微微的。 莫子言听着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和和气气的寒暄,她不出声,可脑门上却呲呲的冒汗,闹不清他俩到底是什么关系,太过客客气气,似敌又似友的。她不是姚希希,倘若姚希希在,看到这场面,多半是要爆笑一番,还得捎上一句——大爷的,你俩猪鼻子插大葱装什么象呢,说点儿人话行不行! “有时间叫上海洋,一起喝杯。”姚一柏扫一眼背朝着他们的女子,虽是看不出来样子,可看身段儿,能入陶明白眼里的,必定是个美人。 “随时。”陶明白微笑,十分客气的样子,不着痕迹的看一眼一声不吭的莫子言。 道了再见,姚一柏便带着莫子言往里边的包厢去了,陶明白站在原地,跟块磐石似的,一动不动。 梁曦文吁出一口气,小心的看了一眼姚一柏离开的背影,她到底是身份特殊,出现在这种场合,也还是有非常多需要避讳的地方。尤其,她刚刚失态了…… 想起刚刚那人是姚一柏,她眉头一皱,问:“你跟姚一柏认识?” 倒不是觉得这两个人会认识是件多么难以置信的事情,只是那句“一柏”跟“好久不见”,不像是单单打过几次照面的样子。 “小时候没少打架。”陶明白慢慢的说。 梁曦文只觉得不可思议。 可眼下并不是好奇的最佳时机,方才的难过与尴尬,竟被这场寒暄给冲淡了不少。 “就这样吧,回见。”陶明白拍了一下她的手臂。 “明白!”梁曦文急急拉住了他。 “正因为是朋友,才希望你从此别把时间浪费在不该浪费的人身上。”陶明白的眼神平静无波,“先走了。” 梁曦文望着他的背影,叫了声“陶明白”。 这一回,陶明白没有回头。 ———————————— 阅读愉快,晚安O(∩_∩)O~ PS:小小的建议,以后大家早上再看更新,一般会在九点之前更新完毕。因为我不知道什么能写完,检查完毕,所以很多朋友陪着一起熬夜等待,非常过意不去。谢谢。 ☆、【04】想当年,金戈铁马;看今朝,死缠烂打 16 代驾司机把车子开出去好一会儿,陶明白只是默默的坐着,期间收到杨青松一条讯息,说父亲已经醒了。 他没有反应,胳膊撑着车窗,手按在额上。血管里,酒精在肆虐,在燃烧,燥热的感觉让他无法平静下来。 车窗开着,寒冷的夜风吹打在脸上,也让他清醒了不少,陡然的就想起,屈家是哪个屈家,又想起莫子言那张平平静静的脸,心里倒隐隐的钻出来些想法,并且,这些想法一时竟无法按捺住。 他无意识的按压着拇指关节,微微的皱了眉…… 到了目的地,陶明白下车,给完小费,他轻轻拍平衣角上微微的一点褶皱,然后,往自己的院子走。扫一眼两旁温暖的路灯灯光,远远的,看见他旁边的那栋屋子,亮堂堂的,他走过去——今天,旁边院子里静静的,那只大大的呼啦圈,被随意的搁在露台的白色木桌上。 他呼出一口气,没有马上进屋,只是径自在自己院子里的木椅上坐下,就听到手机一声响。 陶明白拿出手机来,一条短信,他打开来看,只有三个字外加一个标点——“还好吗?” 他握着手机,盯着屏幕,许是喝多了,酒劲儿这才涌上来,莹白的亮光竟有些刺眼。 也不知过了多久,隔壁的门被推开。 姚希希双手抄在宽大的卫衣口袋里,走出来,意外的看见陶明白就坐在院子里,她眼睛一弯,就跨过栅栏过去,“你回来啦……真不仗义,看见信息也不晓得回我一个。” 她盯着他手里的手机,撇了撇嘴巴,“害我白担心一场。” 陶明白坐端直了。 她言下之意,是她一直在为他担心。 他抬头望着她,“你在等我?” 姚希希不客气的坐下,皱眉没好气的反问,“不然呢?” 陶明白的目光牢牢的将她锁住。 姚希希“哼哼”了一声,心里也是有气。她清楚,且不论他们父子俩有什么误会,可到底是自己的父亲,这种事情,不论谁碰上,都够担惊受怕的。这几日的相处,他俩怎么说,也算是有点儿革命情谊了,她又怎么可能无动于衷?她有打电话到医院打听,于晓英说情况好转后,他就离开了,可她出来好几趟,他都没有已经回家的迹象,左右是等不下去,发了短信出去,又等不到回复…… 她这样想着,闻到他身上沉沉的酒气,又莫名的轻轻叹了口气,语气也跟着缓和了些,“我问过晓英姐,陶伯伯已经醒了。” 陶明白一怔,不言不语。 半晌,两个人皆是一派沉默。 姚希希靠在椅背上,脚下的棉鞋一下一下的踢在草坪上,她抿唇,轻声细语的,问:“小白,你还好嘛?” 陶明白抬手揉了一下眉心。 姚希希看着他,轻声问:“还想喝酒吗?我可以陪你……” 陶明白松开手,看着她。 “哎,这一回我不喝,我一定不会给你添麻烦的。”她连忙解释。 陶明白静静的看着她,闻言,眉目一舒展,脸上终于有了一抹真心实意的笑容。他抬手,揉乱了她蓬蓬的头发。 “算了,今天我让你。”姚希希撇撇嘴巴,将头发撸平。 “哎,小白……”她去拉陶明白的胳膊,“你会玩找茬嘛?” “什么?”陶明白一时没反应过来,“玩什么?” 找茬?这又是什么时兴的游戏?他有点儿佩服她这想一出是一出的本领,可心里也清楚,她在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 一念至此,心中不由得一暖。 所谓的找茬游戏,其实非常简单,无非是在限定的时间内,找出两幅图的不同之处,正确找茬次数最多的为赢家。 当陶明白看着姚希希抱着自己的笔电坐到他对面,颇有些夸张的撸了一把袖子,一副要轰轰烈烈大干一场的样子。 他不禁哑然失笑,心底那一股子阴霾似乎也在这一刻一扫而空。 真正操作起来,陶明白才发现,其实是非常简单的小游戏,考验玩家的观察能力与分析能力,没两把便上了手,当他终于追上姚希希的时候,她明显的不镇定了,连着点错,笔电里不时的传出来刺耳的系统提示声。 几局下来,结果毫无悬念,输的自然是无法淡定的姚希希。 姚希希咬牙切齿的,满满的不甘心与不服气,全写在脸上,她死死盯着陶明白:“你作弊!” 陶明白架着腿,颇有点儿无辜,“我没有。” “你今天当真到第一次玩?”姚希希满脸狐疑。 “千真万确。”陶明白回答。 姚希希气哼哼的,又盘着腿,把身子缩回宽大绵软的沙发里。 她与他面对面的坐着,温暖的光束下,未施粉黛的一张脸,看上去白净柔软,所有的情绪都清清楚楚直直接接的表现在脸上。 陶明白看她跟只使小性子的猫儿似的,一会儿嘀咕他小气,一会儿嘟囔他一个大男人没有绅士风度,不晓得让着女孩子……到底是抵不住她的软磨硬泡,有心让着她,却又乐此不疲的在刻意的讨价还价中,看她可怜兮兮的样子……他不由得微笑了一下。 “十五秒,你让我十五秒,我一定会赢的。”姚希希看着他嘴角那一丝笑意,心猛跳……笑,笑,笑!不带使美男计的好不好? “好。”陶明白点头。 姚希希眼睛一亮。 “不过,我不会输。”他盯着她。 姚希希见他那双墨黑的眸子,因为喝酒的缘故,显得三分慵懒,七分诱·惑,简直就是一活脱脱的妖孽在世。于是,她抬了抬下巴,说:“谁输谁他大爷的就是小狗!” 陶明白笑眯眯的,听这话说得……可不就是个斗气的孩子。 “你要是能赢我……”他盯牢她,想了一会儿,慢慢的说,“眼下,你有什么愿望是我能帮你实现的?” “别太离谱。”他补充。 “当然是把你拿下!”姚希希脱口而出,话一出口,她便自觉似乎彪悍了那么一点,多少有点儿不好意思,于是蜷了一下腿,使劲儿瞪他一眼。 陶明白看着她,笑吟吟的。 “我的意思是……”姚希希还是有点儿欲盖弥彰的,“你要是输了,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嗯,就做我的专用厨师,随叫随到,我想吃什么你就得做什么。” 她说着,不知不觉就笑了出来,仿佛已经预见了幸福的美好未来。 废话,十五秒呀,十五秒!什么概念?要是在他让她十五秒的前提下,她还不能赢,那她岂不是成了棒槌脑袋?开什么玩笑呢。 “好。”陶明白答应,“只要你有本事赢我。” “不许反悔啊!”姚希希急急匆匆的调整了坐姿,甚至还活动了一下颈子跟手腕,“一局定胜负。” 陶明白一笑。 “开始了啊!”姚希希在话音落下之前,已经忙不迭的点了“开始游戏”,开始为她的养厨计划,立誓要把陶明白打个落花流水,赢个彻彻底底。 约莫着时间差不多了,陶明白才不慌不忙又气定神闲的点着鼠标。 那边,姚希希忽然有些气馁,眼看着陶明白又从从容容又轻轻松松的追上她了,可她盯着电脑屏幕,俩眼睛都快瞪成斗鸡眼了,也没找出来那最后的两处不同之处。 背景音乐本就节奏急促,这会子,每一个音节都跟敲在了人心尖儿上似的,可幸好的是,陶明白那边的速度也慢了下来,姚希希在心里认准了,这最后一环必定是难度特别大。 “你说说,要是这一局咱俩平分了怎么办?”她忍不住问道,声音显得闷闷的不甘心。这就好比到嘴的肉却又跑了,有什么区别呀? “不会。”陶明白说,声音低沉极了。 “那万一呢?”姚希希只当他是有必胜的把握才这样笃定,心里老大不写意。 她话音刚落,笔电里就传出来游戏结束的音乐。 姚希希原以为这一局平分都算是理想的结果,大不了来个加时赛,却不料代表陶明白那一格的卡通形象竟一时空了。 “哎!你怎么跑了呀?”她探出脑袋来问。 ———————————————————— 备注:找茬游戏非常简单,基本无技术含量,若有不明之处,去玩一局便知。 阅读愉快。 这个点儿了已经,大家好梦~~~ 安O(∩_∩)O~ ☆、【04】想当年,金戈铁马;看今朝,死缠烂打 17 游戏的背景音乐里响起了喇叭声,系统计分上明明白白的显示着,姚希希赢了,因为陶明白的退出游戏,她赢了。 姚希希盯着电脑,怔怔的,这算不算是否极泰来? “哎!”她一副刚刚反应过来的表情,“我真的赢了?” “我掉线了,你赢了。”陶明白有些漫不经心的。 “好好儿的怎么会掉线的……哎,可不管怎么说,那都是你的问题,可不能说我胜之不武呀?”姚希希笑嘻嘻的,脸上的笑容掩都掩不住,语气中,不自觉的就带了点儿撒娇的意思。 “你好胜心这么强。”陶明白微笑,看她得意洋洋的样子,心立刻就柔软了些,眼神也跟着变得极为柔和。 “废话,谁喜欢输呀,难道你喜欢么?”姚希希显然是对这个结果十分满意,才不管是不是自己运气好,是不是胜之不武,从看到自己赢的那一刻开始,她一直在笑。 “愿赌服输……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她挑着眉,冲陶明白勾着小指,脸上满是灿烂的笑意,“小白……你可千万别反悔啊,君子一言,快马一鞭。” 有好一会儿没声音,姚希希斜了斜身子,看见陶明白脸上笑意深深,才意会到,刚刚那话说的……怎么听怎么不是味儿呢。 陶明白以后就是她的人了? 姚希希有点儿白日做梦的感觉,陶明白却没有表现出不服气或是不甘心的情绪,她心里暗暗评价,不错,这个人不赖皮,输得起。 这个晚上,他们后来又一起玩了好一会儿的游戏,每一样都玩上了两把。中间两个人几乎没有对话,但气氛却出奇的自然,不论玩哪种游戏,陶明白都十分配合,也非常尽兴。甚至在斗地主的时候,两个人自发的联手串牌,将对方打的落花流水,赚得不少积分。 姚希希觉得心情很好,也希望,能将这份好心情传递给陶明白。 因为酒精的缘故,陶明白的思绪似是有些迟滞,他虽不说话,眼角眉梢却又带着满溢出来的笑意。 姚希希玩游戏的时候,认真的不得了,一副旁若无人又拼死拼活的姿态……随着赢的次数增多,她的眼睛不由得跟着显得越发的亮,偶尔抬头与陶明白对视一眼,她便弯着眼睛露出一个微笑来,月牙似的眼睛沾了水一样,亮闪闪的。 许是眼下这样的情景太过美好,又许是,他心里当真宽泛了不少,陶明白就有些不自觉的动了动嘴角,只觉得这往日里宽阔又冷清的客厅,此刻显得异常温暖。 见他笑起来,姚希希暂停了游戏,凑近了他一些,“哎,你有笑纹哎……” 她弯腰倾着身子,白皙的手越过电脑,指着他的嘴角。 陶明白微微的怔了怔,他甚至能感受到她指尖上的温度,竟有种温存的错觉,而她的手指分明没有触到他的皮肤。这样看起来颇暧昧的动作,整个过程其实非常自然。 他心中清楚,她并没有其他意思,可是,这样近距离的贴近,他望着她略带孩子气的好奇模样,一时竟心跳如擂。 “姚一柏也有。”姚希希看他一眼,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他们两个人的气息正无比的贴近,轻轻浅浅的呼吸交错着,她的胳膊有些僵硬,腕子一个颤动,手指肚儿就摩上了他的唇角。 仿佛是触了电一般。 血液里的酒精让感官一下子放大,她的手指柔软而温暖,柔腻的触感一时之间竟仿佛挥之不去一般。 几乎是在姚希希要将手缩回的同时,陶明白准确的抓住了她那根手指,握住。 他望着她,唇边原本隐匿的笑意此时完完全全的露了出来,然后就颇有兴味的发现,一抹红晕瞬间从她的脸颊蔓延到颈子一下。 陶明白轻笑,他这样握着她柔软的手指,忽然就不想动了。 酒精虽让人迟钝,却也让人不自觉的少了清醒时的诸多顾忌。 姚希希脸上仿佛烧起来了一般,好像他手上的温度都能穿透肌肤渗到骨血里,她的头皮随着他唇角漾开来的一圈又一圈的笑意,开始阵阵的发麻。 “笑什么笑!”姚希希只觉得臊的慌,她冲他瞪眼睛。 陶明白闷笑,手上不自觉的就用了力,在她的指肚儿上摩挲了一下。 这绝对是红果果的勾·引!真是,叔叔可忍,婶婶也没法子忍。 “陶明白你大爷的,后果自负啊!”姚希希一张脸红的跟煮熟了的虾子似的。 她像是急得跳脚了一般,话音刚落,猛地就站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贴上了陶明白的唇,顺带,盖住了那仿佛能勾人魂儿的笑意。 陶明白一个怔忡后,眼神立时转热,刚要加深这个蜻蜓点水似的亲吻,姚希希已经跟做了坏事的猫儿一样,抽回自己的手指,整个人缩回了沙发里。 会被她强吻这种事情,他连做梦都不曾梦到过,他有点儿目瞪口呆的看着她,心中却又觉得好笑,看她一张脸明明羞的红红白白,却不知怎么会有那样大的胆子来……撩拨他。 姚希希自己也有点儿风中凌乱,对刚刚的行为,她完全找不着合理的解释,她知道坏了,就恨不能挖个洞把自己给活埋了,一了百了。眼下的问题,严重的不得了好不好……她很想告诉陶明白,她平日里真的没有做过诸如此类彪悍、作风大胆的事情,可他能信么? “嗯……”她清了清喉咙,脑门子上汗涔涔的,“你已经是我的人了……” 陶明白眯了一下眼睛,像是非常辛苦的忍着笑似的。 “叫你不要随便勾·搭人了!”姚希希颇有点儿倒打一耙的意思。 她的音量越增越大,到最后,显然是有点儿恼羞成怒了。 他笑,蓦地就体会到所谓的心里乐得开花的感觉,面上却越发的波澜不惊。 姚希希看他的模样,仿佛刚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总觉得有点儿欲盖弥彰的意思,她想了又想,还是没有想到有什么妥当的法子能解决眼下的问题。 好在,她深知三十六计,走为上的真理。所以,连招呼都没有打一声,整个人几乎是夺门而逃。 一直到回到自己家里,姚希希才觉得四肢及各个器官恢复了正常的功能,可心脏却仍是一阵猛跳,气息也一时平复不了。这会子回想起来,她真觉得及时落跑是件再英明不过的决定,否则,她会在陶明白那儿犯高血压,或者直接中风也说不定。 陶明白他怎么就能那么淡定呢? 姚希希有点儿忿忿不平了,难道他经常被女孩子强吻,所以,根本是已经习以为常了? 她不知道,在她胡思乱想的功夫,看似气定神闲又风轻云淡的陶明白,此时正孜孜不倦的在自家的卫生间拧着冷毛巾。 见鬼了……陶明白皱眉。 他心想,不过是被亲了一下,就那么一下,压根儿都不能叫“吻”的一下,他竟然能紧张又期待成这样……一身黏腻的汗。 这到底是谁在勾·搭谁呢? 他手心又有了汗意。 ———————————————————————— 在已经过去的1月,共收到大家宝贵的106票,无关榜单排行,真心感谢大家的支持与包容,我会继续努力O(∩_∩)O~ 太晚了,没想到会写到现在,亲爱的大家好梦~~ 阅读愉快,周末愉快。 ☆、【04】想当年,金戈铁马;看今朝,死缠烂打 18 姚希希这一晚严重失眠,除了主观原因,还是主观原因。好不容易迷迷糊糊了一会儿,却一直陷在了光怪陆离的梦境里,那个怪异荒唐的梦里,有她,有邱蔚成……还有陶明白。 浑身黏腻腻的,渗着一层密密的汗……那场景很是模糊,那人也看得不甚清楚,只记得起初是一个轻轻的吻,渐渐加深,忽而温柔,忽而激烈,忽而带着恼意,忽而带着怜惜……最后,竟一点点的勾出来一股缠绵悱恻的意味。 怎么会做这样奇怪的梦,又到底是跟谁在梦里亲吻了一晚上,她心里有点儿没谱了。 早上,姚希希和陶明白分坐在小馆子的简易木桌两侧,各自目光游离。一起来出来吃早餐,似乎已经成了他们共同的习惯。 姚希希要的豆浆先上来了,她慢慢的抿了一口,偷偷的瞄着陶明白。 他不说话,她便没话找话一样问了句:“你要喝嘛?” 陶明白看上去,心情很好,眼里浮着一层笑意,温和的看着她。 姚希希脸轰的一下,忽然就热了起来,脑海中立时显出她主动亲吻他的画面。她有些不自然的压了压发翘的刘海,昨晚她冲了澡没等头发吹干就要蒙头大睡,偏偏翻来覆去的不得安睡,早上起来,一照镜子,她的个亲娘四舅姥爷,这乱糟糟的头发简直成了群魔乱舞。 “那就喝点。”陶明白说。 紧跟着,姚希希点头的动作很快变成了张大嘴巴。 陶明白十分安适自然的端起她的碗,抿了两口豆浆。 姚希希的脸顿时垮了下来,头皮发麻,他如此自然而然的姿态,简直叫人赧然。 “你不介意吧?”他低声的问她,一点儿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介意你大爷! 这话,姚希希没能说出口,她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严格说起来,是她先发出邀请的,那就不怪人家接住了,准确说,是她有些招架不住,而且,莫名其妙的就想到了“间接接吻”这个词。 她这样想着,脸慢慢的就红了。 陶明白看着她脸上隐匿的紧张,眼里是明显笑意。 姚希希看着他笑微微的样子,再看他身上简洁却又精致的手工西装,与她一同坐在这窄小喧闹充满着热乎气儿的小馆子里,不由得就有点儿失神。 陶明白似乎,比她想象中的,还爱笑。 从一开始,她就对他的笑容毫无免疫力,他笑起来的时候,温柔而泰然,好看极了。许是心虚的缘故,她总觉得,他的目光比往日里更肆意了一些,又仿佛更柔和了些,在那样的目光下,让人的心跳很难去保持正常的频率。 陶明白却一个劲儿的盯着她,仿佛执意的要她给一个“不介意”的答案。 姚希希臊的直接在桌子底下猛踩他的脚背,才不管他那只锃亮的不知价值几何的大皮鞋,会不会被她踩出个好歹来。 陶明白也不恼,唇角反而弯出几分柔软的弧度。 姚希希真恨不得死了才好——她的生命自遇上陶明白开始,不止一次的冒出来“让她死了吧”的念头……她再不敢有任何举动,秉着少说少错的原则,无比安静的吃了两口,就急匆匆的跑掉了。 看着姚希希匆匆扒拉了两口油条,便落荒而逃,陶明白笑着,从容的拜托老板打包。 …… 陶仲勋这一病,情况虽是渐渐稳定下来,可到底不是小感冒,消息很快传到腾昌,纵是有罗厚安代为婉拒,可各部门各频道的相关负责人,以及各监制各主任,仍是一拨接着一拨的去医院探望。 陶明白表面上倒是看不出什么来,可姚希希知道他心里有那么一处藏着担忧与不安,这所有的情绪叠加起来的,就是折磨人的矛盾。 她后来有单独去探望陶仲勋,但是,她没有告诉陶明白,也实在是觉得没有告诉他的必要。只是,她时不时的,会将从于晓英那儿打听来的有关陶仲勋的消息,在他那儿提上一嘴。因为对他心中的矛盾,有种类似感同身受的情绪,所以,她往往也是点到即止,并不会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 随着《城市出击》的订户量有了明显的起色,并开始稳步增长后,姚希希越发忙碌了起来,每一天,都过得有些兵荒马乱的意味,常常是天蒙蒙亮她就要出门去录影棚,偶尔得空才惊觉,她跟陶明白,似乎有好几日没有打过照面了。 一念至此,也会庆幸。 怎样处理她的一时冲动之举,她的心里还是没有谱儿,那种尴尬的还有难为情的感觉,真是叫人头疼。 日子就这样一成不变的滑着,隔三差五的,邱蔚成还是会出现在腾昌门口,高调的接送着邬美荃。对此,腾昌上上下下自然少不得一些闲言碎语,可再看姚希希,似乎没有什么不同,那些七七八八的猜测与流言,也因此渐渐的有了降温的趋势。 姚希希已经不是第一次看见停在大门口的那辆车子,知道邱蔚成在车上,或者,邬美荃就快要出现。 她是犹豫了一下,才从容的走进大堂的。 她并不想与这二人碰面,更不是怕与他们碰面,也许,起初还曾心存芥蒂与不甘,可渐渐的,变成了无奈。倒不为其他,而是邱蔚成的出现,必定是她出外取材归来的时间,一次是巧合,两次是孽缘,可第三次,姚希希是决计不会把它定义成命中注定的。 这世上,哪儿来的那么多命中注定?有一个陶明白,足矣。 尽管邱蔚成“抛弃”过她一次,可她实在是清楚他的为人,一次是他向邬美荃显示坦荡,两次是向邬美荃证明爱意,可三番五次的……她从不认为,邱蔚成会是愿意做这样无聊事情的人。 邬美荃会掌握她的行程,不足为奇,可她纳闷不解的是,这样幼稚的举动,为什么邱蔚成会乐此不疲的愿意配合,甚至不惜不顾虑她的感受。 这样一想,姚希希心里就明白了几分,虽然个中缘由尚不十分清楚,可答案却是显而易见的。 毫不意外的,她一进大堂,就看见邬美荃……她心中奇怪,这样拙劣的示威,做一次两次也就罢了,像是邬美荃这样锲而不舍的,还真是叫人想不明白。除了叫她不痛快和纳闷,外加成为八卦同事们茶余饭后的嚼料子,还能得到什么好处? 邬美荃望着姚希希,眼神里有着说不出的内容,像是小心,又像是怀疑……姚希希一时无法解读透彻。 她点了一下头,就要去乘电梯。 邬美荃却在此时先开口,问她说:“姚小姐,你为什么不把我调走?” 姚希希按着电梯镜,闻言就笑了一下,反问:“我为什么要把你调走?” 邬美荃沉默。 这个问题,其实也没有什么可问的,更没有什么可答的。该说的,不该说的,姚希希自认,她其实早已敞开来把自己的意思传达给邬美荃。 可她不清楚,邬美荃是怎么样接收和消化她传递出来的讯息的。 “你并没有影响到工作,我没有调你走的理由。”姚希希略略沉吟,仍是解释了一下。 此时电梯门打开,她回了身,走进电梯。 她的语气淡淡的,邬美荃盯着她,好一会儿。 ———————————————— 春节前后比较忙,今天开始,节前节后的更新,进入不稳定状态,若是每天早上九点之前尚未看到更新内容,就不必再刷新等待。少更的以及欠更的内容,会在节后补上。 今天是北方的小年,过节的朋友,节日快乐。 阅读愉快。 ☆、【04】想当年,金戈铁马;看今朝,死缠烂打 19 姚希希在电梯门合上之前,回应她一个微笑,明媚而动人,一贯的不卑不亢,却多少有点儿不合时宜。 电梯门合上,姚希希从电梯镜里看到这个笑容。 心中是沉默的,没什么可说的,也没什么可想的。 她的手机在手中响。 看一眼屏幕,姚希希先是睁大眼睛,继而反应过来,立时在电梯里惊呼出声。 “二哥!”她接通电话,未等电话那端出声,先笑了。 她有多久没见到姚礼仁了,姚希希有点儿想不起来,大概还是年初的事情,一眨眼的功夫,已是年末。 姚礼仁在电话那端轻轻的笑,用略沉且磁性十足的声音说:“鬼丫头,我在腾昌外面等你。” 姚希希一边应着,一边忙重新按着电梯键,只恨不得这电梯能快点儿,再快点儿。 她跑出大堂,视线里只见身着绿色军装的姚礼仁,站在腾昌大门口处,显得越发的鹤立鸡群,他正抿着唇,微笑着望着她。 姚礼仁是姚家三兄弟中,相貌最出色最俊美的那一个,常年在部队的他,有着近乎茶色的肌肤,较之从前,似乎又黑了些,更添阳刚之气,眉眼也越发的明亮。那一身浓重的绿色,深厚的质地,显得严谨而妥帖,充满锋芒,却又与他脸上宠溺的笑容,毫不相符。 “姚礼仁!” 姚希希一声尖叫,就冲了过去,跟只八爪鱼似的,抱住了姚礼仁。 姚礼仁笑眯眯的,知道她一高兴,就喜欢没大没小连名带姓的叫人,他抱着她旋了一圈。 “二哥……”姚希希却在这时吸了吸鼻子,亲了亲他的脸颊,又抬手去摸了摸他的肩花,眉眼里含了笑的,“二哥,你可真厉害,帅惨了!” 姚礼仁对她哈哈一笑,一个侧身,目光飘出去,脸上温柔的笑意悉数敛尽。 姚希希也顺着看过去,一皱眉。 邱蔚成还没有离开,他立在车旁,一双眼睛,闪闪烁烁的,不看邬美荃也不看她,而是直视了姚礼仁。 姚礼仁对他微微一笑,笑意却不达眼底,身上的肃穆之色,一时间尽展无余。 邱蔚成走到近前。 “二……”他穿着黑色的大衣,在身高体健的姚礼仁面前,竟显得有些单薄,一句“二哥”生生被他压回了胸腔。 “你好。”姚礼仁仍是淡淡一笑,似是毫不介意那戛然而止的称呼。 四周静静的。 邬美荃在不远处看向这里。 姚礼仁不动声色的,连一个好奇的目光都没有落过去。 “什么时候回来的?”他看邱蔚成,淡声问道。 邱蔚成张了张嘴,这样的对话对他而言,并不是那么轻松自在。 姚礼仁却不管,只等他回话。 “最近。”邱蔚成顿了下,“刚回来。” 姚希希有些不忍,转开脸,拽了拽姚礼仁的袖子,道,“二哥……你回家了没?” 姚礼仁笑,看她,“直奔你这儿。” 姚希希握了握他的手臂,说:“我跟你一块儿回家……你的车呢?我们上车,站在这风口,好冷。” “好。”姚礼仁答应,“你先上车。” 他按了一下车钥匙。 姚希希看一眼他,知道姚礼仁多半是有话要单独跟邱蔚成说,只得抱歉的看了一眼邱蔚成,便走开了。 她边走边回头,上车便拨了电话给莫子言,说自己今天得提前落跑,让她帮忙照应下节目组,有事立马给她电话。莫子言笑着答应,又问她还记不记得七香斋的乳黄瓜。姚希希透过车窗盯着姚礼仁、邱蔚成二人,有些漫不经心的说,当然记得,可惜七香斋如今不做这道小菜了,想来便觉得十分可惜。莫子言就在电话里唉声叹气起来,说突然很想这道乳黄瓜,别家的味道是怎么也赶不上。姚希希想着七香斋乳黄瓜的味儿,有点儿渗口水,就说你最近怎么这么爱吃,偏生别人吃不着什么你就故意提什么,故意的吧?莫子言就笑着呸她,两人说笑了两句,便收了线。 那边姚礼仁同邱蔚成的谈话也已经结束,姚礼仁款款而来,见姚希希正狐疑的盯着他,便笑了,并不解释。 邱蔚成站在原地,低头搓了一搓手指,然后才攥紧了拳。 直到邬美荃来叫他,他才醒过神来,发现不知不觉的,他竟站了这么久。 “刚刚那位……”邬美荃想着那个男人通身的气场与做派,然后微笑了一下,嘴角带些嘲讽,“看起来,姚小姐身边倒真是不缺男人。” 邱蔚成看她一眼,脸上有些挥之不去的阴郁之色,“别胡说,那是希希的……二哥。” 邬美荃眯一下眼睛,冷冷的哼一声。 “现在,怕是人家也不肯认你这个妹夫了吧?”她的语气中颇痛快的样子。 冷风扑在脸上,很冷,锋利的刀子一样。 “美荃,也该够了吧?到此为止不好吗?”邱蔚成闭了闭眼睛,脸上有些疲惫之色,想必是刚刚与姚礼仁的对话,让他费心不少。 “怎么够?怎么止?”邬美荃冷冷的看着他,语气跟冰一样,“邱蔚成,你欠我的,这辈子你都还不了……我爱过你,而且一直可耻的爱着你,我拿你没法子,可她不同!” …… “阿嚏!” 姚希希打了个喷嚏。 姚礼仁看她一眼,把车窗摇上,“叫你不听话!” 语气无奈而宠溺。 姚希希便笑了。 姚礼仁空出一只手来,试了试她的额头没热,才放心了些。 姚希希咬了咬唇,看他,然后说:“哥,我跟邱蔚成……已经谈妥了,你别……别……”她说不下去。 姚礼仁笑了一笑,说:“还怕我找他麻烦?你以为我是季节呢。” 姚希希嘻嘻一笑,挠了挠头,说:“我不怕你找他麻烦,可我怕人家说我输不起……本来,咱们也不占理儿,过去的事情就过去吧……大概我跟他,真的没那个缘分。” 姚礼仁听她一板一眼的说话,心里一个咯噔的不舒服了一下。 正因为了解这个妹妹,才更觉不舒服,一颗心漾着,只恨不得现在就调转车头,回去狠狠的揍那小子一顿才解气。 那样执拗又倔强的喜欢了一个人,要死要活的,非那人不嫁,眼下却说出了没有缘分这样的话…… “那姑娘,也在腾昌?”明明不想提起,却还忍不住问出口,心里火急火燎的,脸上便越发的平静,不知道姚一柏跟姚季节怎么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 “嗯。”姚希希皱了皱鼻子,不肯多说。 “几年不见……”姚礼仁一笑,声音沉的不像话。 姚希希听出他的言外之意,无非是……几年不见,他越发长本事了。 可有谁是一成不变的呢? 那么骄傲又自卑的一个人,如今已是炙手可热的金融界新贵,又怎么可能不变? 姚礼仁看出她出神,腾出手来,握了握她的手,“想吃什么?” “哥,我先跟你回去看看叔叔婶婶。”姚希希眨了眨眼。 姚礼仁看她一眼,笑,“也好,顺便叫大哥也一块儿过来,咱们兄妹几个,可有好一阵子没见。” 姚希希眉目一展,放松下来。 “我听说,陶明白现在也在腾昌?”姚礼仁问。 姚希希乍一听到陶明白的名字,神经一紧张,反问道:“哥,你怎么也认识陶明白?” —————————— 阅读愉快。 抱歉,节前工作忙,加之回家,休整后就到现在了,大家久等了~~ ☆、【04】想当年,金戈铁马;看今朝,死缠烂打 20 姚礼仁笑。 岂止是认识? 那是打小打出来的交情。嗯,其实也算不得是交情,那时候的陶明白是真厉害,打遍他们那一片儿的男孩子,也不知怎么的就跟他杠上了,他那会儿还没有被爷爷丢到部队松松筋骨,身子骨本就比旁的同龄人偏弱,自然更不是陶明白的对手,每每都是姚一柏跳出来帮忙,双方鼻青脸肿的约好下回再战,那都是常有的事情。 他后来也有想过,陶明白那家伙是不是故意挑他下手呢,他那会儿说是一文弱的小男生,可半点儿不带夸张的…… 姚礼仁这么想着,又笑了下,说:“我跟他同岁,他出国之前,我们一直是同班的死对头。” 姚希希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层关系,陶明白跟姚礼仁同岁?她在心里默念着,这么说来,陶明白恰好大她五岁。五岁什么概念?1825个日日夜夜,他比她多吃了1825天的米,她能是他的对手嘛? “难怪……”她不由得嘟囔了一声。 “什么?”姚礼仁看她一眼,一副神游的模样,他没来由的便觉得有种说不出的奇怪感觉。 姚希希回神,轻轻的“啊”了一声,说,“没什么……话说,我得给他们打电话,不然,姚季节指不定又上哪儿找乐子去了。” 姚礼仁想着姚季节颇嬉皮的样子,微笑。 姚希希想着他们兄妹四人难得能聚到一块儿,便有点二人小兴奋,姚季节的电话刚接通,她就“啊”一声就叫起来,说:“姚季节,你快猜猜,我现在跟谁一块儿呢。” 姚季节的声音在电话里听起来有些淡淡的,“听你这一通嚎,莫不是二哥回来了?” 姚礼仁在一旁笑。 于是姚希希将手机切换成车载模式,那边姚季节听到声音,就叫了句“二哥”,姚礼仁微笑着,看着前面的路,两个人简单的聊了几句,姚礼仁就嘱咐他晚上先到爷爷家,姚季节痛快的答应。收了线,姚希希又拨通了姚一柏的电话,隔着电话,姚一柏跟多长了双眼睛似的,不等姚希希开口,就问:“老二在旁边呢吧?” 姚礼仁大大方方的答应。 姚希希撇撇嘴,对姚一柏的神通广大早已见怪不怪,有时候她都怀疑,姚一柏是不是在她身边安插了内线,不然,怎么每回都弄到第一手情报。她听着姚一柏在电话里头言简意赅的说“回家再叙”,牵了下嘴角,趁机又补了一句,“哥你今天早点儿回来啊!” 姚一柏笑,说,“我说话就到。” 姚希希有些不甘心的又撇了一下嘴,似乎也没有什么话可继续说的,便趁机收了线。 等回到家,叔叔一家也已经到了,姚一柏和姚季节也已经坐妥了,说说笑笑的,很是热闹,她同姚礼仁反而是最晚到的。姚礼仁原本说部队有事,年前很可能不能回来,眼下这么一来,姚家人又是惊又是喜。 姚礼仁一一的打过招呼,末了,拥了拥母亲乔木兰。 姚希希望着被姚礼仁揽住肩膀,优雅微笑不语的婶婶,见她眼底闪着点泪光,心里陡然有种莫名的情绪。 乔木兰恰在此时看了过来,姚希希便嘟了嘟嘴,撒娇的挽住母亲白朴方的胳膊,脑袋也跟着蹭了过来。 白朴方嘴里“嘶”一声,脸上却是笑眯眯的,说:“这么大姑娘,还真是不怕你叔叔婶婶,还有哥哥们笑话,快别起腻。” “没二哥腻。”姚希希咕哝。 一句话大家都笑了起来。 白朴方对准姚希希的脑门儿,轻轻的就是一下子,“这熊孩子。” 众人又笑。 姚首道的心情显得尤其好,忙吩咐阿玉备好晚饭,眼下儿孙满堂,家中和和美美,看着,也真的没什么可求的。若说美中不足,就是几个猴崽儿都不争气,不然,这会子,四世同堂也不是不可能的。 姚家的人都知道老爷子这会子痛快,尤其是礼仁回来,姚家的男人,如今就只剩这一个,还待在部队,老爷子心中不免要感慨几分。 姚一柏悄悄示意姚希希跟他出去。姚希希皱眉,犹豫了一下,见众人的注意力都在姚礼仁那边,便悄声的跟了出去。 姚希希出去,只见姚一柏站在廊子里,手里拈着一根烟,并不点燃,只是轻轻的在手心里掇着。 听到脚步声,姚一柏回头,两道浓眉拧的紧紧的,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望着她,却又有些心软,只得道:“你这个笨丫头!” 姚希希太了解自己的三个哥哥,看着姚一柏,心里就跟着一顿。 姚一柏看着希希一会儿,上回他就该多个心眼,只怪自己近来事多心乱,压根儿没顾得上这一茬。 “哥……”姚希希看着姚一柏略略沉郁的样子,还有眼神,心里头暖暖的,几步走到他面前。 “被欺负成这样你还不吭声!”姚一柏眉头皱着,难得的急躁,竟有些忍无可忍的样子。 姚希希心知他因为屈唯唯的事情心烦意乱,她扯了扯他的袖子,脸上是暖暖的笑,声音也是绵绵的轻柔,“谁敢欺负我?我什么样哥你还不知道?爷爷以前可说我是混世魔王来着。” 姚一柏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下心绪,他迅速的打量着希希,笑容一贯的温暖,看上去还有点儿俏皮,是他熟悉和疼爱的妹妹,也许真的是关心则乱…… “要不要,换个地方工作?”他问。 姚希希摇头,“哥,偶尔才碰到那么一次,我跟他现在已经没有关系了,他有开始另一段感情的自由,如果我一味躲着,反而闹的跟有什么一样……” 邱蔚成都不在乎这样做是不是不妥,她又何必表现出来一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姿态? 她知道,他们三人,在旁人眼里,已经是一段错综迷离的三角关系。邱蔚成,他可以同邬美荃继续配合做这样幼稚的把戏,继续出现在她会看到的任何的场合……而她沉默,是这一切,还没有触到她的底线。眼下才真真儿的叫——谁认真,谁就输了。 “四儿,不许死撑着。”姚一柏仍是有些狐疑的盯着她。 姚希希就笑了一下。 开始,她也以为自己在死撑着,可她真不是那么爱面子的人,莫子言还总玩笑说她没脸没皮呢。心里有不痛快、不写意,那是肯定的,毕竟,这样的事情,总不会叫人多愉快,可她当真没有一点儿自己在硬撑着的感觉……只是,对邱蔚成,心里总是会升腾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她并不刻意去压制这样的情绪,却也不愿深究。 到底,是她曾经,那样用心爱过的男人。 至于邬美荃……姚希希摇了摇头。 “哥,唯唯姐那儿,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嘛?”她话锋一转。 姚一柏愣了一下,沉默不语。 天色已暗,姚希希望着天边散落的几抹红云,并没有继续追问。那一刻,她想到了莫子言。一边是待她友好的未来嫂子,一边是她多年的闺蜜,若真有那么一天,她不知道自己该站在哪一边……她如何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姚一柏会如何选择。 外边已经有了凉意,她抚了抚手臂,心里明白,这分明是一个可以预知答案的问题。 “哥……”姚希希欲言又止。 姚一柏看她。 “有点儿冷了……咱们进屋吧。”她说。 姚一柏微笑,拢住她的肩膀,说:“好……咱们出来这一会儿,妈妈且不知要怎么数落咱们呢。” 姚希希看他的侧脸,到底是没忍住,鬼使神差一样,问:“哥,你觉得老莫怎么样?” —————————————————— 热热闹闹又兵荒马乱的春节过去了,虽然有些晚,还是祝亲爱的大家,蛇年大吉,诸事顺风顺水顺情顺意。 新的一年,一切都会更好。 感谢各位陪我走过2012,未来,期待与大家继续并肩而行。 春节期间的断更,抱歉,并感谢每一位仍坚守等候在这里的朋友。 阅读愉快,晚安,美梦。 ☆、【04】想当年,金戈铁马;看今朝,死缠烂打 21 姚希希看着姚一柏。 姚一柏,是从不让旁人担心自己的。她是倍受保护与宠爱的他的妹妹,也从未这样试探着去问他问题。她是犹豫了片刻才问出口的,她心想也许事情没有她想象中那样不可收拾,姚一柏,向来是极有分寸的一个人。 她只是担心,最后受伤的,是莫子言。 姚一柏闻言,愣了一下,手落在姚希希肩头,他看她,他这个妹妹冲她笑了下,像往常一样亮晶晶的眼睛,冷风拂着,她眨了一下眼睛。 软而绵的声音却仿佛夹带着一根根的尖针,戳进他的耳蜗。像是有什么在喉咙里蔓延开来,他一时竟发不出声音。 姚希希扑哧一声笑出来。 姚一柏张了张嘴。 “嗯,你也觉得老莫其实很不错吧?不是我夸她,是吧?哥,你铁定认识很多不错的男人吧?肥水不流外人田,不如给老莫介绍几个怎么样?”姚希希盯着他。 姚一柏也看着她,心跳不知道究竟是缓了一缓,还是跳得愈发剧烈。在他听来,希希似乎也只是说了再平常不过的闲话。 依旧是沉默。 姚希希也并不是非要一个答案不可。 姚一柏握了握她的肩头,轻声说我们快进去吧,玉姨在催了。 廊子里头的风一时呼呼的吹着…… 两个人进屋,发现姚礼仁、姚季节二人就站在靠门边,正说着什么,看见他们进来,姚季节眉毛一动,扑过来勒姚一柏的颈子,说:“你俩聊什么呢,玉姨都催了好一阵儿了。” 姚一柏一时不备,竟呛着了,捏了捏颈子,咳了两声。姚季节没成想让自己轻易得手了,悻悻的松手。 那边乔木兰看见,忙过来看姚一柏,又点着季节,责怪他没大没小,不分轻重。姚季节只管看着要姚一柏发愣,好一会儿才大呼冤枉,说大哥以前没这样不中用的。乔木兰见儿子越发来精神,瞪他一眼,咬着牙,对准他的后背,又是一下子。姚季节龇牙咧嘴的,窜跳着举手投降,故意叫痛,又埋怨母亲横竖是偏心。 大家都笑起来。 姚一柏这会子已经缓过神来,面色也恢复了正常,微笑着看着眼前和乐融融的景象。末了,视线落在希希身上。 姚希希倒是看不出异样来,她看着姚季节,捂着嘴巴在笑,眼睛弯出一道美好的弧度。 他发了一会儿呆,也就没听他们又说了些什么。 吃饭的时候,姚家的男人无一例外的都喝了些酒,也不知怎么的,姚季节就说了一句,这会子要是姑姑也在就好了,姚希希就跟着附和了一声。 就这一句,在场的人都沉默了起来。 尤其是姚首道。 白朴方示意阿玉把汤匙递过来,给众人舀了汤,说:“快的话,年后你们姑姑就会回来。” 姚希希愣了一下,就听姚季节颇夸张的“哇”的一声大叫。 白朴方看了姚希希一眼,微笑。 姚希希低头。 那晚通电话之后,她跟姑姑好一阵子没联系了。 姚一柏替她布了菜,姚希希看他一眼,灯光投在他眼里,眸子里是说不出的意味。 “好久没看见姑姑了。”她轻声说。 姚首道从白朴方手里接过汤碗,“嗯”了一声,他看着希希一下一下的咬着筷子,似乎还是记忆里颇孩子气的模样,贴心又烂漫。 “你姑姑最是疼爱你,不要忘记常常同她联系。”姚首道“嗯哼”了一声,他扭过头,旁边姚礼仁帮他添酒。 “好。”姚希希说。 白朴方就笑道,“你呀,最是老相,每回都非得长辈先同你联系,住得这么近呢,也不见你回家几回,何况你姑姑还在国外呢。” 姚希希听这话,知道母亲责怪自己不常常回家,她看母亲的脸在灯光下,呈出一种温暖的粉白色,叫人心里异样的酸涩。 …… 饭后,姚一柏与姚希希一同送姚静涛、乔木兰夫妻返回,几个人坐在后座正聊着天,姚希希的短信铃响了一下,拿出来一看,竟是陶明白发来的短信,问她要不要吃面。 姚希希笑,再看一眼短信,越发觉得有趣,竟笑得手都抖了。 众人齐齐的看过来。 姚礼仁倒是没说什么,手指敲着膝盖,似笑非笑的盯着她。 姚季节马上问:“什么好玩儿的?说出来,让我也高兴高兴。” 姚希希忙把手机收起来,听到姚季节的话,手脚越发麻溜。 “就不给!”她笑,忽然看向姚礼仁,问,“哥,要不要我给你介绍个女朋友?是我一朋友,长相性格都绝对没话说。” 闻言,姚一柏挑一下眉,静默。 在婚姻问题上,姚静涛夫妇的观念向来开明,说不急那是哄人的话,可也从未真格儿的摆上台面让儿子们不自在过。眼下见希希提到这茬,自是笑而不语。 姚礼仁咳了一下,没想到希希会忽然跟自己说起这个,对着那双亮晶晶的眸子,又不由得笑了,轻声道:“你放心,我不成问题。” “真没意思!”姚希希嘟了一下嘴巴,“真的是一个特别特别好的姑娘,介绍给别人我还不放心呢。” “你担心二哥,还不如担心我。”姚季节说着把脑袋凑到姚礼仁旁边,做了个对比的姿势。 比起姚礼仁,姚季节是不够俊美,也缺了那一股子常年在部队形成的果伐刚毅之气。姚礼仁向来不缺向他主动示好的女人,可谁也不曾见他正儿八经的去认真处过一个女朋友,常年就那么安安分分的待在部队。 有时候,姚希希在想,她这个二哥,莫不是要一辈子跟部队恋爱了吧,那未免也太暴殄天物了。 她笑,手攥成拳,捶了一下姚季节的肩膀,“得!你才是不用人担心。” “嘿!”姚季节无奈,“又拿有色眼镜看人了不是。” 姚希希“啊”了一声,反问,“难道我说错了嘛?” 大家听见都笑了,姚季节勤换女伴的事情,并不是什么秘密。 车子停下来,姚静涛夫妇先下了车,知道他们兄妹几个还有别的安排,照应了几句便道了别。 晚饭的时候,姚一柏三人没少喝酒,一合计,便让司机调转方向,直接去笑笑茶馆。路上,经过Raffles,姚季节特地让车子停下来,去买了一盒姚希希常吃的糕点。姚希希在席上一直出神,也没有吃痛快,此时见着这些自己平常爱吃的甜点,乐得合不拢嘴,嘴巴抹了蜜似的,连叫了几声“好三哥”。 姚礼仁一直看着他们,见季节一得意就露出来的一点儿痞样,忍俊不禁。 到了笑笑茶楼,姚一柏他们先进了包厢,姚希希去了盥洗室,想要那条短信,又把手机掏了出来,里边没有新短信,她想了想,直接拨了电话过去。 电话接通的很快,陶明白清朗的声音传过来的时候,姚希希不由得呆了一下。 “你怎么接得这么快呀?”她问。 电话那头一滞,没有应声。 于是姚希希笑了,道:“我今天有事,下回再上你那儿蹭面。” “好。”陶明白轻声道。 姚希希拿着电话,她在台盆旁站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一件事来,于是大喇喇的说:“喂,小白,晚上你在家等我回来,我有事情要拜托你。” 听见她这样说,电话那头有轻轻的笑声,说:“好,我等你。” 陶明白低低的声音透过听筒传出来,极有磁性,姚希希听在耳里,总觉得这番对话有些古怪,脸一热,心脏不由得扑通扑通乱跳。 两人一时都没有说话,她却有一种特别异样的感觉冒出来……姚希希立即咳嗽了两声,不等陶明白说什么,立刻说不跟你瞎说了,哥哥们还在等我。 电话那头的笑声越发的明显,姚希希先收了线,跟做了亏心事似的,竟心慌的不得了。 —————————————— 阅读愉快,明天见,晚安O(∩_∩)O~ ☆、【04】想当年,金戈铁马;看今朝,死缠烂打 22 姚希希拿着手机,不知不觉的已经走到了包厢门口,推开门,服务生正在浇茶碗,姚一柏站在窗口讲电话,语气一板一眼的凉。 她进去,坐在姚季节对面,刚做了个口型,就见姚季节冲她挤眉弄眼的,那意思再明白不过,电话那端的是屈唯唯。她又看一眼姚礼仁,确认此时跟姚一柏通电话的是屈唯唯,惊讶之余,却并不感觉十分意外。这二人常常如此,冷战开始,末了,再波澜不惊的收场,若是有不同之处,便是这一回对峙僵持的有些久了。 服务生将小小的茶碗放在他们跟前,姚希希就啜了一口,就听着姚一柏说了句“就这样吧”,然后收了线。 姚一柏转过身,看见姚希希已经回来了,表情缓和了一些,落座,然后说:“你呢,要不要来些零嘴?” 姚希希指了指姚季节给她买的甜点,摇头。 一时有些沉默,姚希希摸着实木桌上雕刻出来的纹路,心里隐隐的有些不安。正想着,就听姚礼仁开口,说:“听说屈家阿姨那边气的发了狠?” 姚一柏沉默,半晌才说:“那是她的梦想……” 姚希希的心一沉。 屈唯唯的梦想。 “希希,我要做这个国家最出色的翻译官,我会成为最出色的法文同传!” 她说这话时,星星一样闪烁的眼睛,明亮极了。这样的屈唯唯,整个人笼着一层光似的,也耀眼极了。 那时,她还只是哥哥们眼里正在长个儿的小姑娘,甚至,还没能被他们列入大姑娘的行列中,这个漂亮耀眼的姐姐,问她,希希,你的梦想是什么。她还记得自己的回答——我想制作优秀的节目给人看。 那时候,她还不知道,有一天,梦想也会变成一种奢侈。她更不知道,维系一个梦想,甚至将它实现,是多么艰难的事情。 可是,屈唯唯做到了。做到了,也还嫌不够。 姚礼仁终是没有说话,修长的手指捏着小小的白色茶碗,喝一口。 姚希希在椅子上挪了一下,就听姚季节说,“不用问也知道,除了等,还是等,大哥,不是我说,也亏得她遇上的是你……” “偏就你话多……”姚礼仁看他一眼,目光冷冽。 姚季节一耸肩,便住口了,没跟哥哥犟嘴。 姚一柏静静的坐着,这话,也就季节会同他讲。 等待……似乎已经成为一种习惯,习惯性的等待,然后,换来意料之中的失望,再等待,再失望……她却还一直保持着过去的状态,每一天,都充满战斗力,这些战斗力于她的事业,是无穷的助力,于他们的感情,却是可以退而求其次的杀伤力。 而他,到底是有些疲惫了…… 他有些害怕,害怕这股子疲惫无法支撑到,他终于等到她的那一天。 不死心,也不甘心。 “不说这个了。”姚一柏终于开了口,他动了一下手指,“邱蔚成那儿,倒是我大意了。” 姚希希一听,抱了抱手臂,嘟哝道,“得,我没什么的,别把话题转移到我这儿来。” “这还没什么呢?”姚季节的手点着桌面,“我怎么说来着,这个龟孙子儿,良心早被狗吃了吧,嘿!你们横竖是没人信我,这种打人脸的事,他还上瘾了,合着他以为咱们几个哥哥,都是聋子的耳朵穷摆设呢吧!” 姚希希皱了下眉。姚季节骂起来人的时候,嘴皮子利索的厉害,她有时疑心,是不是他给人打官司的时候,也是这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姚礼仁注视着茶碗里琥珀一样的茶汤,也不出声。 “真的没什么?”姚一柏看着希希,语气担心。 “哥。”姚希希抿了一下唇,视线环着三人,“我可以处理好,你们相信我。” “我……”姚季节按捺不住的要站起来,又被姚礼仁按坐在椅子上。 姚礼仁沉默良久,才点了一下头,说:“好。” 姚希希并没有松一口气,她的眼睑微微颤着,目光跟着哥哥们,声音低低的,静静的说:“我的事情,我想要靠自己解决,我请三位哥哥……不要跟爷爷一样。” 包厢里的气氛一滞,没有人料到希希会直接的提出这样的要求。 茶香袅袅的,姚希希的唇抿得紧紧的,人却是纹丝不动。 她那话里头并没有好坏的意思,可到底是搀了旁的情绪进去了,埋怨的,倔强的,无奈的……过去的事情,仍是她心里一根拔不掉的刺。他们都清楚。只是,谁也不去提,尽量避开。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所有人都愿意相信,不愉快的过往,终究会有风轻云淡的一天。 可惜,事与愿违。 这越发的让兄弟三人一时不忍说什么。 “小四……”姚季节先开了口,却欲言又止,似是还在琢磨,该如何说才算恰当。 姚希希倔强的沉默,长久的,她也是在等姚一柏和姚礼仁答应。 姚季节无奈,视线在两位沉默的兄长之间游移。 “如果他另有所图呢?”姚礼仁问,并没有正面回答,更没有痛快答应。 “横竖左右,都是我自己的事情。”姚希希较着劲儿一样,迅速的回答道。 “你也是姚家的女儿,更是我们的妹妹。”姚一柏无动于衷,姚礼仁更是眼神平静无波。 姚希希只盯着姚一柏。 她不是那样轻易好糊弄的人,她的哥哥们,更甚。 “现在,邱蔚成在哪儿,同谁在一起,过得怎么样,与我何干?”姚希希咬了咬牙,“即便有关系,也还是我自己的事情,我是姚家的姑娘,是你们的妹妹,我更是我自己。” “四儿!”姚季节瞪妹妹。 “从我搬出景慈街的那天开始,我就告诉自己……”姚希希一字一句的说,每多说一个字,脸上便仿佛跟着少一分血色,“日后,起码我的感情是独立的,不论是善果还是恶果,我自己尝。” 姚一柏看她。 姚礼仁与姚季节交换了一个眼神,似乎是无奈的轻摇了一下头。 “真想透了?”姚一柏问。 姚希希点头,“这件事,不要告诉爷爷。” 姚一柏看着她,说:“这个怕是有些困难……” 他见妹妹有着急上火的样子,忙说,“四儿,你听我说,你的节目,爷爷是每期必看的。” 姚希希的心,又是一沉。 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大嘴巴,近期她的节目里,会择出一期让邱蔚成做嘉宾,竟是没有想到这一茬。没考虑到爷爷发现邱蔚成出现的后果,可更没想到的,是爷爷竟然每期都看她的节目。她那可怜的要命的订户里,有一位,是爷爷。她只要这样一想,心中就忍不住酸涩起来。 “先把他的节目取消吧。”姚季节建议道。 “来不及了。”姚希希摇头,“节目企划和嘉宾都已经过审。” 她的心头突突的跳。 “四儿,我要你一句实话。”姚礼仁忽然开口,声音低沉,且带着一丝冷酷。 姚希希看他。 静了片刻,只听姚礼仁慢慢的说,“你对那个人,究竟还有没有存了心思?” 姚希希呆了一呆,一时竟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半晌才说:“现在说存没存,还有分别吗?” 姚礼仁喝着茶,听到这里,一顿,放下茶碗。 “这件事很快可以结束,爷爷那里,此前种种,我自会交代……你们不要担心我,我先回去了。”姚希希站起来,没有再说什么,转身便走。 她的步子稍微有些急,膝盖碰到桌腿,生疼生疼的,她咬牙忍住了。 ———————————— 阅读愉快,晚安O(∩_∩)O~ ☆、【04】想当年,金戈铁马;看今朝,死缠烂打 23 姚希希把车停好,顺着铺满鹅卵石的过道,走到她跟陶明白的院前。 陶明白的屋子依然是亮满了灯,连院子里也是光线温暖而明亮。姚希希似乎是第一次,认认真真又仔仔细细的打量这栋屋子,这个院子。 自打他搬进来后,这里一直都是亮着的,她每每停好了车,一抬眼,便可以看到自己的屋子,自己的院子,然后,怀着一种莫名的心情,也只有一个念头——朝着亮处走。 她极怕黑,也讨厌黑,连晚上睡觉也一定要开着灯,心里才觉得踏实。 从前跟邱蔚成在一起的时候,偶尔会留宿下来。那时候,邱蔚成因为打工的关系,已经在外面同人合租了房子,钥匙她也厚着脸皮的要了一把,却从不轻易单独涉足。 很长一段时间,那个房子是他们约会的秘密据点,只是,他向来努力刻苦,从不浪费任何学习的时间与机会,她安静的在旁边陪着,他却又总冤枉她在旁边像只小老鼠一样悉悉索索的,影响到了他,于是把她赶到他巴掌大的卧室里。 他的卧室很小,只容下了一个窄窄的钢丝折叠床,床底床头都是书。这样小的地方,他却总收拾整理的干干净净整整齐齐。他在在卧室外边继续准备永远没有写完的论文,没有做完的研究,她在卧室里边,对着他那一摞厚厚的专业书籍,无聊之极,末了,多半是猫在他床上,睡得天昏地暗。 再醒来,干燥的,暖和的被子,带着太阳的味道,妥妥的盖在身上。屋子里昏昏暗暗的,她在黯淡的光线里眨着眼睛,四处寂静,她只觉得汗毛直竖,害怕的厉害。灯的开关在卧室门口旁的墙壁上,她光着脚直接跳下床,冲过去打开门,外边的灯光洒进来,视线清晰了,汗毛顺了,心踏实了。 他从不知道她怕黑,只是沉下脸,一板一眼的训斥她不该光着脚丫子踩在地上,却又在抚着被她睡得乱糟糟的头发时,眼神温柔的简直要将人溺毙。然后,他开始亲吻她,末了,却又正儿八经的说她脸皮厚,怎么可以那样,那样……在一个男人床上睡的跟死猪似的。 他皱着眉,半天没寻到合适的词来形容。 她也不恼,反而笑嘻嘻的纠正他,又不是别的男人。是他,他是她的男人。 她还记得他听到这话后的神情,记得,却不愿意继续回忆。 穿过草坪,上了台阶,敲门的同时,她喊了一声:“小白!” 陶明白开门,侧身让她进去。姚希希冲他一笑,进去,看到玄关处,多了双粉嫩色的棉拖,鞋面上还印着只慵懒的猫咪,憨态可掬的模样,可爱倒是可爱,可这样的拖鞋摆在这儿……她犹豫了一下,拖鞋的动作顿住了,心下觉得有些不妥,就担心下一秒,屋子里会出来位曼妙女郎,居高临下的望着她,然后说,姚小姐,欢迎你来…… “这个……”陶明白咳了一下,“是给帮佣阿姨准备的,新的,你先穿。” 姚希希说好,嘟嘴,又拍拍胸口,眉飞色舞道,“我还以为你一下子有女朋友了呢。” 陶明白就笑,笑容懒洋洋的。 姚希希也笑了下,坐在鞋凳上换好了鞋,大喇喇的进了屋子,茶几上摆着本电视杂志,她过去翻了两页,陶明白问她要不要喝点什么,她连忙摇头,说已经喝了一肚子的茶了。 于是,陶明白在她面前坐下来。 一时沉默,姚希希忽然有些局促。 陶明白扬眉,好笑的看着她,问:“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姚希希点点头,又吸了吸鼻子。 陶明白看到她的贝齿,咬着嘴唇,樱红的唇瓣上被牙齿磕出一点点白白的印子。他便微笑了一下,静待她愿意开口的时候。 “你吃面了没啊?”姚希希问时,脸“腾”的一下子就红了。 隔了好半晌才听到这么一句,陶明白莞尔。 “还没有。”他答道,又问,“要不要我去给你煮一点?” 姚希希忙站起来,“还是我去吧!” 陶明白怔了怔,疑心自己听错,就差没用手指掏一掏耳朵来确认一下了。 “你会?”他忍不住问。 “能有多难……你教我,我不就会了。”姚希希说完便觉得自己的脸倏地一下,似乎是更热了几分,口中更是嚅嚅的,将好好一段话给说的磕磕巴巴。 向来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姑娘,突然主动要求要给自己煮一碗面,且不说这面能不能入得了口,单单这份心意,也不好轻易的拂掉。更何况,陶明白并不认为这是个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情,古人云: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老祖宗的话,不是没有道理的。 这不是姚希希第一次进陶明白家的厨房了,可自己站在案子前,还真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遭。 陶明白风轻云淡的告诉她:“把水烧开,再放面。” 考虑到她是新手,摆在她跟前的,是两包速食方便面,煮熟了基本上没有技术含量。 陶明白发现,这妮子一旦决心要做点什么,还真是正儿八经的当回事,认真起来,真是不得了……多少水合适?什么时候放酱料?要切葱吗?火腿呢?鸡蛋呢?面饼放进去要煮几分钟? 真是比自己亲自下厨还费心。 飘在空气里袅袅白雾一样的水蒸气,模糊了一下视线,姚希希把面饼丢进翻滚着的水中,抬手将耳畔的碎发弯到耳后。 陶明白坐在椅子上,看着如临大敌的姚希希,这会儿,砧板上切的葱,锅里滚的水,泼在案上的醋,落在地上的面碎碎……这样看着,一碗小小的面,仿佛是到了战场般。 这会子,厨房里颇有些烟熏火燎的意思,白气腾腾的锅子,挽着袖子的窈窕身影……陶明白看了好久,几乎是在发呆,只觉得,这几乎是这世上最美的风景。 “这个……磕一下?” 姚希希扭过头看他,手里举着一颗鸡蛋,脸红的跟什么一样。 陶明白回神,心竟然怦怦跳,他点了下头。 姚希希看了看手里的鸡蛋,想象着鸡蛋壳被案角磕破,蛋清裹着蛋黄落到滚着的锅子里……这样想着,手上已经开始了动作。 面对鸡蛋这个入侵者,打着滚儿的面汤似乎一下子安静下来,也只是安静那么几秒钟,便又重新滚起来。 “关火,撒葱。”陶明白在后面提醒。 姚希希轻轻的应着。 味道极香,似乎比她想象的,要容易的多。 “能做我男朋友吗?”她低头,握着大大的汤勺,任着热气氤氲着眼珠子。 “什么?”陶明白当真疑心自己听错,这一回没忍住,他抬手揉了下自己的耳廓。 他听见了。眼前的人,与他背身而立,纤柔的背影如此灼目。 我要追你,这样的话,她不是第一次说,什么样的情况下,出于什么样的心理,她提出这样的要求,他不愿深究。 他想,他比谁都清楚,她不是随随便便的女子。他认识她,了解她,远比她想象的,知道的,要多得多。 他只是,忍不住要较真,这份说不上是赌气,还是利用,是逃避,还是吸引的追求宣言,未免有些太过儿戏。 可那样时而信誓旦旦,时而行事大胆的女孩子,一到动了真格儿的时候,就像是一只鸵鸟,彻底将脑袋埋进了沙子里。 只要再大胆一点点,再认真一点点,再……哪怕只有一点点。他想过,兴许,他真的便会弃甲投戈了。 眼下,那一刻似乎终于到了,来得那样突然,又那样充满惊喜。 他忽然觉得口渴,心上的弦绷的紧紧的,几乎是下意识的,突然就决定,倘若真的如此,他会抛下所有的包袱。 —————————————————— 阅读愉快,晚安O(∩_∩)O~ ☆、【04】想当年,金戈铁马;看今朝,死缠烂打 24 听到他用这样不敢置信的语气问她“什么”,若在往时往日,姚希希觉得自己多半是要羞恼起来,可此时,她安静的转过身来,镇定的,连她自己都觉得诧异。 她重复了一遍,这一次,声音便先前大了一些:“做我的男朋友吧。” 姚希希对上陶明白深且黑的眸子。 陶明白也望着她。 这一回,他听得清清楚楚又真真切切。耳边嗡地一下子,小小的空间里再没有旁的声音。 “你……”陶明白忍不住舔了一下自己的上颌。 “就一天!”姚希希盯着他,竖起了一根手指,染着红晕的脸颊上闪过一丝急切,“一会儿也行。” 头一沉,心跳愈发剧烈了似的,陶明白觉得自己像是一架正在紧急迫降的飞机。他的手摁着椅子扶手,掌心火辣辣的疼。 他不由得搓了一下手指,突然觉得,这会子,指间要是有根烟多好。从不爱吸烟的他,竟破天荒有了想吸烟的冲动。 “明天,明天我要去取材,结束之后,你能不能……开车去接我回台里?”姚希希深呼一口气,看着他。 两个人都沉默下来。 姚希希几次想要开口,可一看到陶明白明显变得沉郁的表情,几次话到了嘴边,都生生的给咽了下去。他眼里的骇然,简直可以将她的肉剜成一片一片。 “小白……” 陶明白看着眼前的人,她的声音很轻,还有些发涩,嗫嚅着他的名字。他心里没有什么特别的念头,只是看着她,好一会儿,才感觉心慢慢的着了落,却没能停稳。 他努力的要抓回一点儿理智、面子,还有风度,那不知道叫猫儿还是狗儿一样的名字,从她口里出来,他发现自己竟然那样的想念……想念那股子俏皮劲儿,那股子张牙舞爪的劲儿,甚至,那一股子怯生生的劲儿。 而不是这样小心,又充满歉疚的踟蹰。 良久,他才勉强镇定的开口,问:“就为这个?” 许是他的声音太过冷淡,语气太过僵硬,她望着他,下意识的,咬住了自己的嘴唇,然后,低下了头,说不上是不安还是无措,全然没了往日里的精神气儿。 陶明白无法再看到她的表情,可脑海中,自然而然的就显出来她的样子——脸上泛着红晕,缓缓蒙上一层雾气的剪水双瞳。 他看着,想着,一颗心酸胀的厉害,清楚明白,再这样下去,下一秒,他就会心软。 “对不住,我也清楚这样不妥……可我,一下子,就想到了你……”姚希希抬头看他,“拜托……请你帮我。” “可以吃了吗?”他的嘴唇一张一合,淡淡的吐出这一句话。 姚希希看着他,对着他越发沉郁的表情,心里突突的直打鼓,却没料到他话锋一转,当下一怔,忙转过身去,小心的把面盛到碗里,再端到他面前。 “不好意思……”她说。 陶明白挑了一下眉,用筷子挑起面条,太酸,也太咸。他手里轻轻的顿了顿,然后,一口气将这碗面吃了个精光。 对不住,拜托,请,不好意思……这些世故的话从她口中出来,令他觉得刺耳。 他曾经觉得,这样一个自来熟,压根儿不知道把自己当外人的女孩子,亲切又有趣,透着股可爱,难得的是,她心底还藏着孩童一样的干净、坚持和骄傲,这些美好,是年龄,还有刻意伪装出来的世故掩饰不了的。 心底浮出一抹苦涩。 “你确定,要我这么做?”他问。 姚希希咬了下嘴唇,然后点头。 “好。”陶明白说。 “真的?”姚希希眼睛一亮,又惊又喜,见陶明白起身,要去洗碗的样子,忙说,“让我来让我来。” 陶明白看了她一会儿,见她讨好的模样,跟只摇着尾巴的小狗儿似的,他倒真是有点儿气极反笑的感觉,他那会儿说什么来着——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古人诚不欺我也。 姚希希盯着陶明白,再次从他眼里确认了这个承诺的真实性与可靠性,差点儿没跳起来,一下子,兴奋的不能自已,话也多了起来,完全没了刚刚可怜兮兮又手足无措的劲儿。 “小白你最好了!” 姚希希手脚麻利的把锅碗丢进水池子里,就差没哼上小曲儿以示庆祝。 陶明白的目光追着她的动作,没有发话。 “这回算我欠你的……我知道,咱们俩也不是能随便拜托这种事情的关系,可我……在你看来,你也许不信,可我真的不知道,除了你,我还能找谁,谁还愿意帮我。”姚希希任着水龙头里的水冲着手背,“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那么信你。” “就像台里传的一样,邱蔚成,是我以前的男朋友。”她顿了顿,没想到自己这样平静的就说出来了,“很久很久以前的。” 她背着他说这些,陶明白安静的听着,手指却微不可查的动了一下。她的话,令他的呼吸有些紊乱。 “我想要嫁给他的时候,家里边反对,然后,我就被甩了。”姚希希说到这里的时候,甚至还笑了一下,“接下来的事情,就像你们看到的,分手后第一次见面,他过的……很好。” 她一边说着,一边冲干净洗洁剂丰富的泡沫。 “来这儿之前,其实我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事儿。往好听了说是求助,说难听了他大爷的其实就是利用。”姚希希把碗放好,转过身来,望住陶明白。 这话说到最后,颇有些恶声恶气的感觉,陶明白由着她盯着自己,纹丝不动。 他知道,她心慌的时候,口里便要冒出些三字经。也知道,她正在恼自己。 他平静的倾听着,意外的发现,实话竟然也能让他那一颗在前一刻还几乎要气炸了的肺,在下一刻,涌入一股暖流,心情逐渐平复。 无他。她说,信他。她说,第一个想到的是他。 也幸好,她利用的是他。 “我很乐意帮你。”陶明白的声音极为清晰。 姚希希看着他,看到他此时,竟然还给了她一个极淡的笑容,只觉得眼珠子一润,有些无所适从的扭过头去,避开了这个微笑。 她是在利用他,也是在逼自己,不论如何,这段感情,这层关系,这场游戏,她要一个了结。不论过去种种,不管现在如何,她不想也不要继续再活在过去的自怨自艾里,也不想再任着邬美荃继续这个幼稚的游戏,更不想让邱蔚成重蹈覆辙…… 她比谁都清楚,他走到现在,拥有如今的成绩,有多么不易。可一旦被爷爷发现,毁于一旦,也只是一个点头的事情。那个看似和蔼的老头儿,狠下心来的时候,有多狠,她再清楚不过。 陶明白看着她的侧脸,心中微微一动,说:“但是,就像你说的,这回,算你欠我的,你得记住了。你也该知道,你的记性一向不怎么样。” 姚希希怔住,对上陶明白黑潭一样的眸子,只觉得他似乎是意有所指,心里有些模模糊糊的念头闪过,一时却又不明所以。 “不管怎么样……”她抿了一下唇,“谢谢你。” ———————————————————————— 在刚刚过去的2月,对于我的不稳定更新,非常抱歉。 另,收到宝贵的月票共90张,谢谢你们。 祝大家三月顺利安好。 阅读愉快,晚安。 ☆、【04】想当年,金戈铁马;看今朝,死缠烂打 25 【纠正】:乌龙了,上一章节,即【04】24中,漏掉了一小段,无妨阅读,现补上。 (在进门之前,姚希希都没有敢想,他竟然真的会答应她。她只是做了破釜沉舟的准备,甚至想过,如果他不同意,她是不是要去找汪海洋……眼下急剧性的变化,却也只是让她兴奋了一小会儿。) 以上,加在“陶明白的目光追着她的动作,没有发话。”之后。 抱歉。谢谢。 ********************** PS:长更,注意翻页。 ********************** 第二日,姚希希想到陶明白的这番话,细想想,是觉得自己的记性的确不怎么样,可她想不通,陶明白为什么单单要挑出这一点来说,这个,让她有些耿耿于怀,总有些不服气的想要去问个清楚,她怎么就记性不怎么样了?那种说不清的,简直堪称是阴不阴阳不阳的口吻,又到底是怎么个意思。 可能怎么办呢?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何况她现在是有求于人。她的脸皮,也没有当真厚到刀枪不入的地步。 暂且忍了! 姚希希抱着这种情绪的时候,正顶着秋冬正午暖融融的阳光,在山野间取材。出来的时候,她搭了采访组的顺风车,唐乐的电话一直打过来,说要过来接她。她还惦记着邱蔚成跟陶明白这一档子的事情,也顾不上自己的语气到底是委婉还是无情,直接以有人会来接我为由利落拒绝。 秋冬的树木高大萧瑟,不远处是有些年头的老式砖瓦房,墙壁上爬满了褐色的藤蔓,她用手机随手拍下几张照片,给莫子言发了过去,问:“这个布景怎么样?” 莫子言的回复言简意赅:“很好。但是,订户订户!噱头噱头!” 姚希希一看,咂了咂嘴,明白莫子言的意思,可这会儿,有点儿不情不愿的,随手回了过去:“你被腐蚀了。” 莫子言的回复很快,她说:“老姚,你活在梦里。” 姚希希愣了一下。 往前走,路上莫名的有些泥泞,她忽然想起来,她曾在邱蔚成那儿看到一张夹在书中的照片,照片上是一对略显沧桑而憔悴的夫妇,佝偻着腰背,就站在像这样泥泞而安静的小径上,身后是老旧的有着岁月沉淀的平房。 照片应该是有些时日,因为没有压过塑,边角翻卷着,她只一眼,便看出他们的身份来。 这二人,虽然憔悴且朴素,可邱蔚成几乎是他们二人的翻版。 在这之前,她从不曾听邱蔚成提起过他的父母亲,虽然她比邱蔚成小上几岁,可她料想着,他父母的年岁应该跟自己的父母相差不大,毕竟,她跟姚一柏相差的岁数摆在那儿。可再看照片中的人,自己的父母反倒显得年轻得多。 她忍不住去想,邱蔚成究竟是在怎么样的环境下长大,而且,成长的这么优秀,这么的出色。 她反复看着照片,有些心疼又感动,忍不住心叹,是多么出色和伟大的父母,才能在这样清贫的环境里,把儿子拉扯到有如今的成绩。 后来,很久之后,她才隐隐约约的得知,拍这张照片的时候,邱蔚成的父亲已经罹患了很严重的胃病,没多久后便去世了,让这张照片成了他父亲在世时的最后一张留影。 所以,后来她提出要拜见他的长辈,被他婉拒时,她也没有十分的坚持。 她也不知道自己哪儿来的那么大的耐心和勇气,只是旁敲侧击的告诉他,不管什么样的生活,只要是跟他在一起,只要是生活在有他的地方,她就很满足。她甚至上网,去图书馆,找寻诸种婆媳相处的秘方。 …… 有车子在身后鸣笛。 姚希希转了一下脸,看到陶明白从车窗中探出了脑袋,笑微微的望着她,问:“可以走了吗?” 她嘴唇动了动,有些走神,一时没能发出声音。 她望着陶明白,她最近一直在想,这个人身上究竟有什么在吸引她,几乎自然而然的,让人放松……她眨了眨眼睛,略略点头,并且回应了一个微笑。 陶明白挑一下眉,笑吟吟的。 姚希希只觉得这人几乎无时无刻不是在笑的,起初觉得是职业性的,面具一样的笑容,如今再看,完全不同。温暖的笑容不会骗人,温暖的眼神更不会骗人。 她喜欢陶明白偶尔的笑容和眼神,叫人毫无抵抗力,例如此刻。 所以,在陶明白弯起嘴角,说“不好意思,临时有事耽搁了一下,来晚了”的时候,她立刻狗腿儿着说,“不晚不晚!” 于是,陶明白又笑了,下车,帮她打开车门,甚至还无比绅士的做了个请的动作。 这……今天的待遇有点儿太好了。 姚希希有些忐忑的在副驾驶位上坐好,刚要拉出安全带,就见陶明白忽然弯腰下来,她脸一红,下意识的就“嘶”的倒抽一口冷气,浑身不能动弹了似的,盯着他。 看她脸红的跟煮熟的螃蟹壳似的,陶明白便低头低低的笑了,呼吸却离她的颈子更近了些似的,长长的手臂绕过她的身子,然后,替她扣好了安全带。 姚希希有些窘,本来她就因为陶明白大大方方答应帮忙的姿态而感觉无地自容,眼下见他如此舒心的冲她笑,便更加迅速的徘徊在了恼羞成怒的边缘。 “你大爷的!笑什么笑!”她使劲儿的去拍他的手。 “到现在还没有身为别人女朋友的自觉吗?”陶明白边说着,边捉住她的手,牢牢的握在自己的手掌中。 这一握,姚希希体内的火苗一下子被勾出来了似的,脸红心跳的厉害,脑子里在想什么,该做什么,全然忘记,蹩手蹩脚的,只觉得被她握着的手简直烫的烙人。 “从现在开始,要做足心理准备。”陶明白脸上忍俊不禁,松了手,依旧弯着腰,手却扶上车顶,无比体贴的提醒道,“小心,别露馅。” 姚希希咬了一下嘴唇,目光追着他,待他上车后,不甘示弱的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道:“倒是你,待会儿可别怯场喽!” 陶明白闻言,一声不吭的看她一眼,那嘴角,似笑非笑的。 真是恼人! 接下来,姚希希便安静的坐在车子里,更安静的看车窗里迅速倒退的风景,赌气一样,任着陶明白时不时的看她一眼,或是逗她一句,她都一言不发。 这种拧着劲儿,像是在比赛谁先开口谁便输了的事情,姚希希显然很不拿手。所以,在她越发坐立难安,整个人都别别扭扭起来的时候,陶明白反倒不急不躁的,越发从容闲适起来。 这在姚希希的角度,她已经忍耐到了极点,她本来就是个有话就要说憋不住一点儿半点儿的人,看她出糗,他竟然还面上带笑……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这简直,天理难容。 “你真是,真是……”姚希希终于忍不住开口,咬了咬牙,却又生生的把“阴险”二字给咽回了肚子里。 她的理智尚在,清楚的知道自己现在还是有求于人,万一把他给惹毛了,她一时半会儿的上哪儿再找这么绝佳的人来配合她演一场戏。 “混蛋!”还是忍不住冒出来另外两个字。 “我是不是可以把这理解成……”陶明白笑吟吟的,看她一眼,似乎是思考过后刚刚得出结论,“打情骂俏?” 姚希希一听,差点儿没吐血,然后,莫名其妙的就想到了莫子言的老人之言来,她自己也不免反省起来,她怎么能是这么一个表面披着哈士奇的皮,实则揣着狼心的人的对手呢? 只是,话匣子一旦打开,姚希希便也不必再跟他拧着劲儿的扮深沉,装哑巴。一路上叽叽咕咕的,从东扯到西,从南说到北。她越发的放松,并真心的感觉轻松,刚刚的窘意便彻底的被她抛之脑后。 陶明白的目光便不时的从前方的路上,移到身旁人身上。 真是奇怪,他一向是对啰嗦的人敬而远之的,可他竟然非常喜欢听她说话。并没有特意的去聊什么,无非是她说,他听;她笑,他也笑。 他看得出她的心情不错,提到她做节目的时候遇到的趣事,带着手势,眼睛亮的有如天上的星子,眉飞色舞,无限美好和娇俏。 陶明白喜欢她这会子满足和快乐的模样。 他能够感觉到一点变化,那是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他们的关系似乎更近了一些,比如,她可以并且也愿意毫无顾忌的在他面前说这样多的话,这让他忽然有些明白她昨晚所说的,她相信他的意思。 嘴角不由自主的向上翘起。 眼下,她就在他身旁触手可及之处,他还是喜欢,还是想念,还是不满足。 这种感觉,让他觉得自己竟有点儿矫情。 陶明白把车子停在了腾昌大厦前,下车时,姚希希见他转过身来,一副要帮他解开安全带的模样,连忙摆手说自己来。 陶明白就笑了,说:“我只是想帮你拿包。” 姚希希又是大窘,感觉像是自作多情了一样羞恼,一看后座上沉沉的工具包,忍不住恨恨的直咬牙,解开安全带,红着脸追着去打他。 陶明白也不躲开,两个人就说说笑笑又打打闹闹的走到大楼前。 在那一刻,姚希希真的要忘记了她跟陶明白一同回来的初衷,直到迎面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在以后的一段时间里,她偶尔会想起这一天,这一刻,邱蔚成的出现仿佛是给她兜头浇了一盆凉水,彻底将她从那一瞬的快乐中拖回混混沌沌的现实中。 姚希希站住了。 陶明白的手里拎着她大大小小的工具包,她的手里则是空荡荡的,甚至在前一秒,她还恶作剧的踩了他一脚,他锃亮的鞋面上还留着她脏兮兮的脚印。 她再不是从前那个迷迷糊糊又懵懵懂懂的小姑娘,她知道,眼前这不是一个巧合,是他们双方共同制造出来的一次狭路相逢。 本是一早设想好了,要在这儿演上一出戏,此时真见了邱蔚成,脑子里倒一下子变得空白,压根儿不知道该如何开场。 “人前再不给我留面子试试。”陶明白空出一只手来,十分自然的搂将姚希希搂近自己,耳语般威胁。 姚希希一怔,脸一热,说不上是羞怯还是恼怒的看了他一眼,却没有拒绝这突如其来的亲密。 她知道,他也知道,他们的约定正式生效了。 邱蔚成的视线不偏不倚的,落在姚希希腰间的那只大手上,表情一僵。 “来接小邬?”姚希希先开了口,她已经恢复了镇定,落落大方的看着他。 邱蔚成没有回答,视线缓缓的,似乎过了很久,才重新上移,却连一个眼角余光都没有给她,然后,直接看向陶明白。 陶明白对着邱蔚成情绪难解的眸子,礼貌又客气的微笑了一下,低头望着姚希希,问:“这位是……” 仿佛刚刚忘记了似的,姚希希一脸的恍然大悟,连忙介绍道:“这位是我们节目的嘉宾,RM的Jet·Qiu,邱蔚成先生。” 姚希希说着,看着陶明白好看的侧脸,只觉得身子晃了一下,胳膊一疼。 “我们谈谈。”邱蔚成拉着她的胳膊,声音凉凉的。他终于看向她,视线缓缓的聚焦,然后,有更多的落寞和痛苦,毫不掩饰的,一点一点的在眸子里蔓延开来。 这样的邱蔚成,让她忽然感觉心酸。 “邱先生!”陶明白开口,“是不是有点儿过分了?”。 姚希希忍不住打了个寒噤,他的声音里竟也是冰意十足。像是寒冬腊月里的雪花,纷纷扬扬,漫天冰冷。 邱蔚成似乎竭力的让自己维持着礼节,手缓缓从她的胳膊上松开,他笑了下,笑容越发的落寞。 “希希,对不起。”他说。 姚希希只觉得鼻腔里涌过一阵酸涩,她死死的咬着牙关。 “让你这样难过和难堪,对不起。”邱蔚成顿住了,目光陡然变得无比疼惜,“都是我的错,你没有必要这样子……来骗我,你没有必要让自己受委屈,你值得更好的……” 邱蔚成不说话了,或者是,根本说不下去了,他像是在努力的保持平静,又像是在挣扎着什么。 姚希希几乎要跟着僵硬,眼睛有种被烟熏过一样的刺痛。 腰上一疼。 陶明白将她搂的更贴近自己,随着这个贴近,姚希希的心跳变得有些迟缓。 “邱蔚成。”姚希希眨了一下眼睛,赶走了眼中的那股不适,“你这样子,会叫人误会,你凭什么认定我是让自己受委屈?我在很久之前就想过,如果有这么一天,会是一个怎么样的情形。” 邱蔚成望着她。 “现在这样遇到也好。”姚希希想要微笑一下,也真的,就笑了一下。 她低了一下头,拽了一下陶明白的衣角,说,“他,陶明白,也是我的上司……那些不好的时候,是他,一直陪着我。” 她说到这儿的时候,陶明白转头看了她一眼。 “我们在一起是没有多久,可并不是你想的那样,你那样想,对他,对我,都有点儿太不礼貌了。”姚希希望住邱蔚成的眼睛,“跟他在一起,我觉得很快乐,希望你们也是。” 她的视线转向他身后。 一切都像是电影里的镜头与情节,邬美荃面无表情的与她对视,然后,视线移到她身旁的陶明白脸上。 一丝连掩饰都不加掩饰的嘲讽,就这样突然的出现在邬美荃的脸上。 姚希希皱了一下眉。 邬美荃走上前来,目光不着痕迹的打量了陶明白一番。 “邬美荃!”邱蔚成低声叫她的名字,连名带姓的,显然是已经动了怒。 邬美荃自不去管,只平静的又往前一步,站在姚希希跟前。 不等她开口,姚希希淡淡一笑,以更淡的声音说:“我们谈谈。” “希希!”邱蔚成叫她。 邬美荃似乎笑了一下,并没有任何反对的意思。 于是,姚希希侧脸看一眼陶明白。 陶明白看她的反应,恨不得一直这样将她搂着,最好,拴在自己跟前才算保险。这样想着,下意识的,便将她又带近了些。直看着她眼里闪过一丝羞恼,他心里才轻松了些,手底也跟着一松。 “我在这儿等你。”他微微一笑。 姚希希点了点头,望住他,又拽了一下他的袖子。 还是她熟悉的那个眼神,那个笑容,但又仿佛不是刚刚那个同她一起说说笑笑的陶明白。 陶明白被她这样看着,心中一阵软和,于是抬手,揉了揉她蓬蓬的头发。 姚希希被他这样一逗弄,复杂的心绪反而捋清了一些似的,整个人也真的是感觉轻松了一些。 邬美荃平静的走在前面。 姚希希跟上去之前,邱蔚成唤住她,左右放心不下的样子,嘱咐道,“不论她说了什么,你都不用理会。” 姚希希就真的纳闷不解了,凭什么骄傲的邱蔚成一碰上邬美荃就短了一截似的,邬美荃是三头六臂还是怎么样,竟叫邱蔚成不安成这样? 邬美荃直走到大楼的转角处才停了下来,她瘦瘦高高的,穿着高跟鞋,看着姚希希的时候,颇有些居高临下的感觉。 这个女人,相貌清秀,多时是沉默的,做起事情来勤勤恳恳,从不偷懒打滑,在工作上,真的就像常青形容的那样,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任谁,跟这样的同事搭档,都是件幸事。 只是,从一开始,对邬美荃,姚希希就有一种被盯上了的感觉,这种感觉并不舒服。邬美荃也从不掩饰自己的行为,一开始就说了,她是为她而来。 “我知道你很久了。”邬美荃先开了口,尽管,姚希希才是先说谈谈的那个人。 “所以?”姚希希并不感觉诧异,她跟邱蔚成的关系用很久来形容,一点不夸张,从邱蔚成那儿知道她的存在,想必也不是多难的事情。 “很好奇,想知道你是怎么样的一个女人。”邬美荃的语气平静,像是在说着什么再平常不过的话题,“跟我们这种人,背景不同,简直完全是两个世界里的人。这样一个要什么有什么的大小姐,为什么要死乞白咧的跟着他那样一个穷小子。” 姚希希听着,眯了一下眼睛。 “更好奇,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女人,能把男人迷得团团转。”邬美荃说到这里,一笑,嘴角有着故意的不屑和嘲讽,掩饰都不加掩饰的。 听到这里,姚希希倒真的不恼了,她微笑:“所以,你得出了什么结论?” “仗着家里有背景,自己又有几分姿色,就肆意抢别人男人。”邬美荃一字一字的,声音冷酷且恨意十足,“姚希希,你也不过如此!” 尽管有了心理准备,姚希希仍是呆了一下。 这话不可谓不重,无异于直接给了她一个重重的耳刮子。 更让她讶异和不解的,是邬美荃这份咬牙切齿的恨意,简直要将她剉骨扬灰了才解恨一般。 她忍不住打量着邬美荃,说:“邱蔚成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不敢说全部了解,可也有一定的了解。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之间究竟发什了什么,假如我没有猜错,他一定是有什么把柄落在你手里,才不惜受你这样威胁。” “邬小姐,我愿意站在这里跟你说这些,不是要弄清楚你们之间的恩恩怨怨,而是要告诉你,没错,我爱过他,这份感情光明正大,我不怕告诉任何人。我跟你说这些,是因为我还珍惜邱蔚成这个人,我珍惜我跟他过去的感情,在这点上,我相信他跟我是相同的想法。至于我们为什么分开,又为什么不重新在一起,我想我没有必要向你做交代。” “现在我站在这里,只想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告诉你,我跟他结束了,很多年前就已经结束了,你完全没有必要把我当成你们之间的障碍,如果你们之间有任何障碍,也只能说明一点,他不够爱你。”姚希希的声音同样冷冷的,她之前的忍让并不代表她的脾性有多好,相反,她的脾性差的要命。 这一点,她从不否认。 “这是我今天跟你说这些话的目的,请你停止这种无聊举动,当然,如果有一天,邱蔚成同你是真正的恩恩爱爱,难舍难分,那我真心祝福你们。”姚希希盯住了邬美荃的眼睛,“还有,肆意抢别人男人,这样的评价,恕我不能接受,原句奉还。” 邬美荃的脸色一直是晦暗不明的,带着毒星子一样的目光停在姚希希脸上,听到最后这一句,倒笑了,仿佛是听到了多好笑的笑话一样,她瞪着姚希希,说:“原句奉还?姚小姐你倒真是不怕闪了舌头,我奉劝你不要把话说得这样满,否则日后,有你无地自容的时候。梁曦文跟陶明白是什么关系,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呢?” ———————————— 阅读愉快,感觉好久才加更了这么一回,我得顶着锅盖灰溜溜的遁走了O(∩_∩)O~ 晚安。周末愉快。 ☆、【05】葡萄美酒夜光杯,金钱美人一大堆 1 【第五章:葡萄美酒夜光杯,金钱美人一大堆】 姚希希原本打算说完便走,听到这里,皱了下眉,因为太过莫名其妙,便想要笑,也真的就笑了出来。 “这些又跟你有什么关系?”她看着邬美荃,心里的那股不舒服在迅速的扩大。 邬美荃仍是面带讥讽的笑着,那样清秀的一张脸,仿佛陡然扭曲起来了一样,“当然跟我有关系,我客客气气的称呼你一声姚小姐,可你记住了,不要觉得自己才是受害者有多委屈,更不必替他委屈,我不需要威胁他什么,一切都是他欠我的,我跟他这笔账,永不两清!” 因为恨意而压低的声音,仿佛来自地狱幽谷,显得无比诡异。 姚希希听着,忽然觉得累,她偏过脸去,长长的吸了一口气。 “请便。”她说。 他们的恩恩怨怨,或者,邱蔚成是不是委屈,都与她无关。 “最后,还是要奉劝一句,话不要说得太满,听说,梁曦文是陶明白的未婚妻,你现在这算不算是,夺了别人的未婚夫呢?”邬美荃压根不打算放过她的意思。 姚希希挑眉,从容的微笑,“还是先将自己的事情管好吧。” 她说毕,趁邬美荃还未开口,转身就走了。 因为外出取材,她今日出门时,挑了最舒适方便的平底运动鞋,此刻踩在脚上,竟觉得双脚酸软,险些要摔倒。 心口闷闷的,刚刚的那一番对话,让姚希希感觉眩晕。 她忍不住回想邬美荃的那简直是人身攻击的污蔑,像是有无数根神经被人给掐住了一样,竟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心里有个模模糊糊的概念,邬美荃并非无的放矢。 更令她防不胜防的,是邬美荃提到的,梁曦文同陶明白的关系,像是一张五彩缤纷却又淬满了毒汁的大网,在这个阳光充足的午后,将她牢牢的束缚住。 隐隐约约的看到一个身影,朝她过来。 “还好吗?” 陶明白清朗醇厚的声音响起的时候,姚希希忍不住想,这样一个有着暖如春风一样笑容的人,这个总是温和和煦的让人的心也忍不住跟着变得安宁舒适的人,难道一直在骗她?她分明是记得,他说过自己是单身的事情,那,所谓的未婚妻之说,又是怎么一回事? 邬美荃的话竟让她莫名的不安起来,姚希希不明白自己心里为什么会产生这样一种复杂而矛盾的情绪,说不上是因为邱蔚成,还是因为陶明白。 她很清楚,就像她同邬美荃说的那样,如今,她和邱蔚成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人生不是游戏,没有假如,更不会有重玩一次的机会,在game·over的那一瞬间,他们就已经从对方的生命里出局了。 周遭没了声音。 陶明白低头望着她,耳畔也只余下彼此轻轻的呼吸,他看她死死的咬着自己的嘴唇,知道刚刚经历的那一场对话多半是让人非常不舒服的,他联想到杨青松给他看的那些资料,就觉得,这不是多难判断出来的的事情。 只是不清楚,那个邬美荃究竟抖出来多少包袱,是全部,还是,只是冰山一角…… 他看着她的表情,又是心疼,又是松了一口气,不由得就是伸出手,轻轻的抱了她一下。 “混蛋!” 一切不过是在电光火石之间。 姚希希牙咬切齿的,狠狠的抬脚,踢中他的小腿骨。 陶明白几乎是要跳脚,却疼的连动都动不了,这股子熟悉的疼简直叫他目瞪口呆……他不过就是想抱一下她,也真的是这样做了,不料竟换来她这样大的反应,而且这反应也未免有些太奇怪了,这到底是怎么样一个姑娘? 姚希希晃了晃头,脸颊越发绯红,这样一用力发泄,整个人才像是还了魂,对着陶明白呆了似的表情,哼一声,一跺脚便走了。 陶明白留在原地,小腿上传来的疼痛,叫他颇有点儿有苦难言的感觉。 姚希希无从得知陶明白此刻在想些什么,她已经看见邱蔚成了,整个人定了几秒,察觉到他担忧的目光,她没有再给他一个笑容,只是淡淡的,语气里有疲倦的意思,她说:“退出这个节目吧,我会尽快和你的助理联系,其他事情,我来负责。” 他必须得像他消失的这些年一样,继续做神秘的金融新贵Jet·Qiu,而非为生存为理想苦苦挣扎的邱蔚成。这是眼下,她能唯一能为他做的事情了。 “美荃……她没有说什么吧?”低哑的声音,泄露了邱蔚成的担忧与不安。 “想知道的话,你可以直接问她。”姚希希心情陡然复杂,她艰难的吸了一口气,问,“邱蔚成,你活得轻松过吗?” 她能感觉到,邱蔚成正渐渐变得颓然,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看着她……他们仿佛又成了多年前的年轻男女,爱他,是她做过最勇敢也最疯狂的事。 “他……对你好吗?”邱蔚成并不回答,却问起了旁的问题。 他原本是要问——希希,你爱他吗。可话到了口边,他也清清楚楚的知道,他早已没了问这个问题的立场与资格。 事实上,离开的这些年,他不止一次的想过,假如,有人能宠她,爱她,护她,将她从他带给她的伤害与痛苦中解救出来,让她重新变得快乐,一如既往的相信这世上的美好。那么,他应该感到高兴,也该谢谢那人才是。 可真到了这一刻,他在另一个男人眼里,看到了极熟悉的情绪与温柔,他发现,自己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大方。 介意,并且疯狂的嫉妒。 那曾是只有他才拥有的笑靥,那曾是只有他才拥有的娇俏和热情…… 邱蔚成忍不住闭了一下眼睛,如今,他有了能让她安然度日的能力,却也只能苦苦的隐藏自己的情绪。 姚希希静默,只望着他,半晌后才点了一下头,语气平静极了,说:“很好。” 邱蔚成没有再吱声,一动不动的站在那儿。 姚希希也只是抿了一下嘴角,转身进大厅的时候,她回了一下头,看见邬美荃已经朝邱蔚成走近了,而陶明白也已经恢复了正常,嘴角含笑,双腿笔直,款款而来,正儿八经的样子,跟刚刚那个一脸煞白呆呆的混蛋,判若两人。 于是,姚希希冲着陶明白恶狠狠的撇了撇嘴做了个鬼脸儿,她咬着牙,心道——陶明白,如果邬美荃的话被证实了,你就死定了! 她可不愿凭白无故的担下来个小三的恶名儿。 陶明白看着那一副龇牙咧嘴故作凶神恶煞的模样,差点儿没爆出来一阵大笑,好不容易寻回来的风度,一瞬间便要破功。 姚希希有些莫名其妙的瞪了他一眼,手机在响,她转过身,一边接通,一边过去等电梯。 是景小红打来的,问她在哪儿,语气急急匆匆的。 姚希希忙问怎么了,说我已经到了楼下。 “子言不知道是不是中午吃坏了肚子,这会儿整个人吐的快没人形了,又不肯去医院,你看看,要不要去药店帮她买点儿药。”景小红说。 “不是犯了肠胃炎吧?”姚希希一边琢磨,一边摁了电梯键,嘴里应着,“老莫的肠胃一直弱,我这就到了,实在不行,直接把她逮医院去,身体上的事,可大可小的,哪儿由得了她?” 景小红说好,便挂了电话。 姚希希从电梯里出来,直奔了这一层的盥洗室。 她急匆匆的,熟悉的同事看她这架势,老远就躲开,还不忘调笑几句,说老姚,今儿没你的节目,怎么还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姚希希哼一声,“你们就尽管取笑我吧,有你们火烧眉毛的时候。” 同事听罢,手点着她,笑呵呵的,“你呀,你呀”半天。 姚希希一进卫生间,就听到一阵简直堪称惊天动地的呕吐声,一看,可不是莫子言,脸上煞白煞白的,跟涂了层面粉似的。她心里一惊,脱口就叫了一句,“老莫!你这演聊斋呢?” ———————————————— 阅读愉快,晚安。 ☆、【05】葡萄美酒夜光杯,金钱美人一大堆 2 “去你的。”莫子言撑着洗手池的黑色大理石台面,直了直身子。 姚希希听到,就笑了一下,说:“嘴巴这么厉害,看来没事。” 她走过去,对景小红说:“小红姐,这里先交给我,你快忙去吧。” 景小红站在莫子言身后,听到姚希希这样说,便点头,说:“那我先走了……子言,你别撑着,差不多了就早点回去休息。” 莫子言抽了一张纸巾,慢慢的揉在手心,微笑说:“好的,红姐谢谢。” 景小红笑,拍了一下她的背,又看一眼姚希希,说:“走了啊。” 她说完出去了。 姚希希忙转过身,一格一格的推开里边卫生间的门,证实了里边没有人,姚希希才过去,将盥洗室的门反锁上。 莫子言看着她的动作,眉头皱了起来,可也来不及说什么,又打开水喉,重新弯下腰去。 姚希希一看她这个样子,伸手去拍抚她的背。 好一会儿,莫子言转过身,嘴角挂着水珠子,见姚希希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便想要回应她一个微笑,可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 两个人,四目相对。 “老姚,什么都不要问。”莫子言叹了口气。 “不问你别的。”姚希希抬手扶额,“多久了?” 莫子言深吸一口气,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中午他们吃鱼……我还不确定……” 这话说得断断续续的,许是因为提到鱼的关系,几欲作呕的感觉根本无法克制,她捂着嘴巴,又急急的转过身去。 姚希希看她的样子,脑子里轰的一下,一时间竟不知说什么才好。 莫子言扶着洗手池,水喉里的水哗啦啦的流着,也不知多久,她的背忽然颤了起来,整个人抖的厉害。 姚希希没的心里一股酸涩涌出来,过去拢住她的肩,眼睛也不由得跟着湿润。 “老莫……” “陪我去医院吧。”莫子言打断她。 姚希希忍不住打了个寒噤,“你要把这孩子……” “不准乱说!”莫子言声音一沉,样子竟严肃的骇人,“如果是真的……那他会听到。” 姚希希从没见过莫子言露出这样严肃的模样来,不由得呆了一呆,过了一会儿才说:“不好意思,我……” 她一下子笨嘴笨舌起来。 “希希……我没有想过,也没有想到……希希,我……”莫子言哽咽着。 “先去医院,现在不是还没有确定下来吗?”姚希希微笑了一下,笑的很勉强,“看过医生我们再想以后的事……那个人……” 她顿了顿,还是问道,“不告诉他吗?” “不。”莫子言吸着鼻子,平静的摇了摇头,“是意外,不必告诉他。” “可……”姚希希忽然觉得心烦气躁,这,这可怎么才好…… 可是,姚希希来不及想怎么办才好,她同莫子言,在这种事情上,都知之甚少,多半的了解也是来自书籍,还有往日里听旁人说的,真到了医院,看着旁边排队的,都是有丈夫陪着,只有她们,是两个女子相互作伴。 莫子言始终不语,姚希希看着,想着,心中难受,好几回都想不管不顾的去找姚一柏来,可到底是没有。她虽不是莫子言本人,可凭着她对莫子言的了解,也多少知道些莫子言的感受与想法。 知道,理解,也谅解,所以才更加的心疼和难过。 她能做的,便是一直陪在莫子言身边。 检查结果不出意料的,这是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在没有确定之前,姚希希心乱如麻,可真的确定了莫子言的腹中有了个小生命的时候,她知道,那是姚一柏的孩子,也是她的侄子……这种感觉,几乎是一种本能的牵引。 莫子言坐在医院外面的长椅上,姚希希陪着,好长时间,两个人都没有开口说话。 “希希,这件事,你得答应我,一定不能告诉任何人,任何人都不可以。”莫子言抓着姚希希的手,紧盯着她的眼睛,终于先开了口。 这个要求于她,太过沉重,姚希希抿着唇,没有回应。 “姚希希!你必须答应我!”莫子言攥紧了她的手。 姚希希几乎要哭出来,此刻,她是姚家唯一一个知道这个存在的小生命的人。她要怎么做,才能保护好这个小生命,保护好正孕育着这个生命的莫子言。她要怎么做,才能减少对莫子言的伤害…… “姚,姚一柏……”姚希希吸了一下鼻子,“他得知道,不管你要做什么决定,他必须知道,他得承担责任……” 怎么能让莫子言一个人扛? 她做不到。 莫子言的手明显的颤了一下,向来比她粗枝大叶的姚希希……她脸上发热,心里迅速的卷起了一场风暴,冷汗涔涔。 “希希……”她张了张口,声音也跟着发颤,她没有去追问怎么知道这样的问题,只是在沉默片刻后才慢慢的说道,“告诉他,之后呢?你和我都清楚,他心里始终装着屈小姐……这只是个意外,就一次……虽然没有心理准备,但是,连一丁点儿要伤害这个孩子的想法,我都没有……希希,我要这个孩子,但是,我不会让他成为破坏别人感情的工具,我也不会让他成为破坏那个人幸福的绊脚石……喜欢那个人,决定要这个孩子,这都是我自己的事情。” 姚希希听着,看莫子言的脸色由白到清,觉得自己需要缓一缓,她向来是喜欢不喜欢都要讲出来,感情更是。可莫子言不同,莫子言在感情问题上,向来内敛,跟闷葫芦似的,若不是这一回被她误打误撞的察觉到了端倪,且不知还要被蒙在鼓里到何时。 她咬着牙关,下巴颌都咬的疼了,她都没有觉得…… “你想怎么做?”她深吸一口气,问。 莫子言嘴角一动,有些想法,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就冒了出来,虽未成形,但也越发清晰。 姚希希没有等到她的回应,她想到了什么,整个人激灵灵的一抖,她忙说:“我的意思告诉你啊……我现在是这孩子的姑姑,你可不能有背着我一个人把这孩子生养下来的想法。” “我知道瞒不了你多久……”莫子言说,“我只是认为,我喜欢他,是我一个人的事情,我不希望他知道,也没有奢望得到任何回应……我只是希望能以朋友的身份,看着他,关心他……” 她曾以为,终有一日,她会同那个人变成两道永无交集的平行线,她这样想着,心里蓦地一阵虚软,下意识的就抚了抚腹部,从此以后,多了个小生命,同她血脉相连。她从不觉得这个孩子的出现是个负担,她愿意理解成,这是命运对她的恩赐。 “所以,希希,如果你不能帮我保守秘密,如果你告诉他,我会走的远远的。”莫子言认真的说。 姚希希看着她,却不能像往常一样,回应他一个轻松的笑。 这本是件喜事,可此时,她不知道是该为莫子言感到高兴,还是该为她难过。 “走吧,我先送你回去。”她站起来。 “你不先回台里了?”莫子言问。 “今天你最大。” 姚希希说的利落,口吻里带着一股气似的,不知道是气莫子言还是姚一柏,或者其实是她自己。 莫子言没再说什么,安静的跟着她上了车。 姚希希开着车,车子被她开的很慢,过了一会儿,她侧脸看了莫子言一眼,倚着车窗,呼吸沉稳,看样子,像是已经睡着了。 姚希希看着莫子言,看她现在的样子,跟上学那会儿相差不大……应该说,还是有些变化的,就像姚一柏说的,莫子言都被四儿给带坏了。她当时不服气,老莫怎么就被她给带坏了,倒是姚季节颇客观的说——话多了,也活泼多了。她后来想想,这不该是好的变化吗? 她还记得刚认识莫子言那会儿,是在新生报到处,她身边是姚一柏陪着,四周有面色严肃陪同报名的学生家长,有老成的志愿帮忙的上一届老生,到处都是嘈嘈杂杂的,周遭气氛热烘的像是一只正熊熊燃烧的大火炉子。而一个人拖着两个沉沉的行李箱,独自站在梧桐树下的莫子言,便显得特别引人注意。 莫子言的话很少,即便她这样的女生过去搭话,也不免闹了个红脸。几句简单的问答,发现诺大的学校,她们竟然在同一个寝室。姚一柏办好了手续,过来找她的时候,一听说莫子言同她一个寝室的,便让让司机帮忙拎行李箱。莫子言有些不好意思,后来大概是拗不过他们了,轻声细语的说了声“谢谢”。 那时候她对莫子言的好感噌噌噌的直线上升,她身边的女孩子,多是同她一样张牙舞爪的,像这样一说话便脸红,甚至不好意思求助的姑娘,很容易让人产生一股想要保护的欲望。 可事实证明,她想错了。 很多时候,莫子言的确是安安静静的,可是,就是这样安静和羞怯的女孩子,骨子里却仿佛有蕴藏着一股力量,认真的时候是真认真,胆大的时候真胆大,执拗的时候也真是执拗。于是,在往后的日子里,便渐渐的充当了那个保护和照拂的角色,反倒是她自己,常常被莫子言形容成空有一副厚脸皮,光长岁数不长心。 姚希希把车子开到莫子言的住处,是个单间小公寓,比起她住的地方,这儿显得太也太简陋,可因为莫子言的打理,显得格外温馨和干净。 她没有多做逗留,莫子言需要休息,两个人简单说了几句,便道了别。临走前,莫子言又再三叮嘱她,不要告诉姚一柏。 姚希希难过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她想象不出来,一个人的感情竟然可以沉默至此,将自己的心意放至最低,不计得失,不求回应。 假如,假如没有屈唯唯,她也会觉得,姚一柏是个再好不过的对象。她相信,姚一柏会是个好丈夫,好父亲。可这样一个男人,纵使他千般好,万般佳,只要他的心并不在此,便是再好也成了枉然。 姚希希回到腾昌,景小红问没事吧,她敷衍了几句。 唐乐一边听她们对话,一边去给她倒了杯热水。姚希希平静的看了他一眼,说了声“谢谢”,然后问他是不是手里的事情都做妥了,唐乐倒也没有露出什么特殊的表情来,只是笑一笑,露出一口白灿灿的牙齿,说这就去。 姚希希打开电脑,整个人懒懒的,有些不想说话,偶尔有同事过来问几句工作上的事情,她也就答应一下,只是思绪不免有些迟缓,说的驴头不对马嘴的时候,不在少数。 “希希?”常青叫她,看她坐在那里一直出神。 姚希希回神,“啊”了一声。 “电话。”常青指着桌上的座机,“想什么呢,都响了半天了。” “哦哦。”姚希希这才听到电话响,接起来,是Dido打来的,说陶先生找她。 姚希希的脑子有点儿木,陶明白这会儿找她多半是公事,可她不知道哪儿又出了问题……想陶明白那个人,私下里虽有那么几分贴心和随意,可对待公事,向来是一板一眼,公私泾渭分明。 走到Dido办公桌前的时候,Dido冲她做了个口型,意思是她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姚希希回应了一个微笑,过去敲门,得到回应后,进去。 陶明白正端坐在高背椅上,埋首在一堆文件中,她进去后,只是抬眼看了她一下,说了句“稍等”,便重新低头翻阅着什么。 Dido送了杯咖啡进来,姚希希说谢谢,然后悄悄比了个OK的手势。 在一杯咖啡被姚希希啜了小半之后,陶明白终于站起来,说:“不好意思,久等了。” 一板一眼的语气,姚希希听着,莫名的,所有的沉重都仿佛被卸下,糟糕的心情竟好了很多,叫人突然很想笑。 “是我来晚了。”她清了清喉咙。 陶明白在她对面坐下,扬了扬手里的文件,淡淡笑了一下,说:“现在才换嘉宾,即使过审了,你往后的节目预备要怎么办。” 姚希希一怔,因为莫子言的事情,她倒是忘了这一茬。将邱蔚成撤下,是她临时做的决定,她承认,这个决定有九成九都是出于个人因素,即便现在说她公私不分或者假公济私,她也认了。 “如果你拿不出比这更有说服力的企划,我是不会同意的,你知道的吧?” 陶明白语气有些意外的和缓,姚希希看了他一眼,觉得嘴巴有些干涩,她点头。 “况且,你只有一个月的时间,现在把他撤掉,对节目订户量也会有影响。”陶明白沉吟道。 姚希希轻咬着指关节,这些,她都考虑过。 陶明白看着她,并没有着急让她立刻做决定。 办公室里很静,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姚希希像是终于有了结论。 “小白……帮我这一回。”她咬了咬唇,盯着陶明白,“无论如何,我都要把他撤换掉。” 那一瞬间,陶明白怔了一下。不知是因为姚希希的请求,还是因为她脱口而出的那个只属于他的昵称。 他扬眉不语,心情却有些奇怪,那是一种难以描绘的感觉……他向来不喜欢将公事与私事掺和到一块儿,可刚才,他竟然不反感,而且……心情很好。他细想了一番,似乎也只有很好才可以形容。 好一会儿没有得到回应,久得姚希希心里越发忐忑起来,忍不住望了他一眼。 “现在是谈公事。”陶明白慢慢的说着,虽是维持着一贯从容自持的姿态,眼底却充盈着一抹深意,“我不会无缘无故的帮人忙,你清楚的吧?” 姚希希不知道他要说什么,抬眼看他,只得又点了一下头。 “先用其他谈好的嘉宾顶替,至于这个空缺,我让汪海洋顶上。”陶明白微一扬眉,问。 “海洋哥?”姚希希眼睛一亮,“我怎么把他给忘了。” 陶明白略略皱眉,忽然觉得自己似乎是做了个错误的提议。 “海洋哥这个人,你也知道的吧?不知道交了多少个女朋友,前后怕是有一个加强排,那些女孩子,一个个儿的,喜欢他喜欢的要命。”姚希希想到汪海洋挑着一对桃花眼的模样,忍不住笑起来。 早前,甚至还有媒体做过金融界十大魅力新贵的排行榜投票,汪海洋以高票数,老少通杀之姿,毫不费劲的闯入前三甲。单单是凭这些,姚希希可以想象,若是做一期他的节目,订户量想必是可观的。 “这个好这个好。”她眨着晶亮的眼睛,笑眯眯的直点头,“待会儿我就跟他联系,他那么有钱,我还可以省下来一笔经费。” 陶明白头都没抬,直抚着眉心,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那这事就这么定了啊。”姚希希说。 “等一下。”陶明白觉得冤枉,“汪海洋是我请的。” “我请他他难道不来吗?”姚希希反问。 陶明白微眯了眼看她,“节目还得通过我来审批。” 姚希希笑,眨眨眼睛,“有不通过的理由吗?” 陶明白看她,她还是忍不住的在笑,像是个恶作剧成功的调皮孩子。 “所以,这一回不算是我欠你的。”姚希希强调。 陶明白笑着看她,原来他在想什么,她全部都知道……真是个聪明的妮子。聪明的时候,聪明的要命,笨的时候,也真是能急死个人。 “真这么高兴?”他忍不住问。 “那当然。”姚希希眸子亮亮,理所当然,谁愿意没事欠人人情啊。 还真是……陶明白失笑。 —————————————— 昨天乌龙了,设置预发章节的时候,弄错了时间,还以为已经更新了,晚上检查留言的时候才发现,现在并为一章节,一起更新。 抱歉O(∩_∩)O~ 阅读愉快,晚安。 ☆、【05】葡萄美酒夜光杯,金钱美人一大堆 3 姚希希坐在机房里,反复看着近几期的节目,在不违反现行审查制度的前提下,临时撤换既定嘉宾,是件十分不明智的事情,这点,她清楚,陶明白更是清楚。 可玩笑归玩笑,她更是清楚,陶明白已经在用他的方式,对她做了最大的让步。她也的的确确是依仗着私下对他的了解,认准了他不会在这件事上给她使绊子。 昏暗的机房里,屏幕的荧光闪烁,节目中传出来的音效显得气氛热络而喜兴,再对比节目留言板上的留言,便有一股说不出究竟的感受——节目看似有了起色,也的确是调动了观众参与的积极性,却也只是小范围的暂时性的反应,任何一个节目在整改时都可能会面对这样的情形。 姚希希摸了摸腮帮子,搞不好上火了,牙齿隐隐的作疼。 真恨不得就地躺下,睡死过去,什么都不用再想,什么都不用再管。 手机里有短信,是Dido发来的,说忘记问老莫怎么样了,打电话是关机的。姚希希的手指停在电脑键盘上一会儿,然后回复说没有大碍,注意休息就好。 有巡查的管理员经过,看到她还在,笑着跟她打招呼,说姚组长今天加班啊。她笑笑回应。管理员不忘友善的提醒她早些回去休息,她应着。 接到唐乐电话的时候,姚希希正把机房的机器都关闭,要把机房的钥匙还回去,唐乐在电话里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吃完饭发现钱不够,问她能不能过去救他。 关于唐乐,姚希希并不反感,甚至可以说是喜欢的,这个勤奋阳光又腼腆的大男孩。喜欢,喜欢也分很多种,恰恰不是唐乐期待的那一种。她问他没有联系父母朋友吗?唐乐说太晚了,同学还在学校有门禁,父母暂时都不在本地。姚希希听着,想起自己曾经给过的承诺,再想想,他也不过是个孩子,在她眼里,就是个大男孩。 她问清楚地方,说你在那儿等我,末了又忍不住责怪说你身上没钱了怎么不早点儿跟我讲。她收拾了一下东西便离开,并不曾留意,这番话她说得极自然,唐乐甚至在听筒里呵呵一笑。 姚希希开着车,在高楼霓虹间游走,末了在唐乐说得地方停下。 是她刚进腾昌那会儿,常青他们总带她过来的大排档,那时候,常青他们有几分故意的意思,单看看她能不能放下身段坐在这满是油腻子的街边吃东西。旁的她不敢保证,可在这上边,姚希希自认为不矫情,后来,她也常在这里请同事们吃东西。 “希希!” 姚希希一听这称呼,皱了皱眉,看见唐乐站起来,笑嘻嘻的冲自己招手。 她过去,一看桌上已经有点好的小菜,还冒着热气儿,见她皱着眉,唐乐一笑,说:“饿了吧,就知道你忙起来顾不上吃喝。” 他这样一说,姚希希便了解了个大概。 “你骗我过来?”她没有坐下,一手拎着包,一手捏着钱夹,瞪着唐乐。 “我真没钱。”唐乐忙解释,“你总归是要过来,就顺便点了……你自己结账,跟我没关系。” 姚希希听他这样说,分明是有些无赖的,可语气里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生怕她转身就走一样,这让她多少有些不忍。 “打住打住!我怎么看你这么闲呢?”她问。 唐乐一听,眉目一展,知道姚希希并没有生气,忙帮拉好了凳子让她坐下。 姚希希忙活了一天,也真是累坏了,也饿坏了,之前还不觉得,这会子一看桌上热气腾腾的饭菜,便觉得饥肠辘辘,索性不再客气。 唐乐倒是没有正经的吃上两筷子,一直笑眯眯的,不错神的盯着她。 姚希希也懒得管他,吃完了从他手里接过纸巾,抹了抹嘴巴,嘱咐道,“下回你就是被老板扣在这儿洗碗抵债,我也不会过来的,记住了啊!” 唐乐也不答应,只管笑。 “唐乐!” 唐乐看她还真是有点儿急了,便忍着笑,抬手冲她敬了个军礼,一板一眼道:“是!” 他这副耍宝的模样,姚希希能忍着不爆笑出来,已是不易,又不好发作,只得狠狠的又剜了他一眼。 姚希希看看时间,又看看手机,并没有短信或是未接来电,她想了想,发了条短信出去,然后招手示意老板再帮她打包一些小菜。 唐乐长大了嘴巴,说:“你还没吃饱啊?” 姚希希看他那模样,心里那个气啊,就好像她是只猪一样,恨不得用筷子直敲他脑门。 “小孩子甭管这么多。”她说。 手机铃声响起,姚希希一看屏幕,将电话接通,说:“你回家了嘛?” 陶明白会意,反问她:“你到家了?” “马上到。”姚希希说,“你吃了嘛?我给你带好吃的。” “好,等你。”陶明白在电话里笑出来,心情很好的样子。 挂了电话,老板已经帮她打好了包,姚希希结了帐,想了想,又把钱夹里剩下的现金都拿了出来,递给唐乐,说:“别跟父母犟了。” 唐乐沉默,他没有把钱接过来,只是定定的瞅着姚希希。 姚希希被他的眼神看得心里一沉,周围的嘈杂还有刚刚那灿烂的笑容,仿佛都与他无关……一时也就不知道说什么,只是把钱又塞到他手里,挥了下手,示意自己先走了。 “姚希希!”唐乐追上来,语气是气愤且不满的。 姚希希转了下身子,说:“没大没小的……” 这话她说的有些虚弱,只因为唐乐的眼神委实有些骇人。 “现在已经下班了,没必要跟我一副老成的语气。”唐乐的脸垮下来。 姚希希怔了怔,抬手便对着他脑门子给了一下子,“我今天心情可不好,别给你点颜色就给我开染坊,少给我裹乱,早点回家休息。” 她说着,迅速的转身上车,系好了安全带,又看了仍站在原地的唐乐一眼,那倔强拧巴的模样,真是……有点儿像她自己。 她摇了摇头。 这会子,路上的车辆不算密集,车子开起来,却也不那么顺畅,前面一盏又一盏红色的尾灯,视线有那么一刻被刺的有些晃眼,她揉了下眼睛。 途中,她给莫子言打了个电话,说是刚醒,没什么胃口,随便吃了点东西。姚希希一想,这也是个事儿,莫子言的父母都还在老家,可眼下,孕妇少不得有嘴馋还有其他不方便的时候,身边总得有个人才好方便照应着。 她这么一想,便在跟莫子言通完话,立时拨了个电话给姚一柏,让他帮忙找个可靠细致点儿的保姆阿姨。 姚一柏在那边沉默了一下,问她,说:“几次要给你安排都不要,怎么现在又想起来了?” 姚希希听他这样一问,心里边还是有点儿来气的,撇撇嘴道:“无可奉告。人一定要可靠啊,还有,薪金你来付。” 姚一柏听罢,反倒笑了,万般无奈而宠溺的说了句“你这个鬼丫头”,姚希希心里瞬时一暖,她这怪腔怪调的说完,气也出的差不多,知道姚一柏忙,也就收住话茬,挂了电话。 姚希希开车进小区后,却发现陶明白居然一身家居服,就在停车场的路口等她。 陶明白这人吧,平日里在腾昌看到他,总是西装革履的,即便总是面带微笑,却也只是一贯职业性的笑容,颇有几分气势。可私下里,却又是另一番模样,看上去,总是懒洋洋的,闲适随和的厉害。 话说起来,这人吧,生的好看就是沾光,甭管怎么打扮都是副人模狗样的还真是挺不错……姚希希在心里这么腹诽了一番,顿时神清气爽了。 —————————————————— 阅读愉快,晚安O(∩_∩)O~~ ☆、【05】葡萄美酒夜光杯,金钱美人一大堆 4 姚希希下车,走在陶明白身侧,手里的简易食盒还有文件包都被他拎了过去,她倒也没觉得怎么样,这份自然而然更是没有察觉。 她跟他讲晚上在机房加班,然后又去大排档吃的饱饱的事,唐乐的事情,她也只是随口一提——陶明白看上去听的很认真,目光时不时的落在她身上,却也没有停留太久,保持着非常安全的距离与时间。 姚希希没有直接回家,同陶明白两个人随意的在院子里的木椅上坐下来,姚希希说着话,把食盒打开,将筷子递给陶明白。 这个时间,院子里的寒气还是非常重的,可是姚希希也没有要进屋的想法,反正也有空,就坐在那儿看陶明白细嚼慢咽的。她知道自己的话多起来的时候,是真多,可不管她说什么,他都一样一样的作出回应。 也不知过了多久,姚希希觉得脚趾头都有些木了,正要起身回家,想了想,忍不住问:“你知道姚一柏跟老莫是怎么回事嘛?” 她原本并不曾预备问陶明白,即便这件事需要个商量的人,那个人似乎也不该是陶明白,可不管怎么样,她还是问了出来,也并不是一定要陶明白回答她或者告诉她什么,她只是……也许就只是想找个能说说话的人。 这样一想,陶明白反倒又成了最佳的人选。 陶明白看她一眼,就知道她这一晚上心神不宁的在想些什么了。 竟是在替旁人操心? 陶明白放下筷子,并没有立刻回答,反而盯着她的眼睛,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姚希希心一提,点头又摇头,只说:“喜欢一个人却又不能得到回应,该是件多叫人难过的事情。” “你这是在说你自己?算不算有感而发?”陶明白语气淡淡的。 姚希希一怔,一时不知道他是在说认真的,还是仅仅是一句无伤大雅的玩笑话。 陶明白却只轻笑,话锋一转,问:“今天还玩游戏吗?” 姚希希咂咂舌,有心说这人脑子里边儿装的是弹簧吧,话题跳跃的,叫人有些接不住。 心里虽这样想着,可一旦有了能放松心情又可以打发时间的事情,姚希希乐的同意。 陶明白眉头一舒,已经进屋打开电脑。屋子里头的暖气充足,姚希希换了鞋,把外套脱了,随手搭在沙发上。她在陶明白身旁坐下,拇指在屏幕上滑了几下,调到游戏界面,ipad被她托在手掌,又看了一眼他的界面。 “这样方便串牌呢……”她说。 陶明白眼睛略略一眯,这一局,他们二人是对家,地主是姚希希。 可既是同她一起玩,便也不存在所谓的对家不对家,本着她赢便是他们二人赢的原则,他得无条件的配合她,直气的第三方在对话框里发着狠的发出来一串脏话,那劲儿头,像是恨不得把他家祖上十九代全部挖出来问候一遍一样,然后便消失无踪。 这种打法,跟一个人手里握着两副牌简直没差别,姚希希却越玩越来劲,整个人缩着腿团坐在沙发上,笑的厉害时,整个人便几乎倚到了陶明白肩上。 陶明白感受着肩膀上时不时传递过来的温热的触感,心潮不由得跟着起伏,嘴角也忍不住一牵。 “哎!”她忽然用力抵了他肩膀一下。 “嗯?”陶明白回神,扭头望着她。 “梁小姐是你的未婚妻?”姚希希问。 她问的直接,陶明白一时不备,怔了一下。 姚希希也没有说话,就听她哼了一声,系统里传出来喜庆的喇叭庆祝声,这一局,他们又赢了。 陶明白却在此时蓦地扬起唇角。 “差一点。”他说。 姚希希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回答她,可这语气不清不楚,答案也不清不楚的,委实令人讨厌。 陶明白嘴角含笑,解释说:“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因为两家交好,我同她自小认识,后来有一天,时间隔的太久,我也记不清究竟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场合,曦文当着长辈的面,主动提出要跟我订婚,希望能长辈们能同意。” “这么彪悍?”姚希希忍不住在心里嘀咕,跟梁曦文比起来,她简直就是一蹒跚学步的菜鸟啊。 “然后呢?”她想了想,问,“难道有长辈不同意?” 陶明白望着她,淡淡一笑,纠正道:“是我不同意。” 姚希希傻眼了。 人性就是这样奇怪,前一刻,姚希希还在琢磨着,若是发现他其实是有未婚妻的,她是揍他一顿呢,还是直接问候的他连自己姓甚名谁都不知道呢。可在听到否定的答案后,姚希希又在琢磨,梁曦文谁啊?卫视的王牌女主播,相貌明艳,气质优雅,还有着不下于演艺明星的收视号召力,他陶明白凭什么不同意呀? 可陶明白显然不打算详细跟她解说一番,只轻描淡写的反问道:“为什么要同意?” 姚希希倒也不在这个问题上做过多的纠缠,眼珠子一转,笑道:“总之,你们两个不是未婚夫妻的关系了,对吧?” “当然。”陶明白一摊手,嘴角有一抹笑。 姚希希这才算放下了心里的那一颗大石,自打邬美荃阴阳怪气的跟她说了那一通之后,她表面上没什么,心里却跟吃到了半条虫子似的闹得慌。 她双手一合,“阿弥陀佛,幸好幸好。” “这话怎么说?”陶明白打量着她。 “哪个正经的姑娘愿意跟别人的未婚夫纠缠不清啊?”姚希希托着腮帮子笑。 陶明白失笑:“我们现在是纠缠不清的关系?” “是……我费劲巴拉的追你,还找你扮我男朋友,总不能到头来再栽给我一个第三者的名号吧?那我多冤!”姚希希瞪他。 一听这话,陶明白不满意了。他转了下身子,握住她的肩膀,让她和自己面对面。 两个人的距离被迫拉近。 姚希希的腿原本就盘着,被陶明白猛不丁的扳过身子,顿时动弹不得。 她对上陶明白那黑潭似的眸子,心跳扑通扑通的,骤然剧烈。 “你怎么费劲巴拉了?”陶明白的声音有些发哑,那语气,说不上是戏谑还是动怒。 他的脸上仍是带着微微的笑意,眼神却沉沉的,仿佛带着一股压迫,姚希希顿时有些晕眩。 陶明白深吸了一口气。 仿佛有一股灼热的气流在胸腔里肆意的窜动。 她的费劲巴拉,就是漫不经心的说一句喜欢,或是心神不宁的说一句我要追你,那几乎没了底气的宣言,不知道究竟是在说服他,还是根本就是在逼迫她自己。 她自己都无法相信的话,居然要他相信,怎么可能? 他咬牙切齿,但凡,但凡她认真一点,只要一点,他此刻倒也不会觉得这样冤枉。 一时间,屋子里出奇的静,只有那台笔记本的散热器时不时的发出轻微的声响,姚希希只觉得有一股温热的呼吸离自己越来越近,视野的范围在逐渐缩小,眼前的人在瞳孔中迅速放大。 她的脸一下子热了,简直烫的厉害,她下意识的瑟缩了一下,他的手掌却不知何时已经变换了位置,牢牢的覆在她的颈子上,将她的脑袋固定住。 几乎是在电火石光之间,姚希希脑子里嗡嗡的一下,不知究竟是她先碰到了他还是他先碰到她,她只觉得已经触到了他温热柔软的嘴唇。 不再是从前她主动的那种蜻蜓点水似的浅尝即止。 他吸·吮着又仿佛是舔舐着她的唇瓣,属于他的气息铺天盖地的将她笼住,压根不给她任何退缩的余地。 姚希希睁大了眼睛,双手以抵抗的姿势贴在他的胸膛上,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瞬间逆向而行,她清楚的看到了眼前闪过一片迷蒙的空白,耳朵里咚咚咚的,分不清是她的还是他的心跳,一下一下,有力的震着她的耳膜。 整个世界都变得喧嚣起来…… ———————————————— 阅读愉快,晚安O(∩_∩)O~ ☆、【05】葡萄美酒夜光杯,金钱美人一大堆 5 因为毫无防备,更没有一丝半毫的心理建树,姚希希来不及做任何的反应,满目漆黑迷蒙,只能以大脑彻底放空的姿态,堪堪的陷入这突如其来的亲密中,无力的感受着这个越来越蛮横,近乎是在发泄着什么的亲吻,任他为所欲为。 暧昧的因子在空气中浮动,她的脸近在咫尺,她的人近在咫尺,她和他的身体在这一刻似乎紧密的都贴到了一处,陶明白能感受到她柔软的身体里传递出来的震颤,他们分明离的这样近,又如此的亲密。 往日里故作大胆的小女子,此时被他扣着脑勺,连想要抗拒的力量都没有,或者其实并不是没有,而是仓皇无措到,只能呆滞的被他拥着亲吻着而做不出任何反应。 “我认输。”他气息不稳的说。 姚希希终于在这暗哑的声线中寻回了一些理智,整个人也跟着清醒了一点,她根本来不及去问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只觉得快要无法喘息。 这一吻仿佛是没有尽头的,像是终于下定决心抛开了所有的顾忌,他亲的那样狠,气势那样猛烈,几乎夺走了她所有的呼吸,她的唇舌带着灼热而强烈的热度,变得麻木疼痛。 就在她以为自己几乎要晕眩过去的时候,他的吻却又陡然变得温柔,半是安抚半是逗弄的,极近耐心的细腻和绵长,那样轻而易举的从她身体里勾出来一股虚软,让她感觉到理智像是空气中漂浮的尘埃,再一次与身体分离。 无法思考,无法记忆,这种感受让姚希希几乎要崩溃。 陶明白却在此时终于停止了动作,他捧着她的脸,几乎是额贴着额,面贴着面的,用沙哑的声音对她说,“我认输,你的追求,我答应。” 姚希希觉得自己清醒了一点,却又仿佛没有清醒,她很想再问他一遍,他知不知道他刚刚究竟说了什么,又做了什么。 可是,脑子里一片混乱。 “你……”不知怎么的,眼底竟起了雾。 她就这么呆呆滞滞的坐在那里,被他温柔的拥在怀里,鼻端是陌生而又熟悉的,只属于他的气息,而后悄无声息的钻入她的五脏六腑四肢百骸。 陶明白轻抚着她柔软而蓬松的头发,闭上眼睛,有那么一瞬,一动也不动的,一股苦涩,将他牢牢缠住。 就这样吧,让那些包袱随着时间永远沉没,他是如此迫不及待的,想要从她这里得到回应,又如此迫不及待的,想要将她抓牢,就此沉溺在她的甜美里。 他想,母亲一定会谅解他这份想要安定幸福的心…… 也不知过了多久,姚希希终于寻回了些许的力气,颓然的感觉一点一点的扩散到身体里的每一个角落,他的手轻柔的替她拢好了头发,心底的某个角落在叫嚣,在抗拒,在迷茫……在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情绪的驱使下,她几乎是不带思考的,脑袋一歪,准确的对着他的手背,狠狠的咬了下去,直咬的口中渗出一股甜腥的味道,才怔怔的松了口。 陶明白疼的直抽冷气,却半晌没出声,他的下巴抽紧,望着她停下来猛烈喘气的样子……他能听到自己沉沉的呼吸声。 姚希希狠狠的喘着气,泛红的眼睛让她看上去像是一只被踩着尾巴正着恼的小猫,她咬着唇,气呼呼的瞪他:“色狼!” 她的眸子清凌凌的,水波荡漾,脸颊绯红,这哪儿像是在瞪人,分明是……他的手在疼,又仿佛不再疼,他望着她,莫名其妙的,有些想笑。 自遇上她,他越来越爱笑,几乎时时刻刻都按捺不住想要扬起唇角的冲动。 可他非常清楚,眼下他哪怕是露出来微微的一个笑,也是不妥当的,多半会让她恼羞成怒……可这种忍耐的心情,竟然被甜蜜与幸福充盈的满满的。 “王八蛋!陶明白你大爷的混蛋!你不要脸……” 她几乎是把她一下子能想到的所有骂人的话都搬了出来,而后,毫不吝啬的送给他。 姚希希把手里但凡能抓到的物件,全部对着陶明白给丢了过去,最后,实在找不到工具,她便攥着拳头用力的去捶打在他身上。她是下了狠劲儿的,压根儿不知道也没有心情去回想和分析,陶明白到底跟她说了些什么,脑子里就剩下一个念头——她姚希希就这么好欺负?他要这样欺负她…… 这话她没有说出来,也幸亏是没有说出口,否则,陶明白更加觉得委屈,这不是活脱脱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嘛。 等得她打的累了,陶明白伸手,将她揽在怀里,让她的小脑袋瓜子,贴在他的胸前。姚希希这会子也顾不得那么许多了,带着三分抗拒三分茫然三分气苦和一分无奈,整个人就这么顺着他的力道,瘫倒在他怀里。 说不上是委屈,还是仅仅因为发泄,眼泪鼻涕一个劲儿的全部涌出来,她也不管,将他胸口的衣服当做手帕,揉的一团乱,抹完了眼泪又带着几分故意的继续擤鼻。 她的人就在他怀里,柔软的身子带着香甜的气息,一股又甜又苦的感觉开始在陶明白的心田汹涌澎湃,他忍不住更加的将她拥紧,不怕他把眼泪鼻涕都蹭在他的衣服上,却怕她一直哭,怕她难过,怕她生气,怕她落荒而逃…… 这样想着,就忍不住低下头去看他,她攥着他胸口的衣服,像是个闹别扭的孩子,用力的推他。 这一回,陶明白没有忍住,微笑了一下,对着她樱粉的嘴唇便印了上去,轻轻的,柔柔的,然后,他准确的握住她再次捶打过来的拳头,嘴角一弯,吻了吻她的额头,又用鼻尖去抵了抵她的鼻子。 姚希希脸红耳热的咬着嘴唇,被这样亲昵的动作闹的几乎全身无力,已经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觉得这人怎么这样……这样腻歪,腻歪的叫人心慌意乱。 这才是传说中的高手,她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 “这世上没有比我更容易追求的人了。”她听到他说,那语气,竟好像还是她拣了个天大的便宜,赚到了一样。 她哼了一声,他说这话的声音不大,她却听得心头蓦地一震,心里瞬时泛起一丝说不出的感觉,嘴里似乎还残着甜腥的味道,但是,她也没有半点儿过意不去的意思,心中暗想,顶多,算是扯平了。 姚希希后来回想了无数次,她认为自己那会儿一定是被色迷心窍了,才会着了陶明白那个色狼的道儿。 天地良心,她嘴上说着要追求他,信誓旦旦的要将他拿下,可事实上,她根本没有当真去做出任何一个实际动作……她细想想,又觉得有些心虚。 可陶明白是谁啊,是第一次见面就有本事把她迷的七荤八素的妖孽,她一定是昏了头了而且是疯了,才会被这个混蛋给占了便宜。唯一让她觉得好受点儿的,就是她在恢复了思考能力后,第一时间下了狠劲儿,狠狠的用力咬了他……她清楚的记得他手背上留下的深深的殷红的齿痕,简直触目惊心。 这次“血的教训”直接让整整一晚都在失眠的姚希希,第二天起了个大早,一起吃早餐这种事情横竖是连想都不敢再想,跟做贼似的,悄悄儿的出门,开了车,直奔腾昌大厦。 还没有到上班的时间,负责早间新闻的同事已是一脸疲倦的收拾东西,见姚希希来得这样早,眼下又带着浓重的青影,不免要关心的问上几句。 姚希希还没来得及唉声叹气一番,就见实习记者小蔡忽然从座位上弹起来,一副低眉敛目的样子,恭顺礼貌的说:“陶总监。” 腾昌能有几位陶总监呀?姚希希反应过来的时候,陶明白已经直接到了跟前,她又慌又窘,一下子面红耳热的不知道该把手往哪儿放,心里明明已经把他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给问候了一遍,面儿上却还是跟着旁的同事一起,一板一眼又像模像样的跟他打着招呼:“陶总监……” ———————————————— 阅读愉快,晚安。 PS1:身为女子的你我,节日快乐。 PS2:今明两天因私事要出远门,周六大家不要刷新等待,预祝大家周末愉快。 ☆、【05】葡萄美酒夜光杯,金钱美人一大堆 6 【友情提示】:长更,注意翻页。 ******************* 今日的陶明白穿得极为随意,若不是看他臂弯里搭着的大衣外套,单看这一身简单的衣裤,姚希希会误认为他是不是难得犯二,穿着家居服就直接出门了。 话说回来,即便是简单随意的穿着,因为有着强大的底子做后盾,硬是被他穿出来一股格外不同的英气来。 哎哟……真是好看…… 姚希希一边不住的偷偷打量着,一边又在心里暗暗的赞着叹着,到底是没忍住,又悄悄的瞄了陶明白一眼,不知怎么的,竟然被逮了个正着,两道视线相撞,两个人堪堪的对视起来。 有那么一秒钟,姚希希做不出任何反应,反是陶明白,看着她的时候,微微一扬眉淡笑,一贯从容温和的姿态。 “过来一下。” 陶明白说完并没有多做逗留,朝着众人略略一点头,便神情坦然自若的先走了出去。 姚希希却因为那一记莫名其妙的亲吻而感觉心虚,她之前空有拿下并扑倒某人的伟大理想,虽说是小打小闹了几个回合,但到底还是行得端坐得直,心中坦坦荡荡。 只可惜,此一时彼一时。 她本就因为家境,还有几个护短至极的哥哥的缘故,初入腾昌被被冠之以降落伞的名号,让众人戴着有色眼镜看了又看,好不容易才摘下这个名号,跟同事的关系也还算不错,若是此时让同事们觉得陶明白对她有所不同,再因为一些类似潜规则或者其他莫名其妙的传闻,而让昔日的努力全部白费,才真是…… 加之此时见她被陶明白叫了出去,旁边的同事不免要装作不经意的侧目,姚希希便越发心虚,又忍不住要恨得牙痒痒,在座位上顿了片刻,便要跟着出去。 有同事给她递过去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姚希希不知道,陶明白这会子来办公室找她的事情,在旁人看来,大清早被上司关照上,多半是件糟糕到极点的事情。本来,因为陶明白雷厉风行的勒令整改节目,他在诸多同事的眼里,已经落了个类似笑面虎的印象,自然对处于漩涡中心的姚希希深表同情。 外边,陶明白站在安全通道的楼梯口,旁边是葱郁的盆景,看见姚希希跟做贼似的出了办公室,忍不住笑了一下。 姚希希才不管陶明白这会儿又笑什么,只是狠狠的瞪着他,那模样,跟见了鬼一样。 陶明白望着她。 “你,你,你……” 姚希希“你”了半天,直拖着他进了楼梯间,关上门,也没有能“你”出个实质性内容来。 陶明白一声不吭的望着她,好整以暇似的。 而实际上,他清楚,他还是急躁了,从早上敲门无应,到打电话关机,再到人车彻底消失开始,他就知道,她怕是被他吓到了。 他向来不是个会轻易后悔的人,可那会儿,他开始后悔,如果他再有耐心一点儿,再等待一会儿……一切会不会有所不同? 随便拿了外套便匆匆的往台里赶,担心、不安而又忐忑的情绪,在看见她的那一瞬间,才算是得到了缓解,可不出所料的,她跟旁的同事一样,客客气气礼貌有加的称呼他“陶总监”。 “你就这么来我办公室怎么行?”姚希希觉得自己终于抓住了重点,她盯着陶明白,脸一下子又热了。 陶明白终于笑了,像是一下子就放心了一样。 眼下看她这副羞怯却又仿佛随时会恼羞成怒的样子,他只觉得先前那担心一点儿忐忑一点儿,都是值得的,他从前哪里有那么多机会,能看到她这副脸红耳热的模样。 “当然不是空手来的。”他笑微微的说。 姚希希惊讶,看着他,这两日跟他说话,让她总有一种自己的大脑随时会短路的错觉。 “你的早餐。” 陶明白的手从背后伸出来。 姚希希这才看见他手里的食品袋子,想着陶明白竟然给她带早餐,这种感觉……颇有点儿受宠若惊外加不可思议的意思。 陶明白见她一副茫然的样子,镇定自若的解释道,他今日一个人去吃早餐,老板娘一个劲儿的问她女朋友今儿怎么没来…… 姚希希一听这“女朋友”的称呼,只觉得脸更加热了,更没那个心思继续听陶明白的解说,接过来,道了谢,声音又轻又小。 “……就这点事,下次还是不要……”姚希希的状态不比刚刚好多少,一段话说得磕磕巴巴。 陶明白却已经听了个大概,明白她的意思,却不置可否,只当没看见姚希希那涨得通红的脸皮子,道:“给女朋友带早餐怎么了?” 姚希希睁大了眼睛,狠狠的倒抽了一口冷气。心想,陶明白果然不是她这等吃素的俗物,瞧这话,说得理直气壮又理所当然,脸不红心不跳气不喘的。 她不由分说的攥住他的衣领,陶明白一时不备,便顺着这股力道弯了弯身子,姚希希便趁机上去握住他的嘴巴,恶狠狠的瞪他:“你大爷的,旁边就是我办公室,你想让人又说我是靠关系的呀!” 她的手上又护肤品的味道,很淡,因为贴的这样近,这很淡的味道便显得若有似无一样,陶明白忍不住笑了一下。 姚希希脑中轰隆隆一下,只觉得有热乎乎的气息一下子拂着手心,她望住他又黑又深的眸子,手心里仿佛被湿热的气息带起了一股电流,酥酥麻麻的痒。 她一下子松了手。 陶明白却还是看着她笑,直见她的脸都快成了猪肝色,才清了清喉咙,说:“你的意思是,我们这算是地下情?” 姚希希下意识的就要点头,也差点儿就要点头,她几乎要满头大汗,他们怎么,怎么就成了地下情的关系了?更何况,这不是重点好不好?现在的重点是,这位陶先生,他知道重点嘛? 天底下还真是有这种人。 姚希希大大的眼睛眨了又眨。 好半天,姚希希犹豫了又犹豫,终于开口:“那什么……我说过的话,能不能收回一两句?” 她指代不明,陶明白从笑意盈盈转换到一贯的不动声色,总共用了不到一秒的功夫。 姚希希顿时有点儿窘,心中却还是忍不住腹诽——他这是练过川剧变脸的吧? 陶明白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用略略发哑的声音说:“晚上回家再说,先去吃一点吧。” 语气是不容置疑的。 姚希希抿着唇,心中终于升腾起一股过意不去的情绪,她张了张口,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陶明白的电话先响了。 她住了口,陶明白却仿佛没有听到一样,她站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往日里清俊的脸孔这会儿显出几分沉郁和疲倦。 清脆的音乐声在空荡荡的楼道口显得格外的刺耳。 终于,陶明白看了一眼手机,眉头微微一蹙,说了句“不好意思”,侧身接通电话。 是梁曦文。 原本他也不是非要在这个档口接这通电话不可,可就是这样巧,陶明白心中甚至隐隐的感激这通电话,不早不晚,正好打断了刚刚那通对话。 她想要收回什么话,他粗粗一想,便能猜到些。 梁曦文的语气一如既往的,仿佛那日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陶明白自问也不是扭扭捏捏的人,公事与私事他向来分得清楚,何况,梁曦文的确是他多年的朋友。 如此,在梁曦文笑着问他在哪儿的时候,他十分坦然自若的说在腾昌。 梁曦文说今天要过来录影棚拍正式的宣传片,问他有没有时间,一起吃午餐。 陶明白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道:“应该没问题,待会儿我再确认一下行程。” 梁曦文在电话里轻笑,说没问题,想了想,又道,“那我拍之前先去办公室找你,不会耽误你太长时间,没问题吧?” 她问的认真,也很少这样征求他的意见,倒未必是真的要得到他的同意,而是这份彼此留有空间余地,相互尊重的感觉,让陶明白感觉梁曦文跟过去有所不同,并且恰恰是朝着他希望的方向发展。 他忍不住微笑了一下,说:“没问题。” 挂了电话,陶明白转身,见姚希希面无表情的站在旁边,居然就这么吃起了油条,嘴角还沾了些金黄色的屑沫。 他不禁莞尔,掏出手帕,刚要帮她擦干净,姚希希一下子把手帕拿过来,瞪他,“我自己来。” 她不等陶明白再说什么,只说:“上班时间到了,我工作去了。” 她说完转身推门出去。 陶明白眉头一蹙,他最是头疼她这副模样,像是生生的在他们之间划上了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 姚希希踩着高跟鞋,噔噔瞪的回到座位上,同事们都已经陆陆续续的到了,她看了一眼莫子言的座位,仍是空荡荡的。她把用保温杯装着的豆浆,直接丢在景小红桌上。 景小红听到动静,抬头一看,见是姚希希,便关切的问:“怎么样,监制跟你说什么了?不是节目又出什么岔子了吧?” 姚希希听着,心头一跳,忙摇了一下头,说不是的。 虽这样说,可她的神色不郁,怎么看都像是刚挨了一顿批的,同事们围上来,不免要关切的安慰上几句,顺带着拐着弯儿的说几句陶明白的坏话。声音虽然不大,可姚希希听的分明,又不知该怎么解释,只觉得更加心烦意乱,摆了两下手,打开电脑。 她默默的打开邮箱,第一封是行政总办公室发过来的,说是已经定了年会的时间,让各栏目各小组报一下要表演的节目,流程跟往年没有太大的变化,比起这些,跟让姚希希注意的,是邮件中提到了年会将要邀请的嘉宾,梁曦文赫然在列。 姚希希又看了一下与名单在一起的配图,梁曦文的照片美艳动人,不知怎么的,就想起那次在Isola,梁曦文旁若无人的与陶明白相拥,甚至还亲吻了他的脸颊一下。这样亲密的两个人,要说没有关系,那才奇怪。 就像刚才,他侧身去听电话,说话时虽然神色平淡,可语气中说不出的耐心,眼神温和,甚至还十分好心情的微笑了一下……好几回,她都觉得自己应该趁着他接电话的功夫离开,可却像是着了魔一样,视线不受控制的落在他身上,像是有偷听的癖好似的,一直留意着他的这通电话。 这样一想,姚希希不禁愣了愣,目光落在鼠标旁边的深蓝色的格子手帕上……心中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不免有些沮丧,又为刚刚的冲动而后悔起来。 莫子言到的时候,姚希希仍在发呆,她径直过来的时候,姚希希正盯着电脑屏幕入神,忽然被莫子言拍了一下肩膀,不由得吓了一跳。 “吃早餐了吗?”她问。 “吃了。”莫子言在她旁边坐下来,说了几句,又压低了声音,道,“老姚,你不要这么紧张,你以前哪儿关心我吃没吃早餐呀。” 莫子言微笑。 姚希希一想,也笑了一下。 莫子言坐在她旁边,也看了一眼屏幕,笑着说:“又到了年会……今年你可别安排我表演奇奇怪怪的节目。” 姚希希拍了拍脸,笑:“放心啦,我才不会……” 她欲言又止的,眼睛直往莫子言肚子上瞄,莫子言知道她故意使坏,于是挥了下手,说:“我跟你说正经的。” “嗯,你说。”姚希希坐直了,静待下文。 莫子言说:“节目稳定下来之后,就算不是辞职,我大概也会请长假……” 姚希希以为她说别的,例如要不要告诉姚一柏,不禁吃了一惊,差点儿就从座位上弹起来。 “你别这么大反应!”莫子言拽着她的手臂。 姚希希沉默。 她认识莫子言这么久,自然分得清莫子言哪句话是认真哪句话是玩笑,哪些决定有商量的空间,而哪些决定又毫无转圜的余地。 “老姚,我们出去说……我陪你去录影棚看一下。”莫子言说。 姚希希一声不吭,只是攥了下手,点头。 莫子言见姚希希跟着她往录影棚走,不由得深看了她一眼,说:“我要安安静静的,不能让一次意外给别人的生活造成困扰……更不能让他以私生子的名义,在没有妈妈的情况下长大……我想了一晚上,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妥当的方法……希希,你能体谅我吗?” 姚希希抬头。 莫子言同她一起考入腾昌,她们约好,一起在这儿混出个样子来,这些年,不论节目效果好坏,莫子言始终是同她站在一起的,若是没有莫子言,姚希希不敢那样笃定,说自己在没有家人的帮助下,能坦然的走到今天。 莫子言平时公事私事总是帮衬着她,照拂着她,她脾气再坏,再冲动,再不计后果,不过总有莫子言留意着,劝慰着,阻拦着,她也真的从未做出过什么太出格的事情来。 这些都不重要。 那时候,她们一起挤在学生寝室窄小的单人床上的时候,腻歪着说将来要做对方孩子的干妈,落后结婚的那一个,要给先结婚的那个做伴娘…… 姚希希觉得鼻腔中泛起一股酸涩。 她们曾为彼此的婚姻、未来,做过最美丽的憧憬和幻想,却始终不曾想过,有朝一日,莫子言会选择悄无声息的去某个地方,独自生养自己的孩子。 她一点儿都不愿意共享这份秘密,太过沉甸甸。她也清楚,若不是她误打误撞的发现了,现在的莫子言就会像用尽方法的瞒着姚一柏一样,也要瞒着她。 “死丫头!”姚希希抽着鼻子,“我诅咒你生完孩子变成大肥婆,叫你站我面前我都认不出你来。” 此时若硬是要让她在节目还有莫子言之间二选一的话,姚希希会毫不犹豫的选莫子言。 莫子言笑了。 她知道,这一刻,她们都意会了彼此的想法。 接下来,两个人手挽着手的去录影棚看新一期搭建的舞台,根据网络及电话报名甄选出来参演情景喜剧的热心观众,也已经到位,正在导播的安排下熟悉台本。 姚希希一眼看到低眉敛目的邬美荃,工作的时候她,一点看不到那令人不舒服的几乎扭曲了面孔的恨意。 她转开了视线。 莫子言注意到她的目光,轻声说:“这个小邬,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来头,你以后一个人,要当心些……防人之心不可无,就算把她调到别的组,上边应该也没有什么意见,你别总一根筋的跟她拧着,知道嘛?” “知道了,莫妈妈。”姚希希拖长了声音,咧了嘴一笑。 莫子言弯了弯嘴角,轻轻的一掐她的腰。 姚希希怕痒,又担心会打扰到对台本的演员,只得憋着笑,却越发想笑,整个人又痒又乐的,险些跌坐到地上。 莫子言便也忍着笑,扶着她想要出去缓口气儿,走到外边的长廊上,却在看见从旁边录影棚里前后而出的两个人后,清楚的感觉到旁边的姚希希顿了一下。 那二人看到她们也愣了一下。 姚希希顿时就想到早上陶明白接的那通电话,心里这样想,脸上却迅速的有了笑容,对他们一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梁曦文也礼貌的回以微笑。 陶明白望着姚希希刻意疏远的模样,不经意的就皱了下眉。 姚希希自是不去看他,刚要离开,便看见梁曦文搭了一下陶明白的手臂,微笑着说:“那中午你再来接我。” 陶明白淡淡的点了一下头。 梁曦文望着他,笑了。 再次回到录影棚的时候,姚希希就有点儿心不在焉了,好几次莫子言问她台本的意见,她都没有留意舞台上的彩排。 直到中间邬美荃按着导演的意思喊休息,姚希希才听到几个道具师和舞美师闲聊,说梁小姐今天在拍宣传片,化妆的时候,她们特地去要了一张合影。 “……上回小鸥给梁小姐化妆的时候,亲耳听到梁小姐跟她助手的对话,好像说梁小姐其实是陶总监的未婚妻。” “难怪,今天梁小姐拍片,陶总监立马过来探班……” “还别说,陶总监那个人虽然严苛了一点儿,可跟梁小姐在一块儿,还真是男才女貌,般配的不得了。” “……” 都是些道听途说的小道消息,也没有人明目张胆的议论,姚希希喝着水,耳朵却像是长了翅膀一样,将这些八卦听了个遍,连带着,梁曦文同陶明白父辈交好的事情,也没有落下,倒是跟陶明白告诉她的差不了多少,只得感慨八卦的力量太过强大,每个心怀八卦的人其实都有着做侦探的优良潜质。 莫子言到底是察觉出来一丝异样,问:“怎么了?” 姚希希没有出声,她耳边甚至还一遍又一遍的响起那句略带沙哑的“我认输”,心跳一下子变得猛烈起来。 事情怎么会演变成如今这样的,她不清楚,有梁曦文在前,她从头至尾都不相信,陶明白会喜欢她……这种假设不成立,她也没那么自作多情。那么,是什么样的原因,致使那个人破天荒的答应了她信誓旦旦却又毫无行动的追求呢? 她想不明白。 她也不认为这短短的时日,她对陶明白的感觉,就强烈深刻到什么地步,无非就是关系亲近了一些,彼此信任多了一些,相处模式舒服了一些……或许,每个人在感情上都是自私而狭隘的,所以她才会对梁曦文这样优秀的女人,感觉不那么舒服。 这些,不免让她的心中纷乱复杂。 她想了又想,仍是没有头绪,最后,便将所有的问题都算在陶明白身上——若不是他莫名其妙的占她的便宜,闹得她心神不宁的,也没有这样多的事情了。 本来!前脚还在跟她腻歪不清的人,一转脸,又跟别的女人说说笑笑形影不离的,这搁谁,能大方的起来呀? 反正,她是没那么大方,她也不是明明不大方却还故作玛丽苏的人。 姚希希被这样乱七八糟的八卦,闹得心里越发的躁了起来,真想嚎上两嗓子,她现在别扭的肺都快炸了好不好? …… 陶明白静静的站在落地窗前,他按了一下额头,Dido进来跟他汇报行程的时候,他有点儿心不在焉的。直到Dido出去,杨青松进来,他回到座位上,听杨青松问他,把邬美荃调离《城市出击》怎么样。 他沉吟,本该第一时间拍板的决定,可一想到她,便有些犹豫不决。他如今多少也算是了解她的性子,倘若他做了这个决定,势必要接受她的一大通责怪——既然她至今按捺不动,自然是有她的考量和底线。 桌上的通话器在响,陶明白吸了口气,Dido直截了当说姚先生的电话。 陶明白挑了一下眉,并不知道是哪位姚先生,可也能猜到些,便说:“接进来。” 他看了一眼杨青松,杨青松会意,欠了一下身,悄声退出去。 “你好,我是陶明白。” “我是姚礼仁。” 姚礼仁的声音冷冽利落,陶明白怔了一下,他以为这通电话多半会是姚一柏打来的。也只是空白了那么一秒钟,便回神,客气的应对着。 “好久不见了。”他说。 “明白,我长话短说。”姚礼仁开门见山,他的语速不快,可却颇有股气势。 陶明白也十分干脆的点了一下头,“你说。” “希希是我妹妹你知道的吧?”姚礼仁说着,也不等陶明白回应,便接着道,“她手下有个叫邬美荃的小姐,得麻烦你一下。” 陶明白皱眉,脸色就变了一变。 “怎么说?”他问。 “我不希望她跟希希有任何瓜葛。”姚礼仁直截了当。 陶明白怔了怔。 他靠在椅背上,沉吟了片刻,说:“姚希希是她的直属上司,我得问一下她的意见……恐怕,她未必同意。” “所以,我才希望得到你的帮助。”姚礼仁道。 陶明白心念一动,印象中,姚礼仁似乎还是那个瘦弱的小男孩,每每被他“欺负”,还需要姚一柏出面解决。他知道姚礼仁后来参军,进部队,可也总是鲜有碰面的机会。儿时打架的事情,也似乎成了久远的回忆,偶尔想来,甚至觉得有趣和美好。 他没有再说什么,甚至没有问一下原因,只说:“我尽力。” 姚礼仁似乎是呼了一口气,说:“谢谢。” 十分的认真的语调,陶明白不免又愣了一愣,却也不觉得奇怪,有了切入口,一些过往对姚家这几个兄弟而言,便不再是难事,他能查出来的秘密,他们自然也能。那兄弟仨有多宝贝这个妹子,在圈子里,不是什么秘密。 两个人没有过多的寒暄,姚礼仁说他的假期不长,有空出来坐一坐的时候,他十分痛快的答应了。 ———————————————— 嗯,补更﹠加更。 阅读愉快,晚安O(∩_∩)O~ ☆、【05】葡萄美酒夜光杯,金钱美人一大堆 7 陶明白呼了一口气,起身拿了外套,又拨通电话给秘书Dido,简单的交代了几句。Dido张口就问了句杨助理不跟您同行吗?陶明白愣了一下,笑了笑,说杨青松另外有安排。随后他说自己下午会准时回来,便收了线。 Dido刚挂了电话,内线便接连不断,她耐心的应对着,眼看着陶明白从办公室里出来,忙站起来欠了欠身子,陶明白轻点头,略摆了一下手,示意她做自己的事情。 等得讲完电话,Dido歪了一下脑袋,心知自己刚才多了一嘴,也是逾越,可让她意外的是,陶明白竟毫不在意,并且耐心的回答她。 她忽然想起姚希希在MSN里劝慰她的话来——陶明白那个人其实蛮好说话的。 她不清楚是什么让姚希希对陶明白作出这样的评价来,这个上司对待工作上的事情,一向是有一说一,一丝不苟的,可对他们这些下属,自来是风度礼貌有加,鲜少有严苛挑剔的时候,做错事情或是有不满意的时候,也只是略略一皱眉,或是无奈的微笑一下子。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这位上司什么时候会有什么样的情绪,什么时候会“好说话”,什么时候又跟块石头一样硬邦邦的,她多少也能掌握一些。 MSN消息窗口弹出来,姚希希发来了消息:“中午咱们仨一块儿吃饭啊,我跟老莫等你。” Dido心里一阵轻松,不由得就咧嘴一笑,迅速的回复了个“OK”的表情过去,想了想,又说:“今天中午我可以准时下班。” “不是又老虎不在,你猴子称霸王了吧?” 这回弹消息出来的是莫子言。 “bingo!”Dido快速的敲着键盘。 那会儿听着陶先生说是下午会准时过来,那语调,分明就是会出去好一会儿,这样一来,她就有相当充足的时间吃饭、聊天……光是想想,都觉得美。这一阵子她神经紧绷的,都觉得自己已经快脱离人民群众了。 Dido忍不住微笑,忽然,轻松的氛围被轻敲桌面的声音打断,她抬头,脸上的笑容还没有来得及收住,便看清楚眼前站着的是陶先生的特助杨青松。 “杨特助有事吗?”Dido礼貌的微笑,语气淡淡的。 杨青松看着她,眉尖一蹙,随即一松,把手里的一摞文件叠放到桌面上。 “下午陶先生要用的文件。”他说。 Dido眉头一动,下意识的就翻开最上面的蓝色文件夹,是工作简历,难道是有人事调动?她迅速的看了一眼姓名,愣了一愣,脑子里一瞬间闪过很多种假设。但是,她没有开口问,心里也是知道,不论是办事能力,还是信任度与默契度,在陶先生眼里,她都是不及杨青松的。这让她对这个木头桩一样的杨青松,多少有些不服和不满。 “我知道了。”她说着,把这些文件放进抽屉里锁好。 “陶先生希望你先看一下。”杨青松看她,“如果重新给这几个人安排岗位的话,你觉得怎么样才妥当。” Dido哑然,她转了下头,审视着杨青松,试图能从他沉默的表情中寻到点儿什么,可惜,杨青松只是点了一下头,跟她告辞,随后走过去搭乘电梯。 再次打开抽屉。 Dido揉了一下额头,她轻咳了一下,有些闹不明白,怎么会突然有这样大的人事调动,只是,在看到邬美荃的简历时,她心念一动,忽然觉得这一切多了点儿欲盖弥彰的味道。 午餐的时间,Dido一边往食堂去,一边拨通了姚希希的电话。 “Dido,我饿的快可以塞下一头牛了。”姚希希在电话那头咋咋呼呼的。 “有没有这么夸张啊?”莫子言在旁边接话。 Dido笑,问:“你们到哪儿了?” 听筒那边空白了一会儿,手机接到了莫子言手里,Dido听见她说:“老姚在排队,我占座儿,今天她请客,你到了直接找我。” 莫子言话音未落呢,Dido人已经到了食堂,她站在门口张望了一会儿,在人群中寻到莫子言,两个人远远的朝对方挥了一下手。Dido收了线,走过去。 “这人也太多了。”莫子言笑着,看了一眼还在排队的姚希希。 “你们俩怎么今天不吃节目组的盒饭了?”Dido这么问莫子言。 “那个家伙。”莫子言努了努嘴,哭笑不得的,说,“她说晚上还要加班,且不知道要忙到什么时候呢,那么点儿盒饭她吃不饱,半路一准儿要饿得不行了。” “就这,吃完了还得嚷嚷自己又肥了,嘴上喊着要减肥,下一顿准保吃的比这还要多。”Dido开着玩笑。 莫子言听着,忍不住发笑。 “老莫。”Dido远远的看了一眼正无聊踮脚尖的姚希希,问,“我听他们传的有鼻子有眼睛的,也顾不上问,那个邬美荃真的跟Jet·Qiu有点儿什么?” 她进腾昌才认识的姚、莫二人,对姚希希的一些过往,她并不如莫子言了解得那样清楚透彻,可也算是知情人。她向来不是八卦的人,这些私事更是不欲多问,谁还能没点儿过去?只是,传闻愈演愈烈,却还是难免要担心一番。 莫子言一听,“嗯”一声,就叹了一口气,“照我说,当初小邬主动要调到我们组来,咱们就该多长些个心眼,也不至眼下这么被动。” “你别看老姚好像冲动的不得了,可她真能沉住气的时候,能急死个人。像这次小邬,都这样儿了,她倒跟没事人一样,照样让小邬在手底下做事……”莫子言看见姚希希远远的过来了,收住了话茬。 “说我坏话呢?”姚希希坐下来,开着玩笑。 Dido抬眼看她,笑,是呢,说你讨厌死了。 姚希希撇撇嘴,开始用餐,说:“没关系,随便说,打是亲骂是爱呢。” Dido一看餐点,差点儿没叫出来,莫子言看她。 “老姚,你你你!”Dido手指着姚希希,“你要不要这么抠门儿啊,留那么多钱打算养小白脸儿还是怎么的呢?说请我们吃饭,连点儿荤腥都不带的……” 莫子言一时没吭声,知道Dido是在开玩笑,也知道姚希希是在特别照顾她。她的事情,Dido还不知情,她也的确暂时不打算告诉Dido。 “去去去!”姚希希几乎要翻白眼,她拿着筷子,咬了一下,道,“偶尔吃清淡点儿,清清肠胃,好处大大的。” “抠门儿姚。”Dido贫着嘴,压根儿不打算收住势头。 姚希希便笑,似乎感觉到什么,她转了一下脸,看见杨青松端着餐盘经过这里,看见她,略略欠了一下身。她皱了一下鼻子,点头微笑了一下算作回应,心里却有些莫名其妙的,不知道杨青松这个木头人怎么突然跟她这么客气礼貌起来…… “老姚,那个……这个木头怎么一下子跟你行这么大礼?”Dido歪着头。 “大礼?”姚希希“扑哧”一笑,“不就是客气了点儿嘛,怎么就成了大礼了?” Dido有心说,在办公室,除了跟陶先生,什么时候见杨青松这么,这么……这么人性化过呀。她一时找不到旁的词来形容这种感觉。 “不过说起来,杨青松向来是跟陶糊涂形影不离的,怎么今儿落了单了?”姚希希转了转眼睛,迅速的看了一眼四周,并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陶先生今天中午有约,一时半会儿的回不来呢。”Dido想也不想便接话道。 姚希希一下子就想到了录影棚外梁曦文跟陶明白的对话,不由得怔忡了一下。 —————————————————— 阅读愉快,晚安O(∩_∩)O~ ☆、【05】葡萄美酒夜光杯,金钱美人一大堆 8 “话说起来。”Dido又歪了一下脑袋,说,“陶先生这个人还是蛮好的。” 姚希希有些怔怔的,咬着银色的汤匙,坐在那儿直走神。 “哎!”莫子言拿着筷子的那只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姚希希回神,她清了一下喉咙,嘟囔道:“好个鬼呀他……” “哎……”Dido忽然拖长了声音,戏谑的目光从姚希希身上绕了一周,“这话我听着怎么这么酸呢?” “去!”姚希希笑。 “不过我有八卦。”Dido压低声音,悄悄的笑。 莫子言看着Dido,微笑着,说:“我跟老姚今儿听得八卦可不少,就不知道你这个八卦够不够劲爆了。” “现在外边儿都传梁曦文是陶先生的未婚妻,对吧?”Dido笑容明媚。 姚希希抬手抚了下眉。 “是听说了。”莫子言点头。 Dido笑起来:“可实际上,人陶先生压根儿就没同意,梁小姐是剃头挑子一头热。” 莫子言惊讶的看着Dido。 “所以……”Dido说着,挑眉,看着姚希希笑,“老姚你还是有机会的。” 姚希希正把一筷子米饭送到口中,一听这话,许是因为心虚,手一哆嗦,立马呛着了,弯腰出去,闷声咳了好一会儿,才缓了过来。 Dido一看,忍不住打趣她,说:“看把你给高兴的,都激动成什么样儿了?” 姚希希咬着牙,白了Dido一眼,说:“什么呀,你消息又不灵通了吧?人家两个人亲亲热热的,还约好今天中午见面呢,不然你这会儿还会有闲工夫在这儿跟我们俩贫?这会是剃头挑子一头热?” 一直沉默的莫子言手里拿着汤匙,一下一下的搅着汤,听到这里,脸上一笑,歪着头看姚希希,“人家两个人说悄悄话,你耳朵伸得够长的呀,是中午见面还是晚上见面,你听这么清楚做什么?” 姚希希觉得自己的嘴角都快要抽搐了,半天才语无伦次又龇牙咧嘴的道:“那哪儿是悄悄话呀,就在我俩跟前儿呢,那么近,捂着耳朵也能听清楚的好不好?” 莫子言却越发慢条斯理的:“难怪我一早上都能闻到股味儿。” “哎……什么状况?”Dido忽然觉得不对,“可别让我给猜中了啊。” 莫子言眨了眨眼睛,温柔的笑着:“谁知道怎么个状况呀,我只知道某人一上午都心不在焉魂不守舍的。” “哎呀,该不是咱们的四姑娘,在继邱先生之后,再次春心萌动?”Dido笑得特别贼。 姚希希一听这“春心萌动”四个字,一口的饭米粒差点儿没都喷出来,就听这二人一唱一和的,她几乎要尖叫出来。都说是损友损友,不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对方的烦恼之上,怎么好意思称之为损友呢?她琢磨着,莫子言跟Dido的大脑今天都不大正常,还春心萌动……萌他大爷! “打住打住啊。”她站起来,“你们俩可千万甭胡思乱想,我这一个头已经够大的了,看把你们给乐的,大爷的……就等着看我笑话呢?” “还有你。”她涨红着脸,瞪着Dido,“还想把你介绍给我们家姚礼仁,这回你算是没戏了,叫你看得见摸不着我急死你。” 她说完,停了停,端起餐盘,借着说要去卫生间便离开了。 Dido笑嘻嘻的,心情大好,她自然看出来姚希希在尴尬,于是低声对身边的莫子言说:“看看,心虚成什么样子了……” “是心虚……再说下去,她该炸毛了。”莫子言低声,喝了一口汤。 Dido一想姚希希那最后一句,又忍不住笑,笑完又忍不住可惜,姚礼仁,姚家二哥耶……她是不是有点儿亏大发了。 这会子,姚希希已经坐在了办公桌前翻文件,临时撤换嘉宾,让她的工作量一下子加大,节目的订户量也还没有完全稳定,能否安全度过一个月的审核期尚不可知……可是,就在这刻不容缓分秒必争的时候,她满脑子还是Dido那句“春心萌动”,她想着,更加觉得头疼。 不远处的沙发上,有两个同事靠在那儿打盹儿,低沉的呼吸声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显得特别清晰。 姚希希看了他们一眼,揉了揉发僵的脸颊。 她想,陶明白那人,是生的好看了点儿,笑的温柔了点儿,对她体贴耐心了点儿,给人感觉可靠了点儿……可,可……可也太讨厌了点儿。 手机在响,是短信铃声。 姚希希把手机拿出来,看一眼,是陶明白发来的。 “有没有好好吃饭?” 姚希希不由得缩了一下身子,拿着手机出神……他们俩是可以问对方有没有好好吃饭的关系嘛? 真是腻歪,腻歪的要人命…… 果然是只不要脸的色狼,她有些闷闷的腹诽,明明跟梁曦文那样的大美人儿不知道在哪儿逍遥快活呢,居然还有空给她发暧昧短信。 如今细细一想,她跟陶明白的关系,似乎就因为吃饭,才得以拉近。她想了想,手指飞快的在屏幕上点着,迅速的回复过去三个字——“要你管!” 她挠着头发,成天吃吃吃,她又不是饭桶……姚希希忽然有些气馁,觉得陶明白真格儿的是个扫把星,就这么轻轻松松的把她给搅得一团乱。 陶明白正坐在饭桌上,服务生过来要给他添酒,手里的手机恰在这时短促的震动了一下。 “哎,他不喝酒。”梁曦文说着,拦住服务生。 旁边的人偏过头来,朝陶明白举了举酒杯:“陶总监。” 陶明白清楚,那意思是,他总不至于要一个女人站出来替他挡酒。 席上多是腾昌的大小董事及主要部门的领导,日后少不得要这些人的支持。 他倒不是不能喝酒,只是不喜欢,生活中需要保持清醒的时候太多太多,酒精会叫人麻痹和迟钝。他盯着眼前晶莹透亮的液体,又想到那条短信,眼前仿佛就出现了她朝他噘着嘴巴嗔怪的模样。 此时,他若是能配合她一番,作出为难无奈的姿态,她必定是迅速的露出一脸得意的笑容,一对晶亮的眼睛会弯成两道月牙,说不出的活泼与灵动。 陶明白这样想着,就有些不自觉的扬起唇角,看一眼梁曦文说:“没关系。” 然后,他示意服务生给他添酒。 他的语气有些异样的柔软与温和,连带着眼神似乎都温暖了几分,梁曦文不禁一愣,再一看,才意识到,陶明白竟然就这么干脆的将面前的酒一饮而尽。 她是清楚陶明白为什么向来烟酒不沾的,上回在VICS已属例外。要长期照顾一个敏感到极点,说不好什么时候便会爆发的,罹患抑郁的母亲,他要做的,岂止是远离烟酒。 散席后,陶明白让门童帮梁曦文叫了辆出租,自己则上车等代驾司机。滕一鸣走之前特地绕过来看他,问他今天一下子喝这么多酒有没有问题,他笑,说心情好喝一点没问题。他说完后,看到滕一鸣的眼神怪怪的,像是他说了什么多不能让人接受的话一样。他也只是微笑,并不解释。 代驾司机转过头问他到哪儿,他说腾昌,然后闭着眼睛,只靠了一会儿,便重新把手机掏出来,又看了一眼那条短信。 是午休时间,他想了想,仍是拨了电话过去。 电话很快接通,听筒那边是她没好气的一声“喂”。他不由得牵了下唇角,真是个坏脾气的小女子。 “一点儿没有身为女朋友的自知。”陶明白轻笑,“喂是叫谁呢?” 电话那头静默了有那么几秒钟,只听她一下子抬高了声浪,噼里啪啦的说,“我爱叫谁就叫谁……我是没有身为女朋友的自知呀,你大爷的倒是挺有自知,一会儿跟这个暧昧,一会儿跟那个约会,你心里其实美得不得了吧!” 陶明白只听得耳朵里燥燥的,没想到她会气急败坏的说上这么一大通,怔忡片刻后不由得就笑了,这一笑,嘴巴一时便无法再合拢,好一会儿,直觉得电话那端的人已经快没了耐性,他才清了清喉咙,敛住笑意,慢条斯理的问:“吃醋了?” —————————————————————— 阅读愉快,晚安O(∩_∩)O~ ☆、【05】葡萄美酒夜光杯,金钱美人一大堆 9 姚希希瞪着电脑,脸上滚烫滚烫的,心砰砰直跳,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而陶明白又回应了什么。按她的脾性,恨不得直接穿过手机越过电波,狠狠的拔光陶明白的头发才能解气。 可老实说,她已经开始觉得自己刚刚有点儿失控了,这通脾气委实发的太过莫名其妙,这不免让她感觉心中犯堵,于是强迫自己要忍耐,再忍耐。比眼下更尴尬的场景她也经历过,可那种感觉是不同的。 半天,她咬牙切齿的喘气,却说不出话来。 电话那端的人却仿佛笑的更加开怀,语调竟也因此显得越发的温柔起来,只听他缓缓的开口,说:“我不知道,原来你这么的喜欢我。” 乖乖! 这一回,姚希希彻底的目瞪口呆了,天底下还有比这更厚脸皮的人了吗?简直是拿肉麻当有趣,拿厚黑当资本。那认真又愉悦的语调,竟让人一时分不清那究竟是在感慨还是揶揄。 姚希希张了张口,再也发不出声音来似的,狠狠的坐在那儿倒抽了一口冷气。 她咬着唇,脸上滚烫感觉的让她浑身都仿佛渗出来一层汗意,黏黏腻腻的不自在。她轻啐了一口,颇没底气的说:“你胡说什么!” 她的声音太大,旁边休息的同事一下子被惊醒,揉着眼睛坐起来,茫然的四处张望着。 姚希希看到,在更加心虚和羞恼的情绪驱使下,不等陶明白说话,便一下子将电话给撂断了。 陶明白听着耳畔传来的忙音,看看屏幕,确认自己被撂了电话之后,有些乐了,于是握着手机去揉眉心,嘴角越发的向上扬起。 代驾司机忍不住透过后视镜看他,他感觉的到,多少也觉得有点儿不好意思,他到底不是十七八岁热情又冲动,只知道故意逗弄喜欢的女孩子的岁数,可心底却仿佛冒着五彩缤纷的泡泡,飞飞扬扬,飘飘忽忽。 相比较陶明白甜蜜又愉快的心情,姚希希这儿就显得不太妙了,整整一下午,她都没有能理出个头绪来,满脑子都是陶明白说过的话,每一句都在脑海中打斗、挣扎。 旁边李援朝正跟莫子言讨论台本,她只顾了跟脑海里的陶明白们纠缠,根本无法顾到究竟讨论到哪一步。 李援朝说得嘴巴都干了,拿了杯子,一看里边已经空了,正要开口,邬美荃已经贴心的过来添水。他说了声“谢谢”,再次埋首台本中,再抬眼,见莫子言也皱着眉头,于是转脸问姚希希道:“希希,你觉不觉得子言的台本这回写得有点儿拧巴?” 旁边莫子言一听,也巴巴的看向姚希希。 “太拧巴,这已经严重拖累了情景喜剧所要达到的喜剧效果。”李援朝补充道。 “我不同意。”莫子言忍不住接话。 姚希希呼出一口气,收回心神认真看台本,像这样的争论在日常的工作中是惯有的事情,每个节目的制作都需要耗费大量的人力、心力,这中间,又以导演、编剧之间的摩擦、融合最为常有和重要。 莫子言开始解说这样处理台本的原因,虽是情景喜剧,但仍是有剧情贯穿其中,情感变化,性格塑造都是不容忽视的。李援朝也坚持自己的看法,他认为不论到何时,不能忘记制作这一环节的初衷,调动观众的积极性与参与性,寓严肃于娱乐,而过分的拖泥带水又峰回路转式的手法,适用影视剧作品而非短篇福的情景喜剧。 两个人各有各的考量,谁也不肯做让步,姚希希还在认真的看台本,李援朝的话却慢慢的入了耳——不论何时,莫忘初衷。 他们要一起做好节目的初衷,他们要一起整改节目度过难关的初衷,她决意在节目里加入情景喜剧这一环节的初衷……还有,她信誓旦旦拿下陶明白的初衷。 不说旁的,她人生现阶段的理想,就是找个差不多的男人,成就段靠谱的婚姻。而他孤男,她寡女,那么巧,偏生他还就是她的style,她的菜。 还有什么可求的? 如果他是男主角,那她就是当仁不让的女主角,活该身体里的每个细胞都在咆哮:扑倒!扑倒! 眼下男主角缠缠绵绵的说:我同意让你做我的女主角。那她还拧巴个什么劲儿?难道还幻想着能跟邱蔚成破镜重圆,再续前缘? 她想着姚季节那一大摞数落她的话,忍不住微笑了一下……她比谁都清楚,那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 “再调整,台词的确不够利落。” 姚希希一下子跟还了魂似的,像是终于攻克了一个世纪难题,大脑立马活泛了起来。 李援朝跟莫子言都转过头来,看姚希希眼睛红红的,却又亮晶晶的盯着台本。 “只要简单修饰。”姚希希摇了下头,指着台本里的几个细节承转之处,“真不敢相信,我们竟然浪费了这么多时间在这儿纸上谈兵。” 莫子言不禁打量着她。姚希希的专业性及判断力她自然是清楚并信服的,编剧与导演常常因为立场与角度甚至是太过自我等原因,对待台本难免有偏颇之处,若是长期僵持对峙,必定要出岔子,影响进度。往常她与李援朝也不会因为台本问题耽误这么长的时间,多是归功于姚希希总是在前期的对台本和彩排中,根据效果及时作出建议和调整。 其实,今天姚希希压根儿不在状态,魂不守舍的,她同李援朝都看得出来。 不论姚希希是因为什么又忽然恢复了正常,对于他们,对于节目,都是件好事。 姚希希掏出笔,迅速的在台本上勾画了几笔。李援朝在一旁认真的看,他比她们都年长,在这一行也是老人儿,对于节目的敏感度与精准度,比起她们,自是要强上许多……姚希希利落的给着自己的意见,李援朝不时点头,偶尔再问莫子言一两句。 在对待工作问题上,三个人均是不含糊,相互之间也不大客气,可还是很快有了一致的意见。然后,姚希希看着李援朝微笑,说:“看来今晚得加班了,晚上我请客,现在先按照这个,再彩排一次吧?” 李援朝点头,说:“那就试试,咱们得抓紧。” 他说着,抬起腕子看了看表,远远的朝邬美荃挥着手里已经被他卷成桶状的台本,示意让工作人员准备。 姚希希退到一边,听着匆匆赶来的唐乐跟她说嘉宾调整情况,她心里不免有点儿过意不去,因为决定撤换邱蔚成,才增加了这么多的工作量,如果她一早能考虑周全,也不至会有这样多的麻烦。 “另外,汪海洋先生让他的秘书特别交代说,他的行程可以无条件的配合节目组的需要安排。”唐乐说。 姚希希听到这里,忍不住就“哎哟”了一声,心里觉得温暖和有趣,脸上不由得就带了笑。 她这一笑,唐乐就住了口,不错神的盯住她。 姚希希避开他的眼神,见舞台上演员已经做好了准备,于是过去看监视器。 邬美荃一打板,棚里就安静了。 果然是实践出真知,修改后的台本,笑料更足,节奏更为明朗,甚至有几个群演中场直接绷不住,连连笑场。姚希希见状,心中当下就宽泛了不少。 李援朝站起来,拍了下台本,说不错,休息五分钟后我们开始开拍。演员们开始了短暂的放松,姚希希便对那几个笑场的群演玩笑说,待会儿录制的时候你们再笑场,咱们李导让你们有好果子吃。李援朝一听,就哈哈大笑,手点着姚希希,说你就在那儿编排我吧。 演员们见导演跟制片这样,也一起笑起来。 在这样轻松的氛围下,接下来的录制显得异常顺利,很少有连续多次NG的情况,眼看着到了晚饭时间,李援朝决定休息半小时,用餐后再继续录制。 “小邬,叫盒饭。”李援朝说到这里,听到动静,停了下来。 录影棚门口站着几个穿着制服的服务生,手里均捧着暗红色的食盒,姚希希先认出来食盒上龙顺园的标记。 “哪位是姚希希小姐?”其中稍稍年长的服务生目光在录影棚里转了一遭。 “我是。”姚希希站出来,脑子里一时转不过弯来。 —————————————————— 阅读愉快,晚安O(∩_∩)O~ ☆、【05】葡萄美酒夜光杯,金钱美人一大堆 10 服务生脸上带着微笑,恭顺道:“姚小姐,这些是您点的……” 他说着,拿出淡蓝色的单子递出去,“麻烦签一下字。” “你们确定是给我的?” 姚希希怀疑这中间是不是有问题,她是爱吃龙顺园的东西没错,她是说晚上请客的这也没错,可她压根儿还没来得及点餐……更何况,录影棚里从主创到幕后,也有小几十号的工作人员,若是让她大手笔的请吃龙顺园,除非是签姚一柏的单,否则,就龙顺园那令人咋舌的价格,还不得把她给彻底吃垮。 不会是姚季节给她准备的吧?可分明又不是姚季节的行事做派。 姚希希狐疑的接过单子,一看,果然是已经结过账了,那总金额上连续的几个零让她的眼皮子不由得跳了一下——果然是大手笔啊,大手笔。 “嘿哟!”李援朝过来一看,笑眯眯的,打趣道,“看来咱们的姚组长这回是下了血本了。” 他说着,转头高声让邬美荃他们过来帮忙安排工作人员吃饭。 姚希希倒不大在意什么血本不血本的,她狐疑的签了单,问笑容可掬的服务生是谁点的这些让送过来的。 服务生收好了单子,对着她微笑,礼貌又客气的说:“姚小姐,抱歉,我只负责送餐。” 她发着愣,莫子言看到,表情促狭道:“该不是唐乐吧?” “怎么可能?”姚希希脱口否定了这个猜测,“那熊孩子哪里会做这些,况且他现在穷得叮当响。” 莫子言笑出来,一脸的不信:“小唐怎么可能穷。” 这意思就像是,这会子倘若是姚希希在哭穷,也不会有人相信。 姚希希知道她的意思,也不多加解释,过去打开其中一个食盒来看,口水差点儿没条件反射的渗出来,尽是些她爱吃的。 美食当前,不吃的是傻子。 她就着舞台边沿坐下来,“不管了,吃饭不积极,脑袋有问题……先吃了再说。” 莫子言听姚希希说得有趣,不由得的一笑,随意的在她右手边跟着坐下,还没开口,就听李援朝在旁边说:“希希,今儿我们这么多人,都算是沾了你的光了,老实说,你是不是有情况了?” 姚希希听得一阵心虚,再听旁人附和着跟她开玩笑,更是语塞的想不出该说什么才妥当。 莫子言在一旁笑微微的,她并没有吃多少东西,只是简单的喝了些汤,便搁下筷子,说:“你们慢慢吃。” 姚希希看她,忍不住嘟囔怎么才吃这么点儿,于是又低声问莫子言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她记得前几日,莫子言嘴巴馋的厉害,总是会突发奇想的要吃一些稀奇古怪的小吃。 莫子言给自己倒了温水,微笑说:“我现在是想吃的东西吃不着,能吃的东西又不想吃。” 姚希希摇了下头,莫子言笑微微的模样她看在眼里,却沉甸甸的。 她们这边闲话着,那边唐乐也没有好好吃上两口,脸上的表情冷冷淡淡的,浑身散着“我不高兴,生人勿近”的气场,只一瞬不瞬的注视着姚希希。 莫子言察觉到,抬了下下巴,说:“小唐其实就是年纪太小了点儿。” 姚希希听着,但是没接话,更不去回应唐乐一个眼神。她转头继续大口的吃东西,中午那顿囫囵饭,她早就饿坏了。 这之前,她不知道便罢。 那种稚嫩又热切的心情,在很久很久以前,她也曾经历并拥有过。 那时候单纯而热情,只凭着一腔情意,以为就可以战胜一切,不懂得委婉,不懂得退让,更不懂得放弃,以为只要她坚持,只要愿意等待,一切都将是水到渠成,美好而幸福的未来是理所当然的。 在邱蔚成消失的这些年里,因为没有亲耳听到一个答案,她执着的等待着,有爱意,亦有恨意,有怀念,亦有赌气,有埋怨,亦有珍惜。 过了那样久的时间,如今,她自己都不知道,究竟哪种情绪更多。 也因此,她同样珍惜并体谅别人的这种心情。淡漠待之,便是不再给唐乐任何不切实际的希望,将大好的时间浪费在无谓的事上。 手机铃声在响。 姚希希盯着闪烁的号码,好一会儿才接通。 “准时下班吗?”姚季节问。 姚希希听他这样问,刚要说话,就听姚季节跟旁边的人说了句什么,过了一会儿,姚季节才说,“碰到个认识的人……你要是晚上有空,叫上二哥,咱们一块儿吃饭去。” “……”姚希希一听这话,心里悠悠了半晌,说,“我待会儿还要加班呢……怎么没叫上姚一柏啊?” 姚一柏的名字脱口而出,她敏感的察觉到莫子言瞬时动了一下身子,开始收拾面前的空碗和筷子。 姚希希的余光看见莫子言踩着双棕色平底小皮鞋,在视线里晃动……她低着头,不知道莫子言此时的表情,只好用手胡乱的揉着乱蓬蓬的头发,姚季节在电话那端说了什么,她也听不进去了。恰好又有电话进来,她便趁机收了线,看也不看屏幕,便说:“喂,你好。” 陶明白没料到电话接通的这样快,听筒里才只“嘟”了一声,不禁就愣了一下,然后说:“是我。” 姚希希就在那边沉默了一下。 “还在忙?”他问。 他听到她轻轻的“嗯”了一声,说,“……大概会很晚。” 他沉吟。 手机那端的语调却越发的犹豫,陶明白不由得将手机又贴近了耳畔几分。 “龙顺园这个……是你准备的,是不是?”姚希希问。 陶明白闷声而笑,一时没应声,多少也觉得有点儿难为情。知道她接下来会非常忙,又担心她不好好吃饭,想了想,便替她准备了这些。 姚希希忽然很想问,为什么他对她在饮食上的喜好会了解的这样清楚,还有上一回,他请大家的工作餐,都是她喜欢的菜色,是不是,那其实并不只是个巧合。 她忍了又忍,到底是没有问出口。 莫名其妙的,对那个未知的答案,她竟然下意识的感觉惶恐。 她没有听到他的回答,可那蕴着温柔的轻笑声已经说明了一切,她低头用脚尖蹭着地板,说,“我就知道是你。” 陶明白笑,觉得自己现在跟十七八岁的毛头小伙子简直没有分别,他掐着眉心,忍不住就问道:“为什么这么肯定?也有可能是别人。” 姚希希听着,咬了下嘴唇,心里陡然的生出来一股窘意,想也不想就回嘴道:“直觉好吧,问这么多,要你管!” 陶明白在电话里笑起来,声音爽朗又满是纵容。 他这一笑,姚希希一下子又觉得有点儿抱歉,相比较他的耐心和温和,她未免显得太急躁也太没耐心,毕竟,他好心好意的给她准备了这么多,反倒显得她没良心一样。 于是,她张了张嘴,说:“不管怎么样……谢谢啊……你费心了。” 中规中矩的对话,却又有一股掩饰不了的别扭劲儿,陶明白听得分明,他了解的笑了笑,话锋一转,问:“节目录制还顺利吗?” 姚希希点点头,抬手试了下发热的脸颊,“前面耽误了太多时间,晚上加班加点的,人太疲倦,可能会影响状态……这一次,是我自己做得不妥……” 她说着,不由得就叹息了一声,一点没发觉这样的诉说有多自然。 “你做得很好。”陶明白微笑, 姚希希一愣,他说完了,周遭一下子都静了几分似的。满是安慰和宠爱的语气,轻而易举的在她心里带起一阵波动。她觉得窘,皱皱鼻子,想说点儿什么,正好那边李援朝在叫准备,于是她迅速的说了句“我去忙了”,也没有等他再说什么,便挂了电话。 —————————————————— 阅读愉快,晚安O(∩_∩)O~ ☆、【05】葡萄美酒夜光杯,金钱美人一大堆 11 节目录制的还算顺利,莫子言在中途就被姚希希赶去休息室暂且休息,尽管到凌晨两点才收工,可也比预期的要早。姚希希同李援朝一起,双手合十,跟工作人员简单的说辛苦了,谢谢了。 有道具师笑着,说不辛苦,姚组长你明儿个多请我们吃几顿就成了,档次可不能低于今儿这顿。 录影棚里小几十号的工作人员一听,纷纷笑了起来,跟着附和起哄。 姚希希便点头,眨着眼睛微笑说,这有什么问题。 大家看着她,姚希希微笑的模样很美,那种美,并不咄咄逼人……非常有感染力的美。 她也只是穿着普普通通的灰色棉衫,宽宽松松的,通身没有多余的装饰。一头蓬蓬的乱发,因为长时间的工作,显得有些凌乱和疲惫,分明是个邋遢又过于随意的女人。 可若再看她那双眸子,清澈晶亮的仿佛天上的星子,整个人在她笑起来的时候,便一点一点的明媚且甜美起来。 “你们干嘛?”姚希希有些不自在的摸了一下脸,“看得我心里毛毛的。” 李援朝笑出来,玩笑说,“看你什么时候好事将近啊。”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姚希希莞尔。提前收工并没有能让她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这才只是刚刚开始,她去叫醒莫子言。 因为渴睡,莫子言看上去竟有点儿呆呆的,姚希希笑,一边收好两个人的包,一边挽着她的手臂往停车场去。 “太晚了,先去我那儿。”姚希希吸着鼻子,启动车子。 莫子言呢哝着“嗯”了一声,也不知道究竟听清楚她的提议没有,姚希希看她,摇摇头,从前只听说孕妇嗜睡,她这才算真的见识到了,以前莫子言是个多伶俐的女人啊。 果然,等姚希希在小区停好车子的时候,莫子言终于悠悠转醒,一头雾水的看着周遭,问:“这哪儿呀?” 姚希希就笑道:“别看了,我把你给卖了。” 两个人下车,莫子言看了一会儿,人终于清醒过来,一边走,一边说:“这儿就这么几个住户,你一个人住这儿,还真不怕,我每回瞅着这儿安安静静又荒无人烟的,就浑身起栗。” 什么荒无人烟的?姚希希看她一眼,这都什么形容呀。这儿环境清静,路灯明亮,漂亮又舒服,离腾昌也不远,何况现在……何况现在陶明白也住这儿。她走着,一愣,陡然的被自己的想法给吓了一跳。 “哎……这谁呀,怎么跟你一样臭毛病,尽浪费电。”莫子言抬了抬下巴,指着姚希希旁边的那栋从里到外都灯光明亮的屋子,不等姚希希回答,她自己先回过味儿来,道,“你别告诉我,这是你们家小白……” “什么我们家小白……”姚希希缩了缩脖子,忽然觉得有些耳热,低头直往里走,“快点儿……再磨蹭就天亮了。” “天哪!”莫子言却仍是连连惊呼,她好一阵子没到姚希希这儿,对所谓的住隔壁也没有特别直观的感受,眼下亲眼见了,也就只隔了一排矮矮的木栅栏。 什么叫近水楼台先得月? 她忍不住又要开玩笑,姚希希气的要对她攥拳,可想到她如今是孕妇最为大,只得无可奈何的哼哼两声。两个人嘻嘻哈哈,又说又闹的进屋去。 莫子言一看这屋里,脱口就道:“姚希希!你脏死了!” 姚希希嘿嘿的笑。 她的东西自来是胡乱摆放的,早就分不出哪儿是客厅,哪儿是书房,每回莫子言过来,都要帮忙收拾整理一番,可她人一走,姚希希又原形毕露了。 “收拾下赶紧睡吧。”她打了个呵欠。 莫子言几乎要仰天长叹,可到底是抵不住周公的呼唤,很快便将这乱糟糟的环境给抛之脑后,姚希希洗漱完回到房间的时候,莫子言已经睡沉了。 姚希希睡的并不踏实,手机不时的被她打开来看一看,非常安静,没有电话也没有消息,脑子里仿佛有很多小人儿在打斗,这种感觉并不好受,好不容易才迷迷糊糊了一会儿,天已经亮了。她攥着被子蒙住了头,隐约中似乎是听到莫子言让她再睡一会儿,又仿佛还说了旁的话,她只是醒不过来。 此时,莫子言正在收拾屋子,她没有在厨房里找到半点食材,扶着腰,真恨不得把姚希希从床上拽起来数落一通,怎么就能有本事把日子过成这样? 门铃在响。 莫子言想了想,过去开门。 竟然是陶明白。 门开着,陶明白却不进屋,只对着莫子言微笑了一下,说:“早,我知道她这儿没有吃的。” 他说着举了下手里的餐盒。 莫子言怔怔的,对她出现在这里,她没有从陶明白的脸上看到半分惊讶。而更让她惊讶的是,陶明白的姿态,自然而然,连姚希希这儿没有吃的也知道,若不是跟姚希希熟悉亲近,断不会如此。 “谢谢。”她说,又问,“不进来坐坐吗?” “不了。”陶明白微笑点一下头,就要离开。 莫子言拎着食盒,也就站住了,直看得他的背影消失,才关上门。 陶明白准备的早餐可以说是十分的丰盛,煎蛋、土司、牛奶、果汁,一一俱全。莫子言倒不料陶明白会这样细致,皱了下眉。 她去叫姚希希起床,姚希希只当没听见,用手捂住了耳朵。 “老姚你老实交代。”莫子言索性拉了椅子坐下来,“你是不是跟陶明白……” 姚希希本还因为睡眠不足而感觉烦躁,一听陶明白三个字,整个人像是被兜了盆凉水,一下子清醒过来。她摸到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不早了,索性掀开被子坐起来。 “你们家小白大清早的过来,给你送早餐。”莫子言盯着她。 姚希希嘴角一牵。 “还有。”莫子言看了她一会儿,打趣道,“他似乎对你这儿的情况非常了解。” 姚希希麻利的穿好衣服,去洗漱前迅速的在莫子言脸上啵了一下,眼看着莫子言满脸黑线的模样,笑道:“快别吃醋了,放一百个心,姐姐我心里只有你一人。” 莫子言咂嘴,莞尔,“我可说了啊,就陶明白这做派,要换做我,说不感动那是骗人,你心里就没点儿想法?照这样发展,还不是遂了你的心思?” 姚希希刷着牙,听到这儿,对着镜子翻了个白眼。 莫子言笑吟吟的过去,“就目前看着吧,你们家小白还是挺不错的……就是,很多时候有点儿让人看不透,到时候,你怎么斗得过他呀?” 姚希希咕噜噜的漱着口,心说那人且不知道偷偷藏了多少层面具呢,简直是专业的川剧变脸,能让她等俗人看透了岂不是砸了自个儿的招牌。 腹诽归腹诽,待亲眼看到丰盛的早餐,姚希希不是没有感觉的。 她慢慢的嚼着土司,陶明白连她常吃的果酱都准备好了,而且每样都特别准备了两份,分明是知道莫子言跟她在一起的。凌晨的时候,她跟莫子言笑笑闹闹的,动静不小,他多半是听到了。他这个人私下里向来是周到又体贴的,她倒也不觉得多么惊讶。 后来,莫子言是没有在陶明白这个话题上继续纠缠的,按照之前说好的,她递交了长假申请。姚希希看着申请,就叹了口气。莫子言这一请假,往好了说是长假,说白了其实跟辞呈也没有多大分别。 “号外,号外啊!”常青一进办公室就高声喊开了。 众人“咦”一声。 “根据我的第一手资料,很快会有人事调整的通知下来。”常青坐下来。 “人事调整?”景小红狐疑的说,“一个月的时间还没有到,怎么这么快就……” 她欲言又止,众人再看向姚希希的时候,脸上多少已经带了点儿同情的意思。 这是明摆着的事情,眼下就进行人事调整,说明对《城市出击》的最终成绩已经不抱希望,或者说,整改《城市出击》只是个幌子,人事调整才是最终目的。 景小红叹了口气,道:“陶总监也太狠了点儿。” 姚希希微笑了一下,她不习惯这种氛围。 况且,她已经不觉得委屈或是多么难以接受,就像是数据显示出来的结果一样,她的节目的确有不足之处,千说万说,订户量不好都是明摆着的事情。 她和其他的同事,已经为这档节目做了最大的努力,无数次的讨论修改台本,无数次的彩排、录制和重拍,有人熬夜,有人通宵,有人不能按时吃个囫囵饭,睡个囫囵觉。他们的节目就是这样制作出来的,倘若因为订户量等原因而难过甚至自我否定,那么,他们过往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这次,即便是死,她也觉得可以瞑目。 “就是不知道这次,我要被扣多少钱。”姚希希想着,忍不住挠头发。 他们几个负责人的薪金向来是同订户量挂钩的,像她的节目三番五次的垫底,若不是时不时的从姚一柏跟姚季节那儿顺点儿零钱,日子且不知要过得如何紧巴巴呢。 午餐的时候,几个人说说笑笑的,讨论今年年会出哪些节目。每年各大卫视及收费台的年会影像资料虽不会对外公开,但是仍是会引起多方关注,网络上也已经开始出各路小道消息,猜测哪家电视台会请到哪些大腕明星及业内大佬。 常青声音低沉,说据可靠消息,梁曦文会是今年腾昌年会的唯一女主持。 这无疑是强势入主腾昌的举动。 众人抽一口冷气。 “现在不都传咱们头儿是王牌主播的未婚夫嘛……”景小红小声说,“听说主播背景很硬实的,这么说来,咱们头儿也不会差到哪儿去……哎,希希,你跟他们一个圈儿的,有没有听说点儿什么?” 对于这种八卦讨论,永远不缺参与者,不等姚希希回答,便有同事接话道,“听说咱们头儿其实是咱们台某个大股东的私生子。” 姚希希正喝水,听到这儿差点儿没呛着。她感觉有点儿好笑,不知道陶明白若是听说自己莫名其妙的成了私生子,会是怎么样个反应。 “咱们有几位大股东是姓陶的呀?”那同事自言自语一样,又微皱眉头。 姚希希怕自己绷不住,听到这儿便找借口先离席,刚回到办公室,接到姚礼仁的电话。 “哥。”她走进茶水间,给自己泡了一杯咖啡。 “吃完午餐了?” “嗯。” “今天晚上还要加班吗?” 姚希希忍不住笑,“今天大概不用了。” “那你叫上你那两位朋友,我请她们吃饭,谢谢人家对你的照顾。”姚礼仁说。 姚希希站住,“你要请老莫跟Dido吃饭?” “有问题?”姚礼仁反问。 “不用这么大张旗鼓吧……”姚希希笑,“她们会不自在的。” “子言跟我们也算是比较熟悉了。”姚礼仁的语调无起无伏的,“Dido并不是,总听你说如何麻烦别人,我回来这趟,一起简单的吃顿饭,于情于理都是应该的。” “就这么定了。”他说。 姚希希一想也是,莫子言请假的事情批下来后,她们三人再聚且不知道要到何时。 “好。”她点头,收了线。 听说姚家二哥要请客,Dido立马亮出了一对心心眼,MSN上连着发来好几个感叹号,生怕别人不知道她花痴似的。末了又不住问姚希希的意见,说需不需要请假回家,换一身皮囊然后再去赴宴。 姚希希笑骂她就知道臭美。真是,要不要这么夸张……尽管,她也必须承认,姚礼仁真真儿的是生的好看,她的三位哥哥在相貌上,姚礼仁是最为出挑儿的,英武极了。 倒是莫子言有犹豫,姚希希劝慰她,说是姚礼仁请客,没姚一柏什么事儿,姚一柏最近忙得焦头烂额,能得空吃顿正经饭都算不错了,哪儿有这个美国时间参加她们的姐妹聚会呀。莫子言听她这样说,想了又想,到底是架不住姚希希同Dido的两面夹击,这才勉强同意。 下午四点的时候,姚希希接到Dido的电话,正儿八经的语气,称呼她“姚组长”,姚希希心一凛,知道是公事,果然,Dido说陶先生找你。 她并没有立刻去总监办公室。 昨天通完电话后,他们并没有再直接的联系过,“男朋友”、“女朋友”这样的话题,仿佛已经是十分久远的事情。 好容易省下心来,到了陶明白办公室门口,看到Dido正在听电话,便放弃了想要探点口风的念头。走过去刚要敲门,门先打开,杨青松从里面走出来。 她有些狼狈的笑了一下。 杨青松礼貌的朝她欠了欠身子,说:“陶先生在里边等您。” 姚希希被这一个“您”字给生生的唬了一跳,心说真不愧是能跟在陶明白后面的人,礼貌起来客气起来还真是有本事叫人心里发毛。 杨青松却仿佛没看到她吃惊的眼神一样,往旁边一侧身,让她先行。 陶明白看见姚希希进来,从高背椅上起身,抬手,示意她坐下,自己也过去在沙发上坐下。 姚希希看他的做派,知道是公事,莫名的就舒了一口气,说不上是放松还是失望。 陶明白的袖子卷起来一截,十分随意的模样,然后信手拈了一张纸,放到她面前,说:“你先看一下。” Dido敲门,在得到回应后,将茶水送进来。 姚希希没顾得上对Dido说声谢谢,她手里的正是早上让办公室里躁动八卦一片的源头,人事调动令。 陶明白没有立即开口,只是安静的注视着她。 他的表情很平静,可目光里却有股令人心慌意乱的力量,她不知道用温柔来形容,会不会不太贴切。姚希希感觉的到,却无暇顾及。这份调动令里,有相当一部分是《城市出击》的工作人员,比如唐乐,比如邬美荃。 “我能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姚希希皱着眉,望着陶明白。 “很多因素,我就不跟你解释那么多了。”陶明白轻咳一声,他的鼻音很重,低沉的声音里微微有些沙哑。 “你感冒了?”姚希希脱口问道。 陶明白望着她,嘴角扬起一个弧度,没有回答,只说,“这份调动令看似突然,其实早有考虑,就像你看到的,因为有大部分人员是你的属下,所以在公开之前,希望你能知情,并且谅解这个决定。” “你这……”姚希希又扫了一眼名单,“不是要砍我的节目。” 若是要砍她的节目,不会只单单调换几个基层工作人员,何况,名单里好巧不巧的就有,邬美荃跟唐乐这两个如今叫她头疼的人物。 “如果你能做到让节目起色,我不会食言,这点你放心。”陶明白喝一口水,变相的回答了她的问题。 姚希希并没有因此而松一口气,她想不到陶明白要这样做的原因,邬美荃并没有让她头疼到,非要让她远离自己的视线不可。相反,邬美荃在工作上,向来是周到的没话说。她并非一个公私混淆的人,事实上,有个做事周到体贴的场务,她也会轻松很多。 眼下的情况,让她觉得怪怪。 “如果没有问题,明天就会按照这个公布。”陶明白说。 “你……”姚希希盯着文件上邬美荃三个字,低声说,“你不会是为了……” 她犹豫着,半截话又给咽了回去。因为她同样清楚陶明白的公私分明,怎么可能会为了她做这样会让他为难的事情。 她不认为自己有那么大的影响力。 “是为了我自己。”陶明白又抿了一口茶,笑微微的。 姚希希的下巴一紧,半仰着头看他,看到他眼里聚集的越来越多的温柔,身子也跟着一僵。 可陶明白显然没有继续跟她解说的意思。 姚希希不敢自作多情,只好把他那句话理解成为,他是为了自己的事业,他是他们的头儿,他有调动人事的考量和权利。 “邬美荃,我能把她留下吗?”她问。没有问唐乐,是因为她的确认为唐乐换一个环境对他来说,是件好事。 “不可以。”陶明白的语气十分坚决。 姚希希抿了唇。 “我就当你同意了。”陶明白看着她。 姚希希撇嘴。 他的态度明明是这样坚决,这分明是单方面的告诉她他的决定,而非征求她的意见,她只有接受的份,哪儿有反抗的份?早知如此,又何必多次一举的让她来这一趟? 陶明白看她的脸色,终于又无声的笑了起来,问:“昨天收工那么晚,今天吃不吃得消?” 姚希希眯了下眼,“你那会儿还没有休息?” 所以才知道莫子言在她那儿,才会准备两人份的早餐。 “是你们太吵了。”陶明白微笑。 “不管怎么说……”姚希希低声,“谢谢你,让你费心了。” 她听到陶明白轻轻的叹气,说,“我还是希望你跟过去一样,不必这样拘谨……就算是只是朋友之间,邻居之间,这样做不是正常吗?” “何况现在,我是被你辛辛苦苦追来的男朋友。”他说。 他说的有趣,姚希希忍不住就笑了,心说这人说起肉麻话来,简直令人……发指。 她皱了下鼻尖儿,说:“我们可说好了,你当着别人的面,特别是同事的面,绝对绝对不能这么跟我讲话……” 陶明白望着她,笑了。 分明是一贯的温和的笑容,姚希希不知怎么的,竟从中看到了一丝揶揄。 “听到没?”她盯着他。 陶明白眼看着她已经有了羞恼的趋势,忙敛住笑意,问:“你的意思是,我们的关系不能公开?我有那么拿不出手?” 这话听起来怎么……姚希希心下一阵寒。 她以全身的脂肪对天发誓,她绝对绝对绝对不是这个意思。而且,拜托,他这样的男人再拿不出手,那天底下也真没几个人还能拿得出手了。 而且,她总觉得,他这话有故意的成分。 “哎!”她忍着,没有一脚踢过去。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给我正名呢?”陶明白不假思索的问。 姚希希一听这正儿八经的语调,不由得就出了一脑门子的汗……不该是这样发展的,轨迹到底是从哪儿出了岔子的。 “先……先这样吧,我回去工作了。”姚希希几乎要落荒而逃了。 陶明白起身,并没有送她,可姚希希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听到他说:“我的意思是……纸是包不住火的,地下情也不是办法。” 姚希希扶着门框,一下子差点儿没崴着脚。 接下来到直到下班,她都在琢磨一个问题——到底是她姚希希的表达能力有问题,还是他陶明白的理解能力有问题? ———————————————————— 昨天临时有事出差,走得匆忙,无法更新,只来得及在老的读者群里通知一下,没有通知到的朋友,抱歉。 阅读愉快,周末愉快。 晚安。 ☆、【05】葡萄美酒夜光杯,金钱美人一大堆 12 姚礼仁向来是个说一不二的人,姚希希还在琢磨着三个人要不要一辆车,三个人嘻嘻哈哈的走出腾昌大楼的时候,他人已经到了,看到她们出来,微笑,抬了一下手。 Dido直直的盯着姚礼仁,有那么几秒,她一直握着嘴巴,不让自己发出点儿什么特别惊悚的声音来。 姚希希就笑,说:“怎么样,我们家姚礼仁帅吧?” Dido都有点儿发呆了,答道:“简直帅到惨绝人寰好不好?天天盯着陶先生那样极品,这会儿再对比,还是觉得你哥哥更胜一筹。” 莫子言早就习惯这两个人一激动便乱用词儿的做派,只是微笑了一下,走在两个人后头。 “岂止是一筹?”姚希希撇撇嘴。 Dido大笑,故意说:“是是是,你哥哥是天底下最帅的男人,天底下好看的男人怎么就被你一人给占齐了呢?” 这次莫子言没绷住,扑哧一声笑出来,三个人笑笑闹闹的打成一团。 几个人均不是第一次见面,简单的打完招呼,姚礼仁过去替她们打开车门。Dido收起几乎要淌出来的哈喇子,矜持礼貌的对姚礼微微一笑,上车。 姚希希上车后还没有收起一脸的笑意,又看见Dido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样,忍不住就要打趣几句。 Dido一时要扮斯文,愣是保持微笑不回嘴,姚礼仁便无奈的看一眼妹妹,然后透过后视镜对Dido说:“四儿在家被我们宠坏了,还跟小孩儿似的,平日里倒难为你们了。” “谁被宠坏了……”姚希希嘴硬。 姚礼仁微笑。 他笑起来很好看,笑容明朗又温柔。Dido在后座看着,几乎要啧啧出声,末了只扫了一眼莫子言,递给她一个红心闪闪的眼神。 姚礼仁在蓉悦定好了包间,桌子上玲琅满目的已经上好了冷盘,姚希希一看,若是四人份,这架势是有些多了,不等她询问,包间门拉开,姚季节笑嘻嘻的进来,开口就是:“又见到两位美女了,我们过来蹭饭,不会不欢迎吧?” 莫子言同姚希希相识已久,姚家的三位哥哥秉着爱屋及乌的原则,待她很是友善,她对他们也多少都有些了解,说话玩笑早不像当初一样拘谨羞怯。倒是Dido,每每见着这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满嘴跑火车的姚季节,还是会有些犯怵,摸不准他下一刻又会有什么惊人之语。 姚希希还在狐疑这句“我们”是什么意思,下一秒便看见了随在姚季节身后面沉似水的姚一柏。 姚希希一见着姚一柏,一下子从座位上弹起来:“你不是忙的要命嘛?” 相较姚季节,姚一柏显得不疾不徐的,看见妹妹咋咋呼呼的样子,脸上不由得微笑。 姚希希来不及反应,略低了下头,急忙看了一眼莫子言,莫子言的脸煞白煞白的。 姚一柏已经走到了近前,挨个儿的跟大家打招呼。莫子言的表情算不得自然,却仍是微笑的应着。 姚希希重新坐下,伸手过去,拉住了莫子言的手。 莫子言的手真凉,手心却还沁着点汗湿,感觉到她的目光,还不忘冲她微笑一下。 姚希希抿了唇,只觉得心里越发的沉。她开始有点儿后悔,如果不是她勉强莫子言过来,也不会在这儿碰上姚一柏——看到一个自己喜欢却不能再喜欢的人,是什么样的感受,她懂。 姚礼仁让她们自主点餐,姚希希知道莫子言的心思不在这儿,Dido又要继续扮斯文,便把单子递了回去,只说想吃的清淡一点,没别的要求。 Dido在桌子底下给了她一下,轻笑道:“你最近怎么换了口味了?” 莫子言听她这一句,知道Dido不知情,不禁迅速的低了一下头。 姚希希只恨没法子封上Dido的嘴巴,便冲她做了个鬼脸儿。 姚礼仁迅速的在菜单上勾勾画画,然后递给一旁候着的侍应生,Dido的声音虽轻,却还是听得清清楚楚,他抬眼看着她们,笑了笑。 姚季节是个活络气氛的好手,在他的逗弄下,本还有些拘谨的Dido很快放松下来,说话也越发放得开,桌上谈笑风生的,气氛一时竟非常融洽。 侍应生很快便开始上菜,Dido看着琳琅满目的菜色,这回没忍住,声音低低的对姚希希说:“你这哥哥也太厉害了,点的全是咱们爱吃的,你们也就罢了,他怎么还能记得住我的喜好?” 姚希希哈哈笑,姚礼仁自来是他们兄妹中最细致体贴的一个,倘若他们出去用餐,让他来点菜,保管不会出问题。可纵然是她事先说过要清淡些,这满桌的食物也并没有清淡多少,她看着莫子言默默的挑着蔬菜,忍不住示意她吃点别的,莫子言只是微笑摇一下头。 Dido留意到她们,就问了一句,“老莫,你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莫子言一愣,感觉到大家的目光都聚集过来,脸上一热,忙微笑说:“没有的事。” 姚礼仁虽是做东,也知道女孩子的事情倒也不方便关心太多,只说吃不下就喝点汤好了。他这一说,姚季节便笑嘻嘻舀了鱼头汤递过去,耍宝似的说:“太难为子言了,照顾我们四儿这个活宝,辛苦了辛苦了,来喝点汤。” 姚希希呲牙咧嘴的要冲姚季节挥拳头。 莫子言看着眼前浓白的汤色,只觉得鼻端飘着一股说不出的腥味,不禁收紧了手指,按住心口。等姚希希跟姚季节打闹完,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莫子言已经跌跌撞撞的冲进了卫生间。 有那么几秒,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唯独姚一柏,几乎在第一时间追了过去。 姚一柏觉得大脑有那么一瞬的空白,看她扶着马桶,背上的线条都在剧烈的起伏,而他只能一下一下拍抚她的背。 姚希希迅速的在洗手台拧了毛巾,拍了姚一柏手臂,示意他让开。 姚一柏有些犹豫。 莫子言吐得厉害,仍是腾出来一直手,推在他身上,含糊不清的说:“走……” 姚一柏愣愣的。 姚希希吐出一口气,回头示意姚季节把姚一柏弄出去,Dido也进去帮忙,等得卫生间里只剩下她们三人,她过去把门反锁上。 “怎么了这是……上次说肠胃不舒服的,还没好吗?”Dido问。 姚希希不语,只弯腰过去替莫子言擦脸。 莫子言顺着就攥住了她的手臂。莫子言顺着就攥住了她的手臂,五脏肺腑都仿佛要吐出来了似的,眼眶跟着一热。 “你们两个都什么表情?我怎么看着有点儿像是……”Dido忽然有些絮絮叨叨的,顿了顿就说,“别叫我猜中了啊……” 姚希希看她,两人对视一眼。 Dido意会,张了张嘴,愣是说不出话来。 “四儿!”姚季节在外面扬声喊她们,“要不要去医院?” 莫子言被姚希希扶着,慢慢的站起来,脸色灰白的不像话,姚希希看着她,便应了一声,说不必了。 好一会儿,莫子言只觉得自己的眼里有越来越多的液体滚出来,虚脱了一样,浑身无力。 她倚着冰凉的洗手台,洗手台上的凉意传递到身上让她觉得格外的冷。 “希希……这下该怎么办?”她喃喃的开口。 —————————————— 阅读愉快O(∩_∩)O~ ☆、【05】葡萄美酒夜光杯,金钱美人一大堆 13 姚希希当然明白莫子言的意思。 她有心说,这样正好,姚一柏也有份承担的,凭什么要莫子言一个扛着。可再看莫子言眼圈儿发红有点儿发木的样子,便什么都说不口了。心中蓦地一阵发酸,眼泪就跟着一滴一滴的涌出来。 外面,姚一柏的眉头皱的有些紧,姚礼仁一直在留意他的反应。 姚季节在旁边看着,也是皱着眉,自言自语道:“没什么事儿吧?” 姚一柏似是没听见他的话,他有些走神,不一会儿,便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姚季节一听他说找康医生,很是意外,立马“哎哎”了两声,看向姚礼仁,道,“大哥怎么开口就是找一妇科医生?” 姚礼仁虽没说什么,却也皱眉看着姚一柏。 “大哥这么紧张做什么?”姚季节低声道,“我刚刚瞅着就觉得怪,还真是……” 姚季节还要说什么,见姚礼仁瞪他一眼,便只好扬了扬眉,作出认输的表情。 卫生间里,Dido看着眼前不知道怎么就抱在一起哭成一团的两个女人,忍不住“哎哟”一声,说:“我这没还过魂儿来呢,你们两个还别这么气我。” 姚希希抽着鼻子,听到这话不禁又破涕为笑。 Dido看她笑了,就故意开口道:“又哭又笑的,你们这是成心要逗我发笑呢?” 她说着,去看莫子言的表情——莫子言攥着毛巾,抹了一下眼睛,也笑了一下,却笑得有些勉强。 “好了好了好了……”Dido揽住她们两个的肩膀,“你们两个,先洗洗脸……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天还能塌下来不成……” 莫子言被她推着,面对着镜子,被自己煞白的脸给唬了一跳。 “还恶心嘛?”姚希希拧了热毛巾重新递给她。 莫子言将热毛巾敷在脸上,摇摇头……一股湿热覆在眼睛上,很久,直到酸涩的眼睛感觉舒服了一些,她才慢慢的松了手,然后用力的搓揉着脸颊,让脸上看着能多些血色。 “我说你们呀,别这么大惊小怪的。”Dido抬手,抹了一把额头,“外面三个大男人,哪儿会想到那么多,咱们女人小疼小闹的,那再正常不过。” 姚希希点头。 可也清楚,这话跟掩耳盗铃也没有多大分别。她那三个哥哥,心细的时候是真细,细致的叫她自愧不如,简直叹为观止。刚刚姚一柏表现的那样……失态,连她都给吓了一跳,何况外边儿有个双目巨毒且心细如发的姚礼仁。要说看不出来点儿什么,那才叫有鬼。 莫子言默默的打开水喉,任着水柱子冲刷着十指,湿毛巾沾湿了两边的碎发,姚希希同Dido都在拍抚着她的后背,她渐渐的也就冷静下来。 “我们出去吧。”她说着,关上水喉。 Dido递了干毛巾过去给她擦手,姚希希在旁边轻声问有什么打算。 莫子言点点头,说:“我的想法,从始至终都没有改变过。” 三个人出去,重新落座,姚一柏同姚礼仁均是沉默不语,只听着姚季节跟侍应生说要点热水,桌上的鱼汤也被撤换了下去,刚刚的事情,没有人再提起,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姚季节依旧笑嘻嘻的说着玩笑话,话题从南到北从上往下,跟刚才一样,其实并没有说什么要紧的,只是,气氛不同了。 这个认知,席上的每一位都心照不宣。 散席后,姚一柏三人像是商量好了一样,姚礼仁送希希,姚季节送Dido,而莫子言却倔强的站在原地。 姚希希站在姚礼仁身后,看着姚季节上车,嘻嘻哈哈的冲他们挥手说再见,车子很快没入滚滚的车流。 “我们也走吧,我送你回去。”姚礼仁替她打开车门。 姚希希忍不住要去看莫子言,在蓉悦门前暖黄的灯光下,她同姚一柏的脸色均有些晦暗不明。 “走吧。”姚礼仁拍拍她的手臂。 姚希希“嗯”了一声。 直到姚希希离开,莫子言脸上的表情都还算是平静。姚一柏盯着她,有那么一会儿,她毫不退缩的与他对视,渐渐的,那对杏一样的眼睛里便聚集起越来越多的慌乱,紧跟着,脸便涨得通红。 那年的夏天,高温持续了很久。 希希那个冒冒失失的丫头,不过是去上学罢了,大包小包,恨不能把家都给搬过去。上大学对她而言是那样充满新鲜的事情,他耳边是她咋咋呼呼的声音——你们以后不能再管着我了……我也可以正大光明的谈恋爱了……六十分万岁…… 他都有点儿后悔了,这丫头有种鱼跃大海的兴奋,越来越像是要一只快要脱缰的野马。 空气闷热的没有一丝风,头顶着炎炎烈日,他看着兴奋得满面通红的这个宝贝妹妹,心下也仿佛凉快了许多。他也只是去办妥手续的功夫,那丫头冲她招手,嘴里嚷嚷着,“姚一柏!美女,美女!” 他不禁莞尔,这话听着仿佛他是那帮在一堆新生中寻觅清秀乃至绝色佳人的老练师兄,却还是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平心而论,那并不是他审美眼光中的美,充其量是清秀了一些。在他眼里,很少有女子能在自己这个妹妹身边,而又不被夺了风采的。 女孩子和希希差不多年纪,他看着她独自拖着行李箱,安安静静的站在树荫下——有那么一瞬间,耳边是躁耳的蝉鸣,水泥地面上蒸腾出来的热气仿佛要将人烤熟,周遭嘈嘈杂杂的,而她就那么安静的立在那儿,偶尔转一下脸,带些为难的样子。 面对希希的热情,她的反应看上去有些沉默和害羞。事实上,希希热情起来的时候,很少有人能招架得住,即便是他,这个妹妹一撒娇耍赖起来,他也只有缴械投降的份。 他在一旁不动声色的看着,直到希希欢呼雀跃的说缘分缘分呀……他才留意到,她们刚刚说了什么,他一点儿都没有往心里去。 希希在一旁喋喋不休的,向他介绍她新认识的同学加室友,许是说了太多遍,他一下子记住了莫子言这个名字。不知是因为天气热还是什么缘故,他打量着她,眼看着她的脸越来越红,仿佛所有的血液都在上涌,红得几乎能滴出血来。 一如此刻。 他先开口:“我送你。” “我自己可以。”她简洁的拒绝,惨白的脸色让她看上去多了几分决绝。 姚一柏沉默,却没有一丝半毫要退让的意思。 相较他的古井无波,莫子言有点儿沉不住气了,心底有一簇火星子,轻而易举的被他的沉默给撩了起来,她原本也不是能发火的人,有遇到过想要发火的情况,却到底是发不出来……有好一会儿,她咬着牙,不让自己有更多失态的言行。 她以为自己会哭,可是没有。 末了,她抬了下下巴,望着他黑沉沉的眸子,说:“姚大哥,让我在你面前留点自尊。” 她说着,转一下眼珠子,试图蒸发掉那股子挥之不去的酸热。似乎是应该离开了,不带一丝犹豫的,可却有一股虚软,迅速的传遍四肢百骸。 一方帕子出现在眼皮子底下。 姚一柏拿着手帕,伸手过去,一点一点的拭掉她脸上的泪珠子。 她瑟缩了一下,这才察觉,视线早已模糊。 他攥了下帕子,看着她,也不知过了多会儿,他轻吐了口气,将她拥住,由着她在他的臂弯里僵硬,又渐渐虚弱。 “给我一天时间。”他说。 —————————————————— 阅读愉快O(∩_∩)O~ ☆、【05】葡萄美酒夜光杯,金钱美人一大堆 14 姚礼仁把车子直接开到了院子前,看见她旁边的住户内外灯火通明的,不由得笑了一下。 姚希希没有直接下车,她自然明白姚礼仁的意思,有个这样的邻居,对她这样怕黑怕得要命的人而言,是件好事。 “哎……”姚希希解开安全带,“话可我说这儿啊……” 姚礼仁微笑了一下,一路上没听她开口,还在想她会保持沉默到何时。 他转过头来,看着她。 “你们不能逼老莫……”姚希希顿了顿,有些话她说不出口,她知道,有些事情他们完全做得出来,就像当初不留尊严与余地的对待邱蔚成一样。 “我不许你们伤害她。”她的语气非常坚决。 姚礼仁原准备下车替她打开车门,听到这儿,动作迟滞了一下。 他暗暗的心惊,审视着她,好久。 “哥,你得答应我。”姚希希抓着他的手臂。 “在你眼里。”姚礼仁望着妹妹,嘴角弯了弯,用低沉的声音问,“哥哥们都是什么样的人?” 姚希希被姚礼仁略带叹息的表情弄的一愣。 “哥……” “四儿。”姚礼仁轻声的叫着希希,“四儿,有些事情,我们所看到的,也许只是我们一厢情愿愿意相信的。关于邱蔚成,我从来不问你的想法,不是因为我不担心,我是想,你肯放下让它过去的时候,你自然会放下,那些,是我们帮不了你的。” 姚希希沉默,可她在认真的听着姚礼仁的话,从姚礼仁口中听到邱蔚成的名字,让她感觉自己的手微颤,她攥紧了拳,转了下脸,避开他的视线。 “四儿,现在,我还是不会问你的想法,你只要能过了自己那一关就好。同样的,相信他,那是我们的大哥……四儿,至少,心里面别再有怨,不论什么时候,你身边都还有我们。” 姚希希听姚礼仁缓缓的说着,鼻子有点儿发酸,心里忽然很难过,为他们每一个人。她觉得自己应该说点儿什么,却又不知道还能说什么。有那么一刹那,模模糊糊的又觉得姚礼仁似乎意有所指,可她想不出来那究竟是什么。 心里面别再有怨吗? 她表现的,那样明显? 他们都是她的亲人,爱护她的家人,也是她爱着并珍惜的人。可难过的时候,不是没有想过,爷爷是生下来就有这样显赫的地位吗?有这样的地位,就非得不管不顾的伤害他人吗?倘若,她生在平平常常的家庭,有个逗鸟溺爱孙女的爷爷,严父慈母还有相互打闹的兄弟姐妹,一切,会不会有所不同? 这些年,她信誓旦旦的要把自己给嫁出去,以不透露家庭背景为前提,在莫子言和Dido的帮助下,见了形形色色的男人,当中不乏优秀的,出色的。 按说,找个差不多的就得了,可莫子言问她说,老姚你这个差不多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标准? 她不清楚。 她一边去跟那些人见面,一边又要故意弄砸约会,末了,多是他们对她敬而远之,也就不了了之,再无下文。 她是多想麻利儿的成就段靠谱的婚姻,可那人是谁,该是怎样的模样,她心里没有谱儿。然后,她遇到了陶明白。 此时,想到陶明白,她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 “四儿?”姚礼仁叫她。她坐在那儿怔怔的,已经出了好一会儿的神了。 “嗯。”姚希希转过头,笑笑。 “你的车还在单位,明天早上我再过来接你。”姚礼仁说。 “不用了。”姚希希笑了一下,“明天我搭别人的顺风车去上班。” 姚礼仁眉尖一挑,“方便吗?” “没什么不方便的。”姚希希推开车门,下车,“哥哥,晚安……回去开车小心点。” “好,晚安。” 姚礼仁冲她挥挥手,看着她进了门,脸上那点儿微微的宠爱的笑意,还留在脸上……他收回视线,又看了一眼旁边的院落,安安静静的灯火通明,从外面也看不到里边的情形。倒是记得这家过去住着个矮胖的太太,很是随和,好几次他们过来,那位太太都会送些自制的糕点来让他们品尝。 他慢慢的敛起了笑意,又看了一眼眼前的院落,上了车。 启动车子,他握紧了方向盘,开到停车场时,他看了一眼车窗外,就只见辆黑色的SUV,挡风玻璃里贴着张平常的出入证——他急忙停车。 他下车,眯了一下眼,盯着那挡风玻璃看了一会儿,确认自己刚才没有看错,出入证上有着明显的腾昌Logo,的确是“没什么不方便的”。 竟这样巧,他心里有种非常奇怪的感觉,看一眼车牌号——住在这儿的腾昌的员工,倒让人有些好奇这车的主人是谁了。 …… 陶明白的手抄在口袋里,落地窗上厚厚的遮光帘被拨开了一点缝隙,他看到车子里的那张侧脸,很是熟悉,倒是跟过去变化不大。他默默的看着车子缓速驶走,很快,连车声都消失了。 他回到书桌前,喝了一口热茶,浑身热乎乎的,只是,忽然想不起那时候,是怀着怎样的情绪,将姚礼仁那个人锁死了,当做挑衅和竞争的对手,非要从那个人身上找出点儿痛快来。 哦,他想起来了。 那个人,是姚家的子弟,是那个女人疼爱的侄子,就因为这样简单又可笑的原因。 他到底是母亲的儿子,同母亲一样,幼稚而偏执的憎恨姚家的每一个人。 这是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他已经在试图忘记,只是偶尔还是会忍不住去想,便会有种说不出的颓然和难过。 他无法忘记当初第一次见到她时的情景。 姚希希这个名字,他不是头一回听到,事实上,这个名字几乎是如雷贯耳的。只因为,他从母亲那儿得知,她原来是那个女人的女儿,也不止一次的在汪海洋那儿听到她的光荣事迹,多是些逗趣儿的糗事,可四儿长四儿短的听多了,便觉得对她似乎已经是非常熟悉了。 也真的是非常熟悉,那是一种无法言语的感觉,明明不曾有过碰面,可真正见到这个人的时候,几乎是第一反应——啊,原来就是这个女孩子! 那次,他回国,汪海洋特地到机场接他,说是要一同去参加个聚会,岂料到了机场,他才发现汪海洋还捎上了女伴同行,浓妆艳抹的,他看着直皱眉。尤其三人乘一辆车,他听着这两人腻腻歪歪的,一度疑心自己会笑出来,不得不说,汪海洋的审美眼光比较……独特。 他见过汪海洋的那些女伴们几回,不知是不带重样的还是化妆技术太好,他愣是没看到同一张脸孔的。他有时候真觉得汪海洋有意思,就这么来来回回的换女伴,一个赛一个的浓重刺鼻的脂粉味,汪海洋还就是乐此不疲。 反正他是受不了,鼻子绷不住,笑也绷不住,啼笑皆非。 他找借口要下车透气,就看见汪海洋透过后视镜瞪他,那意思是他不给面子,他真是无话可讲,偏巧汪海洋的女伴也提出要去买冰激凌,汪海洋立时一口答应。 待那女人下车,他点着汪海洋,真是…… 汪海洋曼声大笑,说你倒是有本事,你才只要应付梁曦文一人。 他无奈莞尔,也不分辩,这样的玩笑开得多了,也就一笑而过了。那时候,谁都相信,他跟梁曦文终究会走到一起。 女人便是有叫男人等待的特权,只是,那不是他愿意耐心等待的对象,他有段时日没回国,车外的风景比起汪海洋的女伴论更有吸引力。他只说下车走走,很快便回……汪海洋听他这样说,直说你可以多走会儿,女人忒会磨叽。 他忍不住笑,难得听汪海洋说句实诚话。 汪海洋知道他的意思,不住撇嘴,说我本来就是个实诚人。 他才不管汪海洋如何胡诌,那是个胡诌也能诌出朵花来的人。他随意的走着,也并没有走远,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才原地返回。 那天的天气很好,天空蓝的像是一块巨大的宝石,上边划着一道飞机留下的白色印记,而她,就在那天,那时,直直的闯进眼帘。 她个子不高,穿着一身亮丽的红色,就连头上戴着的也是顶暗红色的帽子,上边还有着奇怪的五彩涂鸦,身后背着个硕大的黑色背包,翘着腿,整个人弯腰趴在车窗上。 这样奇怪的打扮,跟刚刚汪海洋那个精心装扮自己的女伴相比,显得太不会收拾自己。可在周遭单调的色调下,那一抹红色委实亮眼,他几乎是后知忽觉的发现,那是汪海洋的车子。 不远不近的距离,他止住了步子,不动声色的立在原地,看着那个红色的人儿大咧咧的揉了揉鼻尖儿,说到兴处时,转一下脸,歪着脑袋,嘴角上扬,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那模样,说不出的娇俏和明媚,四周的环境在那一瞬间都仿佛变得生动起来。 他注视着她,她有着很漂亮的一张脸,像极了一个人,尽管,他也只看过外边流传的那个人为数不多的几张相片……几乎是那一瞬间,她的名字呼之而出。 汪海洋的女伴在此时姗姗归来,看见她与汪海洋相谈甚欢的情景,像是一只被踩着尾巴的猫,厉声尖叫,他离得不那么近,也不由得抬手掏了下耳朵。 真是煞风景。 那是他唯一的念头,等得那女人尖叫完了,他好整以暇的等待她的反应。那几乎是一种直觉,就知道她不是那么会给面子的人。 他这样想着,就忍不住笑了一下,笑得连自己都有些莫名其妙。 她的反应也的确是值当他笑,他看到她再次歪了一下脑袋,眼里几乎是瞬间闪过了一丝狡黠。汪海洋没有下车,她的脑袋却隐隐有着要钻进去的趋势……那姿态,说不出的亲昵,挑衅意味十足。 汪海洋那女伴也真是不合格,他敢打包票,那女伴对汪海洋连半分的了解也没有,只仗着汪海洋对女人一贯的好好脾气,便趾高气昂起来。 又哭又闹的,手里那一桶的冰激凌奶球就那么被摔在地上,他光是看着,都觉得头疼,倒真是有点儿佩服汪海洋了,天天跟这样的女人打交道,还乐在其中。 就看她摘下帽子当做扇子,慢条斯理的扇着风,看着那女伴,啧啧摇头,以更亲昵的姿态贴近汪海洋,说了句什么,便款步离开。 他听不清他们对话的内容,可联想那甜腻腻的声音,还有调皮的笑容,多少也能猜到点儿。果不其然,汪海洋那女伴再次厉声喊叫起来,尖利的声音不止是高了一阶。他就看着汪海洋不住的摇头,继而大笑,好一会儿回神,才发现自己脸上的笑意竟还没有完全敛住。 后来陆陆续续的,他又在不同的场合再见到她,他也只是远远的观察她——就是忍不住好奇,想知道,她是怎么样一个女子。仿佛,了解她,就能透过她了解那个女人一般。 甚至,他会有意识的收集那些场合里的照片,他会在照片里看到不同角度又不同状态下的她,那种行为与心情,让他觉得自己像是一个病态的偷窥者。 那之后,他很久没有再见到她。 母亲那时候已经非常严重,他几乎要寸步不离的,才能阻止她一而再再而三轻生的举动,有好一阵子,他没有再回国,基本上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而他生活的重心就只有母亲,与他相依为命的可怜的母亲。 当辛苦一天终于得以休息的时候,他会将那些照片翻出来细看,看着照片里她明媚的笑容,那样干净和美好。也有一个人的时候被抓拍下来的模样,眼神略略空洞,看得出来是在走神……而每每因为照顾母亲而涌出来的无数负面的情绪,会在看到这些照片后,又变得复杂无比。 疲惫至极的时候,会有许许多多恶劣的想法汹涌而出,比如,如果告诉她,她的亲生母亲其实是她的姑姑,她赖以的父母兄长其实都该冠之以旁的称呼——她是不是还能笑的这样纯粹美好? 如果能亲眼看着她们母女崩溃,母亲会不会感觉痛快一点而好起来? 可比这更让他疲惫的,是因为,即便就在母亲病重的时候,他该跟母亲同气连枝的憎恨甚至诅咒那个女人的时候,他竟然还无比想念那个娇俏调皮的她。 父亲的健康大不如前,这是他始料未及的,毕竟是父子,血缘关系和感情羁绊是无法割断的。 同意回腾昌帮忙几乎是第一时间做出的决定,这中间,有父亲殷切的盼望,有滕一鸣的劝说,有梁曦文的鼓动……可他不得不承认,还有另外一条: 姚希希在腾昌。 他已经习惯了在暗处,默默的在她身边,以观察的名义,时时牵挂,留意她的一切,并与她一同感受她的快乐与烦恼。 她带着光,风风火火的出现,让他措手不及,亦是,无力抵抗。 他这样想着,手里已经下意识的点开了那些照片,这些年,她似乎没有什么变化,高兴时,生气时,都还是那个模样。 正感慨的时候,门笃笃的响了,杂乱无序的,有些突兀的,他忽然觉得心里仿佛进来了一道光,亮堂堂的。 他过去开门。 看见陶明白穿着轻便的家居服,站在门口,姚希希咬了下唇,然后对他笑了一下。 陶明白看到她笑,就侧身让她进屋,然后报出来一串数字。 姚希希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他门锁上的密码,她心里一动,又笑了一下,一边换鞋,一边抬手捣了他的胳膊一下,说:“那你银行卡的密码是不是也是这个?” 陶明白给她准备果茶,听到这儿,动作顿了一顿,继而朗声大笑。 姚希希是见惯他各式各样的笑容的,只是像这样,笑的开怀爽朗而又不肆意,实属头一遭,不禁瞟他一眼,感觉莫名其妙。 “想知道?”陶明白的脸上仍是挂着满满的笑容。 “我想知道你就会告诉我?”姚希希有些故意的问道。 陶明白就“嗯”一声,挑一下眉尖,非常认真的点头,然后说:“只要你愿意。” 他说这话时的眼神无比灼热,姚希希有些恍惚,在那儿立了一会儿才在他的示意下坐下。 “我是来说……哎呀……我晚上没有开车回来,明天得麻烦你捎我一程。”她皱着鼻子,三番两次的麻烦他,末了,又总叫他做些为难的事情……腹诽归腹诽,他待她的好,她是知道的。 “嗯。”陶明白轻声的应着,笑了笑。 “你提前一站放我下来就好了。”她又补充了一句。 陶明白沉默片刻,他知道她的意思,他害怕被别人瞧见大清早的他们从一辆车上下来。她有时候真像是只摇摆不定的钟摆,在他以为他们终于亲近了一点的时候,她轻飘飘的一句话可以立刻让他们的关系泾渭分明。 倒也没觉得多气馁。 他愿意把这理解成,她从前心中坦荡,故而无所畏惧,反之……这样一想,便觉得好受一点,甚至觉得终于看到点儿光亮了,可这种自我催眠自我暗示式的效果并不能持久。 姚希希握紧了杯子,他细心的很,从量度、甜度到温度,都是按着她的喜好来,她甚至想,自己来泡这果茶,也不一定能这样恰到好处。 他的表情有些异样,她的心跟着沉了一下。 这种感觉就好像,她是一个喜新厌旧亦或是始乱终弃的负心人。 “那个……绝对不是你想的那样。”她忽然觉得自己的语气有些薄弱,心里叹了一口气,像是终于做了什么决定,抬高了些声浪,道,“我不会对你不负责的。” 这话……怎么说怎么怪,怎么听怎么不对劲……她说完,又有些懊恼,轻咳了一声,借着喝茶,掩住了满脸的滚热。 —————————————————————— 因为工作,一整天都在外面,一不小心耽误到这个点儿了,抱歉。 近期工作量大,更新也许不能稳固和稳定,对大家能说的反复也只有抱歉和多谢,辛苦各位了。 阅读愉快,晚安。 ☆、【05】葡萄美酒夜光杯,金钱美人一大堆 15 陶明白只怔忡了片刻,抬头,略一挑眉,看她脸上有一丝说不上是羞怯还是紧张的神色……心里一阵暖又一阵甜,他还真是不敢表现出来什么明显的反应,可就是忍不住牵一下嘴角。 这样的气氛让人不由自主的就觉得轻松愉悦,他斜斜的靠着沙发,微笑着。 眼下气氛尚好,姚希希沉默了一下,趁机开口,说:“我还是觉得挺好奇的。” 她说到这里,停了一下,陶明白便“嗯”了一声,他从她咬着唇的小动作里读出来点儿踌躇,于是点头,有些鼓励她往下继续说的意思。 又看她松了口气的样子,陶明白换了个坐姿。 姚希希再开口,说:“你看啊……你年轻,要钱有钱,要貌有貌,我想,像你示好的女孩子也不会少,怎么就偏偏——你看,我脾气不好,好吃还懒做……” 她掰着手指开始数自己的缺点,“个子没梁小姐高,长得没她漂亮,赚的钱也没有她多,更没有她那么有名……我还有个到现在都让我觉得混乱的前男友……” 陶明白始终表现的非常耐心,比这更需要耐心的时候,他都忍耐过来了,何况,听她这样数落自己的不是,并不是一件十分难熬的事情,相反,他听着,忽的又心情好起来。他喜欢听她拿自己跟梁曦文做比较,从来没有这样一个时候让他如此感激并庆幸梁曦文的存在,这是不是可以意味着,她对他,至少不是那么无动于衷。 直到她提到前男友。 还是让她感觉“混乱”的前男友。 邱蔚成……那日,他看着她跟在邬美荃身后,邱蔚成脸色一变,就要追上去,他拦住了。即使要追,要担心,也只有他才可以。其实,以他一贯的行事作风,大可不必表现的这样明显,可就是觉得,在邱蔚成面前,他得这样,必须如此,这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 他不喜欢邱蔚成。 在他关注她的这些年里,她的这段恋情,他多少也是知道的。也是姚家的人手脚干净利落,否则,她跟邱蔚成的事情被传成什么样都不知道。这个圈子就这样大,也不是没有听一些人嚼舌根子,在家跟千金小姐似的宝贝疙瘩,去给一个穷小子洗衣做饭,末了,还被穷小子一脚给踹了,说成什么样的都有。 这样一个把所有的包袱都交给女人来扛的家伙,凭什么能得到她长时间满满的爱意?若非碍于她,他连客气寒暄都不愿意。 有那么一瞬间,也会觉得这样的念头未免有些太幼稚,可是,顾不得。 “希希会受伤的!”邱蔚成几乎是冲他吼了,眼里的红灼人的厉害。 他不喜欢“希希”这样的称呼从邱蔚成的口里出来,这是家人,还有亲密的朋友之间才有的称呼,他喜欢她恶作剧一样调皮又自然的喊他“小白”,他喜欢听大家四儿四儿的喊她,他喜欢在人前替她打包票——我们老幺的节目,拭目以待吧。 他的眼神是冷的,语气也是冷的,他长长的出了口气,说:“伤她的从来就不是别人,如果邬小姐能伤她,那也是你给的刀子。” 邱蔚成好一会儿没有说话,像是被人甩了一个耳刮子,表情说不上是愤怒还是懊恼,亦或是,还有后悔。 在等她回来的这段时间里,他们就那样沉默的站在那儿,这已是他所能忍耐的极限,否则,就邱蔚成的所作所为,跟毛头小子似的,不分青红皂白的上去揍一顿的心都是有的。 在这个过程中,看得出来,邱蔚成也渐渐的冷静且平静下来,于是,审视的目光开始毫不掩饰的落在他身上。 邱蔚成的目光清冷极了,他毫不退缩的与之对视。 然后,他听邱蔚成问他,说:“你爱她吗?有多爱?不管发生什么事,你能保证永远保护她不受伤害吗?” “抱歉。”他直视邱蔚成,“我不认为我需要在你面前承诺什么。” 这样的对话让他感觉不舒服极了,说的好像是只有邱蔚成放手了他才有机会跟她在一起似的。 “我是伤害了她。”邱蔚成立即说。 印象里,邱蔚成说到这儿的时候,低了一下头,竟笑了笑。那笑容复杂,当中有几分苦涩,怕是也有他自己才明白。 “但我是真心希望她好,她值得比我更好的男人去爱护……不,我希望她不要再遇到我这样的人。”邱蔚成说到这儿,停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关于我跟她的事情,还有这些日子的举动,我没法给她一个明白话,也不是三言两语能让你就此相信我的。为她好,不继续伤害她,关于这一点,我想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我做错的事情,还有我对她的伤害,都已经没有办法再弥补,但是现在,我已经在试图将可能给她带来的伤害减到最低。” “陶先生,如果你想保护她,请解雇美荃,最起码,让美荃远离她的工作范围……剩下的工作我来做,我会带美荃离开这里,我保证。”邱蔚成直直的盯着他。 他明白邱蔚成的意思,尽管邱蔚成并不知道,怕是也不在乎,他知道的其实比他们所想象的都要多得多。他必须承认,邱蔚成的建议是正确的,眼下没有让邬美荃远离她更好的方法。 让自己完完全全陷入恨里的女人,有多么可怜和可怕,他比谁都清楚。只是,母亲选择将这份恨自我消化,而那位邬美荃则选择了发泄甚至报复。 他早知道。 …… “你看啊,总结下来,我还是挺不靠谱的,你怎么那么容易就答应我了呢,你确定……” 她还在喋喋不休着,声音也越发的没有底气。 他确定。 不确定的是犹自懵懵懂懂被他拖进他世界的她。 “哎!” 她还在掰手指,被他这么一拉,被迫与他贴近,脸上惊诧的表情好一会儿没有消失。 “所以。”他看着她,微笑,一字一句的,“你更要对我负责。” 她说“负责”的时候,语调其实是有点儿扭捏的,他故意挪用她的话。 姚希希挣扎了一下。 只觉得这陶明白冷不丁的箍住她的手臂,她整个人顺着这力道几乎要钻进他怀里,他身上有清爽而温暖的气息,就像他的手心,干燥暖和的像是冬日的暖阳。 她盯住他的眸子,他的眼神很是坚决……不像是那个人,眼神永远在踟蹰,叫她心慌而不安,因为不知道他在犹豫什么,不确定他是不是跟她一样,满心满意的对待这份感情。 她的目光在他的脸上、手上,游移着,像是在寻找什么,又像是在确定什么。 陶明白看到。 追尾那日,他就已经看到这样的眼神,只是那时还没有这样明显,转瞬即逝。 他心中陡然升腾起一股说不出的烦躁,一低头,便狠狠的吻住她,不温柔也不体贴,一如他心中的激烈和躁怒。 姚希希被他这几乎要将人生吞活剥似的吻法弄的呆滞了好一会儿,脑子渐渐的清醒,她可以清楚的感受到他传递出来的失控,却不明缘由,也顾不上有何缘由,只觉得……心慌意乱的跟什么似的。 他的手什么时候横亘到她的腰上,她什么时候又更加贴近了他的身子,全然不知。 鼻端上,唇舌间,空气里,也全是他的气息。 若非被他堵上嘴唇,她几乎要狠狠的抽气。 —————————————————————— 阅读愉快,预祝周末愉快。 ☆、【05】葡萄美酒夜光杯,金钱美人一大堆 16 她试图退缩,他不准,连一丝机会都不给,那墨玉一样的眸子紧望着她——那是他唯一的,仅有的,想要的温暖。 心跳的剧烈,胸膛也在剧烈的起伏,一切已经脱离了她的掌控。 他的手仍扣着她的腰肢,当亲吻再次袭来,他的唇印在她的唇上,温柔的,耐心的,缠绵而有力。 像极了那个梦,她生生的打了个激灵,不再挣扎,却也不愿回应,更多的是忘记该有什么样的反应,似乎什么样的反应都是不妥当的,理智与意识都已经开始与身体分离,全身的气力也跟着消失。 “希希。”他的手扣住她的后脑勺。 姚希希不由自主的就抿了一下唇。 听着她的名字,自然而然且温柔的从他口中吐出,让她心跳如雷。 她望着他,感受着彼此沉沉的呼吸,眼前的人,近前的书桌,头顶的灯……一切都恢复了清晰。 “不许再推开我。”他说。 她怔怔的,好一会儿才在他恶意吮住她耳珠子的动作下,艰难的吐出一个“哎”字来。 陶明白看着她咬唇的小动作,粉润的唇瓣因为那贝齿,磕出来点儿白生生的印子,率性的可爱。他不禁微笑起来,就手将她拥的更紧。 姚希希心里有股热,迅速的就被这个动作给勾了出来。 她喘着气,转一下脸,根本不敢去看他充满炽热的眼。 “我就当你默认了。”他压根儿不打算放过她。 眼下这个状况,简直要把人给生生的逼得晕过去,姚希希有种错觉,仿佛自己是砧板上待下锅的鱼,亦或是一只待宰的羊,只要她敢说出个“不”字,他一准儿要把当她当做负心人给生吞活剥了,就像刚刚那样……想起那叫人面红耳热的亲吻,她再次将唇抿紧。 “我,我……”她抿着唇,结结巴巴的,终于指了下厨房的方向,“给我煮点东西吃吧。” “好。” 陶明白毫不犹豫的回答,迅速的倒让姚希希不敢置信。 她按捺着心里一阵阵的波动。 他的手臂从她腰间抄回来,抬手揉着她软软的头发,也看了眼厨房。 姚希希便趁机拉开两个人的距离,她蜷了下腿,“饿死了,还不快去!” 陶明白含着笑,决定不跟她绕弯子,他迅速的在她腮上啄了一下子,“要是我去厨房的功夫,有人落跑,害我白忙活了,你猜我会有什么反应?” 姚希希几乎要狠狠瞪他一眼,还有这样威胁人的,幼稚! 陶明白倒是笑意盈盈的,站起来,卡着腰看了她一会儿,商量的语气问道:“厚蛋烧跟蔬菜沙拉怎么样?” 姚希希的呼吸有些乱了,脸也涨得通红,她本就是随口寻了个借口,原也只是那么一提,想要改变下气氛,再趁机闪人,却不料这人蹬鼻子上脸的动真格儿。 她没好气的“嗯”了一声,攥了攥拳,额上沁出来的汗意让她感觉很不舒服。 陶明白望着她,又微笑了下,挽起袖子,长腿迈着,就进了厨房。 待关上厨房的门,他透过玻璃窗看一眼外面的人,然后收了下手臂,微微的,有些发颤,心跳的越发的急,他深深呼吸平复着情绪,不动声色的去冰箱里拿食材。 姚希希也在厨房门关上的瞬间,长长的舒出一口气,然后反复用手试着脸上的温度,烫人的厉害。亲吻这种事情,一次是意外,两次是昏头,到第三次,就不能再简单的用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来解释了。 她看了眼外面。 自打他搬来以后,这个院子里的灯总是亮着,即便是秋冬的萧索,也在这暖黄的灯光下,显得温馨许多。 想想也是,他的出现,不知不觉的,却也改变了很多东西。 她觉得有些憋闷,便悄悄的起身,看一眼厨房忙碌的身影,开始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手指迅速的在架子上的书脊上划过去,到了姑姑的那几本书上停了一下,想着他爱看姑姑的书,心下一暖,不由得就牵了下嘴角。 她仰头,架子上边摆着一些小物件,条理分明,是陶明白的风格。 书桌上的电脑还亮着,屏保里的彩色鱼儿咕噜咕噜的吐着泡泡,旁边还有本正摊开的书,她翻了几页,都是原文书,以她捉襟见肘的那点儿外语水平,也就只能囫囵的看个大概。 她有些惋惜的推开书,移动了下鼠标,屏幕切换成登陆界面,需要密码。 她索性坐下来,脚动了一下,想着陶明白告诉她的门上的密码,不由得就笑了一下,心说不会真的都设置成了同一个密码吧。这样想着,手指已经在键盘上敲了起来——显示密码错误。 姚希希靠在椅背上,盯着屏幕看,好奇心起,就有了想要猜出他密码的想法,从手机号到车牌号再到姓名缩写,均是显示密码错误。 空气中已经有了食物的香气,她耸了耸了鼻子,没好气点着鼠标,心道,这人电脑密码怎么也能设置的这样复杂,总不至于用的是她的生日吧。 也就那么随便一输入。 倒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还真对了。 姚希希坐直了,心里这一惊还没过去,屏幕里出现的图片更是叫她目瞪口呆。 屏幕里的人是她没有错,非常清晰的一张特写,甚至她自己对这张照片都没有印象——什么时间,什么场合,什么情况下,被拍下了这张照片,她毫不知情。最重要的是,照片里的她,还留着一袭长发。 她将头发剪短少说也有三年,这意味着,陶明白最起码在三年前就已经认识了她。 她懵了似的坐在椅子上,下意识的继续点着鼠标,看着屏幕里不断闪现的一张又一张,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过去的模样,在镜头里,呈现出一幅赏心悦目的画面,只觉得离谱。 她作为画中人,以客观的角度来说,也必须承认,这些张照片,都拍的非常好,甚至,她自己都还忍不住盯着这些照片,多看了一会儿。 “可以去吃了。” 陶明白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姚希希真的吓了一跳,有种在做贼却被当场抓获的感觉……真奇怪,做贼心虚的难道不该是他? 她喘了口气,仰头看他,却见他风轻云淡的将笔记本合上,而后拉了她的手。 她真的呆了,他藏着她这么多照片,还能表现的这样波澜不惊……就没点儿什么说法? “喂!”她瞪他。 “说吧。”陶明白轻轻的弯了下腰,替她捋顺耳边的散发,“想不到你还有偷·窥的嗜好。” 姚希希的脸腾的一下子,又热了。 这人打火星来的吧,她一地球人,压根儿跟不上他这趟儿。 “那是我的照片!”她强调。好好儿的看自己的照片,怎么就成了偷·窥了? “这是我的电脑。”他笑了一下,低头看着她。 “这些,这些……”她攥紧了他的手,“我得拷走,你也得都删了。” “我电脑里的东西,当然是我的。”陶明白说着,又补充一句,“想要拷贝走或是删除,都不可能。” 姚希希再次愣住,可重点还不在这里。 “你怎么会有我的照片?”她问。 他缓缓的“嗯”一声,沉吟着。 “不是,那不是重点……这之前,你已经认识我了?”她竹筒倒豆子似的,继续追问。 “你不是要吃东西?”他反问,手稍稍用力,把她从座椅上带起身。 “陶明白,你大爷的又转移话题,也太阴险太可怕了!”姚希希叫,她觉得自己跟只小鸡仔似的,被他拎到了餐厅。 “快点吃。”陶明白抚了抚她的头发,对她的抗诉毫不介意。 “还有……”姚希希咬着厚蛋烧,美味的让她情不自禁的哼哼了两声,“你密码干嘛设置成我的生日。” “有吗?”他微笑,“我看那几个数字挺顺眼,顺手……” 她狐疑的盯着他。 那认真的模样,陶明白看着,忍不住笑。 姚希希沉默,心里却恨不得去狠狠的掐他一掐,她绷着脸,“你老实说,你不是想算计我吧?” 陶明白就眯了一下眼睛,似笑非笑的,“你看啊,你长的也不是顶漂亮,薪水也不多,好吃还懒做……哪儿值当我算计了?” 这算不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姚希希拿着筷子,恨不能用筷子去戳他嘴巴……坏人啊,嘴巴这么毒,摆明了让她无话可说。 他又笑了…… “你大爷的!这个阴险的家伙……”姚希希咬牙切齿的,老话儿还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呢。 抱着这样的情绪,加之姚一柏同莫子言的事情,她原本以为自己会失眠,可恰恰相反,这一觉,她睡得格外的踏实和香甜。 人事调动令在第二日的大早便贴在了公布栏,并一一发了邮件到相关员工的工作邮箱。 邬美荃闯进办公室的时候,陶明白正在跟梁曦文通话,他看了Dido一眼,Dido一脸难色,他挥了下手,示意Dido先出去,然后捂住听筒让邬美荃先坐。 梁曦文听到动静,问他,“有客人?” 他没有回答,只是掐着眉心,听她继续说,“几个大股东这边的意思基本上很明朗,就看这次节目整改的效果,你也得着手开始准备新节目了,滕大哥那边也是这个意思。” “我会看着办。”他说,“我现在有点事,再聊。” 梁曦文迅速的说,“那我等你。” 他皱了下眉,收了线。 “说吧,什么事?”他过去,在邬美荃对面坐下。 “我想知道,陶先生为什么要把我调离《城市出击》。”邬美荃冷冷的开口,对他,几乎是怒目而视。 陶明白并不动怒,他不动声色的观察这个女人,这倒是他头一次跟这位邬小姐有面对面对话的机会——相貌清秀,在这个年纪,经济条件也不是特别好,保养的算是不错,只是脸上的那抹厉色让她失色不少。 —————————————————————— 阅读愉快,晚安。 ☆、【05】葡萄美酒夜光杯,金钱美人一大堆 17 “首先,我希望邬小姐下次记得要敲门,当然,我不希望再有下次,如果腾昌每做一个决定,都需要一一向大家做解释,那我们的节目就很难正常运转了。”他说。 邬美荃触到他清冷的眼神,皱了下眉。 “新闻生活栏目组的节目整改是一早通知过大家的,所有的人事调动,都是为了更好的作出节目。”陶明白的手交叠着,置在膝上。 这种官方辞令,邬美荃当然听得出来,她听着,冷静下来,反倒轻笑了一下。 她盯着陶明白,说,“难道陶先生不是为了一己之私?您在担心什么?姚小姐要后台有后台,要人脉有人脉,何况,她还是我的上司,跟她相比,我才是弱势的那一方吧?” “邬小姐,不论做任何决定,节目的需要必定是排在第一位的。私事若不能处理好,公事必然要受影响。你的工作能力,毋庸置疑,这点,我们都很欣赏,现在只是让你去更适合和更需要你的岗位。不管你怎么想,类似的事情,我不希望再发生。” “去吧。”陶明白说着,站起身。 “陶先生,您这份心思,我是看明白了,只是,姚小姐的心思未必是跟您在一块儿吧?”邬美荃微笑着说。 气氛有些僵硬。 陶明白看着她,他点了下头,一时沉默。 他向来是待人温和,面带淡淡笑意的,猛不丁的面无表情的沉默下来,稳稳的站在那里,气势十足,委实骇人。 邬美荃明显的是愣了一下,心里知道怕是戳中对方的痛脚了,却没有一丝窃喜,隐隐的,竟打了个寒颤。 “邬美荃。”陶明白回到座位,喉咙里吐出她的名字,略沉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波动,“你不放下过去,怎么继续往下走?” 邬美荃听着,眉一皱,“我认为现在不是我离开《城市出击》的最佳时机……“ “站在监制人的角度。”陶明白迎着她的目光打断她,“你们都是腾昌的员工,你从小小的助理成长成为一位游刃有余的剧务,于公于私,我都希望给你一次慎重考虑并且重新开始的机会。去吧,如果真对这次的人事调动无法接受的话,你可以递交辞呈。” 他说着,按了桌上的通话器,“让杨青松进来。” 邬美荃张了张口,一时有些回不了神。 陶明白也不去管她,不一会儿,杨青松敲门进来,对着邬美荃做了个请的手势。 “打扰了。”邬美荃轻点了一下头。 陶明白没有看她。 门轻轻的关上,陶明白挑了一下眼皮子。 “杨青松。” “是。” “找人看住邬美荃跟邱蔚成。”他转了下脸,看到桌上的比熊摆件。 “是。”杨青松应下。 …… 莫子言将东西整理完毕,跟姚希希简单的做了交接。 姚希希听她低声的讲着这个文件放在哪里,那个资料作何用处,心里一顿,就有些走神。 看到姚希希紧抿着唇,莫子言微笑了下。 因为交接工作,她们的办公桌都显得有些乱,姚希希听莫子言照应她,不要怕麻烦,总把桌子上弄得乱七八糟的,回头想找点儿什么的都找不到。又跟她说,不要挑嘴,经常跟Dido一起按时吃饭……絮絮叨叨的,跟老妈子似的。 姚希希坐下来,盯着桌上大摞的东西,就问:“有必要这么急?你们俩昨天到底是怎么聊的,我答应你不去问姚一柏,可是死是活,你总得知会我一声,甭让我七上八下的在这儿瞎猜。” “没事。”莫子言整理着手里的文件,声音很轻,“不管怎么样,我的决定不会变,但是,我可以向你保证,以后我有什么事情,一定会最先告诉你。” “翻来覆去的就这两句话!”姚希希抽了下鼻子。 莫子言看她的反应,停了停,刚要开口,桌上的通话器便响了。 Dido说陶先生有请,这次,请的是莫子言。 “陶明白?”姚希希皱眉,想着他电脑里她的那些照片,颇有些没好气的,“他能有什么事。” 莫子言扬了扬眉,走出去。 姚希希一想到照片的事,脑子里的细胞又活泛起来,她想,总不至于是他其实一直在暗恋她吧? 一念至此,又立马被她推翻——怎么可能!陶明白哎! 他那种人,行事做派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肯闷不吭声的去喜欢一个人的。他应该是那种,一旦看上谁了,就雷厉风行的将其拿下。况且,照着他的条件,也该是无往不利。 这样才靠谱。 她一边琢磨,一边在嘴巴里嘀咕。 “希希你魔怔了还是怎么的?”景小红正要出去,见她自言自语的嘀咕着什么,用文件夹拍了下她的肩膀。 姚希希头没抬,只看着乱糟糟的桌子,挠了挠头发。唉,扫把星陶明白,真让人头疼!她看了看时间,莫子言去陶明白办公室有一会儿了。 这会儿,陶明白正把长假申请放在莫子言面前,说:“这个我不打算接受。” 不等莫子言回答,他摆了一下手,又在她面前放了个信封。 莫子言看着面前腾昌内部印制的信封,沉默片刻,接过来一看,不禁愣住了。 是哥伦比亚特派员的培训通知,还有机票,时间就在三日后。 “这是滕总监的推荐,我们都不想失去一个好编剧。”陶明白说。 “谢谢……”莫子言沉默片刻,终于从那通知上将视线转移,“谢谢你的好意,但是……” “别急着回绝。”陶明白的手指轻点着桌面,“这件事,只有内部的几位领导知晓,你有时间考虑,我非常期待你从哥伦比亚学习归来的成果。” 这等于变相的向她承诺,会对她的行踪予以保密,这个建议,太令人动心……眼下,她的确是需要大花销的时候,生养孩子需要的是钱钱钱,离职是最最最糟糕的选择。 “谢谢。”她深深吸着气。 “那么,我就当你是同意了。”陶明白微笑了一下,紧跟着又推给她一份文件。 莫子言接过来,是一份合同。 “你从哥伦比亚回来后,三年内,不得从腾昌离职,这期间若有违反条约,你需要支付相应的违约金。腾昌花时间、金钱的培养人才,让你签这份合同,不算是强人所难吧?”陶明白看着她。 莫子言不语。 她看着合同,岂止是不强人所难,简直是为她的情况量身定做的提议。此时她若承腾昌的情远走高飞,仅仅是三年的合约,连卖身契都算不上,已经是优厚的不能再优厚的条件。 好半晌,她连谢谢都已经说不出口。 “你开出了一个让我无法拒绝的条件。”她说。 她连拒绝的资本都没有,此时此刻,她去哪儿能再找到比这更好的方法? 陶明白笑微微的。 “还有。”她迎着陶明白的视线,“希希偶尔会非常迟钝,也会犯些小错,但她是一旦认准了,哪怕前面是铜墙铁壁,也要一根筋撞上去的人,倘若你无心,不论她是不是说要倒追你,请你不要有回应,更不要主动去招惹她。” ———————————————————————— 阅读愉快~~~ ☆、【05】葡萄美酒夜光杯,金钱美人一大堆 18 陶明白仿佛是没有听出来她话里的警告,只说:“签完字,联系杨青松,余下的事情,他自会解决。” 莫子言并没有终于松了口气的感觉,走到门口的时候,陶明白叫住她,她回了一下头。 “不管她是有多么迟钝,还是有多少优点又或是多少缺点,我都喜欢。她既是主动了,我就不能不有所回应。即使她不来招惹我,我也必定会主动去招惹她。”陶明白说,语气淡淡的。 莫子言呆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陶明白给她的答复。 她微笑了一下,真心实意的说:“谢谢你。” 陶明白但笑不语。 在莫子言离开后,他才挠了挠额角,吁出一口气,有些话,他原本该亲口告诉她,并且,第一个说给她听……可是,怎么办呢,她的朋友比她要聪明。 他倒也不吃亏,这不是,轻轻松松的,就让姚一柏欠了他一个天大的人情嘛! 他想着那日在VICS,姚一柏看到他的时候,那个表情,那个眼神……他知道,姚一柏不喜欢他,他可是“欺负”过他姚一柏兄弟的人,就冲这个,他在姚一柏心里最起码判了个无期徒刑。 姚一柏可是个护短至极的主,压根不管什么“以大欺小”,打起架来的那股子狠劲儿叫他记忆犹新,非要他保证下回不再找姚礼仁的麻烦不可,他那个年纪,自然有点儿“宁死不屈”的意思,单单为这,两个人没少在那儿死磕,谁也讨不着好。 如今,他怎么的,也得知道该如何自救才是吧…… 莫子言从陶明白办公室出来,回去帮姚希希整理好东西,就听姚希希不停的问她,陶明白说什么了,陶明白有没有找她的麻烦,陶明白,陶明白,陶明白…… “哎!”她停下来。 “什么?”姚希希有些纳闷。 “我数了数,你这一会儿功夫,一共提了陶明白的名字不下于十五次。”莫子言说。 姚希希怔了怔,觉得脑子有点儿发木,她嘀咕道:“有嘛?要不要这么精确啊?” 莫子言摆了一下手,“绝对有。” “……” “话说回来,你对他到底是怎么想的?”莫子言问。 “啊?” 姚希希有些心虚,她现在左右也是跟“地下情”扯上关系的人了。一念至此,忽然想起来,说了这么多,竟忘记最最重要的。她就小心的看了眼四周,压低声音道,“老莫你帮我分析分析,你说他是不是有古怪,我居然在他电脑里看到好多几年之前我的照片,你说他到底是什么居心呐?” 莫子言皱了下眉:“几年之前?” “嗯?”姚希希点头,“我头发剪短之前的,邪门儿吧?你说他一早就认识我了,怎么还装的跟不认识一样……这人得有多会演戏啊……” 莫子言若有所思的歪了一下脑袋。 姚希希还在旁边嘀嘀咕咕,莫子言好笑,抬手就给了她一下子。 “呀!”姚希希叫。 “四小姐,四姑娘!”莫子言没好气的道,“麻烦您老长点儿心,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了成吗?” 姚希希怔怔的揉着头顶。 莫子言摇头,说:“我先走了啊……敢跟你哥通风报信,这辈子我都不会再见你了。” 姚希希只觉得头大,不由自主的就叹了口气,就上前一步,跟莫子言拥抱了一下。 “不用送我了。”莫子言轻声说。 姚希希点点头。 莫子言拒绝了大家送她出门的好意,只说自己是请个长假,犯不着这样兴师动众的。常青就说了句你胡汉三还是会回来的,大家就都笑了。 正是忙的时候,新的人事调动更是给各个节目组敲了警钟,莫子言突然的离开并没有让大家停下手里的工作。有些要录制节目的,有些要去看剪片的,有些要去彩排的,还有些要去安抚嘉宾的……姚希希呆坐了一会儿,便去了剪辑室。 这会子,剪辑室里只有剪辑师在,面前一张张屏幕里正放着不同的画面,她提出要看样片,剪辑师就笑,说你们组的人可够细致的,小唐刚刚来看过。 姚希希愣了一下,才问:“唐乐?” 剪辑师看她一脸茫然的表情,就说:“他前脚刚走,你后脚就到。” 姚希希就挠挠头,不声不响的,只是觉得奇怪,唐乐这会子不该在别的组报到了嘛。 “看看这期怎么样。”剪辑师对姚希希说,脸上笑微微的,“我看着挺有意思的,等做好了音效,肯定比上一期还要受欢迎。” 姚希希坐在旁边看,听剪辑师这样说,颇有些无奈的接话道:“那得借你吉言,这节目现在闹得我一惊一乍的不得安生……哎,这儿,倒回去。” 她说着,指了指屏幕。 “这些个人里头,就属你的眼睛最毒。”剪辑师开着玩笑,“剪掉?” “剪掉。”姚希希说。 剪辑师对她的行事作风再了解不过,脸上笑着,下手利落无比。 旁边的屏幕画面闪动了一下,姚希希看了一眼,雪花花的画面切换成了一个曼妙的身影,镜头拉近,梁曦文一身宝蓝色的小礼服,微笑而精致的脸,出现在屏幕里。看上去,优雅而妩媚。 剪辑师留意到她的目光,就笑,说漂亮吧。 她点头。 岂止是漂亮,那是一种由内而外的媚,简直要媚到骨子里去,她一个女子,也不得不承认,这股子的风情,很难叫人不被吸引。 剪辑师笑着,“漂亮是漂亮,做咱们这一行,好看的人那见了多了去了,可让大家伙儿忙活成这样的,还真是少见。你说她是耍大牌吧,她还真没有,一直都挺配合工作的。可光我们这儿的剪辑,人派助理下来,一个镜头一个镜头的反复看,愣是说这儿显得脸大了,那儿笑得不自然了——我们主播没别的要求,就一点,一定要漂亮。” 姚希希听他学得有模有样的,很是有趣,就笑了一下。 “我去!剪她一个几分钟的宣传片,比剪个个把小时的节目还费时,且不说化妆呢,听小鸥说,定妆也折腾了好长时间,没办法,谁叫人是王牌主播呢,连陶先生跟滕先生都亲自过来探班……” 姚希希听着,脑中自然的浮现出那日在录影棚外碰到他们的情景,那日,陶明白的探班立时成了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男才女貌,般配之类的形容,她也没少听。 脑海里天马行空的,就想起他那句含着笑意又慢条斯理的“吃醋了”……她用力拍了拍脸颊,警告自己现在是在工作,不要胡思乱想。 剪辑师看她这样子,只当她是犯困了,于是笑了笑。 门笃笃响,两人回头,唐乐站在门口。 他的脸红红的,额上沁着汗珠子,看一眼姚希希,说:“我来看剪片。” 剪辑师一阵闷笑:“这一批的新人里,属你最勤快。” 姚希希撩了一下袖子,扭头继续看片子,没吱声。 唐乐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旁边有椅子,他没有坐,走到她身后,默默的站着。 姚希希略略怔忡,她没有动,似乎有很多类似的场景,在这一刻变得清晰起来……不知从何时开始,他似乎就这样沉默的站在离她的不远处,她有任何需要的时候,他会在第一时间察觉,一杯温暖的茶,一杯提神的咖啡,还有他替她拎过去的沉沉的工具包…… —————————————————— 阅读愉快O(∩_∩)O~ ☆、【05】葡萄美酒夜光杯,金钱美人一大堆 19 从剪辑室出来,外边的长廊里不时有同事经过,姚希希平静的望着唐乐,说:“走,请你喝东西。” 唐乐冲她一笑,露出白灿灿的牙齿。 自动贩卖机旁的座椅空着,姚希希坐下来,看着唐乐熟练的将热饮递给她,她看着他,沉吟了一会儿,说:“唐乐,谢谢你。” 唐乐脸色一变,默默的。 “我一直都很想说,谢谢你帮我这么多,这样说,有点儿不好意思,你就像是我跟老莫的弟弟……”姚希希笑着,“我没有帮到你什么,反过来,你一直都很关心也很照顾我。” “谢谢。”她说,“抱歉,这样的话,一直犹豫要不要说,结果就拖到了现在。” “你知道,我要的不是你的道谢,希希……”唐乐望着她,语气沉沉的,有着掩不住的失落。 听着“希希”这样的称呼,从他口中吐出,这跟听到陶明白这样称呼她,完全是两种不同的感受,她有些出神。 “是因为年龄吗,希希,年龄根本说明不了什么……” “唐乐。”姚希希打断他,她握紧了纸杯,“跟年龄无关,很多事情,我不愿去想,可不代表我永远都不明白。” 她说着话,觉得嘴巴有些干,她用力的抿了一下唇,“跟你一起工作的这段时间,你真的就像是我们大家的弟弟,阳光又体贴,尽管我做得不够好,可是我是真心希望自己能帮到你一些照顾你一些……这些话,你也可以选择当做耳旁风,我却不能不说。我情愿你自己想明白,我永远都不必说。” 说这些话,并不会让她感觉轻松或是好受。可还是要说。 唐乐低头怔怔的,一言不发样子,倒让人心里格外的难受些。 她看在眼里,却不打算多言,只说:“我去忙了,你也快点回去吧。” 唐乐依旧沉默着。 姚希希将纸杯子丢进垃圾桶,便转身走了。 下班的时候已经很晚了,走到停车场姚希希才发现,陶明白在等她。这人身高腿长的,倚着她的小红车,眼睛嘴角都弯弯的笑,还带着些纹路,那模样,真是有点儿讨人厌……当然,让她拍拍良心说的话,仿佛所有耐心等待的男人都会笼着一层光,温柔的,神采飞扬的,带着温情,格外引人注目,也格外的养眼。 “你自己的车呢?”她问。 陶明白笑意更深:“两辆车,多麻烦,还浪费。” 听听! 姚希希恨不得一巴掌把这人给拍扁在地上,抠都抠不下来。 车子“滴”一声响,解了锁,陶明白绕过去,绅士风度十足的替她打开车门。 这种感觉……还不错。 姚希希走过去的时候,微笑,走到他面前的时候,停了一下,将车钥匙扔到他怀里,看他一怔,手脚一乱,险些没接住钥匙,颇有些狼狈的模样,往日里风轻云淡的模样全然消失,不禁心情大好,自己坐上了副驾驶位。 陶明白启动车子,就看姚希希在旁边摸着下巴,一个人在那儿傻乐,不禁也笑了笑,问:“晚上想吃点儿什么?” “我不在外面吃。”姚希希撇着嘴巴了,有些故意的回答。 陶明白忍不住又看了她一眼,这会子,她恨不得连眼神都是斜着的,素净的脸上颇有些类似小人得志的神气样,俏皮可爱极了。 “我也没打算让你在外面吃。”陶明白笑。 姚希希撇撇嘴,小气鬼的本质又在这种时候,展·露·无·遗了吧。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理作用,总觉得陶明白的身上有那么点儿东西,变得更从前不同了,可若当真让她说出个一二三来,她又说不出来。那种感觉就好像是,他们真的是一对普普通通的男女朋友,他会风度翩翩而又耐心贴心的等自己下班,也会自然而然的问她下班后想吃点什么……从前他与梁曦文在停车场拥抱的场景,遥远虚幻的仿佛仅仅是她的一个梦。 哎,你说这人,怎么就一个没把持住从了她呢? 姚希希嘀咕着。 陶明白轻轻咳了一下,稍稍加大油门,车子平稳而迅速的滑了出去。 “既然我要对你负责,那么,严格说起来,我们都得对对方负责吧?那从现在起,咱们得约法三章。”姚希希一边迅速的在心里罗列着各种不平等条约,恨不能将某个喜剧电影里女主角的经典台词立马倒背如流,一边偷偷去留意他的表情。 她这没头没脑的想一出是一出,陶明白掌着方向盘,面不改色的吐出一个字:“好。” “哼。”姚希希真的是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气儿,连带着,又没好气的斜了他一眼。 本来,想也不想,就答应得这样痛快,她多少还是知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的老理儿。 这在陶明白看来,就有点儿感觉莫名其妙的,还有点儿冤枉,她总这么冲他丢斜眼儿,也不怕落下个什么毛病来,好好一姑娘,弄个歪眼什么的,他倒是不嫌弃,就怕她自个儿嫌弃自个儿。 “首先,你得跟那些莺莺燕燕,曾经以及现在正对你图谋不轨的女人划清界限,当然,我也会……但凡谁要是沾花惹草了,立即判处死刑——斩立决。” “其次……”她抿了一下唇,顿了顿,说,“买卖不成仁义在,到那时候,咱们好聚好散,但是,你要是敢没个交代就丢下我一个人的来个人间蒸发,我会做出什么事情来,我自己都不敢保证。” 她这样说的时候,语气恶狠狠的,却意外的有种十分痛快的感觉,下定决心去接受一个人,将一切重新开始的痛快。当中兴许还夹杂了一些被刺疼的感觉,畅汗淋漓又如释重负。 她没有继续往下说,像是有点儿走神。 陶明白心中一动,怎么会不明白她在想什么,于是,腾出一只手来,握住了她的手,缓缓接话道:“没问题,还有吗?” 话才开了个头,姚希希却已经没了兴致,整个人懒洋洋的,由着他握着自己的手。她这是一着被蛇咬,三年怕井绳,她知道。 “暂时没了,以后要想到,随时再补充。”她轻声说。 陶明白也没说什么,只继续专心的开车,他的手机也在此时叮叮咚咚的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屏幕,是滕一鸣的号,于是戴了耳机,将电话接通。 电话那端传来的却不是滕一鸣的声音。 “是我……”略显迟缓的声音,带着几分醺醺然。 “滕大哥呢?”他问。 “如果是我的号码打过去,你就不会接了,对吗?” 他静了片刻,说,“把电话给滕一鸣。” 听到滕一鸣的名字,姚希希看了他一眼。 “陶明白!”醺然而迷离的声音里带了几分苦涩,“你回答我,对吗?” “对。”陶明白干脆的回答,语气淡淡的,这让他的话听上去多了几分冷酷和无情。 “你知道自己多混蛋吗?”梁曦文的声音里已经能听出来几分哭腔,“就算你现在想要找个人定下来,难道就不能回头看一看我……” 电话那头有移动的声音,嘈杂了片刻,滕一鸣的声音传过来。 “没事。”滕一鸣喘着气,“你现在有没有空?我看你还是过来一趟,她出来也没有带个助理,这个样子,让记者拍到就糟糕了。” “过会儿给你电话。”陶明白说着,收了线。 姚希希瞥他一眼,就听他说:“跟我去个地方。” 她觉得自己有点儿假仙儿,明明心花怒放了,却还故作矜持的说:“不方便吧……” 陶明白就轻笑起来,说:“你不去,我才不方便,我活得好好儿的,还不想被斩立决。” 姚希希哼了一声,可是,在外面的后视镜里,她看到了自己的表情,果真,嘴角不由自主的向上扬。 —————————————————— 阅读愉快O(∩_∩)O~~~ ☆、【05】葡萄美酒夜光杯,金钱美人一大堆 20 陶明白问了地址,倒是不太远,可在半路上,他忽然下车,再回来的时候,手里已经多了些小零嘴。姚希希其实并不觉得饿,可看着手里这些往常爱吃的东西,几乎要满眼冒心——这人简直有向二十四孝男友发展的趋势。 地方并不远,就在腾昌附近,将车子停好了,便有招待员上前礼貌问候,引着他们进去。 也难怪滕一鸣不放心,这儿的包间都是磨砂玻璃雕花隔断,很容易便可看到包间内的情形,况且,他们所在的包间并不在最里头,四周不时有人经过,若让记者得了消息过来,梁曦文这副醺然的模样,怎么的也够一个版面。她这一行,最是要爱惜自己的羽毛,容不得半点行差踏错,天知道第二日的头版头条会登出些什么来。 门推开,滕一鸣站起来,说:“你总算来了。” 桌上的菜明显的没有动上几口,反是旁边,已经堆了一摞啤酒瓶子,陶明白皱了下眉,他是清楚梁曦文的酒量的,这些酒倒还不至于把她撂倒。 看见他进来,梁曦文举了举杯子,手撑着下巴,眼带迷离的看着他,半是认真半是玩笑的,语带嗔怪的说:“陶明白,现在想跟你正经的见个面吃个饭,怎么就那么难?” 陶明白一时没回答,只是扭头往后看了一眼,往常惯会在他跟前张牙舞爪的一个人,这会子倒变成个羞羞答答的大家闺秀似的,他挑一下眉,不禁莞尔。 顺着他的目光,滕一鸣与梁曦文这才看到他身后姚希希,本就娇小玲珑的她,这会子站在身高腿长的陶明白身后,跟个学生似的,一时不察,险些被挡住了身形……包间内灯光如水,虽说有过心理准备,但真正到了这个时候,姚希希虽还在纠结自己到底是以什么身份来到这里,但也不再扭捏,见大家滕一鸣和梁曦文都在打量自己,便落落大方的笑了笑,说:“不好意思,没打扰你们吧?” “跟他们不必这样客套。”陶明白笑微微的,轻轻的握住了她的手,带她落座。 看见姚希希与陶明白一同进门,梁曦文脸上的惊骇,好一会儿,都没能平复下去。 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滕一鸣,他的目光在陶明白和姚希希两人的脸上转了一遭,便笑了,说:“我就没见你这个丫头不好意思过。” 姚希希做了个鬼脸儿,她跟滕一鸣自来是熟的,也清楚,因为工作上的事情,自己也没少给他添麻烦,这会子,便十分主动的以茶代酒,敬了他一杯。 滕一鸣爽快的将杯中的酒一口饮尽,转而又说起了别的事情,四个人就这么闲聊着,多是滕一鸣与陶明白在谈话,姚希希与梁曦文均是默默的。 倒不是姚希希想要故作淑女和矜持,在滕一鸣面前,倒是不必如此,只是,在陶明白旁若无人的将被她放置在一边的果汁啜了一口后,她的心突突突的,就乱了套了,不知道怎么的就忍不住想……这就是所谓的间接接吻了吧? 这还不算。 桌子底下,她的手被他轻轻的攥着,置在他膝盖上,她挣扎,他反倒更用力。当着滕一鸣尤其是梁曦文,她不好发作,只得面红耳热的瞥他一眼。 可比起她的心慌意乱,他表现的未免太过闲适从容,完全跟没事人一样,一想到这点,姚希希就恨得牙痒痒的。 陶明白却在此时风轻云淡的扭头看她,轻描淡写的说:“总是这么盯着我看,也不怕别人笑话,当然,我是一点都不介意。” 听听! 什么叫倒打一耙? 相较于姚希希目瞪口呆,陶明白却望着她,始终微笑。 “对,对不起……”梁曦文忽然踉踉跄跄的站起来,“我出去一下……” 滕一鸣跟着站起来,张了张口,却没有动,只是看着陶明白,“你还不快跟过去看看。” 陶明白不语,气氛一时显得有些僵硬,姚希希看看他们二人,轻声说:“可能去了卫生间,还是我去看看吧。” “你在这儿等我。”陶明白攥紧了她的手,然后,他抬眼看滕一鸣,说,“老滕,曦文是我非常珍惜的老朋友,这点,你比谁都清楚。除此之外,我什么都不能做。” 他嗓音清亮,字字清晰,听得姚希希心中一震,忍不住吸了口凉气。 陶明白对她微笑了一下,从座位上起来,往外面走去。 滕一鸣一愣之下,重新落座,这才对姚希希抱歉的笑了笑,说:“丫头,不好意思了,没考虑到你的感受。” 姚希希咳了一下,连连摆手,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似乎也没有什么可解释的。 滕一鸣拎着酒瓶子,将面前的杯子添满,抿一口,淡淡的笑:“我都不知道你跟明白在一起……我以为他会单身一辈子,即使不是这样,也会跟曦文顺其自然的走到一起。” “单身一辈子?”姚希希咂舌,这么夸张? 滕一鸣轻轻笑道:“嗯,说实话,刚看到你进来的时候,很惊讶,下巴都差点掉下来……我都这么震惊,何况是曦文……” 他说着,叹了一口气,“我从来没有想过,陶明白有一天居然会这么喜欢一个女孩子,也没有想过,他会喜欢你这种类型的……” “我什么类型?我这种类型很差吗?”姚希希撇嘴,不服气道。 滕一鸣笑了一下。“你这张嘴呀!我以为,像是曦文这样的女孩子,会是他喜欢的类型,飒爽又耀眼。” “她是很好。”姚希希喝了一大口果汁,“可我也不差的,好不好?” 滕一鸣摇头,轻笑。陶明白什么时候像是毛头小伙子似的,故意去喝女孩子的饮料?又什么时候见他视线始终不离一个女孩子,一脸温柔又笑意盈盈的……明明感觉非常惊讶,却又觉得这二人出奇的般配。 “别怪我八卦,实在是好奇,你们两个是怎么在一起的?多久了?我竟然一点没看出来……明白他给你送花了,还是别的方法?”滕一鸣看着姚希希。 姚希希咬一下唇,脸上有一丝羞窘,但是很快的,又不好意思的微笑,说:“他给我送哪门子的花呀,倒是我给他送过一回礼物……” 她想了想,还是想不明白陶明白怎么那么轻易的,就从了她,只得缓缓点头,再次得出结论,“他其实很好追的。” 滕一鸣一听,意外的看着姚希希,眼睛瞪得大大的,突然哈哈的笑起来,非常爽朗。 姚希希被他笑得莫名其妙,冲着他“哎哎”了两声。 滕一鸣却一直在笑,好一会儿才挠着额角闷笑,问:“是你追他的?” “……是。” “还很好追?” “……比我想的要容易。”她还以为,路漫漫其修远兮。 滕一鸣还在笑。 姚希希撇嘴,伸手推他一下。 “好好……”滕一鸣点头摆手,满脸的笑容。 姚希希且不理他。 ———————————————————————— 朋友的家中有白事,一直在帮忙,更新也耽搁了,抱歉。 这几天非常有感触,人活在世,不求富贵,只愿你我的亲人健康平安。 阅读愉快。 ☆、【05】葡萄美酒夜光杯,金钱美人一大堆 21 【友情提示】:长更,留意翻页。 ************************** 陶明白在长廊尽头的窗前找到了梁曦文。 听到脚步声,梁曦文没有回头,她抱着手臂,看着窗外灯火通明的夜色,冷风灌进来,她瑟缩了下身子。 “你桌上的那个……就是她送的吧?”她抿着唇。 许久,没有听到回答,梁曦文按着心口,她太了解他,即便他一言不发,她也太清楚,这意味着什么。答应是显而易见的,她只是不甘心,非要听他亲口证实。 “你!”她偏过头去看他。 她脚下软绵绵的,此刻他们并肩而立。 这么多年,她与他,这样并肩无数次,他们是那样了解彼此,她笃信,终有一日,他们会由彼此的最佳伙伴发展成为彼此的最佳伴侣,没有谁比她更了解他…… 他需要时间照顾母亲,他需要时间缓和同父亲的关系,他需要时间来处理一些事情……可无论他需要多少时间,她都可以等。 她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 当初刚入行的时候,最令她兴奋的事情,就是台里指派她出国采访,因为这样,她可以正大光明的去找他,尽管,她几乎每日都要打电话给他,可通话无论如何也比不上亲眼看见他。 近距离的接触,一个久别重逢的拥抱,一个贴面吻,她笑说这是英国式的,美国式的,可不论哪一式,都不是情侣式的。他也只是淡淡的笑一笑,一点多余的回应都没有,仿佛,他们真的就只是非常非常非常好的好朋友。 仅此而已。 很长一段时间,她都在安慰自己,他的心思还不能放在儿女之情上,他有个患有抑郁症,时时刻刻不能离开他视线的母亲。她是见过他母亲的,病情发作时,性情大变,那实在是件折磨人的事情,她光是在旁边看着,也觉得心酸和难过,甚至,还有些可怕。 可他就这么过来了。 多少次,她想要抱一抱他,她想,他是需要人安慰的,但是,他从不给她这个机会,明明疲惫至极,却还是对她微笑,客气的礼貌的,也生疏的,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后来,他母亲去世,她陪他出席公众场合,终究也只是伙伴朋友,带着泾渭分明的色彩。 偶尔的偶尔,不是没有想过,她一个女孩子,求婚这种事情也主动过了,也没什么事情是她没有做过的,他仍是无动于衷,她也不是脸皮比城墙还厚,她有自己的骄傲,身边更不乏追求者,索性就此死了心了,倒也就罢了。 可满腔的热情,哪里是说收回来就可以收回来的? 事实上,他的变化,她轻而易举的可以敏感的察觉到。偶尔,他们见面时,他会突然接到一个电话,转瞬之间,笑容便会变得十分温柔,她盯着他脸部忽然变得柔和的线条,几乎是下意识的,心往下一沉。她忍不住试探的问他,是不是有什么好事情,怎么笑得这样开心。他会敛住笑意,却还是有笑容停在脸上,反问她,有吗,难道很明显吗。 很明显。 他的笑容满溢的就像是咳嗽,掩都掩不住,但是她没有回答。 紧跟着,她又在他的办公桌上看到了笨笨又可爱的比熊雕饰,比熊跟陶明白,她很难将二者挂钩,她看着他脸上的笑,他最近越来越爱笑,不是从前那种淡淡的,职业式的微笑,而是由内而外的感觉轻松,爽朗又开怀。 偶尔,也像是非常苦恼的模样,唇角带些柔和的笑意,无奈的挠着额角。 她看着,心跳加急。 现在想来,其实都是有迹可循的。 晚上想要约他出来,他会说要回家,她不知道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恋家,仿佛家里有人在等着他似的。就像,她不知道,为什么他会突然问她,你见过胆子特别小的人吗,连路灯暗一点都会感觉害怕……她感觉莫名其妙的,却又有种直觉的危机感。 她与他拥抱的时候,他会对她微笑一下,然后认真的跟她说,曦文你以后不能这样了,不管是英式的还是美式的。她邀他一同用餐的时候,他也会说认真的说,曦文,以后没办法单独跟你用餐了。 他并没有说得十分清楚,可在头脑清醒的时候,她应该可以意会出他说这些话的意思的,可偏偏,掩耳盗铃一样,左右是不愿意往这个方向上去想。 她也曾自诩洒脱,若真有那么一天,她也可以表现的非常坦然,即便是装,也要留住这份面子,可就在前一刻,她看到他牵着别人的手落座时,心还是不可遏制的狠狠疼了一下。 她不得不承认,陶明白不同了,不再是她的好朋友陶明白,而是别人的男朋友……她确实嫉妒了,嫉妒的快要发狂,可比起这个,心里的疼更让她无法安坐。 原来有一天,亲眼看到他身边站着别的女人,是这种感受。 真恨不得大闹一场,大哭一场。 眼睛酸涩的厉害,她不知道自己一时之间怎么会想到这么多,她吸了一下鼻子,咬牙切齿的说:“陶明白!你混蛋!” 陶明白知道她喝多了,叹了一口气,说:“还要骂什么?我在这儿,让你一次性骂个够。” 梁曦文的眼睛湿润的,她明明是想哭的,听到这儿,又忍不住要笑,她抽着鼻子,望着他,“为什么不能是我,我哪里……比不上她?” 有生之年,她从未想过,有一天,她梁曦文也会问出这样卑微而可笑的问题。不论是谁,有多么了不起,在自己所爱的人面前,一切都是渺小的。这点,她很早就清楚。 可她还是要说。 “她知道你过去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的吗?她知道你吃过多少苦遭过多少罪吗?她知道你父母亲的生日吗?她知道你母亲的忌日吗?她知道你父亲喜欢什么吗?她知道……” “曦文!”陶明白打断她,“她根本不需要知道我过去怎么样,她只要知道,未来,我想跟她一起走下去。她只要知道这点,信任我,跟着我,一起往前走,这就够了。” 他听出她已经是带了哭腔,虽然抱歉,可他还是硬着心说,“我曾经跟老滕说过,将来无论我跟谁在一起,那个人都不会是你。” 梁曦文张了张嘴,脸上简直毫无人色,眼泪都来不及擦,问:“为……为什么?就因为我总是让你想起那些不开心的事情?” “就因为你知道我母亲的生日、忌日,你记得在我经历的每一件事,并且,你时时刻刻都不忘记提醒我,曾经发生过这些,我经历过这些。” 陶明白只觉得疲倦,梁曦文不会知道,他有多想从这些纷纷扰扰中解脱出来,他只想过平静普通的生活,饿时就吃,高兴时就大笑,难过时就诉说,让他也可以以平静坦然的心态面对一切……也真的有这样一个人,他仅仅是看到她,就觉得满足,就忍不住要扬起嘴角,就忍不住要逗一逗她。 那个迟钝的丫头,她永远不会知道,他只有跟她在一起的时候,才觉得自己是个活生生的人,那样迫切的需要温暖和安定,这种迫切,甚至盖过了他心里的怨恨,还有对母亲的歉疚。 “你是我非常重要的朋友,但是,除此之外,我不会跟你有别的关系,一旦超出这个关系范围之外的,我什么都不能做,我这样说,你能懂吗?”陶明白看着梁曦文。 梁曦文觉得自己像是挨了一记闷棍,脑子里嗡嗡直响,思维一时有些停滞,她用手捂着脸,摇头,不想再听。 陶明白见她歪着身子,忙伸手去扶她,被她甩开。 手机在响。 她摸到手机,看也不看,狠狠的扔在地上。 陶明白过去帮她捡起手机,屏幕已经黑了,他平静的看着她,说:“曦文,你醉了。” “不好意思……明白,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失礼了。”梁曦文摇着头,有些语无伦次的。 她像是忽然的泄了气,不再去看他,只是转了身子,匆匆走开。她已经十分狼狈,能拾起一点点自尊,也会让她觉得好受些。 她扶着墙,走的匆忙,脚步还蹒跚着,脑子里乱哄哄的,她知道他在后面跟着,每一步都仿佛是踩在了心尖儿上。眼泪止不住的涌出来,模糊了视线,或许,也弄坏了妆容,脸上黏糊糊的,可她顾不上。 不时有人经过,会探究的看她一两眼,她不知道,会不会有人认出来这个乱七八糟的丑女人,其实就是屏幕中光鲜耀眼的王牌主播,这些都不重要了。 就只能感觉到,心在疼,仿佛被人生生撕裂开来,血淋淋的。 抬头便看见包间门,里边滕一鸣爽朗的笑声清晰无比,她缓缓的推开门,里边的笑声和说话声戛然而止……她走进去,脸跟心一样沉。 许是女性的天性,看到漂亮的女人总是要忍不住比较上一番,有种天生的敌意。就像是她第一次看见姚希希,只记得在餐厅的时候隐约见过,听着陶明白笑微微的介绍说“我们老幺”,亲昵的语气令她反感。 姚希希也的确是个漂亮的女孩子,是的,她那时,甚至直到现在,她也只能用女孩子来形容姚希希。看上去分明是有些莽莽撞撞的,甚至,一侧过脸去就开始做鬼脸儿,嘴里嘀嘀咕咕的……是个可爱的女孩子。 是个既漂亮又可爱的女孩子,她那时在心中客观的评价,甚至,从未想过要把这样一个女孩子当做对手,也许,该准确的称之为情敌。她以为,陶明白不是会有耐心对待这样一个莽撞又有点儿迷糊的小女子的,没有时间,亦是没有那个精力。 后来在腾昌再见,又是另一番模样,原来可爱的女孩子在工作场所里,也有着干脆利落的一面。她看出来姚希希人缘很好,小秘书使眼色示意姚希希去给她倒咖啡的功夫,她不时的会听到几个人议论,无非是,我们老姚更耐看,我们希希更活泼……就像是美丽的女人看到美丽的女人,会不由自主的产生敌意一样,别人看到两个美丽的女人便会忍不住要将其做一番比较。 尽管,她仍是被众人包围在中心,要签名,要合影,但是,往常除了父母亲,从来没有人用这样友善甚至欢喜的语气说,我们老梁,我们曦文。她的助手,甚至她的同事,都是客客气气的梁小姐,梁小姐。 那个时候,她其实是有些羡慕姚希希的。 这一点,后来在宣传室的时候便格外明显,对方绷着神经,紧张兮兮的问她有什么要求,觉得不妥的时候便更加紧张无措的说梁小姐,梁小姐,梁小姐……打破僵硬气氛的,还是姚希希。 有时候,这个姚希希的嗓门儿还真是亮,她坐在里边,都能听到外面的说话声,还有笑声。一听到是姚希希过来了,每个人都是笑吟吟的,一扫刚刚的拘谨,一脸轻松,玩笑话毫无顾忌的就说了出来。 她那时候,也仅仅是感慨,陶明白这儿漂亮的姑娘是不少,可也从未将这二人联想到一块儿。 是她太自信,还是她从来都没有真正了解过陶明白? 她有些出神。 “好点了吗?”她听见滕一鸣问。 她没有吭声。 滕一鸣见梁曦文面色僵硬,脸上花花的,抬手给她倒了杯热水,问:“还好吗?我送你回去吧。” 陶明白也在这时进来。 滕一鸣看见他,忍不住闷笑了一下。 哪儿知道姚希希狠狠的瞪他一眼,陶明白扭头看她,她立刻满脸是笑。 滕一鸣莞尔。 “你们关系还真是不错。”梁曦文忽然开口。 三人齐齐看她。 姚希希皱了一下眉,梁曦文哭过了,眼睛红通通的,黑黑的眼线也晕开来,她看着,也觉得不好受。 直到离开,梁曦文都是沉默的,她没有继续喝酒,可是太阳穴还是疼的厉害。陶明白叫来了杨青松,杨青松会跟滕一鸣一起,送她回去。 她没有拒绝。 车子是杨青松开的,她一动不动的倚着车背,滕一鸣时不时的会问她觉得怎么样,她不答,好一会儿才淡淡的开口,说:“你跟她认识很久了吗?” “真说起来,你应该也听说过。”滕一鸣说,“她是姚一柏的妹妹。” 梁曦文愣了一下,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姚一柏是何许人也,她终于看了滕一鸣一眼:“她就是那个姚四儿?” 滕一鸣耸肩。 梁曦文冷冷的笑一下,自嘲道:“倒是我神经大条了,陶明白他……” 她摇了一下头,敲敲杨青松的椅背,“杨青松,你知道陶明白跟她是怎么一回事嘛?” 杨青松透过后视镜看她一眼,一板一眼的说:“不好意思,梁小姐。” 梁曦文按着额头,也是,杨青松跟块木头似的,她能指望从他口里套出来什么话儿啊。 滕一鸣看她的表情,就晓得她在想什么,笑了下,“要说,明白这个人,你还不清楚?什么时候看他这样过?要我说,就这样吧,你这些年,也够了,别自己整个儿的给搭进去,要是让希希那丫头误会点儿什么……” “滕大哥!”梁曦文猛不丁的转过脸来,一开口更是酒气十足,“你现在是站在她那一边吗?这些年,我对他的感情,你不知道?我告诉你,我不会放弃的,他不喜欢我提过去的事情,我就不提,我不信他对我一点都不在乎,朋友怎么了,朋友跟情侣只有一线之隔。姚希希有我了解他吗?他一皱眉,我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姚希希会比我更心疼他,更在乎他吗?” 她几乎是吼着,眼泪夺眶而出,她用手背胡乱的拭着,“姚四儿?没听过她倒罢了,她跟一个穷小子差点儿结婚的事情,传的沸沸扬扬,谁知道发生过什么,我不信陶明白他不介意……” “曦文!” 滕一鸣有些大声,梁曦文喘着粗气,眼泪一个劲儿的滚出来。 “明白的变化你看不出来?就不能大大方方的祝福他,替他高兴?”滕一鸣的语气缓和下来,替她擦着眼泪。 “我做不到。”梁曦文抓住他的手,“你不懂,我真的做不到。” 她的眼泪簌簌的,滴在她和他的手背上。 …… 夜里的风寒气十足,姚希希抽了口冷气,将车窗摇上。 “我今天做了回坏人。”她说。 陶明白看她的表情,笑了下,说:“后悔了?” “倒不是后悔……”姚希希想了想,“她看上去,很伤心……” “哎!你不会是因为这个,特地拿我当挡箭牌呢吧?”她狐疑的盯着他。 “胡说什么呢?”陶明白啼笑皆非的,抬手揉乱她的头发。 姚希希撇嘴表示不满。 回到小区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她想到莫子言,惦记着要打电话过去关心一下情况,才注意到,手机没电已经自动关机了。 “对了。”她问,“那会儿你叫老莫过去,说什么了吗?回来后,她好像放松了很多。” 院子里,冷风嗖嗖的,陶明白过去握她的手,一起上台阶,他按着密码,说:“外面冷,进去再说。” “手机先借我一下。”姚希希进去,坐在换鞋凳上,对他说。 陶明白知道她的意思,在通讯录里翻到莫子言的号码,然后把手机递给她。 姚希希拨了过去,电话是关机的,她吐出一口气。 “不行,我得去看看。”她站起来。 “她不会在家的。”陶明白按住她的肩膀。 莫子言有心离开,自然是第一时间整理好,怎么还会继续留在家里等着别人过去寻找呢。 “……” 姚希希抬眼看他,又问,“什么意思?” “我没有同意她的长假申请……或者,你可以理解为,她离职了。”陶明白坦白的说。 姚希希深深吸了一口气,火气蹭蹭的往外窜,“陶明白你大爷的,别说的那么好听,什么她离职了,分明就是你把她给解雇了。你不批准就算了,我知道你有你的难处,可你干嘛不能早点儿告诉我,她现在不是一个人,正是要用钱的时候,又没有多少积蓄……” 她忽然住了口,一下子咬住了唇。 两人对视一眼,都没有开口,忽然的,陶明白就扬了一下眉。 “你敢笑!”姚希希瞪着他,“你还笑得出来。” “我没有笑。”陶明白否认,尽管,他真的想笑。 “你这分明就是要笑的趋势,别人都担心死了,你还在这儿笑嘻嘻的,陶明白,你太过分了!”姚希希边嚷嚷着,边重新换鞋,“我告诉你啊,刚刚的话,你最好忘得一干二净,你要敢出去乱说,死定了!” 她恶狠狠的瞪着他。 故作凶悍的模样,有点儿像是在撒娇,反倒让她看上去更多了几分娇俏之意。 “在你眼里,我这么没有人情味吗?”陶明白微笑。 姚希希嗤之以鼻。 陶明白忽然在她面前蹲下来,姚希希吓了一跳,后退一步,差点没摔着。陶明白握了握她的手,然后,帮她拉开短靴拉链。 姚希希怔忡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这是在给她换鞋,脸一红,就说不出话来了。 陶明白站起来,看着她,笑微微的,带着她进去坐下。 “顾好你自己就好了。”他说。 姚希希嘴角一撇。 陶明白看出来她的不赞同。 “我保证,莫子言,她不愁生计,以后也会衣食无忧,行不行?”他有些认输的看着她。 “你会帮她的,对不对?”姚希希眼睛一亮,直接抓住他的手臂。 陶明白看着覆在自己手臂上的那一处温软,打量着她,微笑了一下:“告诉你可以,但是,你也得答应我会保密。” 姚希希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意思,陶明白也是看到过姚一柏同莫子言在一起的情景,他这么聪明,要猜出点儿什么来,一点都不难。莫子言既是要离开,第一个要避开的,自然是要姚一柏。倘若她知道了莫子言的下落,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说漏嘴…… “算了算……你还是别告诉我了,我且信你这一回,要是老莫受了什么委屈,我第一个找你算账。” 她说着,放松的抬了抬脚,鞋面上的猫咪懒洋洋的。 陶明白看着她,微笑。 姚希希看他一眼,对上他墨玉一样的眸子,忽然的就心慌起来,脸一热,就转开了视线。 回过神来时,看见陶明白正在换衣服,灰色的居家服正从胸口拉下,健康的肤色在眼前一闪而逝,她目瞪口呆的,道,“你怎么不去房间换衣服?” “这是我家。”陶明白理所当然道。 是,话是这样说没有错,可,可,可…… “我还有一点公事,你要不要在旁边陪我?”他说着,又补充了一句,“做完了就陪你打游戏。” 话是这样说,还是没有错。 可他压根没有等她回答,就直接牵着她的手,在他的书桌对面坐下。 美男计啊,美男计啊,这人太阴险了。 姚希希的眼前似乎还闪着他的健康而漂亮的腹肌,她用杂志掩着面,不住的偷偷瞄他。 陶明白没有那个美国时间再搭理她,这一阵子,每天为了有更多时间等她,跟她在一起,办事效率不知道提高了多少,却还是有不少正事来不及做。 姚希希无聊,便拿了他的ipad来玩,还是需要密码,这一次,她想都不想,直接输入自己的生日,果不其然,成功破解,她攥拳,“耶”一声。 事实证明,陶明白想要安安静静的工作是不可能的。对面的人自己一个人玩得不亦乐乎,游戏音效里不时的传出来来点儿声音。不一会儿,不知怎么的,她居然有本事从她的背包里摸出来一小桶薯片,吃起来吱嘎吱嘎的,活跟只小老鼠似的。 难怪他瞅着她天天背那么大一只包,还好奇,里边究竟都装了些什么东西……现在终于清楚了。 终于,在姚希希将一本原文书翻得哗啦啦响的时候,陶明白停止了手里的工作。 “你在看什么?”他走过来,低头看她手里的书。 “随便看看……”姚希希将书丢到一边,抬眼看他,“你事情做完了?打什么游戏?还是斗地主?” “还没有做完。”陶明白的声音低低的。 “那你继续,我一个人没关系的。”姚希希笑嘻嘻的。 “可是你吵到我了。”陶明白看着她,慢慢的就俯身下去。 不等姚希希不服气的问她怎么就吵到他的时候,他们的唇已经贴在了一处。 他的唇温柔的攫住她的。 姚希希的脑袋轰隆隆的一下,由着他托着她的后脑勺,迅速的与她的唇舌纠缠。她以为这个突如其来的吻,会是点到为止,可直到她的颈子仰的都有些酸疼了,他还是没有止住。 她的手下意识的一挥,有什么东西被她碰到,摔在地上,“啪”一声。 陶明白感觉到她瑟缩了一下,似乎是要去捡起来,他略略松开她,轻声说:“不要去管。” “我……” 她只觉得脚下一空,整个人便被他提抱着,坐到了书桌上。 他的双手撑着桌子,将她锁在双臂之中。 他的眸子盯着她,这样的注视,让她有种无处可逃的感觉。 “希希……” 他低低的喊她的名字,温热的呼吸拂着她的脸颊,带着一股莫名魅惑的味道,轻而易举的就搅乱了她的心湖。 “一直吃薯片,吵到我了。”他吮着她的唇瓣,低低的声音,在她耳畔。 “一直偷看我,吵到我了。”他亲吻她的眼睛,唇边带着淡淡的笑意。 “一直不安分,吵到我了。”他温暖的手滑到她的手上,握起来,贴在温热的唇上。 这么煽情的话,他怎么就有本事说得这么自然而然,真……真是厉害,绝对是高手,简直令人……令人如何,她还没有能寻到准确的词。 因为某人再次用“点到为止”的亲吻封住了她的唇,以掩饰心中的紧张。 姚希希瞠目结舌,“你你你”的,再也说不出别的话来,脸上燥热的可以去煎熟一个鸡蛋。她平复着砰砰砰狂烈的心跳,唇上酥麻麻的,她下意识的,就舔了下……忍不住又瞪了他一眼。 这一舔,这一眼,某人心口一阵悸动。 这会子,姚希希脑子里混混沌沌的,不知道怎么的,就嘀咕了一句,“我也太亏了。” 陶明白听到,眯了一下眼睛,就见她忽然伸手,勾住了他的颈子。 从猝不及防到不动声色,他没有用多长时间,她的吻小心翼翼的,蜻蜓点水一般,柔腻的唇触到他的,他只觉得头皮都酥酥麻麻了起来,仿佛有细微的电流划遍全身,心田里迅速的涌出一股酸涩的甜蜜。 于是,不待她退缩,他勾住她的下巴,重新吻了上去,这一次,可谓柔情似水,终于有了空隙得以呼吸的时候,姚希希还在想,亏得她是坐着的,否则非得腿软死不可,那可太狼狈了…… “希希……”陶明白与她额贴着额,轻唤她的名字。 姚希希咬着唇,轻不可闻的“嗯”了一声。 “谢谢……”他几乎在叹息。 姚希希感觉这一句谢谢有些莫名其妙的,却还是被他温柔的叹息感染,心田汩汩的涌出一股暖意,下意识的,就抱住了他的手臂,然后,跟鬼打墙似的,就回答了一句:“不用客气。” 陶明白一愣,继而笑出声来,又在她惊诧的目光中,万般温柔且珍惜的在她的额上落下一吻,然后,将她拥入怀中。 他的拥抱小心翼翼的,又温柔至极,仿佛是怕将她弄疼。 这样的温柔,带着惊心动魄的意味,直捣心脏。有那么一瞬间,姚希希以为自己的心跳会就此停止,她觉得晕眩,有片刻的沉迷,周遭都是他的气息,温暖且静谧,却又势不可挡的汹涌而来,将她牢牢的包裹住。 也不知过了多久,听到外面有车子响,姚希希觉得自己一定是被某人蛊惑了心智,才会被他抱着,傻愣愣的坐在这里。 车子很快熄了火,姚希希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儿。 陶明白见她表情认真,问:“怎么了?” “糟了!”姚希希嚷嚷道。 陶明白挑眉。 “像是姚一柏的车子,肯定是姚一柏过来我这儿找老莫了。” 陶明白来不及拦她,姚希希已经从桌子上跳下来,匆匆的走过去开门。 姚一柏反复拨着妹妹的手机,一直是关机状态,屋内黑漆漆的,看样子也还没有回来。他掐着腰,继续拨其他号码,就听不远处“滴”一声,门灯亮了,他一转身,就听妹妹喊他:“哥哥!” 好一会儿,姚一柏才反应过来,姚希希是从隔壁屋子跑出来的。 “你!” “哥,你怎么来了。”姚希希轻巧的跨过栅栏就过去了。 “你手机怎么关机?”姚一柏来不及多问什么,直接切入主题,“子言在不在你这儿?你知道她去哪儿了吗?” “我手机没电了,老莫今天刚走,说是请长假的,但是没有被批下来……多半是离职了。”姚希希咬了下嘴唇。 “她去哪儿你也不知道?”姚一柏握住她的肩膀。 “我也不知道。” 姚希希黯然的摇头,她才注意到向来一丝不苟的姚一柏,衣服皱巴巴的,看上去凌乱的有些狼狈。 姚一柏无奈的吐出一口气,他紧迫的盯着妹妹:“四儿,如果你知道,一定要告诉我……不,帮我转告她,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跟她联系,请她务必跟我见面,有些话,我必须要亲口跟她讲。” 姚希希听哥哥这样说,不禁张大了眼睛。 —————————————————————————————— 阅读愉快,周末愉快,晚安O(∩_∩)O~ ☆、【05】葡萄美酒夜光杯,金钱美人一大堆 22 姚希希望着哥哥,在她眼里心里,姚一柏简直是这世上最好的男人,在他同屈唯唯的感情里,姚季节话糙理不糙,屈唯唯的确有太多不妥的地方。可眼下,这个世上最好的男人,同这个世上她最好的朋友,有了孩子。 好一会儿,静静的,她问:“哥,你跟老莫怎么一回事?” 姚一柏的手一滞,半晌没言语。 “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姚希希急的跺脚。 她原本一直忍耐着,陶明白说,让她相信哥哥,相信老莫,她也的确该给这两个看似毫不相关的人一点最起码的信任,即便中间出了点小岔子,也一定能很快回到正轨,毕竟,屈唯唯才是那个默认为是他们大嫂的人。她忍耐着不去八卦,不去询问,不去关心,可到头来,竟是最坏的那个结果。 “你怎么忍心把她变成别人嘴里不齿的第三者?”她一肚子的火,这些火,不能跟莫子言发,不能跟任何人发……她眼里有泪意,莫子言苍白的脸,姚一柏凌乱的衣着,在眼前晃。 姚一柏脸色微微一变,他看着妹妹,好一会儿,才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她也不是第三者。” “我跟唯唯分开,这件事,早前已经跟双方长辈交换过意见。屈伯母你也是知道的,她一向是支持我们分开的。” 他的嗓子有点儿干,那日去屈家的事情,仿佛就在眼前。 屈伯母望着他,目光温柔而慈爱,她温柔的手握着他的手臂,说:“小柏,这些年,谢谢你体谅唯唯,一直陪在她身边。” 类似的话,屈伯母没少用来训斥唯唯。 他低头,相貌上,唯唯跟屈伯母并不是十分相像,性格上,更是截然不同。但是,偶尔的偶尔,这对母女,会用相似至极的语调跟他说话。 她踮起脚尖,主动的吻住他,轻柔而歉疚的说,“一柏,对不起,我停不下来。” 工作、事业,是一个一个等着她攻克的高地,就像是人的欲·望,永不止歇。她害怕婚姻会束缚起她的脚步,她担心孩子会缩小她的世界。 他都懂。 可再懂,还是感觉到了疲惫。 这些年,他与她的喜怒哀乐,大多时候,都不能在第一时间与对方分享、倾诉。吵架、和好、再吵,他们仿佛是陷入了一个死循环,无止无休的,看不到头。到最后,连吵架都成为一种奢侈,没有时间,多半是剩下了冷战,然后不了了之。 “小柏,即便我是长辈,对你们两个感情上的事情,也不能随便的作出评判。我生的女儿,我了解。走到这一步,不说是谁没有问题,但是问题大的,必定是她,这件事,我不护短。这些年,你就像是我的儿子,唯唯没能做到的,你都替她做到了。” 屈伯母抚弄着手腕上的玉镯,语气一如既往的惋惜,“家里的长辈一定都盼着你们两个修成正果……是我们唯唯没有这个福气。” “你跟唯唯,是你们两个人的事情,我相信你们两个孩子已经考虑得周全。”屈伯母淡淡的笑着,“但是,别跟伯母见外,以后,偶尔联系一下,你屈伯伯也会很高兴的。有朝一日,有了好消息,一定要告诉我们。” 一股难言的酸涩,以汹汹之势涌入肺腑。 屈伯母始终是微笑着的。 他是从什么时候起,见到屈伯母的? 很久之前,他记得,那是他第一次鼓起勇气求婚。他了解屈唯唯,聪明,洒脱,有主见有冲劲,他并没有她一定会答应的把握,甚至那时候,他们还没有开始讨论到这个话题。浪漫的点子,也从朋友那儿取得不少经,用心准备,紧张又期待那一刻的到来。 后来,在餐厅里,众目睽睽,他还是被拒绝了。 倒没有生气的感觉,可如果说没点儿什么想法,那是骗人的,的确有些失落和难过。可那样的情绪,并没有持续太久,她同样太懂他,知道怎么样可以轻而易举的调动起他的情绪。她拥着他,半是哄诱半是撒娇的,让他再等她一年,等她再积累些同声传译的经验与能力,然后,就在那天,她把他带回家,把他介绍给她的父母亲。 与屈家父母的见面,轻而易举的化解了他被拒绝而产生的所有负面情绪,他把这看做对彼此的一种肯定。 他不止一次的想过他们的未来,却从来没有一种是如今这样的。 “我原本很喜欢屈伯母的。”姚希希听到他提起屈伯母,就叹了一口气。 姚一柏回神,顿了顿,说:“我还要去找子言……四儿,如果有消息,一定要联系我。” 姚希希收了下手臂,说:“哥,如果你心里还有唯唯姐,就别为了孩子去找老莫……别把老莫变得这么可怜,也别把自己变得这么可怜。” 她虽然不知道莫子言的下落,可听了陶明白刚刚同她讲的,也算是了有了个准信儿,反倒不那么心急如焚了。 只是觉得难过。 她不曾体会过在漫长的岁月中默默的喜欢一个人,究竟是怎么样的感受,可想必是快乐并痛苦着的。莫子言想要保住孩子,甚至独自生养孩子,不成为任何人的负担和障碍的想法,她不敢说全然意会并体谅。但她作为朋友,作为姚一柏的妹妹,的确是存了私心的——倘若莫子言同姚一柏能有未来,也是件不错的事情。 也许,起初会非常困难,但,那是莫子言,是姚一柏,如果说,屈唯唯是习惯以自我为中心,那么,莫子言恰恰相反。这样的莫子言,一定可以的。 如果是这两个人,她认为,会好的。 “四儿。”姚一柏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 姚希希忍不住了,她拉了姚一柏的手。 姚一柏伸出胳膊,将妹妹搂在怀里,拍拍她的背,“不要担心,哥哥知道怎么做。” 姚希希心里一暖,点了下头。 “抱歉,打扰一下。” 姚希希忙回头。 姚一柏抬眼就看见陶明白,正遇上陶明白望住妹妹的眼神,不由得皱了一下眉。 两个人的目光一下子聚集过来,陶明白微笑了一下,说:“刚才听到你们的对话。” 他看向姚一柏,“莫子言也是我们栏目组的员工,有没有留意过航班记录?” 姚一柏皱眉,二话不说,走到一边开始讲电话,声音又急又促。 姚希希听着,歪了一下脑袋,忽然觉得有些不对,于是,狐疑的打量着陶明白。陶明白注意到她的目光,却只是耸了一耸肩。 不一会儿,姚一柏回来,目光沉沉的在陶明白身上转了一遭,又重新打量了妹妹,然后,指着旁边灯火通明的屋子,问:“你住在这儿?” 不等陶明白回答,他又问妹妹,“你刚才是从他屋子里出来?” 连发炮弹似的问题,把姚希希弄得愣住,心一沉,额上已经冒了汗。 糟糕! 她刚刚在做什么来着? 前一秒她还心慌意乱的在跟某人卿卿我暧昧不清的,怎么下一秒就不带脑子的跑了出来?还一下子被逮了个正着,她要怎么解释? 她心虚的偷偷瞄一眼陶明白,不等她使出点儿什么眼神来,已经听见姚一柏说:“你跟我来。” 姚一柏的声音低沉,从中听不出半点感情来,姚希希心中一震,抬眼,刚有了要狡辩一番的自觉性,却发现姚一柏的目光是落在陶明白身上的,这话显然也是对陶明白说的。 紧跟着,陶明白果真跟在姚一柏身后,步履款款,上了车子。 咦!这叫什么情况? ———————————————————— 在刚刚过去的3月里,共收到大家129张宝贵的月票,无关榜单,十分感谢大家的支持与信任。 阅读愉快O(∩_∩)O~ ☆、【06】英雄宝刀未老,老娘风韵犹存 1 【第六章:英雄宝刀未老,老娘风韵犹存】 车门关上,两人看着院墙里,姚希希缩着肩膀,站在空地上。 有那么一会儿,两个人一动不动的。 “首先,礼仁拜托你的事情,多谢了。”终于,姚一柏先开腔,平静的语气波澜不惊。 陶明白就轻描淡写的回了句“不谢”。 “别告诉我这只是个巧合。”姚一柏清冷的语调令人生寒。 陶明白的手撑着车窗,轻轻的揉按着额角,好一会儿,他才苦笑着靠向椅背,十指交叠,缓缓道:“当然不是。” 姚一柏看着他,车内晕黄的光线下,陶明白出众的外表依旧不减色,这点,倒是不逊色于礼仁。 好像很久很久之前,他们也曾这样,试图开诚布公的谈话过。倒不是多复杂的事情,男孩子之间常有的竞争,或是仅仅是因为看对方不顺眼,那个年纪,大多是希望能依靠拳头来解决问题。但彼时的礼仁,身体薄弱,三天两头要往医院跑的人,怎么能接受拳头解决问题? 他偶尔会想到那日,他们坐在学校边简陋的茶餐厅里,面对面的,陶明白的脸上还带着点儿前些日子被他留下来的淤青,年岁比他小,又是以失败者的身份前来接受他的谈判,按说,分明是该有些狼狈甚至是窘迫的,但是,不是。 他甚至不知道用昂首挺胸这样的词来形容当时的陶明白,是不是贴切,即便只是想一想,也觉得那时的情形有些叫人啼笑皆非,分明陶明白才是那个挑衅滋事的人,到头来,他心里反倒有些过意不去。虽然,在那之前,关于陶明白的优秀他已经了解的不少,能把学习优异的礼仁当做对手的人,必定同样出色,但陶明白的镇定以及不卑不亢,甚至,在那时候还语带挑衅,那份傲气,仍是超出了他的预估。 即使是现在,他也承认,陶明白的确是出类拔萃的,也正因为太过出类拔萃……令他想到了另一个人——那个试图瞒天过海,却到底是将希希伤得彻底的人,他甚至直到最近,才查出端倪。 陶明白看着他,忽然的语出惊人:“我不是邱蔚成,我不会那样子来伤她。” 姚一柏嘴角一沉,越发仔细的打量着陶明白。 毕竟,陶明白出现的时机太过巧合,动机也值得深思,他眉目不动:“你知道的还真是不少,但不论如何,眼下我还无法相信你。” 陶明白从容的微笑了一下,看了眼仍站在那儿,不断朝他们这边张望的人影,简单的说:“这是理所当然。” 换做是他,不会比姚一柏做的更好。 “别招惹希希,她不是你的对手。”姚一柏的语气是坚定的,不容商量。 他仍记得当初对陶明白的评价,不像是与礼仁一般大的男孩子,倒像是一只伺机而动的猎犬,眼露森森凶光,一旦发现猎物,便摆出一副要将之扑倒与之厮杀的架势。 他不清楚,当初为何让礼仁,甚至是他自己,都成为了陶明白的猎物,但他不容许妹妹也成为这样一个猎物。 陶明白笑笑。 可不是嘛。 这话,兴许该反过来说,不得不说,她还真是有本事叫人受挫……他摇了摇头。 “我本也没打算能一下子取得你的信任。”他说,语气里有一丝自嘲。 “搬走吧。”姚一柏在身上摸了摸,没有摸到烟,于是,搓了下手指,说,“不管你过去打了什么算盘,到此为止,你是男人,别琢磨着算计女人。” “当初邱蔚成,就是这么被你们打发走的?”陶明白问。 姚一柏微微怔了怔,这人的语气有些不同寻常。 “可惜,我不是邱蔚成,我也不会是邱蔚成。”陶明白看着他。 二人就这么对视一眼,又迅速的转开视线。 “事实证明,幸亏他离开了。”姚一柏说着,向来自持的他也忍不住咬了一下牙,“这都叫什么事儿!” “所以,那么胆小的人才硬是要搬到这儿来一个人住?”陶明白反问。 姚一柏没有回答。 这打哑谜似的对话,他想,陶明白这人用心的时候,也真是用心。 邱蔚成的消失太过突然,在那段记忆里,向来可人的妹妹,过了相当长的一段醉醺醺的日子,本就没有酒量可言的她,更是没了人形,每日又哭又笑,像是不想再做姚家的人这样的狠话,没少说。后来,兴许是折腾的累了,突然有一天,就说为了方便上下班要搬出去住,谁拦都没有用。末了,他们将希望寄托在爷爷身上,希望爷爷能阻止她,但是,爷爷没有。 妹妹心上的伤,他无能为力,但他在尽力的去做身为兄长所能做到的一切,亲力亲为的找房子,不能太远,不能太吵,安静还得治安好,路灯还得亮堂……甚至,他一度心软,不过就是穷一些罢了,这不是问题也不会成为问题,只要妹妹喜欢。他们兄弟三人就此达成共识,在不惊动爷爷的情况下,用尽方法的去寻找那个人。 人间蒸发了一样,杳无信息。 希希渐渐的,也仿佛恢复了正常,虽然偶尔喝醉酒还是会发泄一番……他们都愿意相信,慢慢会好的,再给她一些时间,再多一些。 但这一切都没有结束。 邱蔚成再次出现了,与之浮出水面的,则是另一桩叫他们无法平静认清并接受的事情。 他们尚且如此,何况是希希。 “你们不可能任何事情都帮她解决的。”陶明白顿了顿,又说,“凡事她有自己的判断,也许,她并没有你们想象中的那么不能承受。” “何况。”他抬起腕子看了看时间,“你现在应该没有时间在这儿担心我会伤害她这种万一的可能。” 他说着,微笑了下。 在这种略略尴尬的气氛下,他这样的微笑,便透出点儿意味深长的感觉来。 车窗玻璃黑漆漆的,姚一柏扭了一下头,在玻璃里看到了自己的模样。然后,他听见自己问:“你知道子言在哪儿,是吗?” …… 姚希希不知道是第几次朝那辆一动不动的车子看过去的时候,姚一柏那辆千年老龟似的车子终于亮了灯,隐约的听到车门响了一下。 她看过去,眼睛好一会儿才适应了车灯的刺眼白光,她眯了一下眼睛,就看见陶明白四平八稳的朝她过来了。 姚一柏并没有下车,似乎也没有要下车的意思,只是打开车窗,冲她招了下手,示意自己先走了。 姚希希发愣,脑子一时转不过弯也省不过神来,只怔怔的看着姚一柏开着车子,就这么扬长而去了。 这下子,她心里不舒坦了,忍不住跟在后面嚷嚷道:“姚一柏你就这么不管我啦,真不管我啦?” 姚一柏却没有半分要停下车子的意思,呲啦啦的就连人带车的没了影儿。 陶明白看着,一本正经的回答道:“他现在顾不得你了。” 姚希希顺着他的意思,往下想了想,心里一动,也就明白了。 寒气重,她收了下手臂,死盯着他,说:“你这只阴险的大尾巴狼!” 陶明白不说话了,只是伸出手臂,将她的身体环住,贴近自己。 姚希希的背一下子绷直了。 他的手臂温柔而有力,带着不容挣脱的力量,覆在她的背上。她的脸颊贴在他的胸膛上,清晰无比的感受着他的强而有力的心跳,感受着从他身上传递过来的温暖。 忽然的,就不冷了。 “怎么不进去等呢?”他说。 她仰头去看他,他的眼睛里已经有了笑意,望着她,又收了下手臂,将她搂紧,问:“还冷吗?” 他的动作始终自然,问也问得自然,仿佛无数次的这样与她相拥。 “不冷。”她说。 “我们进去吧。”陶明白又说。 姚希希顿了一顿,就笑了出来,点点头,由着他拢着自己的身子一起进屋去。 “小白……”她转过脸来,“你怕姚一柏嘛?” 陶明白“嗯”的一下,想了想,坦白的,却又有点儿别扭的说:“怕。” 姚希希又差点儿笑出来,她眨着眼睛,促黠的看着他,说,“这还不算,我爷爷更吓人。” “姚礼仁跟姚季节也不好糊弄的。”姚希希又补充,“担保让你体验一把什么叫三堂会审。” 陶明白就点点头,光是想一想,也觉得额上呲呲的冒汗。 进了屋子,暖气迎面扑来,姚希希“嘶嘶”的吸气,脸上一下子热了似的。 陶明白就伸出过去,抓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腹上。 “喂!”姚希希一下子被他的动作弄得一下子有些羞窘,如果不是刚刚的气氛还不错,她真的要干脆的甩开他了。 “别动。”陶明白迎着她的目光,“给你捂手呢……” 隔着衣服,仍是能感觉到他身体里传递出来的热量,还有他手心的热度,将她的双手紧紧包裹在其中,暖和和的。 她闭了下眼睛。 手上,身上,都已经暖了起来,他却仍是握着她的手……她的脸都热了。 好一会儿,她问:“那你还要跟我在一起嘛?不怕他们对你不满意?不怕他们想着法儿的让你离开?” “那没办法了。”他注视着她的亮晶晶的眼睛,然后,很轻很轻的在上面印下了一个吻。 姚希希的心,一下一下的,跳的急了起来。 “只能尽力做到让他们满意为止。”陶明白说。 鼻子一下酸了起来。 倘若……倘若……她不愿继续往下想了。如今,一切会不会有所不同? 尽管她知道,不该如此,却还是忍不住去想,去埋怨。 倘若,邱蔚成也抱着同样的想法和决心,倘若,爷爷没有独断专行的判了那段感情的死刑……她同邱蔚成,是不是能够过幸福的生活,像是所有童话最后的结局。 她确定,自己这会子不是在为那段早已逝去的感情而难过。 只是感觉心口泛着越来越多的酸楚,她的手,在他的手心里,贴在他身体最最薄弱也最最坚实的部位。 她忍不住,仰起头,对着他,又笑了笑。 就看见他也在笑,大孩子一样的笑容,干净而不设防,露出白灿灿的牙齿,像是只憨实又漂亮的小狗儿。 “小白……不知道的,以为喊得是谁家小狗儿的名字呢。”她笑嘻嘻的。 他倒是没生气,只是定定的瞅着她,一个猝不及防,就俯身下来。 她抿了唇,到底是有些心慌,一下子就闭了眼睛,呼吸都跟着有些紊乱了。 他托着她的下巴,许久都没有动静,好一会儿,她睁开眼睛,他却再次亲吻住她的眼睛,湿湿热热的有些痒,她忍不住眨了眨眼睛。他痛快的笑出来,她又羞又窘,还有些心慌,只得假装咳嗽以掩饰尴尬,末了,不知怎么的,就揪着他的衣服襟子,跟他一起,两个人莫名其妙的笑成一团。 —————————————————————— 阅读愉快O(∩_∩)O~ ☆、【06】英雄宝刀未老,老娘风韵犹存 2 姚希希发自内心的觉得,眼下这样,也挺不错的。 倒不是认为自己多了个免费司机,而是……就是有什么,似乎在一夜之间变得不同了。两个人在隔着栅栏,在院子里互道早安,彼此的表情均是一如既往,空气中却仿佛是多出了一股芳香甜糯的味道。 他们说好了一起去上班,却各自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然后,她把车钥匙抛给他,看着他稳稳的接在手中,冲她弯着嘴角笑,嘴角有淡淡的几缕纹路,好看极了。 这天已经很冷了,一路上,她由着他时不时的空出手来握住她的,他的手总是暖暖的,让她没法子拒绝这样一个纯天然的暖手宝。 她突发奇想,问他准备在年会上表演什么节目。他笑了一下,前方正好是红灯,他的目光移到她身上,黏住了一样,蕴着满盈的笑意,说要不我就牺牲一下现场表演求婚? 姚希希傻眼,又瞪眼,这都哪儿跟哪儿,什么跟什么呀? “就不能正经说话?”她几乎是从鼻子里哼着气儿的。 陶明白又笑一下。 “怎么就不正经了?”他问,用一本正经的语调。 听听! 这分明就是一副登徒子的做派,偏偏她还总是招架不住。 “开你的车!”她咬牙切齿的。 “是。”他应着,清朗的声音里含着笑意。 姚希希看他一眼,撇撇嘴,迅速的做了个鬼脸儿。 陶明白笑微微的,只管稳稳的把着方向盘。 快到腾昌大厦的时候,姚希希拿了包,催他停车放她下来。她小心翼翼的看着来往的车辆、人群,活脱脱一个地下工作者的架势。 他答应,找了地方停好车,在她下车之前,咳了一下,探身过去,捉住她的下巴,迅速的亲了她一下。 姚希希羞窘,脸一下子热了,仍是不适应他这样炽热又直白的表达方式,心底也不免好奇,好像他根本不需要任何过度与缓冲,就能迅速的进入到热恋男女的状态之中。 手忙脚乱的推开车门,又听陶明白叫她,她以为他又要做什么,忙用包挡住脸,说:“你适可而止啊!” 陶明白听她的话,笑,说:“我只是想提醒你,这是你的车,一大早,我开着你的车……” 他闷笑,简单的点到为止。 车子里光线明亮,他望着她的脸,越来越红,恼羞异常,一副骑虎难下的模样——眼看着她有了快要暴走的趋势,忙拦住,他握住她的手,不让她下车。本来,就剩下这么几步路,掩耳盗铃的是给谁看呢?遭罪的还不是她自个儿? 姚希希顶烦他这个劲儿,总觉得怪怪的,有种类似被算计的感觉……他笑的暧昧又得瑟,她就斜了他一眼,蔫蔫儿的靠着车窗,说:“陶明白你大爷的一个人在那儿瞎得瑟个什么劲儿?” 陶明白没应声,笑容略敛,看她一眼。 她撇着嘴巴,说:“你看什么看,没见过会说你大爷的女人吗?你要是看不得听不得,现在下车,还来得及……” 话未讲完,便“嗳哟”的叫了一声。 陶明白没停……捉着她的手,牙齿轻轻重重的咬着她的手指,不是没用力的,他知道,疼到她了。 姚希希看着他,腿一收,整个人坐得端直,气势汹汹的,“你属狗呢?” 车子停下来。 她不依不饶的,在他眼前晃着手指上红白鲜明的齿印子,“你大爷的!” 陶明白利落的解开安全带,她还在喋喋不休着,他的吻电火石光间就追到了——他就是不喜欢她那么轻轻松松又随随便便的说出那样的话。 来得及又如何?来不及又如何?他都表现的这样明显了,他的渴望,他的心意,以汹汹之势,甚嚣尘上……这会儿,便是她说不愿意,全世界的人都不赞同,他也不想要那个“来得及”。 不想要,不能要,也早就要不起了。 他是早就拿她没有办法了,直到真正下定决心站到她面前为止,他都没有认识到,如今自己会有这样束手无策又患得患失的一天。 他咬噬着她唇瓣,听着她吃疼的低呼出声……他的手停在她的背上,克制着,墨玉黑潭似的眼睛望着她:“说,类似刚刚的话,你不会再提了。” 这样的陶明白带给人的压迫感不是一点半点的,好一会儿,姚希希还在自我反省,她刚刚究竟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话,一不小心捋到这位大爷脑袋上的毛。 “说!”他搂着她的腰,又贴近了她几分。 这里是停车场,周遭不时有熟悉的车子停稳,姚希希瞪他,手掩在心口,只得面红耳热的吐出一个“好”字——陶明白不是不知道她这一个“好”字,有多勉强,有多迷糊。可是,这样就好。 姚希希还想说点儿什么,问点儿什么,她满心满腹的莫名其妙,却被他吻住,她立时心慌气短了。 “希希……”他亲着她,温柔的不像话,不住的呢喃着她的名字,“希希……” “要去工作了,下班我等你。”他说着,又拥抱了她一下,然后终于松手,替她解开安全带。 姚希希十分苦恼。 这人很会起腻,高手中的高手,总是弄得她无力招架,连最起码的反应都不会了,简直……丢人现眼。 她手忙脚乱的下车,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如雷。 一整天,她都心神不宁的。 莫子言的离开并没有在腾昌掀起来什么轩然大波,这件事,似乎很快便被众人抛之脑后,只有Dido在MSN上发消息过来,问她有没有老莫的消息。她沉默了一会儿,想着姚一柏昨晚凌乱又狼狈的模样,便叹了口气,随手拨了电话出去,电话那头回应她的,仍是机械的女声。 直播前最后彩排的时候,跟前儿陡然少了个人,接·班的是个助理编剧,瘦瘦高高的小姑娘,在她习惯性的喊出“老莫”,想要问她有没有觉得刚刚那段有些不妥的时候,就触到小姑娘茫然忐忑的目光,她忽然感觉一切都不同了,这些年,她同莫子言一起养成的默契和感情,而今,她连莫子言在什么地方,过的如何,都不清楚。 她不禁有些难过。 想着她卯起劲儿的时候,莫子言在后面劝着拦着又安慰着,而自己却似乎从未好好的关心过她,就觉得抱歉。 “没事。”姚希希对那小姑娘笑了笑。 耳麦中传来一点动静,清楚的听到一个“陶”字,便戛然而止。 姚希希愣了下,然后忍不住,就回了一下头,她知道,刚刚耳麦中的声音是从控制室传过来的……也就是说,陶明白现在正在控制室,而且,很可能就看到她了。明明无法透过摄影机看到机器后面的人,却还是不由得一阵耳热。 此时,控制室中,滕一鸣拍着工作人员的肩膀说辛苦,并没有过多寒暄,便要离开,走了两步,却又顿住,回头一看,见陶明白仍盯着屏幕不动,就皱眉,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滕一鸣眯了眯眼睛,很快在屏幕中找到了姚希希,她正比划着手势跟导演说着什么……这是陶明白喜欢的女人,这个意识,在昨晚,都还没有特别明显的体会,这会儿才发现,这人竟已是毫不掩饰,脸上那一抹笑,生怕别人不知道这是个坠入情网的笨蛋似的。 素来抱着独身主义的陶明白竟然也有这一天。 他光是想想,便觉得有趣极了。 ———————————————————— 假日后就出差,耽误了更新,事先也只在微薄上略略提及,当中种种,不便解释,没能及时通知大家,十分抱歉。 阅读愉快。 ☆、【06】英雄宝刀未老,老娘风韵犹存 3 屏幕里方才还只是简单比划着手势的姚希希,不知道同导演谈到了什么,竟就在原地急得跳脚,是真格儿的跳起脚来,蓬乱的头发被她胡乱又急躁的挠得跟狗啃过了似的。饶是再漂亮的女人,也架不住如此,她这会儿倒是不计较自己的形象了。 陶明白不由得就叹气,摇头,察觉到滕一鸣在看他,脸上便有些不大想表露得太明显的愉快,于是,轻轻挠了挠额角,以作掩饰。 “她一向这样,急冲冲又毛躁躁的,好几回,差点儿没把我门给踹坏喽。”滕一鸣一直走到外面,才说。 陶明白笑。想着她去他那儿也是,从来都不记得要摁门铃,总是把门拍的笃笃笃的,敲在了人心尖儿上一样。门铃在她那儿,永远成了聋子的耳朵,纯摆设。 “你看看你。”滕一鸣点着他,颇有点儿八卦的问,“我昨儿就想问你了,你喜欢那丫头什么?不是我说,那丫头鬼精的时候比猴子还精,糊涂的时候也不比猪聪明到哪儿去。” 陶明白边走,边回身看了看四周,笑,说:“是她喜欢我。” “还真是她追的你?”滕一鸣看他那样,仰头大笑,用拳头捶了他一下,“得了吧!这鬼话你也就只能哄哄那丫头。” 陶明白只管微笑,也不解释。 滕一鸣还要说什么,便看见迎头而来的梁曦文,他愣了下,看了看陶明白。陶明白脸上仍是带着笑意,倒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听说今天会对所有的节目进行初次评审,毕竟是未来要参与的节目,我作为主持人,也想过来稍微了解一下。”梁曦文说着,不时的同旁边经过的工作人员点头,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礼貌而优雅。 陶明白点点头,没有接话。 “我们刚从控制室出来。”滕一鸣微笑,“那就一起吧,眼下这些节目里,订户量最好的还是常青的《摘星》,这次Lisa和Tyler的特辑,更是让订户量暴涨。” “《城市出击》呢?”梁曦文微笑着问,看了陶明白一眼。 “有起色,但是短时间内,想要超过拥有庞大观众基础的《摘星》,有一定的困难。”滕一鸣回答,他伸出手,示意三个人边走边说。 “这样说来,这个节目应该不会被砍了?”梁曦文嘴角一动,望着陶明白。 “砍节目不是最终目的。”陶明白看她,“订户量不足,节目没有起色,有很多需要检讨并改善的地方。” 梁曦文倒没有再说什么,三个人边讨论,边往摄影棚去。快到的时候,滕一鸣手机响了,前方在录影,他悄声的走到一边去听电话。陶明白没等他,径自走进摄影棚,梁曦文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 陶明白停下来,已经看到姚希希正在里面跟常青说话,看上去真是……急躁。他看了她一会儿,这才不着痕迹的转开视线,常青这时已经看见他了,微笑着,就已经迎了过来。 姚希希一扭头,看见陶明白正与工作人员握手,看上去真是绅士风度十足,再看,便看见了笑意盈盈的梁曦文。 他们刚来一会儿,便占据了演播大厅,诸多的工作人员围上来,陶明白平日里本就是面带笑容,一副俊秀温和又斯文的模样,有些不知他脾性的,更是大胆的当着他的面儿向梁曦文提出要签名的,要合照的。气氛一时活跃极了,有不少群众演员在底下纷纷议论,有说陶明白帅极了的,有说梁曦文真优雅随和的。 这两人时不时的侧头低语,旁人无人的样子,颇有些耳鬓厮磨的感觉,一时间,关于两人的一些传闻,更是甚嚣尘上。 姚希希不由得皱起了眉,压根儿没发觉自己撇嘴的模样有多么的不满和不屑。 陶明白不是没有看到她的小动作,嘴角一扬。 那边有宣传部的同事提出要梁曦文同陶总监拍张合照,梁曦文痛快的答应下,娉娉婷婷的上前,落落大方的挽住陶明白的手臂。 陶明白不动声色的看着镜头,然后,做了个暂停的手势,回头,冲姚希希招手,微笑说:“两位组长一起来拍张。” 常青答应着。 姚希希龇牙咧嘴的,在心里用诸如假惺惺的一类词,默默地将陶明白从上往下由里往外的给问候了个遍。 那边宣传室的同事就笑眯眯的挥了挥手,说希希你快过来。 姚希希嘴里说好呢,却心不甘情不愿的上前,站在常青身边。刚对准了镜头,就听见陶明白说稍等,然后就绕到她身侧,靠近了,松松的揽住他的肩膀。 她一下子绷紧了全身的皮子,压根没想到这人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出这样的举动……这会子,她也无心想,拍照时揽一揽肩膀这样的动作,在同事朋友之间,其实很是正常,只是她心里犯虚,难免草木皆兵,脸上的肌肉都变得僵硬无比。 “好嘞。”摄影的大哥见状,探出脑袋来,挥着手,“希希,笑一笑,跟陶总监再靠近点儿。” 话音刚落,姚希希就感觉到自己肩上的手用了力,似乎是轻轻一拨,她便朝着他贴了过去。 她愣愣的,就见摄影师比了个OK的手势,陶明白松了手,脸上的笑容人模狗样的,她的肩上却还残着他手心的热乎劲儿。 “拍得不错。”摄影师笑着招呼他们过去看样片,说人长得好看就是好,照片拍出来都可以略去修片,直接使用。 姚希希没有上前,就听陶明白飞起眼角眉梢,笑微微的让摄影师回头发一份到他邮箱。宣传室的同事询问,可不可以拿这张相片放在官网做宣传用,陶明白笑着,说了句“当然没有问题”。 梁曦文在那边叫他,他摆了摆手,却对着姚希希伸出了手,微笑着,望着她说:“我们的老幺,辛苦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姚希希总疑心四周一下子安静了似的。 她心说,这人想一出是一出的能力,压根不下于她,这是不是拿她开涮呢——她望着他伸过来的手,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也不知是动了怎么个念头,就觉得有些面红耳热的,知道这下子,非同他握手不可,好一会儿,她才伸出手。 他的手,一如印象里的,温暖极了,握着她的,紧紧的。 姚希希盯着他胸前的扣子,一时有些不自在,下意识的就屏住了呼吸,脸却越来越热。 好一会儿,她终于抬眼瞪他,在心里说了声可以了吧。 不用她开口,光是盯着她乌溜溜的眼睛,陶明白也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面色不动的松开手,看着她又狠狠的瞪自己一眼,无奈,却又差点儿要笑出来。 这样的情绪在胸口轻松的转了一圈,他又忍不住要叹息出来——他就是这样不知足,费尽心思的,想着,只要能同她面对面的,问声好,这样就好。真的可以如此时,又忍不住想要更靠近她一些。 每得到一点,就想要得更多,更多更多,怎么样都还嫌不够。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绞尽脑汁的,只为能正大光明的握一握她的手,揽一揽她的肩……看着屏幕里她依在他身侧,明明笑容僵硬的不得了,他的心中却陡然的满溢出一股不可思议的感动——他拥有那么多她从前的照片,如今,他终于开始拥有她同他一起的留影。 未来,他是不是同样可以期待更多? ———————————— 【更新公告】:明天(即4月10日)大家不要刷新等更,4月11日一早会放在一起更新。写多少算多少,争取能加更一点。 PS:关于更新问题,若有特殊情况,以后尽量像这样在前一日的文末作出说明。 阅读愉快。 ☆、【06】英雄宝刀未老,老娘风韵犹存 4 等终于送走了这几尊大佛,姚希希也不看他们,听着宣传室的同事提醒她,合影已经发到她邮箱里了。她道谢。 她这个组从莫子言到邬美荃、唐乐,相当于原本配合默契的班组整个儿的被打散,与新接手的同事还需要一个磨合与适应的过程,在她第N次习惯性的伸手摸咖啡的时候,旁边空荡荡的。 她就去自动贩卖机那儿买了灌成装咖啡,清水似的太淡,她忍不住皱了皱眉。 墙壁上的宣传海报已经换成了几个节目的终极大PK,而赢家则可以迎来卫视王牌主播梁曦文的强势加入。 她转开视线,又啜了口咖啡,然后,就听到有声音含着惊喜与笑意,对她说:“就知道你在这儿。” 她也不用转头,已经分辨出是唐乐的声音。 黑白格子的保温马克杯递到她面前。 “知道你喝不惯这种灌装的。”唐乐嘴角一弯。 姚希希看他一眼,说;“你好像很清闲,要不要我跟你们组长提一提?” 唐乐一点儿没有担心的样子,凑近她,说:“不过就是一杯咖啡,你乱紧张什么?放心——我工作都做好了才过来的。” “紧张你个头!”姚希希甩了下头,把易拉罐里的咖啡喝光,站起来,说,“我回棚里去了。” “哎!”唐乐拦住她,“这个你拿着,待会儿再喝。” 姚希希盯着他,不语。 唐乐在她冷静的眼神中,不免有些泄气,悻悻然的将马克杯握在手里。 姚希希头也不回的走开。 看着姚希希离开,唐乐忍着心里那股子气馁,静静的立在远处,看她。 …… 休息室里,梁曦文放下粉扑,助理进来,她看着像是有事的样子,便示意直说。 “有位邬小姐,是节目组的剧务,说是有事情,一定要见您一面。” “邬小姐?”梁曦文看了眼镜子,继续用粉扑压了压脸颊,“哪位邬小姐?我见过吗?” 不等助理回答,她又摇了下头,说,“算了,请进来吧。” 梁曦文转了下椅子,门推开,随着助理进来的是一位清秀的女子,胸前挂着腾昌的工作牌,素面朝天的,看上去,与她年纪相仿。 助理倒了水过来,梁曦文点点头,示意她先出去。 待休息室内只剩下她们二人,邬美荃大方的同梁曦文打招呼,淡淡笑,说:“梁小姐,你好,我是邬美荃。” 梁曦文略略的点点头,说:“你好。邬小姐,请坐。” 邬美荃坐下,并没有直接开口,倒是梁曦文先开了腔,道:“我看邬小姐不像是过来要签名,更不像是过来要求合影的……邬小姐既然有事,不妨直说。” 她抬起腕子看了看时间,“因为我的时间有限,待会儿还有通告要赶。” “这样找过来,很冒昧。”邬美荃顿了顿,慢慢的说,“那我便不绕弯子了,若有不中听的,还请梁小姐见谅。” 梁曦文就挑了下秀气的柳眉,示意她继续。 “听说,梁小姐同陶先生,曾是未婚夫妻的关系。”邬美荃盯着她。 梁曦文将面前的杯子的端起来,抿了一口。 “梁小姐同陶先生看上去,就是一对璧人。”邬美荃微笑。 梁曦文嘴角一牵,漂亮的眸子,盯着邬美荃。 “不知道梁小姐是不是知道,在腾昌有个姚四小姐,你们也是见过的,《城市出击》的姚希希小姐。” 邬美荃望着她的眼睛,两个人,静静的对视。 话并没有明说,单单提一个姚希希,欲言又止的,给人留下了足够的想象空间。 梁曦文不问,只说:“邬小姐似乎还没有切入主题,我说过,我时间不多。” “我以为梁小姐是聪明人。”邬美荃微笑,“不会看不出陶先生跟姚希希之间的暧昧。” 梁曦文坐在椅子上,纹丝不动。 “还是……”邬美荃有些故意的轻笑着,“梁小姐的感情卑微到,可以容得下沙子?” 梁曦文听着邬美荃的话,好一会儿,嘴角慢慢的牵扯出一个微笑。 她放下杯子,抬起眼来:“我险些要疑心,邬小姐是哪家媒体派来的狗仔,竟对我的私生活这样感兴趣。” “我只是关心梁小姐,这才冒昧提醒。”邬美荃说,微笑的模样,看上去果真十分真挚。 “那么,多谢你的关心。”梁曦文似笑非笑的。 许是因为她的表情里的不友善已经表现的非常明显,邬美荃一怔,一时反倒没有说什么。 “首先,请邬小姐不要对我与陶明白的关系做过度解读。”梁曦文仍是微笑着,她在硕大的镜子里看到自己的笑容,漂亮的,也冷冷的,“我们之间不论是怎么样的关系,这都与邬小姐无关。” “另外,对于姚小姐,她同陶明白怎么样,我的确非常好奇也非常在意,即便如此,恕我直言。”梁曦文转了一下椅子,对着镜子,拿出了化妆包,“我若真好奇,也是直接去问当事人,而不是在背后听人嚼舌根子。” “被第三者插足,梁小姐当真无所谓?”邬美荃追问。 梁曦文听到这里,又回头,仔细的看着她,回应了一个微笑,目光凉凉的,“邬小姐,事实上,我现在心里非常不愉快,你把我梁曦文当成了什么人?是只要随随便便一个人在我这儿一搅和,我就会跟着摇旗呐喊给人助威吗?” 邬美荃皱眉,面色一暗,半晌不语。 “邬小姐,我想你今天来错地方了。”梁曦文的声音也是冷冷的。 “你存了什么心思,我姑且不管,也没有兴趣。趁我的助理没进来,邬小姐,现在请你离开。似乎,我们以后不会有再会了,正好,也省的再说客套话。那么,不送。”她捏着粉刷,看也不看邬美荃。 “抱歉,梁小姐。”邬美荃起身,“那么,我就拭目以待了。” 她果然没有说再见,离开时如同来时一般,悄无声息。 梁曦文深深的吸气,手里一用力,脸颊上的腮红便晕染了开来,活像个小丑似的。 助理进来,说可以出发了,她坐在椅子上,用力的擦着脸,好一会儿才说:“帮我找一下姚希希的联系方式。” 她看到镜子里自己面无表情的模样,心说,姚希希,那个任谁看到都忍不住要一脸笑容的人,你怎么会惹到这样的女人? 手机在响,她看一眼,接起来,“滕大哥。” 滕一鸣问她出发了没有,她说我还在休息室呢,她想了想,就说:“滕大哥,我想了解你们的一位员工,叫邬美荃。” 滕一鸣在电话里沉吟了一会儿,忽然恍然大悟似的“啊”了一声,说:“小邬啊,她怎么了?她最近可是腾昌的大忙人,短短一段时间,连着调了三次职。” 梁曦文顿了顿,抬起腕子看了看时间,问:“你现在方便嘛?我们见面再说。” 滕一鸣就说好,他正在办公室。 “还有。”梁曦文呼出一口气,“不要告诉他,我向你了解这些事。” 她没有明说“他”是谁,可滕一鸣不会不知道。 助理在这时进来,给她一份生活新闻节目组各负责人的通讯录,她边走边存好姚希希的号码,想了想,又迅速的编辑了一条信息发出去。 手机在兜里震动,姚希希盯着监视器,好一会儿,才掏出手机。 是陌生号码。 她的心跳莫名的急了一下。 点开信息,竟是梁曦文发来的,言辞简单,希望能见一面,时间地点随她方便。 姚希希盯着手机,也没有说什么,只是一下子想到陶明白,这还没怎么着呢,就要开始去应付他身边的红颜知己,一念至此,便恨不得一口将他给咬碎了才解气。 当然得去。 姚希希自认不是个多事的人,却也不是个怕事的人。等到最后一次彩排结束的时候,她照着信息,拨了电话回去。 听筒里,梁曦文的声音比电视中更加优雅动人,说谢谢你给我回电话。 对方客气,姚希希也就微笑了一下,说自己刚出棚,晚上还要直播,只有晚餐这一会儿才有空,问介不介意。 梁曦文在电话那端轻笑,说:“只要你方便。” 姚希希便不再绕弯子,约好见面的时间,把地点就定在了腾昌的茶水厅,也省的在外面还要防着八卦记者。 刚收了线,便接到Dido的电话,问要不要一起吃饭,她说已经约了人,Dido就开玩笑说国·家领·导人都比不过你忙。 姚希希一乐,两个人一来一去的就贫了几句。 然后Dido收了线。 就见杨青松过来,向来木然的脸上竟然有种说不出是什么样的表情,对她说:“陶先生让你进去一下。” 晚餐时间耶! Dido一边腹诽,一边掸平了衣角,起身进去。 陶明白看见Dido进来,微笑,示意她坐下,等她落座,他笑了笑,说:“Dido你晚上有没有空?” 他看了看时间,补充说:“晚上十点左右。” “啊?”Dido一时反应不过来,整个人怔怔的。 陶明白笑了笑,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问:“你们平日里都喜欢去哪儿?Panchos?还是说龙顺园就好?” Dido越听越没有头绪,反倒涌出一股类似受宠若惊的情绪,本来,老板突然问你晚上有没有空,还问平时喜欢去哪儿……能不叫人不想歪了嘛? 她虽然认同陶先生帅气的事实,但他是姚希希的那盘菜,可不是她的。 陶明白看她的样子,乐得笑了,又因为有些不好意思,不由得抬手按了按眉心,便让这笑容看上去有些腼腆甚至羞涩。 Dido看着他的模样,一时竟呆了。 “我是说,你们跟希希。”陶明白解释。 “老姚?”Dido低呼出声,再看陶明白,一想,忽然反应过来,整个人便直接笑歪了。 向来工作严谨,脸上带着职业性笑容的陶明白,竟还有这样的一面,她光是这样一想,便乐得东倒西歪,哪儿还有什么所谓的上下属观念。 陶明白目光略略闪烁,微微敛了一下眉,慢慢的说:“她不好意思,但是,我认为,私下,你作为她的朋友,我们应该重新认识一下。” Dido脸上笑眯眯的,心里却忍不住说——好你个姚希希,这么快就把人给搞定了,也不知会姐们儿一声,不说沾多少光,好歹不至于每天提心吊胆的吧。 她迎着陶明白温和有礼的目光,越发的心情愉悦,轻声说:“我们都很好打发的,带我们搓一顿,就很满足了。” “晚上帮我在龙顺园订餐,按你们的喜好,随意。”陶明白顺势而上,他笑微微的,语调越发的从容,“还有呢?” Dido几乎要眉开眼笑,“陶先生……” 她轻咳了一下,继续道,“陶先生,你对我们姐妹儿们越好,我们就倒戈的越彻底。” “我知道了。”陶明白稳稳的坐在那里,唇角淡淡勾起一抹浅笑。 Dido一副孺子可教,外加很好说话的样子,“陶先生,那我们老姚,就拜托你了。” “应该的。”陶明白笑意盈盈。 “不过,我希望能给她一个惊喜。”他说。 “明白,明白。”Dido笑嘻嘻的抿了唇,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陶明白觉得非常满意,看看,同聪明人对话就是痛快,如果某人也能开窍点儿……他抚了抚下巴,微笑。 晚上六点整,腾昌员工餐厅的靠窗位置,梁曦文非常准时。 考虑到梁曦文的身份,姚希希特地挑了角落里的位置,她等得梁曦文落了坐,问要喝什么。 “这儿只有一点速溶咖啡,还有果汁、牛奶。”姚希希抱歉的笑了笑。 “没有关系。”梁曦文说。 姚希希去端托盘的功夫,梁曦文仔细的打量起她来。 比起自己,姚希希实在是有点儿太不修边幅了,宽宽松松的针织衫套在身上,袖子也被她挽起,如此的随意,那份美貌,却毫不怯色——这装束,她再看看自己,过来赴约之前,将所有的衣服都恨不得试了一圈,不能太刻意,又不能太逊色…… 到底还是输了,从一开始,她的心就已经不能端平了。 她静静的审视着,总觉得,陶明白会跟姚希希在一起,在她看来,固然是不能接受,却也不是什么多叫人难以理解的事情。 姚希希端着托盘过来,递给梁曦文一杯橙汁,说:“我们这儿的速溶咖啡巨难喝,但是橙汁就不一样了,鲜榨的。” 她笑了一下。 “谢谢。”梁曦文接过来,啜了一口,橙汁极鲜。 “抱歉,这样找你出来。”她看着姚希希,“昨天是我失态了。” “没关系。”姚希希开口,她咬了一下唇,并没有也说一番抱歉这样的话。 “事实上,在我找你之前,有另外一个人来找过我。”梁曦文看着她。 姚希希嘴角一翘,没有出声。 梁曦文微笑:“我爱他的事情,似乎人人皆知,这一点,我也从不掩饰和隐瞒。” 姚希希知道这个“他”指的是谁,白天拍照时,梁曦文宣誓主权般的挽着陶明白的手臂起,她就知道,梁曦文没那么容易放弃。 她能理解。爱这样的心意,哪里是说放下便可以放下的。 除了开始的打招呼,姚希希并没有说上几句话,梁曦文始终在打量着她。倘若姚希希同邬美荃那样,话中有话,话中带刺,她倒也不至于这样为难,很多话一时反倒不知道该如何讲出口。 “其实我非常不甘心。”她盯着姚希希的眼睛,“但也不会就这样认输。” “这话似乎不应该跟我说。”姚希希说,她看着梁曦文,“不过,那你……加油。” 梁曦文一愣,几乎要笑出来。很奇怪,这样尴尬的氛围下,她竟然很想要笑。 这种时候,还跟她说加油,换做任一人,都会轻而易举的戳中她那颗敏感的神经线,保管会被她当做一种冷嘲热讽,恼羞成怒怕也只是分分钟的事。 但这话是姚希希说的,她无意探究话中的含义,但她直觉,姚希希并没有恶意。 这是一种非常奇妙的感觉。 “这算不算是报应?”她微笑着问。 姚希希咬着嘴唇,一副不解的模样。 “我看出来了。”梁曦文哑然失笑,“也许,只是他一个人栽了,你其实并没有那么爱他。” 她看着姚希希,嘴角的笑容一点点的漾了开来,“甚至,现在都还不能用爱来形容你对他的感情。” 姚希希只是看着她,并没有回应。 “我爱他,却总是得不到回应,灰心丧气的时候也忍不住想——陶明白,哪天让你也这样子喜欢一个人,抓心挠肺又患得患失的,我就算是死也瞑目了。”梁曦文笑,“说实话,我现在感觉还挺痛快。” 姚希希倒没有笑出来,只是在心里隐隐的有个念头……在旁人眼里,陶明白是很喜欢她的? 她隐隐的觉得,似乎哪儿出了问题。 “好,题外话也说得不少了。”梁曦文敛住笑意,慢慢的说,“抱歉我不能祝福你们,我不喜欢在背后搞什么小动作,我约你来,是想告诉你,是我先爱上他,虽然你现在抢先一步,但我不会放弃。” “姚希希,我们公平竞争吧。”梁曦文说。 姚希希坦然自若的迎着她的视线,好一会儿,她说:“谢谢你的坦白,但是抱歉,我同他,是有约定的。” “我希望我的男朋友,同他身边的女性,在朋友及同事的关系之外,保持安全距离。同样的,我也会。所以,我不会同你公平竞争,他现在是我的。”姚希希平静的说。 ———————————————————————— 阅读愉快,晚安O(∩_∩)O~ ☆、【06】英雄宝刀未老,老娘风韵犹存 5 姚希希的声音并不大,甚至,脸上都看不出一点多余的表情,可听在梁曦文耳里,却是掷地有声。 她心里一震,定定的瞅着姚希希,渐渐的镇定下来。但是,一时却又没有合适的言语来对答。 “你约我见面的目的,我明白了。你说的话,我听进去了,听懂了,也认真的想过了。”姚希希说到这里,微微的笑了一下,抿了唇,看着梁曦文,“我认识他,比你晚,也不知道你们在过去一同经历了什么,那些都是我不曾参与的。我相信,每个人都会有过去,我也有。” “我不希望你认为我是在开玩笑。”她微微的低垂了一下头,思索并斟酌着,“我不清楚别人在面对感情时是怎么样,但是,我没有那么大度,这点,跟我同他认识多久,感情多深,没有关联。” “只是,我虽然不会同你竞争,但是,我跟他……毕竟确立了关系,请你认识到这点,并且,带着这样的认识,跟他保持在安全距离之内。” 梁曦文望住姚希希,姚希希的直率令她惊讶,心里却多少还是有些不快,因那一句“他是我的”,因那一句“安全距离”,这已是相当认真且郑重的提醒她要自重。她只觉得自己心闷闷的,有一口气一下子提了上来,堵在胸口,手心不由得就有了些汗意。 “这样一来,这个对话似乎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她的目光锁着姚希希,知道自己此时的目光多少会有些咄咄逼人的,却收不回来。 姚希希笑了笑。话说到这份上,的确没什么可说的了。 梁曦文叹了口气,“也罢,我们各自都传达了彼此的意思,这就够了……最后,送你一个友情提示。” 姚希希看着她。 “今天有一位邬小姐来找过我。”梁曦文盯着姚希希的眼睛,“邬美荃,你知道吧?” 姚希希眼里的惊讶,一闪而逝。 邬美荃会去找梁曦文,的确在她意料之外,至于目的,倒也不是多难猜的事情。邬美荃,这个人…… 梁曦文一直在观察她的反应,见状,便知道她也是心中有数的。 “不知道你怎么得罪这位邬小姐了,小心为上。”梁曦文。 姚希希想着邬美荃,不禁皱眉,好一会儿才缓缓的点了点头,说:“多谢。” 一时静静的。 一声“老姚”打破了这份安静。 姚希希见是Ddio,便笑了下,待看见她身边的陶明白与杨青松,便敛了一下笑容。 梁曦文同时看见陶明白,她对陶明白露出微笑,因为还想着姚希希那番话,眼中便倏无笑意。 陶明白的目光便很自然的在两人身上转了一遭,他留神的看着姚希希,从进门看到她开始,他的注意力就几乎都集中在她的身上。 她并不曾给他一个回应,单单对Ddio露出了笑容,这倒还在其次,甚至,她连对杨青松都点了一下头算作打招呼。 他心里一动。 “我们过来喝点东西。”Dido笑,“陶先生请客。” 姚希希只觉得Dido的笑容似是有些意味深长,不由得就看了陶明白一眼,发现陶明白也笑微微的正望着她。 她低了下头,避开他的目光。 “老姚,你说有约,就是约了梁小姐嘛?”Dido传了一下头,“不好意思,有没有打扰到你们?” 最后这句问的却是梁曦文。 见Dido将话题转到自己身上,梁曦文点了一下头,对她微笑,说:“怎么会,我们不过就是随便谈天……请坐。” 于是,Dido就着梁曦文的身侧的座位坐下,陶明白不动声色的,坐在了姚希希身边。 杨青松很自觉的去服务台端托盘拿饮料。 “怎么这么有空,还过来这儿喝饮料。”梁曦文望住陶明白,微笑着说,“这儿的果汁很甜,你不会喜欢的。” 姚希希听着,手紧贴着膝盖。 “是嘛?”陶明白嘴角一牵,微微一笑,顺手拿过姚希希面前的果汁,也不将吸管拿掉,直接吸了两口,咂咂舌,“是很甜,我很喜欢。” 姚希希没料到他在台里也会当着人的面直接喝她喝过的饮料,脸“腾腾”的一下子就红了。 Dido目瞪口呆的,那模样跟活见了鬼似的,梁曦文也明显的怔了下,反倒是端着托盘过来的杨青松,满脸的波澜不惊。 梁曦文的脸色已经不能再保持平静了,尽管,同样的情景她不是第一次看到,却还是觉得不可置信,也无法接受。 她下意识的攥紧了手,脑子里像是有无数小虫子在飞舞,嗡嗡嗡的乱叫。 姚希希咬了咬唇,在桌子底下狠狠的踩了他一脚,也不看他,只管深呼一口气。 不是不疼的,陶明白却是眉头一舒,看也不看,准确的在桌子底下,捉住她置在膝盖上的手,握在了手心。 这人是习惯了嘛? 姚希希转过头来,看看他。 陶明白什么都没有说,可叫人奇怪的是,她却觉得他仿佛已经说了什么——他这是以他的方式,给她一个解释,一个安慰,一个抱歉,一个肯定。 莫名的,她就是知道。 梁曦文没有再说什么,她沉默着,任着心中纷纷扰扰的,思绪越飘越远。 姚希希直到回到演播厅,都觉得手上仿佛暖暖的,还留着他手掌里的温度。也记得,他始终温暖和厚重的目光……她戴上了麦,忍不住就笑了一下。 这样的感觉,让她心境平和且……幸福。 最初,她决定跟他确定这段关系的时候,并不是非常肯定,对她,对他,均是如此。 就像梁曦文说的,她同他,才刚刚认识,相互也不够了解,她能想象接下来可以得到的结论,感情自然也没有多深。 可世上,有什么事是从一开始就能一帆风顺的。 他说,我很喜欢。 说的是果汁,她却忍不住细想他话里的意思。 其实也未必有什么深一层的意思,可她愿意这样相信……他除了讨厌了点儿,真的是个非常不错的对象。 她忽然愿意承认,她其实还是蛮喜欢这种感觉,也蛮喜欢他的…… 姚希希过了好一会儿,才发觉自己一直在胡思乱想,她顺手关掉了麦,转身去洗手间。 洗手池前的镜子里,她看到自己,眉目舒展,没有半分往日里直播前的焦躁和慌乱,反倒多了几分轻松和愉悦。她这样想着,笑了笑,然后呼出一口气。 外边的门打开,看到进来的是邬美荃,姚希希心神一凛,自然的想到梁曦文友情提示。 她从盒里抽了纸巾,擦干手上的水渍,扔进篓里,无言的转身要走。 “姚希希。”邬美荃忽然抓住她的手臂。 尽管一直知道邬美荃来者不善,但只要对方表现的不十分过分,不影响到她的节目,姚希希自认应对的非常理智和客观。但这次,已经是明显的越界了,姚希希本不是好好脾气,甩开她的手,缓缓转身,再扭过头来的时候,脸色便也算不得好看。 似乎是对于她的反应十分满意,邬美荃的神情便有些嘲笑的意味。 瞬时,颇有些撕破了脸的架势。 “利用关系,把我调开的感觉怎么样?”邬美荃的笑容与声音一样冷。 嘲讽意味十足问句,姚希希当然听得出来,她反倒轻笑了一下。 邬美荃看到她这样,皱了下眉。 “本来还没有什么感觉,现在突然感觉非常好。”姚希希迎着她的目光,“换做你,感觉也会非常不错的,是吧?” ———————————————— 阅读愉快,亲爱的大家追文都辛苦了。 终于到了周五,貌似是很漫长的一周O(∩_∩)O~预祝亲爱的你们周末愉快。 ☆、【06】英雄宝刀未老,老娘风韵犹存 6 邬美荃听她这么说,咂了下并不那么红润的唇,说:“也是,我倒忘记了,在姚小姐眼里,这么一点后台算得了什么?动用这么一点关系,又算得了什么?是我少见多怪了,再难看的事情,在姚小姐的眼里,只怕也不算什么。” 这话不可谓不刻薄,夹枪带棒的,语调中十足的鄙夷意味。 姚希希再让自己保持镇定和风度,此时也不免感觉吃惊又冤枉。她的确想不明白,单单为一个邱蔚成,已经同她划清界限,早已是过去式的邱蔚成,邬美荃有必要表现出这样强烈厌恶吗? 她不在乎旁人怎么样看待自己,但不论是邬美荃之前表现出来的强烈的恨意,还是此时流露出来的强烈的厌恶,都让她琢磨不透。 心里这样思索着,脸上却带了点儿轻笑。 “我的确有后台,有关系。”她笑微微的看着邬美荃,“这儿还是在腾昌,眼下我虽然不是你的直属上司,但左右还是个组长。你要是还想继续在这儿好好盯着我,看看我是怎么样一个人,现在说这些话,你不觉得不大妥当吗?” 邬美荃一怔,眉尖一蹙。 姚希希的话,字字入耳。 她忽然觉得姚希希这似笑非笑的神情里,有些她看不透,或者之前一直被她忽略的东西。 姚希希并不同她客气,越发冷静,也颇带些恶意的开口,“万一我一不小心,又动用这一点关系,干脆让你离开腾昌呢?” 邬美荃的脸色已经开始有些难看。 姚希希却微笑着打量她,“小邬,你说是不是?” 往常在工作上,称呼她为“小邬”是习惯且方便而致,可真论起年龄,邬美荃也担得住嘴巴甜的小年轻们的一声美荃姐。 可此时,姚希希的语气不止是故意了。 邬美荃自然听得出来。 她看着姚希希漂亮的脸上这一抹笑容,竟是天真又调皮的。任谁看来,这都是个受岁月宠爱的女人,不怪,会将那些个男人迷得神魂颠倒…… 有那么一瞬,她像是被淬满毒液的蛇虫咬到,毒液在她的四肢百骸里乱窜,她只恨不得伸出手来,狠狠的勒住面前这人白皙又美丽的颈子。 这陡然冒出来的念头,在她的心田深处,隐藏了那么久,此时,终于喷薄而发,带给她一种刺激的快·感,既心悸又痛快,只觉得心跳一时间急促的厉害。 她多恨姚希希,恨不得这个人能彻底的从这世上消失,恨不能将这世上所有恶毒的话都送给她,恨不能让她身边所有的一切都消失,叫她也尝一尝一无所有且失无可失的滋味…… 想着这些,让她的表情看上去有几分诡异。 姚希希看到,皱眉。 “所以,你现在要靠男人保住你那垫底的节目?”邬美荃有些没法平复自己的心情,她咬牙切齿的,“可以轻轻松松的从别人那里抢来男人,你应该很有成就感吧?” 这话已经不止是刻薄了。 姚希希僵直着背,好一会儿,她对着邬美荃锐利而咄咄逼人的目光,气极反笑。 “邬美荃。”她望着邬美荃笑,“别把所有人的智商都想成跟你一样。” 邬美荃嘴角一翘。 姚希希不等她开口,压低声音抢先道,“我不记得我跟你有什么深仇大恨,就像你说的,我有后台,有背景,这是我的现实状况,也是我的优势。当初,我连邱蔚成都维护不了,更不说是跟我毫无关系的你了。所以,如果你再过分一点,会有什么后果,我不能保证。” “我想,邱蔚成对你此时的言行举止还不知情吧?我认识的邱蔚成,如果知道你这样,会有什么样的反应,想过吗?”姚希希问。 姚希希语气淡淡的,语调更是缓慢的不像话。邬美荃听着,脸一沉。 “邱蔚成怕是更加不会要你吧?” 姚希希冷冷的盯着邬美荃,丢下这句话,转身便走。 她早已过了张牙舞爪和咄咄逼人的年纪,可就在刚刚,她就像是一只竖起满身的刺,作出防御姿态并随时可以攻击的刺猬。 她原本可以不必如此刻薄……是,她承认那样的自己,非常刻薄,像是陷入了某个怪圈,难以自拔。 邬美荃掐着自己的手,她咬牙切齿的,姚希希她……有什么资格那样说她? 邱蔚成不会要她? 她的手伸出去,打开水喉,冰凉的水流冲在手上,刺骨的疼。她掬了一捧水,浇在脸上,脸已经麻木了,所有的表情都在这水下溶解,消失。就连脑子,也跟着有些麻木。 她抹了一把脸,甩了甩发梢,水珠子顺着脸颊,没入衣领,冰凉的渗入肌肤。 邱蔚成,早就将她抛弃……姚希希,她知道什么?她有什么权利在那儿大放厥词? 她咬了一下牙关,甩甩手便出去了。 长长而又弯曲的走廊上,有经过的同事,看到她满面是水,免不了要多看几眼,也有开口关心一下的。她懒得回答,更懒得去关心自己此时的模样,只是死咬着牙关,仿佛一松口,便会有眼泪夺眶而出,那是她羞于承认的软弱和耻辱。 电梯“叮”一下响,电梯门打开,里边有个身形高大的男人,胸前并没有挂腾昌的工作牌,她进去,忍不住看了一眼。 一时之间,她竟有些呆住。 是个面目英俊的男人,黑色的大衣穿在身上,衬得他越发高大和挺拔,更奇怪的是,她竟觉得这张脸出奇的眼熟,这强大的气场,仿佛在哪里感受过似的。 面对她狐疑的目光,那人竟也认真的打量了她一圈。 她忍不住在大脑中搜索起来。 “叮”一声,电梯门再次打开,邬美荃忍不住看了一眼对方所摁的楼层——监制办公室那一层。 她走出电梯,回头看了一眼缓缓合上的电梯门,电火石光间,脑中闪过一个镜头。 邬美荃想起来这男人是谁了。 姚希希的二哥,姚礼仁。 …… 姚礼仁自然也认出了邬美荃,但眼下,重要的并不是邬美荃如何,他已经走到了前台,站住了,看到Dido,高挑而美丽。他认得,这是希希的朋友。 “姚二哥?” Dido看见姚礼仁过来,第一个反应就是揉了下眼睛。 姚礼仁看到她的动作,不由得微笑了一下,说:“你好,我没有预约,但还是请帮忙转告陶明白一声,就说……姚礼仁来了。” 姚礼仁来了。 听听! 不愧是姚希希的哥哥,果然不是吃素的,这也太有范儿了。 Dido心花怒放的,却还是保持镇定和风度的微笑,说:“请您稍等。” 姚礼仁微笑点头。 Dido有些快步的过去,敲门,听到里边应声,她推门进去。 陶明白正埋首在一堆资料中,看见Dido进来,抬头,问:“有事?” Dido现在也不像从前一样担惊受怕了,迎着陶明白友善的目光,不禁一笑,说:“您的二舅子,让我转告一声——姚礼仁来了。” 她有点儿拿腔拿调的,揶揄意味十足。 陶明白清楚她这样子的原因,不禁微微一笑。心说,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爱屋及乌,喜欢她,所以,连她的朋友,看上去也觉得有趣,顺眼的不得了。 他笑了笑,起身,取了衣架上的西装外套,迅速的穿好,整理好,这才说:“请他进来。” Dido见他一脸的郑重,却没有半分惊讶的表情,想必姚礼仁的出现,是在他意料之中的。于是答应着,很快出去了。 不一会儿,敲门声再次响起。 陶明白轻拂着衣襟起身,进来的正是面色严谨的姚礼仁,他迎上去,侧了身,请姚礼仁落座。 Dido在一旁轻声问姚礼仁喝点什么,姚礼仁略一点头,温和的说:“茶就好。” 两个人静静的对坐着,并没有马上开口。 在Dido端着托盘,将茶送进来,又悄声出去后,姚礼仁终于先开了口。 “真是好久不见了。”他微笑着说。 —————————————————— 周日休息一日,周一复更。 阅读愉快,周末愉快,Mua~~ ☆、【06】英雄宝刀未老,老娘风韵犹存 7 陶明白听了,一笑,道:“的确。” “春节的时候,听海洋说你要回来。”姚礼仁说。 陶明白微笑:“这都年尾了。” “是啊。”姚礼仁点头,“时间过得真快。” 他的语气感慨,陶明白握着杯子,就点了一下头。在他看来,曾那样漫长又难熬的岁月,过去的时候,仿佛也只才用了弹指一挥间。 “你找茬跟我打架的事,好像就在昨天。”姚礼仁看着陶明白,语气淡淡的。 陶明白抬手,挠了挠额头,有些无奈的笑。 那个年纪,相互看不顺眼,撩起袖子,打上几场架,原本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但是,姚礼仁用了个“找茬”,偏偏他还无法反驳,真要说起来,他倒也不冤枉。 他那时候,的确是找着茬儿的要同姚礼仁打上一架,仅仅是一架,还嫌不够,但凡烙着姚家印记的人,他都恨之入骨。在那个年纪,他还找不到比打架更好的发泄方式。 如果他知道,有一天,姚一柏同姚礼仁,极有可能会成为让他头疼的大小舅子,想必他多少会克制些,理智些,说油腻一点,讨好都还来不及,怎么样,也不至于到撕破脸的地步。 尤其,今时不同往日,姚礼仁早已不是过去的需要姚一柏保护的潺弱少年。 他有办法,能抓住姚一柏的软肋,对姚礼仁,却无可奈何。这样一个由内而外的沉稳内敛又出色的男人,是一个满心系在妹妹身上,会为了妹妹的幸福,竭力阻止他的男人。 “说起来。”姚礼仁端直的坐着,仿佛就是在说着家常一样,道,“我一直都想不通。” 他盯着陶明白。 “到底是什么原因,使得你对我们兄弟一直看不顺眼?” 他后来很多次,想过那一段,唯一的念头,便是陶明白看他们兄弟二人不顺眼,这个念头,随着年龄的增长,越发的清晰明了。他无法理解,那个年纪的孩子,能有多大的深仇,陶明白眼里的情绪,委实令他莫名。 陶明白眉尖微微一蹙,他沉默的握着杯子,半晌,一动不动。 姚礼仁的目光不动声色的落在他身上,道:“不过,这些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上次的事情,多谢。”他客气的说,语气淡的听不出任何感情变化。 陶明白也抬眼看他,忍不住就自嘲一笑。 姚一柏跟姚礼仁,这兄弟二人,还真是有本事,准确说,这兄妹几人,都有这个本事,不论如何,最后总是能用最简单最客气的方法,将一切都撇的一干二净,非要弄的他们的关系泾渭分明不可。 墙上的挂钟,滴滴答答的走着。 陶明白抬手,又挠了一下额头,说:“不客气。” 姚礼仁的目光终于转开,再见陶明白,想着从前他们在学校里的那些事情,多少也是怀念且感慨的,不论是打架,亦或是竞争,如今想来,也不失为美好的回忆。所以,在邬美荃的事情上,他找陶明白帮忙的时候,几乎没有半分犹豫和扭捏。 可这不意味着,他会同意让自己亲爱的妹妹,制造一段类似的回忆。 这点,从他意外发现陶明白竟搬到了妹妹隔壁开始,就是笃定的。 尽管一切都是年少的记忆,但他太了解陶明白这个人。 他不会相信这一切都是只是巧合。 这背后的隐情,他无从得知,也无意探究,他只需肯定一条——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我不允许你动希希。”姚礼仁看向陶明白,终于开诚布公道,目光冷冽的不留半分转圜的余地。 “我今天来,就是想亲口跟你说清楚。”他说。 陶明白迎着姚礼仁锐利的视线,目光轻微的闪烁。 姚礼仁这个人,跟过去一样,立场鲜明,不论做什么事情还是决定,总是在第一时间,表明立场。哪怕是对他这个竞争对手,也不吝于投出赞成一票。 可一旦投了否决票,那便是死磕到底,也必定是反对的。 他皱了下眉,一时不语,气氛也就渐渐的变得有些古怪起来。 “礼仁,抱歉。”陶明白伸了伸腿,换了个坐姿,目光也有些飘远,“我保证,我不会伤害她。” “别自欺欺人,你保证不了。”姚礼仁审视着他,“你满脸都写着你不确定。” 陶明白亦是目光沉沉,脸上一贯和煦的微笑,早已敛住。 他慢慢的体味着姚礼仁的话。 “还记得咱们打架那会儿吧?”姚礼仁问。 “嗯。”陶明白忍不住点一下头。 他当然记得。 所有的事情都是他挑头,真是处处找茬,姚礼仁没少遭罪。饶是姚礼仁那样沉敛的性子,也总是被他挑衅的怒火冲天。 “我宁可你还跟那时候一样,真那么看我们兄弟不顺眼,打一架便是。”姚礼仁说。 “可是,不准动希希。”他强调。 “这是对老同学的拜托,也是对老对手的警告。”他弹了一下袖子,低沉的声线里染着一丝冷冽。 陶明白扬了扬眉,并不作答,一直握紧了的茶杯,被他顺手放在茶几上。 半晌,他说:“我爱她。” 姚礼仁看看他,顿住。 他终于确信自己没有听错。 “说保证,其实是我托大了。”陶明白转眼看姚礼仁,道,“但我会尽我所能。” 姚礼仁沉住气,看他,却半晌没有吱声,他所受的震撼,不亚于得知,陶明白搬到了妹妹隔壁。 他清楚,这番话,之于陶明白,等同于承诺。能在陶明白这里,得到这样一份承诺,不可谓不令人震惊。同样是基于对陶明白的了解,他相信这份承诺的真实性,以及真诚性。 事情是怎么样,演变成这个境地,个中缘由,他并不清楚。 陶明白爱希希。 这个结论,这个认知,不下于一个原子弹爆炸的威力。 “我从来都没有想过,你会成为我妹夫的可能性。”姚礼仁心下震惊,语调却笃定不已。 “我又何尝想到过。” 陶明白并没有忽略姚礼仁眼神里的震惊与审视,还有质疑。他清了下喉咙,牵了下嘴角。 “你的妹妹,你最是清楚。”他自嘲着,“她有时候迟钝的,就是有本事让人上火……现在,对她来说,我还不是那个重要的人。” 要承认这一点,挫败的感觉不是一点半点。 姚礼仁想起妹妹的性子,不难想象陶明白走了多少岔子,碰了多少弯子……几乎是下意识的动作,他扬起嘴角。 “礼仁。”陶明白叫他。 姚礼仁顿了一下。 “现在,我并不求能得到你的支持。”陶明白轻声开口,他沉吟着,“但,最起码,不要用过去,来否定我现在的一切。” 姚礼仁听着他的话,沉默半晌,终于轻轻动了下身子,说:“那我也问你一个问题,请你如实回答。” 陶明白看着姚礼仁的目光。 “一开始接近希希,你的动机不纯吧?”姚礼仁问。 陶明白没有回答,耳边似是有嗡嗡的声音在回响,好久好久,都没有消失。 “那么,我的答案你也清楚了?”姚礼仁掷地有声。 “是的。”陶明白应着,下意识的,手伸出去,竟想要寻一根烟回来。 “不耽误你了,有时间再聚。”姚礼仁起身,“我们回见。” “姚礼仁。”陶明白叫住他。 “我已经停不下来了。”他缓缓的开口。 ———————————————————————— 阅读愉快O(∩_∩)O~ ☆、【06】英雄宝刀未老,老娘风韵犹存 8 “如果她身边压根没有我的容身之地,她有她爱的,也爱她的人,过的好好的,也就罢了。我也不是非要怎么样,毕竟,她过得很好,这就够了,这比什么都重要。”陶明白说到这里,稍稍动一下,站起身。 “可是,不是……这点你不也十分清楚吗?” 陶明白觉得憋闷又烦躁。 记事起,他就是母亲所有的依靠,年幼时不懂那份依靠,成人世界的复杂他并不能看透。很久之后,他才明了母亲的偏执。 他恨母亲之所恨,比之更甚,因为,他从未享受过家庭的温暖,他从未从父亲那里得到期盼与爱护,他需要照顾潺弱又抑郁的母亲。 年少时,不懂得自我控制,他有太多的负面情绪,在面对姚家人的时候,便忍不住要通通发泄出来。后来,出国,再后来,长大了,圈子里的朋友,相互熟识的也不少,独独跟姚家的兄弟们,素无交集。 最最阴暗的想法,他不是没有产生过,姚家的兄弟们也只是那个女人的侄子,始作俑者,若要报复,她的女儿才是最佳人选。类似这样的念头,不止一次的从他的脑海中喷薄而发。 所以,姚礼仁说他最初的动机不纯时,他无法反驳。 明知她毫不知情的无辜,明知他的幼稚和偏执,明知他们都是受害者……在最初面对她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的要故意给她施压,似乎非要看到她的眼泪,甚至她沮丧崩溃,他才会觉得好受些。她却远比他想象中的更冷静,也更镇定,不论他如何施压,她始终不曾变化。 在听到她亲切的同她口中的姑姑通电话时,在亲眼目睹父亲对她露出慈爱的神情时,他更是忍不住想要将潜藏在心中愤怒与委屈,系数发泄在她身上。末了,却又立刻后悔。 一边忍不住要向她靠近,一边又忍不住自我警示——她是那个人的女儿。 是因为她是那个人的女儿,还是只是因为单纯的被吸引,他陷入了无尽的矛盾与复杂中。然而,不论有多矛盾,多复杂,多恨那个人,他竟然都没有要离开她的念头,随着越来越多的相处,这一点,更是根深蒂固。这也曾令他心头火起,对于母亲,愧疚无言。 这就是他要招惹她的代价,他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他记得她那日,穿着单薄的衣衫,裹着身子,越发的显得娇小和无助……他的目光锁着她,看着她的眼眶中蓄起了越来越多的眼泪。那本该是他最期待看到的场景,他却忍不住想要安慰她。 那几乎是下意识的动作,他只想抱一抱她,她柔软的身子依依偎在他的怀中,他站在那里,由着她紧扯着他的衣袖,跟个无家可归的孩子似的。 他忍着心中的悸动,轻抚着她的背脊,心随着她的眼泪变得软和,软和中又缓缓的生出越来越多的疼。 当她的目光凝在他的脸上,认真的问他那一连串的怕不怕的问题……那种程度的小心翼翼,还有期待,他清楚她在想什么,于是,更加心疼。 她是真的坦率,坦率且可爱——他心疼她在过去里挣扎,心疼她的惶恐不安,心疼她的坚强纠结。 他也需要控制情绪,在她提起她爱的姑姑时,他要表现的风轻云淡。 可是,就算是如此,他也已经停不下来,不愿也不会放走这个人,顾不得去想那个万一。 如果,他是她的救命稻草,那她何尝不是他那根浪中浮木? 索性,就继续卑鄙下去…… 姚礼仁不动声色的站在了陶明白面前,这种时候,反而是陶明白在问他这个问题。 他并不喜欢这种感觉。 陶明白语调中的担忧与心疼,并不亚于她,或者,还更甚于他。毕竟,兄妹之间的感情,同男女之间的感情,是不相同的。 希希出事的时候,他并没有能在身边,甚至也是到了后来才得知。彼时,他可爱的妹妹已经消失了,一夜长大这样的事情,他曾想,也曾经那样希望,永远都不会发生在她身上。 他想过,如果那时候他在妹妹身边,会怎么做。 从希希第一次正式将邱蔚成介绍给他们开始,他就知道,这不是他们几个理想中的妹夫人选,更不是爷爷理想中的孙女婿人选。他也曾抱着,因为是妹妹喜欢的人,他愿意努力接受,这样的想法。他也的确是这样做的。事实上,那个时候,能让他明显的表现出来不满,已经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当邱蔚成跟着希希,喊他一声二哥的时候,他想,罢了,只要这个人对希希好,什么都不重要。 在季节还在嚷嚷着“这厮不配”的时候,他是第一个不持反对意见的。 的确,除了家境清贫了些,他也挑不出别的毛病来,贫穷不是罪过的道理,他非常清楚。真正让他介意的,是邱蔚成身上有种让他说不出的感觉,那几乎是长期在军营培养出来的兽感,让他感觉非常不舒服。 他有同姚一柏聊起过,姚一柏干脆的说:“不是因为他没钱,那不重要,我不信任这个人。” 他思忖着,的确是“信任”这个字眼,他无法信任邱蔚成。 信任这种感觉,非常奇妙,它没有具体的要求,没有特殊的框框,那是一种基于认识而建立的相互信赖,这种信赖,它可能不够理智,不够客观,而几乎完全是依赖于一种直觉,一种个人的感官。 就好像,他可以信任叫他看不透的陶明白,却无法将这种信任交付于彼时年轻而内敛的邱蔚成。 按说,邱蔚成的危险性不会高于陶明白才是,但他就是无法信任邱蔚成。 也正是因为这种不信任,才造成了后来爷爷去找邱蔚成时,他们纷纷选择了不作为。严格说来,他不认为,那个年纪的年轻人,有几个是能顶住爷爷的压力的。 邱蔚成的离开,准确来说,并不在意料之外。但是,邱蔚成离开的决绝,却是在他意料之外。 他不曾想过,邱蔚成会一声不吭的消失,人间蒸发了一样,便连他们兄弟三人动用各方关系想要帮忙,也不得其果。面对这样的结局,希希根本没法认同,没法理解,也没法恢复。 他也不是没有怀疑过什么,按说,爷爷大可不必做到这一步,除非……更多的时候,他不愿意这样去假设。他也不曾认真的想过,果真有一天,竟让他验证了这样的假设。 只在一瞬,他忽然理解了爷爷当初的做法。这么大的事……在当年,换做他们兄弟中任何一人,必定是都找不出比这更妥善的解决方法。 想到爷爷,想到希希,他的心中空落落的。 姚礼仁看着陶明白,清楚的看得到他眼睛里的挣扎。 他默默的站了一会儿,眯眯眼说:“希望你说到做到……说到底,是她自己的事情,假如她选择了你,我这个做哥哥的,也不会反对。” 陶明白黑黑的眸子一时发亮,呼吸渐重。 姚礼仁说到这儿,眉端微扬:“但是,在她没真正接受你之前,在你没能给她幸福之前,休想得到我的支持。” 他说着,认真的打量陶明白一周,问:“现在还有练?” 他似笑非笑的,好像忽然变了个人似的。 陶明白一时有些不适应,略皱了皱眉。 “有时间,好好比划比划。”姚礼仁用力拍在他的肩膀上,头都没有回。 火辣辣的刺疼,瞬间从肩膀上传递开来。 陶明白“嘶”的吸一口冷气。 这个姚礼仁! ———————————————————— 阅读愉快O(∩_∩)O~ 刚接到通知,明天要交出版稿的上册,需要赶稿,如果明晚八点之前还没有更新,请不要继续等待。 ☆、【06】英雄宝刀未老,老娘风韵犹存 9 姚希希站在后台,她深吸着气,心跳仍未平缓,虽不是第一次做节目,但真到了这会子,她多少还是会感觉紧张。 在她身边,是等候出场的嘉宾,化妆师小鸥,拿着工具,在嘉宾脸上压妆。 不一会儿,耳麦中传来编导倒计时的声音,姚希希摁紧了耳麦,让编导的声音更清晰的传入耳中。 “姚组长,怎么样,不错吧?”小鸥示意姚希希看嘉宾的妆容。 上节目,男性嘉宾的妆容不必女性轻松简单多少。姚希希认真看了看,精干又不失沉稳阳刚之气,她抬手比了OK的手势。 小鸥笑,满意的收起工具,放进化妆箱——她看一眼姚希希。 开场音乐已经响起,姚希希抱着手臂,脸上找不到半丝往常活泼又顽皮的模样,几乎就一直保持着这样的姿势,一动不动的盯着舞台。 “不紧张了吧?”小鸥将视线转向舞台,问。 姚希希笑。 很奇怪,不论直播前她如何焦头烂额,如何神经紧张,在直播开始的那一瞬间,她就会恢复正常。从第一次独立制作节目开始,一直如此。 是的,她还记得第一次负责独立制作节目的时候。 她那时候,已经跟在一拨儿老人身边,积累了不少经验,独立负责节目,而且还是一档直播节目,却是正儿八经的大姑娘上花轿,头一遭。她那时的老上司,再三吩咐,不许老人儿过来帮忙镇场,真做砸了,她得一个人兜着。这一步,但凡是电视人,都得跨过去,要么向前一步跨,要么继续听人吆喝,供人使唤。她也不得例外。 那时,同她搭档的也是位新人导演,两个人两眼一抹黑,硬着头皮就上了……后台里,掀着一股热浪似的,满地的换下来的服装,桌子上散乱着一摞的饰品,每个人的表情都是急躁的。她的心跳如雷,好一会儿,脸盲,心盲,那些往常熟悉相处的工作人员,仿佛通通变成了一张空白的脸,谁是谁,在那一瞬间,根本认不出也叫不出名字来。她睁着眼睛,揪着头发,“喂”、“哎”了半天,也进入不了正题。 导播倒计时,直播开始的那一瞬间,她像是注入了强心针,大脑一下子恢复了清明……后来,她才得知,上司跟那些老人,一直在控制室观察她的表现,节目结束后,其中一位老人说了一句:稳如泰山。 真是没有比这更好的肯定了,她受宠若惊,真害怕自己担不起这四个字。对方便说,担不起也要担得起,就算是装,在那个时候,你也得装出个样子来,所有主创人员都盯着你这个主心骨呢,但凡你露出一丝稳不住,节目就算是垮了一半。 她渗着一头冷汗,至今铭记,并且,奉为真理。 “下期的嘉宾,对剧本没有提出什么要求吗?”姚希希突然想起来这茬,回头一望,找到新接手的剧务。 一般情况下,嘉宾都多少都会对剧本提出不同的意见,或是某类问题坚决不回答,或是某些话题坚决不讨论,多是需要双方协商。这几日忙活的,倒是没顾得上留意这件事。 “汪先生说没问题。”剧务回答。 “汪先生?”姚希希眨了下眼睛,反应过来,“汪海洋?” 姚希希意外。 汪海洋应陶明白之邀,参加她的节目,她最近焦头烂额的,哪儿顾得了那么多,按说,跟她该跟汪海洋联系,亲自道谢。毕竟,某种程度上,汪海洋是过来救场的。只是,他那个人向来好说话,成天嘻嘻哈哈的,她一时懈怠,也是确实没想到,他会这样配合。 李援朝手里拿着台本过来,碰了碰姚希希,说:“外边那个帅小伙儿,找你的吧?” 他用眼神示意姚希希回头看。 “谁啊?”姚希希莫名其妙的,嘴里嘟囔了一声,扭过头去,看到演播厅门口站着的,竟然是姚礼仁。 注意到妹妹看过来,隔着不远的距离,姚礼仁稳稳的站在那里,手里捧着一束蓝绣球,暖暖的灯光下,对她微微一笑。 姚希希目瞪口呆,意外的不得了。 印象中,这是头一次,哥哥直接到演播室来找她。 “二哥!”她压低声音,快步过去。 姚礼仁张开双臂,自然的与她拥抱。 “你怎么会来?怎么也不提前告诉我一声……你没有通行证,他们怎么让你进演播室的?”姚希希喋喋不休的抛出一串问题。 “就这么走进来了,大概以为我是演员。”姚礼仁耸肩,开玩笑的模样很是认真。 姚希希被他一本正经的模样,弄得笑出来。 姚礼仁这才微笑着解释,说:“我有事,经过这里,顺便看看你……我一直很好奇,我这个宝贝妹妹,工作的时候是怎么样的。” 他说着,把手里的蓝绣球送给希希。 姚希希笑了。 “哥,谢谢你。”她眨眨眼睛,举着手里的花,“你是第一个在这儿给我送花的。” 姚礼仁看着妹妹的面容,眼里含着笑意:“都没有男士给你送花?我不信……难道,腾昌的男人,都不长眼睛?” “可不是。”姚希希鼓起了腮帮子,知道姚礼仁这是在逗她呢。 姚礼仁轻笑,“我来看看你就走。” 他说着,抬起腕子看了看时间,“我还另外还有事。” 姚希希点头,低声道:“好,那你忙去。” “别太累。”姚礼仁抬手揉着她的脑袋。 “是,长官。”姚希希调皮的应着,有模有样的向他行了个礼。 姚礼仁眼里满是笑意,说:“快去吧,我看你回去,再走。” 姚希希应着,就往后台走去,中间,她停下来回头一望,看见姚礼仁冲她招手微笑,示意她快些回去,她晃了晃手里的蓝色绣球花,笑了笑,快步走开。 舞台上,主持人已经在烘托气氛,耳麦中,导播开始提示,准备录影带,播放情景喜剧。 监视器里也开始镜头切换。 趁着这个时候,小鸥迅速的拎着化妆箱,上台给主持人补妆。 “订户量还在上升。”李援朝看了一眼姚希希手里的花,微笑道。 姚希希也看一眼手里的花,笑出来,说:“我不贪心,继续保持就好,如果只是昙花一现,我是无法保住这档节目的。” 李援朝点头,忽然就叹了一声,“子言不在这儿盯台本,还真是有点儿不习惯。” 姚希希默默不语,可不是这样…… 节目随着导播颇兴奋的声音,终于到了尾声。直播期间的订户量在情景喜剧结束后,大幅提高,相关论坛上也满是议论之声。 姚希希听了一会儿,摘下耳麦,在同事们相互的一声声“辛苦了”中,回到办公室。 莫子言的桌子上空空的,往常这时候,她们都会一起嬉闹一番,然后笑言,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她想着,淡淡的笑了下。 手机在包里不停的在响,她只管拿着姚礼仁送她的那束蓝绣球,不看,也不接。 当下,从办公室出来,乘着电梯,直接到了地下停车场。 一辆黑色的SUV在不远处鸣了两下笛,姚希希转了一下身子,就看见陶明白下车。 他长腿阔步的,只几步,便来到了她面前。 这人,冷不丁的就冒出来了,姚希希看到他嘴角的笑,不由得缩了缩脖子,就听到他说,“不是让你下班等我的?” ———————————————————————— 虽然很晚,到底是更了O(∩_∩)O~ 阅读愉快。 ☆、【06】英雄宝刀未老,老娘风韵犹存 10 姚希希张了张嘴,吐舌,“哎呀!” “我给忘了……”她咬着舌尖儿,很是不好意思的样子。 陶明白笑了,一点儿也不意外她会这样说,他看一眼她手里的花束,不动声色的侧身让她先行,。 “嘿!嘿!”Dido在后座降下车窗,拍着车边,“老姚!” 姚希希吸了口气,这种时候,她的脑子转得非常快,瞬间反应过来眼下是怎么个情况。于是,她转头瞪了陶明白一眼,龇牙咧嘴的样子,带些薄怒和俏皮。 陶明白望着她,竟笑出来,说:“我认为,我应该跟你的朋友,正式认识一下。” 姚希希咬牙,“幸好是Dido,你要是敢……” “试试的。” 在节目得到肯定之前,她不想因为跟他的关系,再被人戴着有色眼镜来看待。 她发着狠,瞪着他,黑白分明的眼睛亮若星辰,好看的紧。 陶明白心里清楚她真正忌讳的是什么,也清楚会那样的缘故,只是配合的点头,闭嘴微笑。 他这么一笑,姚希希满肚子的不写意,竟都消散了似的。 她上了车,坐在副驾驶位上。 Dido从后座探身过来,因为顾忌着有陶明白在,只是轻轻戳戳她的肩膀,轻声说:“好你个姚希希……” 姚希希觉得痒,忍不住想笑,缩了缩肩膀,小心的看了陶明白一眼,然后,迅速的回头冲Dido挤了挤眼睛。 Dido清了清喉咙,视线落在姚希希手里的绣球花上,问:“哪个帅哥送的花,好漂亮……瞧你宝贝的,爱不释手的样子。” “我们家姚礼仁过来探班的时候送给我的。”姚希希笑,轻抚着娇嫩的花瓣,“我来腾昌这么久,还是头一次有人在后台给我送花呢,当然稀罕了。” Dido觉得自己也算是有人可以撑腰了,挑着眉尖,故意道:“哎哟!某人这是在埋怨没人给她送花嘛?” 听着Dido这怪腔怪调的,姚希希头皮瞬时发麻,看一眼始终波澜不惊的陶明白,此时正稳稳的掌着方向盘,仿佛没有听到她们刚刚的对话。 她“嘶”一声,扭头板下脸来看Dido。 陶明白看一眼后视镜,嘴角一弯。 Dido看姚希希真是有点儿着恼的趋势,果然敛起嬉皮笑脸的劲儿,换上一副一本正经的模样,对陶明白说:“这么晚,还要搭你的顺风车,真是不好意思啊。” “没事,应该的。”陶明白微微一笑,泰然自若的。 Dido作出好奇的样子来,扶着前面的椅背,问:“陶先生,你现在是在跟我们老姚谈恋爱嘛?” “是。”陶明白笑着,坦白的应道。 姚希希抚额。 Dido抿嘴点头,语带诚挚道:“我们老姚脾气不大好,你得多担待一点儿。” “不会。”陶明白眼里的笑意越来越深。 姚希希看着这二人一唱一和的,真是没什么好说的了。她知道陶明白这人素来是从容自若的,却不曾想过,Dido竟跟改性了一样,这样正儿八经的与之配合。 陶明白驱车直接到了龙顺园,车子泊在了停车场,下车后,姚希希几乎是拽着Dido走在前面。 Dido一直矜持的笑眯眯的,一会儿问她是怎么成功勾·搭上陶极品的,一会儿问她地下情有多久了…… 什么陶极品,什么地下情的……姚希希被她笑得有些窘,只催促她快点走。 进包厢前,Dido又凑到姚希希耳边低语,问:“你俩发展到哪一步了?” 姚希希脸一热,咬牙,推开她。 Dido看一眼跟在后面,却又刻意的同她们保持了一点距离,好让她们说说体己话的陶明白,笑着说:“怎么,现在还不好意思啦?” 姚希希重重的拉开门,门板哐啷啷直响,她坐下,看见Dido还在笑,顺手就抄了沙发上的靠垫,朝着她丢过去。 Dido扭着身子躲开,尖叫,脆笑。 陶明白走到门口的时候,顿了片刻,听到里边传出来的两个人的笑声,忍俊不禁。 他走进去,有领班跟着进去,给他们沏茶。陶明白说,来杯紫薯汁,又问Dido想喝什么。 她来这儿喝紫薯汁的事,上次高琥只是随意提了一嘴,姚希希没想到,陶明白居然还记得。 她抿了一下唇,看着他。 领班应下,然后又谦恭有礼的道:“几位请稍等,高经理一会儿会亲自过来服务。” 姚希希呷了口茶,听到这儿,就说:“不必那样麻烦的,替我们谢谢他的好意。” 正说着,门推开,高琥人已经进来了。 “每回都这样客气,下回我们都不好意思过来了。”姚希希开着玩笑。 “难得陶先生跟四小姐,一同过来捧场。”高琥微笑着,边说,边介绍今天的特色菜。 陶明白将菜单递给Dido一份,示意她随意。 Dido拍手,翻开菜单,“让我看看啊……老姚,我最近沾你的光,吃了不少好吃的……” 她絮絮的,不知怎么的,就咕哝了一句,“要是老莫也在就好了……” 姚希希听着,低头,下意识的将手机摸出来,看了一眼,发现屏幕上那通未接来电,是陶明白打来的。她打开信箱,思忖着,编辑短信要发出去…… “陶先生,汪先生也来了,您要不要过去同他打个招呼?”高琥轻声问道。 “汪大哥?”姚希希抬头,笑了,“他不是一个人吧?我猜猜……这回又是哪个模特?还是学生?” 高琥微笑不语,只是按着Dido的要求下单。 姚希希是知道这个人的,甭指着他会同她一起评判他这儿的客人。 “我去一下。”陶明白说着,就要起身 “还是不要了。”姚希希正坐在他左手边,顺手就抓着他的胳膊拦了一下。 陶明白倒是没留神她刚刚说些什么,只是看一眼她覆在自己胳膊上的手,想着她刚刚的那份儿自然,这点,让他格外的觉得满意。 “回头我要好好的跟他道谢的。”姚希希笑了下,脸上带些俏皮,“咱们这么过去,闹不好,倒扰了他的雅兴。” 陶明白听她说“咱们”,不由得莞尔,对她的话自然是百般认同。 高琥见他们闲话起来,适时的退出去。 姚希希一扭头过去,又同Dido一起,两个人脑袋挤挨在一块儿,嘀嘀咕咕的,轻声讨论着什么。 陶明白打量着她。 她在面对朋友的时候,显然是更加自如,精致的五官,明媚照人……那嫣红的嘴唇,一张一翕,快活的叽叽呱呱。也不知Dido同她说了些什么,只见她用粉嫩的舌尖轻轻的舔着嫣红的唇瓣,眼睛一弯,呆呆的笑了。 说不出的美。 陶明白不错神的用目光将她锁牢。 手机在响,Dido歪了一下脑袋,发现是姚希希的手机,于是停下来,示意她先听电话。 姚希希看了眼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是姚季节。 她做了个抱歉的手势,将身子转到后面,接通电话。 “出大事儿了!” 一接通,姚希希还来不及开口,便听到姚季节没头没脑的来了这么一句。 她嘟了嘟嘴,皱眉。 —————————————————— 阅读愉快。 另说下,明天的更新会很晚,甚至可能会在夜深人静大家呼呼大睡时,所以,请不要刷新等待,周六一早再看。 谢谢。 ☆、【06】英雄宝刀未老,老娘风韵犹存 11 姚希希心里琢磨着,这个时间,能出什么大事儿啊。 姚季节那个人,向来就是有大喇喇咋呼的本事,她也是清楚的。这人,怎么就没点儿身为律师的沉稳跟严谨呢? 她握着手机,将耳边的散发弯到耳后,说:“哥……我跟人吃饭呢,你长话简说,直奔主题啊。” “丫头,你还是我妹妹嘛?”姚季节抗议。 姚希希笑出来,翘起了腿,说:“我不打岔了,到底什么事嘛?” “对了!”姚季节回神,在电话那端,像是重重的拍了什么东西一下,“家里爆炸了……晚上我去给爷爷请安,走的时候,正赶上大哥回来,他可不是一个人。” 姚希希一时没发出声,脸色一变,整个人差点儿没从椅子上弹起来。 她的动静有点儿大,陶明白望着她,眯了眼。 “还,还有谁?不会是……”姚希希不由得结结巴巴起来。 不等她细问,姚季节仿佛也是吃惊过度,还没有回过神一样,颇有些语无伦次的全部张了出来。 “子言,你朋友莫子言,大哥竟然跟爷爷说,他要跟子言结婚……不是跟屈唯唯结婚,而是跟子言,你的好朋友莫子言……所以说不叫的狗才咬人,谁能想到一向稳重的大哥居然也会作出这么出人意表的事情来,这才叫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这也太吓人了。” “姚季节!”姚希希哼哼了两声,没好气道,“你就不能打个好听点儿的比方?” “哎呀!先不管。”姚季节不住的嚷嚷,“别说我懵了,伯母跟玉姨都懵了,愣是说不出一个字儿来。” 姚希希沉默。 “哎,四儿,这事你事先知情嘛?那子言毕竟是你的好朋友……”姚季节还在说。 姚希希没吭气儿,心里一顿,忽然的就问:“爷爷呢,爷爷说什么了吗?” 她坐直了,攥了攥手,手很热。 姚季节在电话那端仿佛是愣了一下,“倒真是……爷爷多半也是懵了吧,好像话什么都没有说。” 姚希希笑了下。 她心里多少是有心结的。 当初,她不知会一声,直接带邱蔚成回家,爷爷不也是这样……一声不吭。 她起初并没有在意,只觉得爷爷不过是比往常沉默了一些。不过是太客气了点,尽管,客气到极致便是冷漠。她后来回想起来,倒不觉得有多么难以理解,以爷爷的功力,哪怕底下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面上也依旧可以一派波澜不惊。 不是没有想过这样的情景,毕竟,她非常清楚,以邱蔚成的条件,很难达到爷爷还有哥哥们的要求。可那有什么要紧的,她以为,只要她喜欢,她愿意,便可以了。她是那么用心的爱一个人,她是那么努力的想要维系这段感情。 她相信,慢慢的会好的。 所以,她没有,也不愿意把这想的有多严重。 直到有一日,邱蔚成突然的就消失无踪。 她左右想不明白。 早上,她还在电话里把他约出来,她说想他了,他笑,说昨晚才分开的,她也笑,于是,他低头在暗黑的旧楼道里吻她。那时候,她和他,他们两个人,多么的开心和满足。他们原本还约好,晚上一起吃饭,就去学校旁边的那家沙县小吃,她说她爱惨了那儿的馄饨……可是,那天她没能等到他。 没有电话,没有留言……她只当他又在学习,他有多努力多用功,她再清楚不过。认真起来的时候,简直跟六亲不认似的,仿佛书中真藏了几位颜如玉,哪儿还记得跟她的约会,她也不是头一次被他放了鸽子。她不气,也不急,却还是多少有点儿觉得委屈,她心想,明天一大早,她就要去找他,让他见识下真正的得理不饶人,谁叫他总是说她得理不饶人。 她始终没想过,邱蔚成会离开。 直到,她去他那间合租的小屋子,人去楼空。 他的舍友震惊的看着她,说你也不知道他搬走?我喝了一夜的酒,早上回来就这样了……她很长一段时间,记得那震惊和不解的眼神,或许,还夹着几分同情。那时候,在旁人眼中,她已经是被抛弃的人,毫无征兆的。 她以为自己会痛哭一场,可是没有。 她想,一定是有什么她不知道的理由,她找遍了他可能会去的地方,最后,她坐了四个小时的长途汽车,颠簸在尘土飞扬的乡野路上,找到了他的老家。 是跟相片中一样冷清残败的平房,不,比相片中更加的破旧。 生锈的铁门上,等着她的,是一把将军锁。 她心里一沉,用力的敲门,笃笃笃的,就是没有人来开门,反倒是吵到了邻居家的土狗,汪汪汪没耐烦的叫起来,没完没了的。她扶着铁门,蹲坐在地上,听着闻声而来的邻居说,刚搬走。 积攒许久的委屈、怨恨、不解……所有的情绪,几乎是在一瞬间,通通迸发出来。 她一个人,坐在脏兮兮的地上,在周围邻居异样的眼神中,哭到脑仁发疼。 邱蔚成,怎么,就不要她了。 她无法理解,更无法接受。她有种想要怒吼的冲动。 后来,很久之后,她也可以很平静的拿这件事,跟莫子言开玩笑,她真是很佩服那个时候的自己,怎么能忍到那份上,才哭的天昏地暗。 她心里的那股子疼,疼到心慌气短,爱与恨,难解难分。 她是喝了很长一段时间的酒,很长一段的时间里,她认为,醉醺醺的人生,也没有那么糟糕,可以什么都不必去想,什么都不必去记……所有的好的,不好的记忆,都会在沉浸在酒精中,变得模糊。 许是太不像话,她自己也知道这样不像话,姑姑特地赶回来看望她,每日,对她几乎是寸步不离,夸张的不得了。 她曾以为,她所有的一切,从邱蔚成离开的那一刻开始,就会彻底的画上休止符。 可是,没有。 生活还是在继续,日起日落,花谢花开。 她是在这样的日子里,慢慢的,想通了点儿什么。想通了,却未必敢去证实。 即便得到了证实,那又如何?什么都得不到改变。 她不想再看到什么让她不愿看到,也不愿接受的画面。 …… “这可太……”姚季节像是在做着直播,张张嘴,又不晓得怎么开口一样。 “气氛也太严肃乐了,有古怪,我看我还是找机会先撤,不说了,挂了啊……”他低声说,语调中,忧心忡忡的。 “哎!”姚希希跺脚。 不等她再问点儿什么,姚季节那边已经收了线。 她转过身来,餐桌上琳琅满目的,她接电话的功夫,她们刚刚点的菜都已经上桌了。 Dido看她的脸色,撑着手臂,问:“没事儿吧?” 姚希希对她皱了皱鼻子,说:“我们吃吧……” 她倒不是不担心莫子言在她家受到什么委屈,不论是爷爷,还是爸爸妈妈,这份礼节跟气度,她是相信的。只是,在这份礼节跟气度之下,会隐藏点儿什么,她就不得而知了。 她这样想着,不免产生一股类似自厌的情绪,她怎么能,有这样不堪的想法……那些,都是她最爱的,也爱她的家人。 Dido知道姚希希这个人,平日里虽然活泼,可也有左右不肯吭气儿的时候。何况,她正在兴头上,也就不再问什么,毕竟机会难得,她只管委婉的跟陶明白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 陶明白的那乌黑的眉毛动了动,微笑,终于听出来Dido话里的深意,是要他喝酒,算上不在场的莫子言,他得喝上三杯。 Dido面前摆着只小青瓷碗,连着三杯下去,也不会那么好受。 何况,他平日里本就是滴酒不沾的人。 按着Dido的意思,这三杯酒,他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他怎么的,也得先过了姐妹儿们这一关。 “还不带公报私仇的。”Dido补充、强调。 姚希希被Dido感染,好整以暇的等着看陶明白的表现,她拿着筷子,夹田鸡吃,“如果害怕,现在求饶的话,或许我还可以帮你求情……” 她笑嘻嘻的打趣他。 陶明白一边从Dido那儿接了酒,一边对上她的眼睛,一边微笑了一下。 他的笑,有些意味深长。 姚希希就弯了弯嘴角,没有出声,就看他抬手,抚了一下额头,唇边含了笑意的,将青瓷碗端了起来。 一口饮尽。 陶明白舒出一口气,亮了亮碗底。 姚希希眼睛一亮,拍手道:“小白,你好酒量呀!” 这一声“小白”,惹得Dido在一旁“嘿嘿”直笑,趁着陶明白添酒,喝第二碗的时候,便贴着姚希希的耳朵说:“老姚,你们家小白看你的眼神,也太温柔了点儿吧。” 这话从何说起! 姚希希着实吓了一跳……在Dido眼里,他看她的眼神,很温柔? 连着两碗酒下了肚,陶明白挑一下眉,脸上的笑意更深。 姚希希看他一双墨黑如玉般的眸子,仿佛浸润在水里似的,还是有些不忍,在他紧跟着要喝第三碗的时候,拦了一下。 “老莫也不在……她那杯,先留着。”她说到这儿,有些耳热,清了清喉咙,以掩饰自己的心慌。 Dido笑出来,碰了碰她的手肘,“哎哟,有人还真心疼了……剩下的这杯,且留着吧。” 陶明白的眼神,往姚希希那边去,微微笑了一下,再听到Dido这样说,没忍住,爽朗的笑出来。 尴尬。 姚希希手一哆嗦,筷子险些没掉地上去。 当三个人吃完饭走人,陶明白还想张罗下一个行程,Dido笑着拒绝,还不忘邀功似的补上一句,“我很识趣的。” 姚希希被她笑了一个晚上,早羞窘的不行了,听到这句,差点儿就张出一句“你大爷的”。 “今天的晚餐,多谢啦。”Dido一晚上都一副乐不可支的模样。 陶明白单手握住姚希希的手,道,“该是我道谢。” Dido敛了敛笑意,回过头来,看一眼姚希希,然后,她说:“我们老姚,以后就拜托给你了。” 陶明白气定神闲的答应着,说:“应该的。” 看着这二人有来有往的,合着没她什么事儿了,姚希希不吭气儿了。 直看着Dido上了门童叫来的车子,姚希希看着陶明白脸上那堪称是喜气洋洋的笑容,才觉得,自己似乎应该说点儿什么。 “看来,得找代驾了。”陶明白的声音渗着酒气,显得低沉而浑厚。 “还是我开吧,钥匙呢?”姚希希伸出手。 陶明白笑着,刚刚Dido离开的时候,他忽然有种错觉,他和她,像是一对刚刚办完结婚典礼的小夫妻,在门口迎送宾客…… “快点儿,钥匙给我。” 姚希希看他笑意盈盈的,忍不住就抬手掐一下他的手臂,看他吃疼的“嘶嘶”直抽冷气……嗯,怪结实的,莫不是传说中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吧。 她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 “在想什么?”陶明白晃了晃手里的钥匙,望着她的眼睛,眼里带着明显的探究。 姚希希心虚,粉面通红,一把夺过钥匙,抬高声浪,“要你管!” 陶明白的温和耐心,在这种时候,便尤为明显。 他微笑着,抬手抚着她发热的脸颊。 他的手很烫,带着他身上的酒气,也近了。 姚希希只觉得心跳怦怦怦的,乱了频率,整个人轻飘飘的,如一缕浮萍。暖黄的灯光打在他脸上,她似乎真的在他漂亮的眸子里找到了一抹Dido所说的温柔。 “晚餐的事,谢谢你……想得这么周到。”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像是没话找话一样,难为情的跟什么似的。 陶明白看到,拉住她的手,慢慢的环住自己的腰身。 姚希希觉得自己的手臂都快僵硬了,她仅存的理智提醒她,这里是龙顺园门口,来来往往的客人中,极有可能就有相识的朋友——而她,是要同他在这儿上演一出大戏么? 她忍不住,用力的掐他的腰。 怎么可能不疼呢? 他却是一声不吭的,更加牢牢的将她锁在怀里。 “你,你……疯了是不是?”她贴在他心口,脸颊上滚烫的感觉,让她结结巴巴起来。 “说吧……你大爷的是想怎么个死法?” 陶明白笑,他听得出她故作凶煞的声音中传递出来的虚软——她的声音都是颤的。 “情侣之间这样的拥抱,不是很正常么?”他慢条斯理的,故意这样说。 “哎哎哎!”姚希希不服气。 陶明白看她有点儿恼羞成怒的趋势了,低头,迅速的在她唇上啄一下。 姚希希觉得自己瞬时像是一只被戳破了的气球,饶是前一秒再羞恼,这一秒,也掀不起什么大浪来了。 所以说,色字头上一把刀。 她忍不住敲了下自己的额头:肤浅啊,姚希希你也太肤浅了点儿,一个小小的kiss,你就分不清东西南北,连自己是谁都不晓得了……活该! 陶明白看她的小动作,轻笑。 他贪心,这样圈着她的身子,动也不想动,就想这样站在这里……挺好,却还是觉得不够。 “走吧。”他微笑着。 “上哪儿呀。”姚希希有些呆呆的,反应不过来。 她觉得自己似乎是越来越跟不上这人思维的这股子跳跃劲儿。 “接完电话,不是就一直想回家看看嘛?”他捏她的鼻尖儿,微笑着。 “你……” 姚希希怔怔的,不知道他怎么会留意到这些,她有点儿转不开视线,这样的陶明白,温润体贴,轻而易举的,就撩动了她的心湖。 陶明白侧了身,揽着她朝自己的车走过去。 “不放心,就回去看看,我陪你……放心,我会在外面等你。”他说。 像是在做梦。 姚希希得承认,她不是有点儿感动……她的眼珠子有些发潮。 “不过,为了你的安全着想,还得你自己开车。”陶明白笑着说。 他笑,姚希希微微的低了一下头。 她的手,握着车门手柄,顿了片刻,然后,她转过身去,也同样迅速的,亲了他一下。 陶明白呆了呆,好一会儿才在她清喉咙的声音中回神,她看也不看他,已经一言不发的上了车。 他弯了弯嘴角,她嘴唇柔腻的触感仿佛还在。 满满的笑意,再也收不起来,浑身的毛孔都仿佛张开了似的感觉。 一路上,姚希希因为难为情,只管小心又认真的开车,再不肯开口。 夜晚的路况很好,沿途树影婆娑,路灯远远长长的连成一条线,他们一路绿灯的到了景慈街。 姚希希看姚季节那辆炫黑的莲花还停在大门外,考虑到家中此刻可能正在上演的状况,在陶明白说自己在车里待一会儿,就不进去问候的时候,她也没有假仙儿的反对。 她走进院子的时候,阿玉正站在廊子上踱着步子,看见姚希希这个时间从外面回来,有些意外,“四儿?” “玉姨。”姚希希几步上了台阶,“里边怎么样了?” 阿玉的眉头紧皱,“可不得了,一柏带了个女孩子回来,两个人突然说要结婚,你母亲这下气得不轻。” —————————————————————— 阅读愉快,周末愉快,晚安O(∩_∩)O~ ☆、【06】英雄宝刀未老,老娘风韵犹存 12 怎么可能不气呢? 母亲同屈家伯母素来交好,这么多年,屈唯唯一直以这样那样的借口,不肯结婚,姚一柏虽总在长辈跟前帮忙掩饰,却哪里能瞒得过去。母亲做为一个准婆婆,一直以来对这件事也是持着宽容的态度。 或者,与其说母亲宽容,不如说,比起屈唯唯,母亲更看重屈家夫人。 阿玉催着姚希希进门,“这天,外面可冻人。” “好。”姚希希应着。 她听玉姨刻意放低声音,一点儿不像她往常回来的时候,连着大声喊“小四回家来了”,整栋屋子里的人都能听见…… 她进屋,正听到爷爷以极平淡的语气说:“时候不早了,今天就这样吧。” 屋子里静悄悄的,除了叔叔、婶婶没过来,其余人都来齐了……莫子言低头坐在姚一柏身侧,因为拘谨和不安而瑟缩起来的肩膀,让她看上去很是单薄。 姚希希下意识的就屏气凝神起来。 最先留意到姚希希进来还是姚季节,看见她,冲她使眼色,许是动静太大,反倒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姚首道轻咳着,清了清喉咙。 姚希希就微笑出来,上前去,向父母兄长一一问候,到了爷爷那儿,她直接上去,搂住爷爷的脖子,嘴角一翘,说:“我说我怎么突然就很想回来跟爷爷请安,这么晚,您还没休息呢?” “这猴子!”白朴方看着女儿,哭笑不得。 姚首道“嗯哼”了一声,说:“你老实点儿!” 语调早不是刚才的平淡,明明是严肃的口吻,却透着股宠溺之意。 姚希希自然听得出那,笑嘻嘻的,一歪脑袋,就看见姚季节撇嘴,朝她翻了个白眼。她也知道,这会子,姚季节心里边多半又是在腹诽爷爷偏心。 这样想着,她皱了皱鼻尖儿,松开手,说:“我怎么就不老实了嘛。” “不许捣乱。”白朴方瞧着女儿,经她这样一搅合,原本紧张的气氛,一下子就变味了。 姚希希看母亲的表情,不是不严肃的。 她再看一眼莫子言,说:“谈话结束了嘛?如果结束了,能不能让我跟子言说会儿话?” 姚静波听到女儿这样说,倒奇了,不由得开口问道:“怎么,你们认识?” 姚首道也盯住她。 “哥。”姚希希转头看三位兄长,“你们都没有人说么?” “大哥一回来就说要结婚,我以为……”姚季节接话。 姚礼仁见爷爷稳若泰山的模样,打断他,说:“你安静点儿。” “大哥。”姚希希笑着,“你不会高兴的,还没来得及做介绍吧?” 姚一柏抬眼,对上妹妹明媚的笑容,心中忽然一动。 的确是他疏忽了。 他分明说过,让她等他一日,可他却是根据陶明白给的消息,最后才在机场酒店找到她的。 也只一日罢了,她已是一头利落的短发。 对于他的出现,她也仅仅是露出来一点儿吃惊的样子,然后,拦在门口,不让他进去。 他也没有一定要进去,要么她跟他离开,要么他强行带她离开,他让她选择。 他清楚,是他不讲理了,可是,想着她带着他们的孩子,差一点儿,就逃走了,他就像是被一把锋利的匕首戳中胸口。 更多的时候,他的心像是被浸在了沸水里,烫的他体无完肤,渐渐的,仿佛失去了知觉。 这一日的时间,他没有做旁的事情,就是反反复复的拨唯唯的电话,一直是关机状态。最后,他直接拨了电话到她的办公室,这回,接通了,他一句话还没有说毕,她匆匆的说,一柏,抱歉,我现在要出去一下……收线前,她顿了一下,说,一柏,我爱你。 她忘了,不久之前,他们因为领证的事情,已经闹了分手。或者,她没有忘,她只是认为,像是从前无数次冷战后一样,他们还是可以恢复如常。 每每抱歉时,她便会这样,在他身边时,是一记匆匆的亲吻,不在身边时,便是一句如吃饭喝水般寻常的我爱你。 我爱你……这是一种情感的表达,与其说是爱意,不如说是愧疚和敷衍,就像是一个成年人对孩子的哄骗。 他苦笑。 心乱得跟什么似的。 他知道,必须要有个决断。 他索性拨了电话到她的副官那里,在过去的这些年,他存着这个联系方式,却从还是第一次使用,只因为,不想打扰她的工作。 电话转到她那里,她很礼貌的说,对不起,我在忙。然后,挂断了电话。 他听到电话那端有语速非常快的法语对话,心知,她是真的在忙,忙到无法让他静静的同她好好整理这段感情。 他再次拨了电话,这回,他没有要求把电话转给她,只是拜托她的副官,在她的工作结束后,替他转告一句——记得查收电子信箱。 在那个时候,他知道,说再多也是无益,他思忖良久,想说的话,一句句删除,末了,也只是短短三句话。 一句是对不起。 对不起,他无法继续再等待,眼下,他有需要他负责人生的人,他可以辜负自己,却不能辜负那个白纸一样的女孩子。 一句是谢谢你。 谢谢她曾经爱他,谢谢他们曾经一同走过相爱并且相互伤害的岁月。 最后一句,祝你成功。 他没有再多说什么。 他原本想过,他们有比这更好的告别方式,可是,没有机会。 他也没有想过,会以这样的方式来告别,但他不能仅仅以酒后意外这样的话来推诿责任,从头至尾,受害者都是那个在他面前沉稳体贴的女孩子。 他只能这样称呼她,一个女孩,是同他妹妹一样年轻美好的女孩子。 他从未想过,他会毁了这样一个女孩子原本平静的生活。 也并不是没有感觉,只是,在他眼里,那不过是年轻女孩子美好的遐想和憧憬。她默默无语,他也只当不知情。 他想着这些,定定的望着她,望着她略显苍白的脸上流露出来的倔强与执拗,有些意外,在那一瞬间,他忽然觉得自己似乎从未真正的了解过她。 她的手扶着门框,对他说,抱歉,姚大哥,我不能。 她的眼睛平静无波。 他说,子言,我不可能放你走,哪怕你说我不讲道理,哪怕你说我是因为孩子,哪怕你说我自私,我也不能让你这么离开。一段关系要整理起来,很容易,但是在感情上,我不会骗你,已经一干二净说没就没了,但我会努力。如果你不介意这个,不介意我比你大的那些岁数,不介意我们是以这样一种方式开始,请让我照顾你们……我们结婚吧。 没有鲜花,没有戒指,没有半跪在地,他只是稍微低了一下头,盯着她的眼睛,认真的向她提出共度一生的愿望。 他就那么望着她,她安静而沉着的迎着他的目光,眉头紧锁,对他所说的那番话,她似乎是需要一个很长的时间去消化。 过了不知道多久,他已觉得十分漫长,索性二话不说接近野蛮的直接带她离开……他所能想到的,可以将对她的伤害降至最低的方式,就是给她他的余生。 是他冲动了,不由分说的就开着车带她回了景慈街,张口便是,我要同她结婚。压根儿没有好好的跟长辈介绍一下她,说清楚情况。 一念至此,他对妹妹微笑了一下,又握了握旁边人的手,她的手跟冰块一样,他皱眉,心中一紧。 —————————————— 看文中有四川的朋友吗?还好吗?一定要平安。 雅安,加油。 阅读愉快,晚安。 PS:周末休息一日。 ☆、【06】英雄宝刀未老,老娘风韵犹存 13 “这事,我可得听大哥好好说道说道,凭什么,就拐了我最好的朋友。”姚希希说着,按了按爷爷的肩膀,就听爷爷又是“嗯哼”一声。 她对着父亲使了使眼色。 白朴方看得分明,眉尖微微一扬,倒微微笑了一下。 阿玉又泡了茶过来,姚希希接过来,说:“……玉姨泡的茶就是好。” 阿玉看着她,笑眯眯的。 “这位就是总被你挂在嘴边的老莫?”姚静波端了茶杯在手里,并没有立时呷一口,他见这会子,女儿嘴巴上跟抹了蜜似的,心里便有数了。 “可不是。”姚希希放下茶杯,继续揉爷爷的肩膀,“爷爷,这就是您一直想要请回家来吃顿饭,好好感谢的老莫——莫子言。” 姚首道听孙女一字一字,将那女孩子的姓名咬的清楚,眼皮子合了一下,神态里看不出来什么。 白朴方不由得又细细打量了莫子言一番——素净的一张脸,穿着也是大方简单,这副打扮,显然是没有经过精心准备,一看就是,对这桩事不那么热衷,起码,对一柏的做法,不那么赞同。 再看这孩子,从头至尾,除了刚进屋时的问候,一直是一言不发。沉默的表情中,透着拘谨和腼腆,心里清楚,怕也是受了惊吓和委屈,想着也不过是才跟女儿一般大的孩子,心中难免多了几分怜悯。 她的儿子,她再了解不过,主意正,说一不二的,凡事从不用长辈操心,既然是把人领到这儿了,就不是一句简单的冲动可以解决的。 唯唯倘若是作为妻子,的确是有许多不足,可在感情问题上,她尊重子女的选择。何况,那孩子,除了工作忙露面少,也的确是让人挑不出不是来,恭敬长辈,姑嫂和睦……差的,也就是那一张纸。 所以,陡然来这么一出,在她看来,无异于是一柏在向长辈宣布自己离婚,并且,还要迅速的进入另一段婚姻里。 这样不负责的事情,怎么可能发生在一柏身上,又不是旁人……她不是一点半点儿的动气,无论如何,她都不可能纵容儿子。 眼下的状况,她已经过了着急上火的劲儿,经希希这么一搅合,很轻易的便觉出蹊跷来。 莫子言这个孩子,她不是头一回听到,总听说是希希的朋友,一路同学,后来又成了同事,一柏三兄弟提到这孩子,语气中毫不掩饰的庆幸和好感,幸好有这个女孩子,一直陪在希希身边。 她想着希希这些年嘻嘻哈哈的,对着他们,却是越来越疏远。原本活泼可爱的女儿,忽然变得看上去,很是孤单——曾经,一想到这些,她就一直想着有机会要跟那位挂在希希嘴边的老莫,一起吃顿饭,当面谢谢人家的照顾。但是,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一直没有这个机会。加之,考虑到那三兄弟一向周全,也就懈怠了。 想不到,头一次见面,居然是这样的场合下。 “孩子,谢谢你为我们希希做的那些事。” 白朴方还在想着,忽然听见父亲缓缓的开口,语调客气的,又带了一点不那么明显的亲切。 “好了,你也别在这儿给我揉了……一下轻一下重的。”姚首道眼睛一瞪,语气不甚和缓。 姚希希的注意力一直在姚一柏跟莫子言那儿,乍一听到爷爷提到自己,撇撇嘴,扭了下身子。 姚静波看见女儿别别扭扭的模样,忍俊不禁。 “一柏。”姚首道盯着孙子,沉着的开口。 “是。” “事情,我已经了解了。现在,这儿也没有外人,时候也不早了,爷爷我只多嘴问你两句。”姚首道顿了顿,他观察着孙子,还有那孩子的反应,“屈家那里,你问候过了?” 姚一柏张了张嘴,屋里的人屏气凝神的。 他点头,说:“是。” 姚首道面沉似水的“嗯”了一声,也不晓得是怎么个意思,一时,屋子里更是安静的厉害。 “那孩子,你呢?”半晌,姚首道才继续开口,“你跟一柏,是一样的想法吗?” 这话,问的却是莫子言。 姚希希舔了一下唇,心知爷爷既然这样问了,那一切就还有转机,但是,她看着莫子言沉默的样子,心里一咯噔,知道坏了。 “不。”莫子言回答,她抬起头来,不卑不亢的迎着姚首道锐利的目光。 姚希希听到自己倒抽冷气的声音,也听到姚一柏急促的一声“子言”,但是,已经于事无补。 姚首道“嗯哼”一声,瞪着孙子。 四下瞬时寂寂无声。 姚一柏看着爷爷脸上严肃的表情,沉默。 莫子言微微欠身,说:“我同希希,这么久以来,互相帮忙,彼此照顾,原不是什么大事,您无需挂心。今天冒昧过来,很抱歉。在长辈面前说这些话,我知道很无礼,但是,我跟姚大哥的意见不同,我并没有那样的想法……还请您忘记他刚刚的话,忘记我曾经来到这里的事情……” “你跟我来。”姚一柏忽然起身,拉着她要离开。 他转向一众长辈,“抱歉,先走一步。” 莫子言被他握着手腕,一时挣脱不开,又顾着众人看着,不好说什么,迅速的便涨红了脸。 “你胡闹!”姚首道看到这里,沉声喝道。 姚一柏一时没反应过来,一扭头,就看见爷爷的手重重的拍桌几上,茶杯盖弹起落下,发出清脆的“叮”一声。 姚静波夫妻同时起身,喊着:“父亲……” 姚首道喘着气。 “爷爷……”姚希希上去替爷爷抚背。 “不像话!”开腔的是白朴方,“爷爷的话说完了吗?长辈跟前,你这么急躁做什么?” 她说着,下巴微抬,指着座椅温和道:“子言,你先坐下。” 莫子言怔了怔,这是姚夫人头一次喊她的名字,分外温情,丝毫没有刚刚喝止姚一柏时的严厉。 她有些吃惊,看一眼正偷偷朝她使眼色的姚希希,于是,应承着重新坐下。 “孩子,让你看笑话了。”白朴方见状,声音缓和下来,却仍是瞪了一眼儿子。 莫子言张了张嘴。 “你们的意思,如果没有传达和理解错误,那么,我们也听明白了。”白朴方说到这儿,竟扭头同姚静波交换了一个眼神,微笑了一下,说,“今天不早了,我们当中,也有不冷静的。” 她看一眼儿子,目光又落在姚礼仁兄弟二人身上,继续道,“明天晚上,你们几个都到这儿吃晚饭,没问题吧?” “是,伯母。”姚礼仁应下。 “我随时都可以。”姚季节笑嘻嘻的,“伯母你会亲自下厨的吧?我都快馋死了……” “猴子。”白朴方笑出来,看向女儿,不等她开口,就听见希希忙不迭的答应,她微笑了一下。 “子言呢,明天晚上,你方不方便过来吃个家常饭?”她问。 “妈妈,不用问,老莫她方便的很。”姚希希抢着答应。 莫子言不是不意外的,她甚至小心的看了坐在上位的老人一眼,老人刚刚还一脸厉色,此时已是平静无波……手上一暖,她下意识的看一眼姚一柏,他还握着她的手。 明知道该拒绝,可是,鬼使神差的,她就点了一下头,说:“是。” “好了,那就这么说定了,现在,你们这几只猴子,都散了吧。”白朴方挥一下手。 —————————————————— 兵荒马乱的周一:) 阅读愉快,晚安O(∩_∩)O~ ☆、【06】英雄宝刀未老,老娘风韵犹存 14 末了,白朴方拧着脸,瞪儿子一眼。 姚一柏微微躬身…… 离开景慈街的时候,阿玉将他们送到门口,她担心了一晚上,眼见着情况还算不错,结果并没有她估计的那样糟糕,脸上便只剩下了笑。 “晚上真不在家里留宿?”阿玉拉着希希的手,嘴里不住的可惜,“都到家里了。” “明儿晚上我就回家吃饭了。”姚希希对着她笑,拦着她,让她别送了。 阿玉就“好好好”的,脸上笑微微的,看看希希,又看看一柏几个,目光转了转,最后,落在莫子言身上,问:“孩子,你喜欢吃什么?” “啊?”莫子言正走这神,似是还没有从刚刚戏剧性的变化中恢复过来,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回答什么。 莫子言的眼神仍看着眼前这位笑眯眯的妇人,就听见姚希希在一旁替她解围,道,“玉姨,不过就是家常便饭,您这样,我们老莫得多不自在呀,下回哪儿好意思再过来呀。” 阿玉一直被希希晃着胳膊,笑微微的表情里只剩下了点头,疼爱又无奈的,只是,再看莫子言的时候,仍是忍不住关切道:“孩子你脸色不好,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阿姨,谢谢您,我没事。”莫子言迎着阿玉慈爱的目光,她忽然觉得浑身的血液仿佛都重新活了似的,周身都是暖意。 …… “我没事。” 这样的话,姚希希总觉得是她们常常挂在嘴边的,每日每日的心里重复,说得多了,便仿佛变成了真的一样,就好像,一切真的没有关系。 她叹息。 不是不知道此刻的莫子言,内心有多么矛盾,甚至是煎熬。但,不论她们平日里关系多好,在一旦面对起彼此的感情时,也都还是外人,始作俑者,解铃还须系铃人。 他们慢慢的走在青石路上,她随意的踢一下缝隙间的小石子。 “四儿。”姚季节扭头叫她。 姚希希抬了一下头。 “你没有开车?”姚季节问。 姚希希愣了一下,拍一下脑门。 瞧她这脑子! 她踮脚张望了一下,她回家这么久,那人还喝了点儿酒,一个人待在车上,也不知怎么样了。 远远的看过去,陶明白那辆车,停在路口那棵老槐树下,车身蒙着层阴影,若不细看,一时倒看不太清楚。 “老莫,今天就先上我那儿去吧。”她轻声的问,再看一眼姚一柏。 莫子言回一下头。 她有些说不出话来,只是对着姚希希的眼神,不由得又看一眼姚家兄弟三人……心中翻腾着一股无法言喻的情绪。她听着姚季节附和,说是啊,子言,你就先去四儿那里。她没有看姚一柏,可想必,他此时的表情里也是写着赞同的。他们都不放心让她一个人,也许还有怕她再上演一出落跑记的意思。 “嗯。”她答应。 姚一柏说要送她,她不肯,他坚持。 这点,姚希希并不勉强,她知道,哥哥多半是有话要同莫子言讲的,而且她跟陶明白一起……那个人,关键时刻,一点分寸都不注意的,不然,她也不至于被Dido狠狠的笑话一晚上。 姚季节还在问:“四儿,你待会儿坐我的车回家吧。” “不……不用……”姚希希讷讷的。 她一心要赶回家来看看,倒是没想到会发生眼下的状况,她知道,她同陶明白的事情,左右是要瞒不过去了。 她清了清喉咙,这跟在腾昌时的小心翼翼不同,在兄长跟前,她更多的是觉得有些难为情。 “你跟他一块儿回来的?”开腔的是姚礼仁。 指代不明的问话,姚希希一愣,对着姚礼仁的眼睛点点头,耳朵一热,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 姚一柏倒是没有太大的反应,就只是看了她一眼,略皱了一下眉。 姚希希低着头,皱了皱鼻子。 “你们打什么哑谜呢?这说的是谁呀?”姚季节哼了一声,很不满意自己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样子。 姚礼仁并不理会他的反应,轻声的问:“希希,你是认真的吗?” 姚一柏也看着妹妹。 姚希希看得到哥哥们眼中温暖的关切, 她点头。 姚礼仁望着她,好一会儿,他同姚一柏迅速的交换了个眼神。他微笑着,抬手揉了揉希希的发顶。 “那好。”他说,“你喜欢的人,哥哥们也会努力的去喜欢。” 姚希希怔怔的看着他们二人,忽然觉得鼻尖一酸,她必须得说点儿什么才对……她抽了抽鼻子。 “哥,你胡说什么呢?”姚季节的脸色有点儿沉,他抬脸,对着姚礼仁,失声叫道,“你们说的总不会是邱蔚成那只渣吧?你们怎么跟着四儿一起犯糊涂呢?” 姚礼仁看季节,胸膛微微的起伏,显然是有点儿动气了,他抬手,对准季节的后脑勺就是一下子。 “闭嘴,走了。”他说。 姚季节龇牙咧嘴的,却乖乖的收了声。 姚礼仁上了姚季节那辆惹眼的车子,再不去管这笨兄弟的反应。 姚季节揉着脑袋,垮下脸,瞟一眼已经上车的姚礼仁,“二哥他怎么越来越暴力了?现在的女人都怕家暴,就算长得好看,以后谁敢嫁他啊?” 姚一柏只当没听见,看也不看他,转过身子,将莫子言塞上车。 “哥,开车小心。”姚希希挥手。 姚一柏点点头,示意自己先走一步。 姚希希看着姚一柏的车开远了,对姚季节说:“我走啦。” 姚季节一转身,看见姚希希冲自己摆了一下手,他还欲追上去看个究竟,就看见自家哥哥降下车窗,恶狠狠的瞪着自己,说:“臭小子,是要我下去请你过来开车?” “请”字咬的格外重。 姚季节连忙摆手说不要。 他原还想再问问希希的事情,眼见哥哥这样,反倒不大敢开口了。 车子驶出去,前面槐树下停着辆黑色的SUV,乍眼一看,挺眼生,就知道这不是景慈街上谁家的车子,他不免多看了一眼, 透过挡风玻璃,他看到妹妹姚希希坐在驾驶位上。 姚季节的嘴角忍不住抽了一下,下意识的要回头看个究竟,就看见姚礼仁一脸淡漠的对着他,说:“注意看路。” “真不是邱蔚成那厮吧?” 姚季节暗暗心惊,又瞅了一眼后视镜,副驾驶位上的人隐在阴影里,他并不能看到对方的样子。 姚礼仁放松的靠着椅背,没回答。 “是四儿开的车……咱们四儿,除了为了那渣掏心掏肺的,什么时候见她给别人当过司机?”姚季节见姚礼仁这样沉得住气,越发摸不着头脑。 “老三。”姚礼仁缓慢慢的说,“放心,不是邱蔚成。” 姚季节忍不住扭头看他一眼,小心翼翼的问:“那是谁?没听说她……” “陶明白。”姚礼仁不等他发表完意见,回答道。 姚季节的双手扣在方向盘上,默默的念了念陶明白这三个字,很耳熟,却又说不上来,总觉得在哪里听到过似的。 姚礼仁安静的闭目养神,忽然听到姚季节一惊一乍的“哦”一声。 姚季节想起来了。 “就是差点儿跟梁曦文订婚的那个陶明白?”他问。 姚礼仁睁开眼睛。 ———————————————— 阅读愉快,晚安O(∩_∩)O~ ☆、【06】英雄宝刀未老,老娘风韵犹存 15 “这怎么行?”姚季节骂道,“这不是为了躲开垃圾车,却又撞到掏粪车嘛?” “开你的车。”姚礼仁无动于衷的说。 “哥!”姚季节叫起来,“你糊涂了是吧?” 他只觉得莫名其妙,一肚子的不满意。 那是他们唯一的妹妹,小时候也没少怄气,就因为吃味,总觉得长辈们偏心……他们朝夕相对,他没少故意去弄散她编得漂漂亮亮的辫子。 她也不生气,也还是有点儿委屈,皱着小小的鼻尖,嘟着粉润的嘴巴,就那么看着他,直看得他心中犯虚,再笨拙的给她重新绑好辫子。 歪歪扭扭的,也真是难看的要命,伯母回家瞧见了,忍不住数落她,小猴子,又上哪儿野去了。 他也才大她一岁,在一旁忐忑的看着。她也不解释,豆芽菜一样小丫头,还偷偷的,冲他一笑。 很长一段时间,他意识不到自己是身为一个哥哥的。直到有一日,她被一个皮小子用图钉划破了衣服,她没有找老师,而是抹着眼泪水儿,穿过整个幼稚园,找到正在大班教室午休的他。 那样瘦瘦弱弱的小丫头,眼睛、脸颊,都是红彤彤的,叠着声儿的喊他哥哥,捂着脖子喊疼,委屈的不得了。 他那时候也还是个P大的小毛孩,可她那样,他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他那时虽还不懂这个妹妹因为早产,身体一直不算好,可也知道,她比一般的孩子要瘦弱些,真闹起别扭来,她哪里会是别的孩子的对手。他转到她身后一看,她白嫩的颈子上已经被划出了一条长长的血痕。 一股火气,腾腾的,就冲上了脑门。 母亲后来觉得奇怪,说你这么小的孩子,怎么就能有这么大的火气。他哪里清楚,很久之后,他回想起来,也只能归结到兄妹天性上去。 幼稚园的老师门都过来了,怎么样哄,他都不听,只管牵着她的手,找到她的教室,二话不说,拽着那小子摁在地上,就这样扭打了起来。翻滚中,他的脑门磕到桌脚,他听到她在旁边喊他,嗓子都哑了。 最后,园长让家长过来领人,是爷爷亲自过来的。 爷爷带他们去医务室,给她打针,给他涂药水。 她被爷爷抱在怀里,没精神的靠在爷爷胸前,眼泪汪汪的看着他,轻声轻气儿的问他,“哥哥,还疼么?”。 很多记忆,都已经模糊,后来的事情,他大多已经记不得了。能记住的,就是在以为母亲要惩罚他的时候,她眼泪汪汪的在一旁认错,说“婶婶,不要打哥哥”。 母亲忍不住笑微微的,用面颊贴上她的脸,直夸她懂事。 最后,也真的是没有挨揍,爷爷反倒很欣慰的笑,说,现在季节终于知道要保护妹妹了…… 他心里那个酸啊,就剩下一个念头了——爷爷可真是偏心。 可谁让,她是他,是他们,独一无二的妹妹呢。 这是他们向来宠爱并保护着妹妹,他怎么可能放心让她跟一个在感情上不清不楚的人扯上点儿什么关系……或者,说起来,不论她日后跟哪个家伙在一起,他怕是都不放心,更不会舍得的。 何况,已有一个前车之鉴。 他想到邱蔚成,忍不住拍了下方向盘,咬牙切齿的。 “季节。” “哎!”他听到姚礼仁叫他的名字,不禁怔了怔。 “咱们四儿,终于决定走出来了,单想想这点,你会不会觉得容易接受些?” 姚季节一愣。 姚礼仁又看一眼他,提醒道,“小心开车。” “哦……”姚季节点点头。 “你也说是差点儿,最后不是没成么?”姚礼仁看一眼黑漆漆的车窗玻璃,“如今,谁还能没一点过去……咱们四儿,不是说她是认真的么。” “哥,我就怕一样。”姚季节沉默片刻,道,“万一,万一又是邱蔚成那样的渣……” 姚礼仁抬眼,看到从车窗玻璃里照映出来的自己,眼睛黑沉沉的。 他想到陶明白的眼神,灼热而坦荡。 最起码,他能确定一点,想要关心并保护希希的心,他们是一样的。 “不会。”他说。 …… 姚希希在车外就看见陶明白动也不动的靠着椅背,像是已经睡着了的样子。她下意识的就放轻了动作,上了车,车里的酒气并不重,她轻轻的吁出一口气。 她没有立时启动车子,眼看着姚季节的车子驶远了,他一点要转醒的意思都没有,缓慢而安稳的呼吸声,在车内显得尤其清晰。 她静静的看着他睡着的模样,只觉得眼前的情形,有些熟悉……她从前,没少这样,观察邱蔚成的睡相。有时候,她去他那里,他就那么随随便便的靠在椅背上,单是看他眼下浓重的青影,她就知道,他铁定又是熬夜了。 她从未见过,像他那样努力得要命,也上进得要命的人。 学习与生活,似是让他很是疲惫,连睡着的时候,也是紧绷着肩膀,得不到半刻的放松……她每每看见那样的他,就忍不住心疼。 有那么一会儿,她一直在发呆,醒过神来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已经伸出了手——她轻轻抚了抚他的脸颊。 他的脸颊很烫,浮着一层酒气,温热的呼吸灼灼的落在她的虎口。 她被自己的举动吓了一跳。 “姚希希,你大爷的鬼上身了吧?”她嘟囔着,要将手收回。 几乎是电光火石间,她非但没能收回,反倒被他一下子握住了手腕。 “你你你!”姚希希一时不备,被吓得不轻。 “合着你装睡呢?”她对着他蓦然睁开的眼睛控诉道。 陶明白微微动了一下身子,看她还有些怔怔的盯着自己,样子多少有些不自然,慌乱又羞窘。 他转过脸去,握着她的手腕靠近自己。 两个人忽然的贴近,让姚希希一时无措,又紧张莫名。她的脸开始发热,整个人被迫的离他近了,更近,最后,几乎是鼻尖儿对着鼻尖儿的状态。 而整个过程中,她一直是顺着他的力道贴近他,而他则始终气定神闲的坐在那里,甚至,对着她慌乱的眼神,还慢慢的笑弯了眼睛。 “我等了你很久。”他缓缓的开口,专注的望着她的眼睛。 哎哟喂,真像是个受了委屈的孩子,有着红润色泽的嘴唇微微扬起……真格儿的叫一个我见犹怜。 她也的确是有些抱歉,本来,到家门而不入,本就是件不礼貌的事情。只是,要是继续保持这样的姿势,不难保她的老腰不保。 “小白……”她忍不住开了口。,却不察他已经沉默了下来。 好一会儿,姚希希终于觉出气氛有些不对,先不说旁的,单单是他们这姿势,就有够暧昧的。 她睁大眼睛,看着他的唇就这么直直的,欺了过来,温柔的堵住她的唇。 有种熟悉到令人心安的气息,和着沉沉的酒意,铺天盖地的将她裹紧。 那样灼热的温度,强势的力道,带给她一片的空白。有那么一瞬间,仿佛全世界都失了颜色……她闭上了眼睛,脑中闪过的最后念头,居然是,他的气息竟然已经是那样熟悉。 她揪着他的衣襟,只觉得这一吻,温柔而绵长。 最后,他终于停止了动作。 姚希希靠在他肩窝,急急的喘息,大脑也渐渐的恢复清明。 她听到他在耳畔轻轻的开口,说:“下次,我就不会只是坐在车里等你了。” “啊?”这下子,姚希希完全清醒了。 ———————————————————— 阅读愉快,晚安O(∩_∩)O~ ☆、【06】英雄宝刀未老,老娘风韵犹存 16 姚希希歪了一下脑袋,陶明白的神情极自然,语气与眼神却是认真,且又带着了一点点警告的意味,连着他嘴角的笑纹也若隐若现的。 她知道这人的思维一向转的极快,迅速的坐端直了,给自己系上了安全带,启动车子。 “下次……不许在这里……这样子,万一叫人看到了。”她清着喉咙。 她日后还要见人的好不好? 陶明白眯了眼,微微一笑,说:“就是说,别的地方就可以了?” 姚希希差点儿没来个紧急刹车,不带这么吓人的,她心里又气又慌,手该往哪儿摆都不知道了,总之,仿佛就是不该仅仅是掌着方向盘才对。 他的语调中,甚至没有戏谑的意思。可是,任她怎么听,都觉得这人有点儿嬉皮笑脸的架势。要多不要脸,就有多不要脸,要多黏糊,就有多黏糊,要有多腻歪,就有多腻歪。 她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可奇怪的是,这种感觉,还不赖。 陶明白能感受到她的不自在,他竟笑出来——这久违的轻松和愉悦,掺和着点儿期待和紧张。 姚希希没好气的瞪他一眼,撇撇嘴,道:“小白,你别总是曲解我的意思……你也惯会装大尾巴狼了。” “家里情况怎么样?”陶明白并不介意她时不时冒出来的惊人之语,只是稍稍转了一下脸,就把话题转移了出去。 姚希希觉得自己已经被他闹得晕头转向的了,能把车子开得原路返回,已经归功于她良好的车技了,自然的,思路轻而易举的就被他给带跑了。 “家里的长辈,多半是因为以后不知道要怎么见屈家的人。”她回答。 眼下,看情形,爷爷他们多半还不知道莫子言已经怀孕的事情,否则,大概又是另一番情景了。 在屈唯唯同姚一柏交往的期间,爸爸妈妈虽是没有表现出来太急切的模样,可打心眼里,自然也是盼着含饴弄孙的那一天。姚一柏没说出这件事,自然有他的考量,可更多的,怕是也不希望莫子言仅仅是因为这个,才得到长辈的许可,更不想因此,让长辈误会什么,而将莫子言看低。 “我妈妈,跟屈家伯母,关系向来很好,她总说屈家伯母是位让人敬重的女人。”姚希希嘟了下嘴巴,“我妈说,遇到屈家伯母这样的人作未来的丈母娘,是姚一柏的福气……现在,猛不丁的来这么一出,我妈妈,又不了解老莫是怎么样一个人,能不上火么?” 她的话匣子一打开,就有点儿收不住。 陶明白笑笑,微笑着听。 他一点儿不觉得她闹腾,这些家长里短的,他听着,也不觉厌烦。 我爷爷如何,我妈妈如何,我哥哥如何……他不曾拥有过那样多的亲人,家中也没有所谓的大家长,更多的时候,母亲像是个受伤的孩子,需要他耐心再耐心的去照顾,成长以来的事情,都是由自己自主。凡事,需要经过父母亲的许可,有个会对自己吹胡子瞪眼却又宠爱有加的祖父……他并没有那样的经验。 这些,对他而言,都是新鲜且茫然的。 “不过,妈妈让我们明天晚上都回家吃饭,老莫也是。”姚希希说到这里,忍不住笑了一下。 她也觉得不该再往下说了,可陶明白身上似乎就是有这种奇怪的魅力,让她忍不住就要有的没的说上一大车。 “我呢?是不是也要去?”陶明白忽然问,清朗的声音里听不出半点波澜。 “啊?”姚希希听到,顿一顿,瞪他一眼,“就我跟你……就我们俩,你还真不怕我爷爷……我爷爷真发起火来,我跟姚一柏他们,连大气都不敢喘……先甭说我爷爷,单单是我哥哥们那关,你都不一定能过得了……而且,咱们俩也还没到那一步……哪个要带你回家吃饭了?” “不就是吃顿饭么?”陶明白眯眯眼,不紧不慢的,“你是不是想太多了?我并没有那个意思。” 姚希希一下子被噎得说不出话来,若不是还开着车,她要将他痛揍一顿的心都有了。 “好,你没有那个意思……”她忍了忍,到底是没忍住,哼了一声,说,“我自作多情了好吧?” “也不完全是。”陶明白扶额沉吟道,正儿八经的模样,仿佛是已经经过慎重的考虑。 姚希希张了张嘴,好一会儿才回过味儿来。 这人! 简直叫人忍无可忍。 “陶明白,你大爷的,再作弄我试试!”她叫起来,觉得自己都快被这人弄得魔怔了。 陶明白脸上堆满了笑。 …… 莫子言看着姚一柏把车子停在了路边,默然。 “你的行李,我会让人整理好给你送到四儿那里。”姚一柏随手将安全带解开,转过身子,“四儿之前拜托我找个靠谱的保姆阿姨,现在看来,她是想有人好好照顾你……这样也好,你就踏踏实实的先住到四儿那里。” “姚大哥。”莫子言的眼睛空空的,望着路两边的树影,“我想的是,我不能。我说过,你不要把那件事,当成负担,那只是个意外,这话,现在依然算数……男女之间,发生这样的事情,不是很正常的吗?” 姚一柏咬了咬牙关,他望着她:“子言,你对我,不能多一点信心吗?” “这件事,就不能信任我吗?”他问,声音哑的厉害。 他在她心里,是山一般,神一样的男人。却为她,被长辈喝斥,为了保护她的颜面,对她怀孕的事情,只字不提。 这份心,这份情,她领了。但是,也只能到此为止。 “因为信任,就要把自己的下半辈子都交付出去吗?”她硬着心肠说。 “我要这个孩子,不是要他来绑住你,更不是要他妨碍你。”她的手抖得厉害,“跟你结婚,这不是我要的结果。” “你不想结婚,但是,我想。”姚一柏握着她的手臂,让她面朝自己。 他对着她惨白的脸,“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想说,我是为了孩子,才做这个决定。我也知道,你要的,是怎么样一种婚姻,现在,还不能跟你说爱,这点,我很抱歉。” 姚一柏不错神的望着她的眼睛。 “是。”他说。 意料之中的答案,尽管如此,莫子言仍是感觉到自己的心,狠狠的抽搐了一下。 “我要这个孩子,我不能让他在往后的日子里,没有父亲,我也不能让他喊着别的男人为父亲长大。”他握着她的肩膀,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胸膛里蹦出来一样,“我不能让我的孩子,变成一个私生子,一辈子都在误会是他的父亲不要他。” “不是的!”莫子言几乎是喊了出来,眼泪簌簌的往下落。 “还是,你要我眼睁睁的看你,因为我,平静的生活就这么被毁得支离破裂?”姚一柏的声音沉郁的,仿佛下一秒就可以掀起一场大风暴。 她动也不动,任眼泪肆意横流。 “我从来都不觉得,我的生活是被你毁了。”她哽咽着,“现在也是如此。” “那么,为什么。”他捧着她的脸,指腹沾着她的泪,“为什么,我们不能在一起,为什么,我们不能一起努力,一起生活……为什么,不试着给我机会,让我好好待你,好好照顾你,还有我们的孩子?” “子言,我不想再放弃什么了。”他说。 难以言喻的情绪,如潮水般,爬上他的脸颊。 莫子言看着他的神色,在她的视线里,渐渐的变得苍凉疲惫。———————————————————————— 这几天格外的忙,更新的有点儿晚,抱歉~ 阅读愉快,晚安O(∩_∩)O~ ☆、【06】英雄宝刀未老,老娘风韵犹存 17 停好车,姚希希同陶明白并肩走着,他走的并不快,刻意放慢脚步配合她一样。偶尔转过头来,两个人的目光相触,他就会笑一笑。 他笑起来非常好看,对这点,从一开始,姚希希就无比笃定。事实也的确是如此,更多的时候,他都是一副温和且无害的模样,叫人误会他是个儒雅又风度的人。 其实不然。 姚希希忍不住偷偷的观察他起来。 她这个角度,也只是看到他的侧脸,英挺的眉眼,线条柔和。他的手,闲适的抄在黑呢大衣口袋里,看起来,格外的挺拔,也尤其的清俊。 风吹起,她“嘶嘶”的吸一口冷气,却忽然的,一下子被他圈进了臂弯了,清冽的男性气息,带着暖意,轻轻松松的将她包裹住。 “天真是越来越冷了。”陶明白低头看她,目光融融,嘴角有点点的笑意溢出,“走吧。” 姚希希怔了怔。 以他们两个人之间的身高差距,她像是被他夹在了胳肢窝里一样,像是有什么东西,轻轻的在她心头拨了一拨。她只觉得,在这样冷的夜里,被他这样紧紧搂着,一起走回家,暖和极了。 这种久违的安定与踏实,有些恍惚,显得并不那么真实。 她忍不住要想,这不是利用,不是赌气……是真真正正的,要跟这个男人在一起。她想到姚礼仁问她的话,她想,也许此刻,她可以斩钉截铁的回答一句:我是认真的。 这个念头,一下子从脑海中蹦跶了出来,她却突然有些不敢继续去想,也不愿这样去想。这种就要朝着幸福昂首阔步前行的感觉,让她不安。 邱蔚成的离开,曾经让她难过、崩溃。可渐渐的,最让她难过的,已经不是同那个人分开,而是他的不告而别,是他,还有那些爱着她的人,一起替她做了个她并不知情的决定。 这让她耿耿于怀。 她曾以为可以打败一切的爱情,不过如此。 她曾以为可以包容一切的亲情,不过如此。 她记得他们相处时的每一件事,这些记忆,随着时间的流逝,始终不曾模糊。仿佛只有这样,她才能肯定,她有过这样一段过往。 一念至此,却又更加难过。 她并不想将自己束缚在这样的记忆里,不可自拔,整日浑浑噩噩又漫无目的的活着,让这些记忆,成为将她锁住的沉重的枷锁。 但是,她似乎,已经好一阵子没有再让邱蔚成那个人,戳中她的心窝。 这种感觉,她分不清是解脱还是惆怅。 虽然,那个人,时不时的,还是会忽然的冒出来,但是,那种会带出一串钝钝的疼的时候,越来越少。 她的确是不如梁曦文爱她身边的这个人,也不如梁曦文了解他。他总是有本事让她跳脚,她在他面前,总是没头没脑的一直做丢人的事,她尴尬,她难为情,她羞窘,她心慌意乱,却也必须承认,他让她感觉可靠和温暖。 她想,她的确是一日比一日,更愿意触到他暖暖的手,暖暖的怀抱,暖暖的笑容。 她的手,被他握着,圈在了他的腰间,手指、掌心,清楚的感受着他的温度,那份恍惚仿佛是一下子接了地气儿,真真实实的感觉踏实。 她有点儿惭愧,她还不能完全的把心空出来。 即便如此,她还是要忍不住对身旁的这个人,充满期待。 她知道自己有多贪心,可终于,有人能打破她身上的枷锁,她受不了这个诱·惑。 走到院子的时候,姚希希还是没有看到姚一柏的车子。 “老莫还没回来。”她说,“也不知道,姚一柏说服她没有。” 她的样子,看上去有些不放心。陶明白看着她,牵起唇角。 姚希希转眼瞅着他,鼻腔里呼吸到的空气都是冷的。 时间真是不早了。 “晚安。”她说。 陶明白看了她一会儿,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坚持将她送到门口,然后,出其不意的伸出手,扶着她的颈子,轻轻的在她脑门上印下一吻。 ”晚安。“他对她温和的微笑。 姚希希没有说话,只是,在他亲吻过的地方,仿佛迅速的涌起了一股暖意。 陶明白看她低了头,输密码进了屋子,关门前,她回头看了他一眼,脸上已经带了点儿俏皮的笑容……接着,她屋里的灯一盏盏的亮起,冰凉的空气里,凭空的,多了点儿甜丝丝的味道。 他低头,忍不住微笑起来。 回到家,他换下衣服,手机短信铃响,他解锁屏幕一看,是姚希希发过来的,他倒有些意外和好奇。 打开来一看,她说:忘了跟你说,要喝蜂蜜水。 有些生涩的关心。 他有点儿控制不住的扬起唇角。 不再是他一个人的独角戏,无关优雅与风度,无关自尊和面子,有的只是否极泰来的动力与满足。 这样就好。 他想,他是有这个耐心去等待的。 至于其他……都不是问题。 最起码,他不愿再让其成为问题。 …… 姚希希是在第二天早上,才发现家里多了个人。 她一整个晚上都睡得特别死,连莫子言什么时候进来的,她都不知道,更不提面前这个笑眯眯的胖阿姨,空气里有米粥的香气,温暖极了。 “姚先生让我过来的。”胖阿姨一边给她们端上早餐,一边解释道。 姚希希笑嘻嘻往卫生间走,说:“姚一柏办事效率可够高的呀……我可沾光了这回。” 胖阿姨看着她,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姚希希在卫生间里,就听胖阿姨说,两位小姐想吃什么,喜欢什么口味,尽管说。 她含着一口牙膏泡沫,听着莫子言让胖阿姨叫她子言就好,她想着莫子言多半是不习惯的,于是对着镜子笑。她一早说过了,在她心里,姚一柏简直就是好男人的最佳模范,他要是下了决心要对一个人好,那真是天上有地下无的好法,要多体贴就有多体贴……一念至此,她不由得想到陶明白。 一口泡沫吐出去。 “陶糊涂,你还有的学呢……”她嘟囔着。 这样想着,她清了清喉咙,对着外边喊道:“阿姨,帮我多做一份早餐。” “好嘞。”阿姨应着。 姚希希听她似是还问了句吃得完么……脸一热。 莫子言倒是听出端倪来,脸上难得的有了笑意,走过去,盯着姚希希看。 姚希希被她看得心里直发毛,说:“咱们两个吃不完,让人帮忙解决还不行么?” 莫子言不去管她,回到餐桌上,继续喝粥。 姚希希用毛巾抹着嘴巴,走出来,问:“你不让姚一柏过来帮忙解决?” 莫子言险些呛着,脸上飞起一抹红晕,筷子一搁,瞪着姚希希不说话。 姚希希笑:“既然你不叫姚一柏,那我只好叫我们家小白勉为其难过来帮忙了。” 莫子言哭笑不得的。 姚希希保了面子又赚了里子,心情甚佳,十分爽快的拿起手机,拨了电话出去。 “小白,快来吃早餐。”她笑。 那边,陶明白正挽着袖子,琢磨着做什么早餐,不但要合了她的五脏庙,还得在她朋友那儿拿个好分数……幸福来得这样快又这样突然,他真是又惊又喜。出门的时候,他揉了揉腮帮子,敛起满脸的笑意。心说,他这副模样,叫她看见了,多半会说出“你怎么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之类的话。 他敢担保。 —————————————————————— 阅读愉快。 PS:关于周六的更新,会在周日,连同加更的内容一起奉上。所以,请亲爱的大家,明日不要刷新等待,周日早晨再看。 晚安O(∩_∩)O~。 ☆、【06】英雄宝刀未老,老娘风韵犹存 18 陶明白对这位从天而降的胖阿姨,显然是有些意外的,却也只是挑了一下眉。 姚希希见他在她对面落了座,张口便说,本着不浪费粮食的精神,请他帮忙解决一下她们吃剩的早餐。 陶明白倒不在意,阿姨给他盛粥,他嘴角一挑,道谢。 莫子言微笑,说:“你别听老姚胡说,她是特地让阿姨多准备了一份早餐。” 姚希希正盯着气定神闲用餐的陶明白,捏了桂花糕往嘴里送,不一会儿便满嘴都是,猛一听到莫子言这样说,急的忘记自己已经塞满了嘴巴,连一下子要吞咽都困难了。 她几乎是在咆哮:“莫子言你出卖我!” 满口的桂花糕屑沫黏着点儿不知道是口水还是米汤的湿意,瞬时喷了陶明白一脸。 莫子言瞠目结舌的瞅着陶明白,难为他还挺镇定的用手抹了一把脸。 “哎唷!”阿姨忙拿着毛巾过来。“快擦擦。” 莫子言递给姚希希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陶明白擦了擦脸,再看看衣领,连胸前都是。 “抱歉。”他起身,说,“看来我还得借用一下卫生间了。” 也没要人指路,两栋屋子的格局相差无几,他侧低头看了看衣领,径直去了卫生间。 姚希希的手有点儿颤,嘴角也在抽搐,她抹着嘴巴,强迫自己要忍……这就是个意外,就跟一不小心没憋住在餐桌上打了个喷嚏似的。 怎么也催眠不了自己,她喘着粗气,直往餐桌上磕脑门,听着阿姨在一旁喊“不能,不疼呀”,她毁得肠子都青了紫了绿了吧唧的。 她还有什么形象可言的啊,非但算不上是个优雅的淑女,眼下怕是连个正常的女人都算不上了。 莫子言是见惯了她磕脑门子的绝技的,闷笑不已。 陶明白从卫生间出来,一抬头,正好看到姚希希偷偷看她,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这样一看,竟带了点沉静。 接下来的用餐,便显得格外的安静。 姚希希最是受不了这种气氛,没话找话一样,跟阿姨说:“阿姨你的手艺真好,我们一个同事总给我带他们家阿姨做的早餐,味道好极了,害我老是忍不住要羡慕,现在好了,我终于不必羡慕人家了。” 阿姨听到夸奖,笑眯眯的直劝她多吃点。 陶明白抬眼,撇了一下嘴。 最后出门的时候,姚希希明显的拖拖拉拉,明知道这会子,陶明白铁定是在外面等他,却一时还没做好心理准备,那个难为情的呀!就盼着他等她不得,自觉一点,先行一步。 等她终于磨磨蹭蹭的出了门,谁知道,陶明白已经直接把车子开到了院子外头。车窗降着,他的胳膊支在窗沿上,看见她出门,他摁了一下喇叭。 “要迟到了。”他微微一笑。 姚希希把心一横,上了车。 活人还真能让人给笑话死啊? 陶明白扭头看她系好了安全带,发动了车子。 “想笑话就笑话呗。”姚希希大手一挥,作出大无畏的姿态来,“我也现在也不怕丢人了。” 陶明白果真低低的笑了出来:“真不怕?” 姚希希瞪他一眼,哼一声,不服气道:“你可真是小气!” “在我面前,还担心什么丢人?”陶明白转脸看了她一眼,脸上笑微微的。 这样腻歪的话,他不是头一回说,这人向来是拿肉麻当饭吃的。 但,还是有什么,微妙的鼓动着她的胸腔,继而,涌出汩汩的带着酸楚的甜蜜。 这一天,是个美好的开始。 姚希希破天荒的没有继续提出要提前下车的要求,尽管,在这个问题上,她没一次讨到好了的。 下车时,陶明白拦了她一下,说:“等一下。” 姚希希望着他。 陶明白微笑了一下,倾身过去,下一秒,就是一个温柔且缠绵的吻。 温存的,耐心的,不带任何情·欲,只是轻轻碰触了那么两秒,便分开了。 姚希希下意识的舔了舔唇,晕乎乎的下了车。 她过去等电梯,眼看着电梯就到了,与她一同进电梯的,竟是旋风一样而来的唐乐。 “哎!”姚希希指着他,“你,你不是没车嘛?” 这里是地下停车场。 她想了想,一笑,“跟你爸妈和好了是不是?他们给你买车了?” 她心情甚佳,差点儿就要抬手习惯性的要去拍他的手臂,却终于还是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孩子在生气,白净漂亮的一张脸,鼓鼓的。 她赶忙收声,目光盯着上方跳跃的红色数字。 唐乐却不预备就这样轻轻松松的揭过去,他上前一步,问:“现在是早上,你怎么会从他车上下来?” 因为生气,他眼睛红彤彤的,连脖子都红了。 姚希希抿了一下唇,看到他手里拎着的保温盒。过去,她没在这个保温盒里少吃好东西。 “我知道你想避开我,也不想我在台里跟你说这些,我也知道你还忘不了那家伙。我已经想好了,我不是要你马上做什么决定来接受我,我可以等你,就像以前那样,我给你送早餐,给你泡咖啡,你肯对我笑,会担心我钱够不够花,能不能吃饱饭……这样就可以了。”唐乐的脸越来越红,红的也不只是脸。 眼前的唐乐,还是她认识的那个漂亮的,也踏实的男孩子。可是,那干净清澈的脸上,写满了委屈落寞,还有气恼。 他胸膛的剧烈起伏,轻而易举的显露了此时正被他压抑着的强烈的情绪。 “我不烦你就是了,你又何苦跟别人一起做戏来骗我。”唐乐看着她。 此刻,他是个受伤的,委屈的孩子。 姚希希纹丝不动,脸上的笑容的也一点一点,慢慢的收起。 然后,她抬眼,又看了一样跳跃的红色数字,她所在的楼层就要到了。 “唐乐。”她看着他,“你还没有重要到,需要我找个人配合我来演戏给你看……更何况,你会出现在这里,我并不知情。” “你自己想想。”她说。 电梯“叮”一声,她看也不看他,径直走了出去。 姚希希到办公室坐下,头一件事就是翻昨天的订户量统计,结果比她预计的还要略好些,连着几期,节目都没有垫底,并且,一直在稳步提升。不说能不能得到梁曦文的强势加盟,哪怕是一直维持这样的结果,她有种直觉,她的节目,应该可以免了被砍的下场了。 很多时候,她并没有非要将某件事做到极致的野心。 是优点,也是缺点。她非常清楚。 编导及助理编剧过来,说是同汪先生的秘书约好了,今天要去汪先生办公室商讨台本问卷。 姚希希想着汪海洋那边她若是不亲自道谢,也有点儿说不过去,她看了看时间,说:“还是我去吧。” 她站起来,从桌子上取了台本,又翻了翻资料,放到一起,塞进旁边大大的背包里。 “记得跟老莫催稿。”她背着包,叮嘱助理编剧。 听着对方应下,她笑了笑,又交代了几句,就出去了。 她这还是头一次去汪海洋的公司,远远的看着嘉实大厦闪闪发光的标识,她忍不住啧啧啧的,直呼气派。 所以说,摊上这么有钱的一主,又不能跟姚一柏似的洁身自好,过着几乎苦行僧的生活,能不招蜂引蝶嘛。加上,他口味独特,来者不拒,不晓得多少狂蜂浪蝶,哭着喊着,等着这位汪先生临幸呢。 姚希希有些恶作剧的想着,然后停好了车。 前台负责接待的姑娘们,个个儿都是靓丽佳人,姚希希忍着笑,掏出工作证,说自己是腾昌的节目负责人,跟汪先生约好了的。 接待员脸上的笑容亲切无比,接过她的工作证核实完了以后,其中一位,引着她去搭乘电梯。 一路上,所看到的嘉实女员工,十之八·九,都是清秀佳人,其中更不乏几位绝色。 在这方面,汪海洋一向是外貌协会的,他有个出了名儿的理论,在他身边工作的女性,必须得漂亮,不漂亮也得清秀,不清秀也得顺眼。 那可是他成天工作的地方,可不想看到些歪瓜裂枣什么的……尽管如此,但据说,他秉持着兔子不吃窝边草的原则,从不对同事下手,且美名其曰:远观而不亵玩焉。 姚希希微笑。 在进汪海洋办公室之前,接待员停了下来,对旁边的秘书说:“这位是腾昌互动电视过来的节目负责人。” “您好。”漂亮的女秘书对她微笑。 “你好。”姚希希笑着。 接待员悄声的离开,那国色天香一样的女秘书说:“请您稍等。” 姚希希示意自己没问题,看着她过去轻敲了旁边的一间办公室的门,走进去。 不一会儿,跟着女秘书出来的,是另一位百媚千娇的华服女郎。 女秘书一脸的处变不惊,请姚希希跟她来,她走在前面,替姚希希打开门,说:“请进。” 姚希希注意到那位女郎在观察自己,于是清了清喉咙,忍着笑,走进去。 跟想象中不同,汪海洋的办公室,很大,风格却是相当严肃,干净并清爽。而他本人,也正垂首翻着文件,听到声音,这才起身,目光却还胶着在文件上,他系着西装扣子,说:“请坐。” “汪大哥,那文件夹里,该不是哪位美女的相片吧?”姚希希揶揄道。 听到声音,汪海洋才抬起头来,仿佛是吓了一跳,系扣子的动作停了下来,笑道:“怎么还让我们四儿亲自过来了。” “我特地来看看你的眼光有没有好一点。”姚希希开着玩笑。 汪海洋大笑,请她坐下,问她要喝什么。 “还是给你来杯热可可?”他问。 姚希希笑着答应。 她打小就爱喝这些甜的,姚一柏他们这些人一向记得极牢。现在长大了,对甜腻腻的东西已经不如小时候那样钟爱,他们却还是愿意把她当做小女生。 汪海洋按了桌上的通话器,让秘书准备一杯咖啡,一杯热可可。 “公司大就是好。”姚希希有些夸张的打量了一下四周,“想喝热可可,随时都有……我们办公室只有速溶咖啡。” “下回我帮你反应反应,这腾昌的员工福利也太差了。”汪海洋也开着玩笑。 姚希希笑弯了眼睛。 汪海洋在她对面坐下来,秘书敲门,将咖啡和可可送进来。 “谢谢。”姚希希说。 热可可甜香四溢,她啜了一口,对汪海洋说:“你这儿的可可也太好喝了点儿,你让我回去之后再喝不到这么好的可可,可怎么活?” 汪海洋哈哈笑,倾身过去,抬手将她蓬蓬的头发揉乱。 姚希希对他撇嘴,压了压发顶,想着他这副模样,让人想将他当做大哥给恭恭敬敬的供起来,也做不到。 “我没打扰你吧?” 她说着,低头解开背包带子,把台本和资料拿出来。丝毫没注意拿着托盘正要离开的秘书,眼里一闪而逝的诧异。 “我们四儿过来,天大的事也得先搁一边。”汪海洋一本正经的。 姚希希笑着看他,知道也都是客套的话,她把手里的台本递过去。 “我知道你时间宝贵……我暂时只给你安排了一期,我们同事事先已经给你发了一份,你看过有没有什么建议……这些问题,主持人到时候会问你,如果有什么不满意或者不能接受的,我们再讨论。”她看着汪海洋,端起热可可,又啜了一小口。 汪海洋并没有立刻翻看。 他看她,真的是认真工作的样子,许是因为是在他这里,整个人倚着沙发喝可可,放松极了。 “我已经都看过了,没有问题。”他说。 姚希希简直要感激涕零了。 “汪大哥,你也太好了。”她嘟了嘟嘴巴,“要是每个嘉宾都像你一样,我得多长寿呀。” “为了感谢你。”她一笑,眉眼弯弯的,“我担保以后不说你的糗事了。” 汪海洋搔着头皮,瞧着她的样子,笑,“这么的,就把我给打发了?”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姚希希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得意的笑,“所以,我这不是亲自过来了?” 她学着他刚刚的语气,把“亲自”二字,咬得特别重。 汪海洋又是一阵大笑。 “你这丫头。”他用手点着她。 “我请你吃特别特别好吃的东西。”姚希希歪着脑袋,浅浅的笑着。 “还有什么附加条件么?”汪海洋轻轻的笑,问道。 姚希希龇了龇牙,有些不好意思,“我只有今天中午有空。” “那地方随我定。”汪海洋挑着眉。 “不行!”姚希希叫了出来,“我那点儿小工资,哪里架得住你定的地儿?回头我还不得喝西北风去?” “四儿。”汪海洋叫着她。 “哎!” “你怎么还能这么抠呢?”汪海洋扯着嘴角。 姚希希不服气,她这哪儿叫抠呀,没这个实力还乱显摆,那叫打肿脸充胖子。 “找个能挂姚一柏账的地方,不就结了?”汪海洋循循善诱。 姚希希愣了愣,笑,说:“回头我告诉姚一柏去,说你想着法儿的想捞他的银子。” “我何止是想捞他的银子,最好连他这个妹妹也一块儿捞走得了。”汪海洋的话音里含着笑意。 姚希希就翻了白眼,说:“我有一个女朋友成打的哥哥已经够头疼的了。” 她想到姚季节昨晚的模样。 陶明白的事情,她还没有正式的跟他们三个捅开那层玻璃纸,还不知道姚季节又要怎么挑剔人家——不过,陶明白这个人,她还是很有信心的,不提他的外在的条件,单单他那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姚季节就已经不是对手了。 汪海洋看着她,嘴角牵了牵,喝一口咖啡。 两个人最后去了家四不像的混搭餐厅,所谓四不像,便是各国的菜色混搭在一起,要说多地道,那自然是不太可能,可要若价格,绝对是在姚希希承受范围之类。 好在,环境非常不错,清静雅致的。 “其实很好吃的。”姚希希带路,“只要你别挑剔他家的意面做得跟炸酱面似的。” “他们家的蔬菜沙拉,放的不是沙拉,而是番茄酱。”她一边介绍,一边笑。 她自己也觉得很有意思,可这样奇怪的搭配,若不挑剔食物的地道性,单论口感,竟然也不违和,有那么点儿新鲜有趣的感觉。 正是用餐的时间,餐厅里的客人,却不是那么多,他们选了个靠窗的座位坐下。 一直等点完了餐,姚希希想到那个千娇百媚的华服女郎,才问:“我没有耽误你约会吧?” “我这不正约会着呢?”汪海洋笑。 他看着她恶作剧一样眉飞色舞的,想要看他笑话的样子,孩子气十足,还跟从前一样,生动活泼。 ———————————————————— 【第一更】晚点还有一更。 ☆、【06】英雄宝刀未老,老娘风韵犹存 19 姚希希几乎又要翻白眼了。 汪海洋看着她,发笑,忍住了想要伸手去戳她脑门子的想法。 她打小就这样,还咬着奶嘴儿呢,挥着细胳膊腿儿的,就会冲他翻白眼。 他稀奇的不得了,拽着姚一柏直呼:你妹妹刚刚翻白眼了。 姚一柏那人,有时候真要气死人,慢条斯理的试着奶瓶里牛奶的温度,脸上的表情,跟她是一样一样的,就差说一句少见多怪了。 他们两个点的东西很快上来了。 汪海洋看着面前这盘真的不知道是炸酱面还是黑酱意面,他原先还以为是她夸张了,倒是怪他没信她一回。 “托你的福。”他笑,“让我也尝了回鲜。” 姚希希拿着筷子,看一眼他的盘子,笑得发抽,“谁叫你不听我的……不过,味道还不错,你试试。” 她期待的看着他,像是在等他的评价。 汪海洋握着银色的叉子,手背蹭了下鼻尖……这黑黑的一大坨,旁边还滚出来几颗酱色的豆豉,能吃么? 终于,在她期待的目光下,他旋了一圈面,送入口中。 试探的嚼了两口,他点头,忍着笑,“味道有点儿怪,但是……还行。” 姚希希得意的笑了,满脸写着我没骗你吧。 “算你还有点儿良心。”汪海洋喝了口水。 “肯定比你那些女朋友要有良心。”姚希希本着绝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笑话他的原则,嘴皮子上坚决不肯认输。 汪海洋笑而不语。 姚希希的手机在包里响。 她拿出一看,对汪海洋说了句“抱歉”,起身到一边听电话。 汪海洋抬眼的时候,正好看到她脸上飞起了一抹红晕,心里一顿,不免又看了一眼。 “我在外面。”姚希希走到外边走廊上,看一眼经过的服务生,笑了一下。 “一个人?”陶明白问,“要我过去找你么?” 姚希希翘着脚,摇头,“我在请汪大哥吃饭呢。” 陶明白就“嗯”了一声。 手机里有短暂的静默。 好一会儿,姚希希忍不住要开口找点儿什么说说的时候,就听陶明白说:“你好像还没有请我吃过饭。” 姚希希咬住了唇。 “今天早上不是刚请过么?”她嘟了嘟嘴巴,“差点儿就被你给糊弄过去了,你也太没良心了。” 电话那端的声音,平静无波,“那不是你们吃剩下的,才叫我过来帮忙的么?” 姚希希张了张口,一下子哑口无言了,她连一口咬断自己舌头的心都有了。 “嗯?”陶明白悠悠的开口,“你说,是不是?” 姚希希刚要开口,又听他缓缓的说,“这样说来,你还没好好的谢我。” 真是要怄死了。 这不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嘛! “我上次还给你打包夜宵呢,那不算么?” “自然不算的。”陶明白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 姚希希几乎要叫出来了,这哪里是只无害的奶狗儿,分明是只白眼儿狼。汪海洋还说她抠,电话那头的,才是抠门的祖宗好不好? 汪海洋看姚希希再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气鼓鼓的样子。 “有事?”他问。 姚希希瞪着他。 汪海洋看他一脸不痛快的样子,倒笑了,“谁欺负我们四儿了,说出来,哥哥我替你出气。” 他刚才看她通电话,起先还是笑靥如花的模样,后来,就跟炸了毛似的——忽喜忽悲的,活脱脱一个恋爱中女人的模样。 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姚希希的感情世界,他不说十分清楚,可也有八分清楚了,跟那个邱蔚成,已经是走进了死胡同,这些年,她也一直是一个人,怎么可能……他摇头。 “汪大哥,我不是小孩儿了。”姚希希涩着声音,蔫蔫儿的回答,手里的筷子戳着碗,叮叮的直响。 汪海洋听她这样说,心里陡然的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来。 手机又响了起来,这回是短信铃。 姚希希拿起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划过。 一个字都没有,是一条彩信。 她载开图一看。 是她送给他的那只吉娃娃雕偶,憨态可掬的被他拿在手里。 很奇怪,她就是把他的手认了出来,修长的,且骨节分明。 她甚至,还记得他手心里温暖的热度。 又有信息跳出来。 她笑着打开来,还是陶明白发过来的。 “只是让你请客,看把你给吓的。好好吃饭,多吃一点,给你报销。” 姚希希忍了忍,这回没忍住,一下子笑了出来。 陶明白你大爷的,惯会拿她开心。她心说。 她抬了一下头,见汪海洋盯着自己,于是清了清喉咙,指着他面前的盘子,颇有些财大气粗的说:“吃啊,多吃点,不够再点。” 汪海洋就笑了笑。 接下来吃饭的时候,他不难看出她的好情绪,嘴唇一张一翕的,普通的话题到了她口中,都显得非常有趣。往常,他都会不遗余力的打趣她,同她对着来,顶着说,今天,多数的时候,他有点儿心不在焉了。 最后结账的时候,汪海洋要付账,姚希希不肯,笑嘻嘻的说:“放心,我可以报销的。” 汪海洋也就没坚持。 从餐厅出来,两个人道别。 “汪大哥,这次真的谢谢你。”姚希希收起顽皮的笑容,认真的说。 汪海洋看着她,挑着眉梢笑。 姚希希就又来了一句:“可惜,你的眼光还是没有进步。” 很是可惜的语气。 这一回,汪海洋没有大笑,他看着姚希希黑葡萄一样亮闪闪的眼睛,抬手,又揉了揉她的头发。 姚希希十分不客气的又朝他撇嘴,赏给他一对儿白眼。 汪海洋笑了。 上车的时候,姚希希看了看时间,她想了想,启动车子。 她直接去了医院。 她想找于晓英打听一下周大忠的身体状况……顺便…… 她想到了陶明白的父亲。 快到医院的时候,车子转了弯,她停下来,在水果铺子里买了一篮水果,她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忌口的,听着老板推荐她买一盒猕猴桃,想了想,也就买了。 她是记得那间病房的,也没有去前台登记,便直接过去了。 这一层都是VIP病房,走道里显得很是安静,到了陶仲勋的病房门口,她站住,踮起脚尖透过门窗,朝里边看。 旁边有人在喊:“孩子?” 颇为浑厚的男中音,姚希希四处看了看,似乎只有她这个“孩子”了,于是,她“哎”了一声,转过身来。 “哎呀,吓死我了!” 尽管意识到了点儿什么,但是,乍一看见自己要来探望的人就穿着病号服站在自己跟前,姚希希还是生生的给吓了一跳。 陶仲勋看着眼前的人,就笑了。 姚希希愣了愣,终于知道陶明白笑微微,一脸无害的模样是源自何处了。只是,眼前这位长者的目光里,多了几分这个年纪才有的慈爱与沧桑。 “陶伯伯。”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过来看您……” 她举了举手里的水果篮。 “还以为是自己老眼昏花了呢。”陶仲勋笑着,摆了一下手,“快进去坐。” 姚希希忙帮忙拉开病房门。 陶仲勋点着头,目光始终落在她身上,笑微微的。 进去了,陶仲勋让她随意坐,姚希希直等得他坐下了,才跟着规规矩矩的坐下,客客气气的问:“您的身体,现在好点儿了嘛?” 她看着陶仲勋,似是比上次她看到的时候,削瘦了一些。 “您要不要上床上歇着?”她忍不住问。 陶仲勋摆手,微笑着:“骨头都快躺酥了。” 姚希希悄悄的打量着病房,除了外边有一台开着的笔记本,全部空荡荡的,竟连一点这里住着病人的痕迹都没有。 心里涌出来一股说不出的感受,她吸了吸鼻子,将视线转开,指着果篮里的各种水果问:“陶伯伯,您喜欢吃什么?” “那希希你喜欢什么?”陶仲勋问,语速缓缓的。 “我啊?” 姚希希有点儿意外,听着他换了对自己的称呼,“希希”两个字显得格外的亲切。 她咬着唇,指着中间的脐橙,“我喜欢这个……” “但是,我不喜欢橙皮沾在手上的感觉,基本上都是央人帮我削皮了我才吃。” 她坦白的说,对着陶仲勋吐了吐舌,笑,“他们都说我懒成精了。” 她的笑容憨甜,陶仲勋看着她,有一瞬,竟以为是自己产生了错觉。 他眨了眨眼睛,笑了,非常畅快的样子。再看姚希希的时候,目光里便仿佛多了点儿什么一样。 “陶先生。” 门再次拉开,来人看见姚希希在,不由得噤声。 “哦。”陶仲勋看也不看来人,说,“卢秘书,找把水果刀来。” 卢秘书怔了怔。 “来,希希我给你削个橙子。”陶仲勋微笑。 卢秘书还要说什么,陶仲勋就抬了一下手。 姚希希眼看着那位卢秘书转身利索的出去了,她说:“还是我来给您削吧。” “你不知道,你陶伯伯我可是空有一身削橙子的绝技,一直苦无用武之地呢。”陶仲勋笑着说。 姚希希也就不再勉强。 卢秘书再回来的时候,手里果然多了一把锃亮的水果刀。 陶仲勋接过来,看着姚希希时,脸上露出宽慰的表情来,说:“小卢,你去把电脑解锁。” 他挑了个个儿大的脐橙来,侧了脸,说:“希希,你先上会网玩会儿。” 姚希希自然不是跑到这里来上网的,只是,看着空荡荡的病房里,就这么一台笔电,想必也是无聊至极的。 她这样想着,顺嘴就问了一句:“那您在这无聊的时候,就没玩点儿什么游戏之类的,解解闷?” 卢秘书在一旁听着,嘴唇有点儿抽搐。 陶仲勋笑,仔细的削着橙皮,他认真的想了想,问:“你有推荐吗?” 姚希希觉得自己也不是非要说点儿什么,但是,长辈这样随和,她搜肠刮肚的也要配合。 “我跟小白经常一起玩斗地主。” 她说着,看一眼恭恭敬敬立着的卢秘书,突然有了主意,“嘿嘿”就的笑了一下。 “哦?”陶仲勋有些好奇,“明白那孩子还会陪你玩这个?” 姚希希挑着眉,盯着他手里连成一圈的橙皮,眉飞色舞的说:“我们俩配合起来,简直难逢敌手。” 尽管,还有点儿胜之不武,但胜利的积分摆在那里,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陶仲勋又点点头,脸上的笑容显得越发的慈蔼。 卢秘书还没从那雷劈似的“小白”中回神,就听这姑娘建议起来:“陶伯伯,现在刚好是三个人,要不然,我陪您来一局?” 他呆呆的看着姚希希,真疑心是自己听岔了……这姑娘可真是半点儿没有来探望病人的自觉性。 “好哇。”陶仲勋兴致很高,“哈!这些人连我出去散个步,也看得死死的,就像你说的……无聊。” “陶先生……”卢秘书忙开腔。 陶仲勋没好气的挥了下手。 卢秘书适时的噤声。 姚希希本不就是个什么怕生的人,眼看着陶仲勋亲切随和的模样,也早就不似最初的拘谨了,想着要跟小白的爹玩一场大战地主的游戏,她就觉得兴奋。 “陶先生……” 卢秘书看着已经缩好了腿,惬意的倚着沙发姚希希,陶先生刚刚削好皮的橙子,圆咕噜的整个被她咬在口中,手里不停歇的将他特地跑到外面小卖部买的扑克牌,洗的哗哗作响。 还有坐在一旁正摩拳擦掌,雀雀欲试的老板,他觉得自己的声音都有点儿发抖了。 “卢伯伯,你也坐嘛。”姚希希一手拿出嘴里的橙子,一手拍拍沙发。 卢秘书清了清喉咙。 陶仲勋看他一眼,卢秘书不声不响的坐下了。 斗地主本不是什么极难的事情,姚希希只简单的说了下玩法,陶仲勋便清楚了。 “咱们来点儿彩头吧。”姚希希兴致高昂。 陶仲勋似是有些意外,颇有兴致的问:“什么彩头?” “这样,两位伯伯都是第一次玩,咱们就不来钱了……输了的就用笔在脸上画上一杠,怎么样?”姚希希从背包里掏出来一支粗管的记号笔。 “就这样。”陶仲勋毫不犹豫的答应。 二比一,卢秘书自然是没了反对的资格,只是,想着那黑色的记号笔,要在脸上画上一道一道的,他的心里就忍不住发寒。 他心里明白,陶先生一天二十四小时都闷在病房里,医生护士前后跟着,这也不许,那也不行的……加上跟儿子的关系紧张,寂寞烦闷是肯定的。他的确是很久没看到陶先生笑得这样开怀,所以,出格一点儿,他也就睁只眼闭只眼。 他配合一点儿,陶先生心情好一点儿,那他还有什么好计较的呢。 一念至此,他又不禁对眼前的女孩子充满了感激。 正想着,就听见姚希希咬着橙子“唔唔唔”的做着手势,他愣了一下,看着她。 姚希希把口里的橙子放到一边,皱着鼻尖,说:“卢伯伯,陶伯伯才是地主好不好?你总帮着陶伯伯打我,算怎么回事……你看,我们要输了。” 卢秘书看一眼手里的牌,还有好多,可是陶先生手里,只剩下一张。 “哎呀,对不住了。”他有些不好意思。 陶仲勋呵呵的笑,扔出手里最后一张牌,说:“希希,不好意思,又是陶伯伯赢了。” 姚希希皱着鼻尖,冲卢秘书撇嘴。 陶仲勋就趁机在她鼻子上点了一道,又往卢秘书脸上画了一道。 此时,病房门响。 姚希希眼疾手快的抄了沙发上的薄毯,将扑克牌盖上。 三人这才齐齐的转过头去看。 谁知道,出现在门口的,居然是捧着束花的梁曦文。 姚希希张了张嘴巴。 梁曦文比姚希希还要惊讶,她看着姚希希脸上画着一杠杠一道道的,跟只花猫似的。这也就罢了,向来严肃的陶伯伯,还有一向寡言沉默的卢秘书,脸上竟也被黑色的记号笔画得乱七八糟。 这这这…… “陶伯伯。”她进去,“您这是……” “是曦文啊。”陶仲勋微笑了一下,解释道,“解解闷。” 卢秘书起身。 梁曦文静静的站着,被陶仲勋介绍给姚希希,她礼貌的微笑,说:“姚组长,我们又见面了。” —————————————————————— 【第二更】阅读愉快。 PS1:假期愉快 PS2:三天的假期期间,不要刷新等待,假如一不小心更新一个,那一定是我人品爆发 晚安O(∩_∩)O~ ☆、【06】英雄宝刀未老,老娘风韵犹存 20 “你们认识?也是,在腾昌,左右是要打照面的。”陶仲勋笑,从卢元培手里接过刚拧好的毛巾,擦了擦脸,“这儿都不是外人,也省了我再做介绍。” 姚希希攥着拳,听着这句“不是外人”,真是闷得要死。 可对着梁曦文优雅的笑容,她也硬是挤出了一丝笑容。 卢元培忙招呼梁曦文坐下。 “小花猫,你也快擦擦。”陶仲勋敲了敲几子,看着她笑。 姚希希“嗯”了一声,本能的抬了一下头,正好和梁曦文四目相投。 梁曦文将花放到一边,俯身跟陶仲勋拥抱了一下,问:“陶伯伯,您好点儿了嘛?” 她这一声陶伯伯带了些南方的方言音调,姚希希听着,倒觉得像是在喊“陶爸爸”——人家是差点儿就明媒正娶回来的儿媳,她是个忽然冒出来的小花猫野丫头什么的。 头疼。 陶仲勋笑着说好,停了一停,又问一点腾昌的情况。 “好着呢。”梁曦文柔柔的笑,“明白做事,您且放宽心。” 陶仲勋就轻轻点头,脸上笑微微的,看上去,心情是相当不错。 梁曦文在一旁淡淡的笑,偶尔,目光扫过姚希希时,极含蓄隐晦的,扬一扬眉。 姚希希敏感的嗅到一股浓浓的挑衅味。 若说在腾昌发生的趣事,从化妆师到剪辑师,从道具师到舞美师,姚希希信手拈来,可以没日没夜的说上一大筐。可若是说起甲股东如何,乙股东怎样,董事倾向,听上去不仅格外的枯燥……姚希希安静的坐在一边,更是插不上半句话。 过不了多久,就听陶仲勋欣慰的说:“幸好明白有你帮衬着。” 姚希希就嘟了嘟嘴巴,掀开薄毛毯,将扑克牌整理整齐。 她现在,没有需要陶明白假公济私的帮忙就算不错了,哪儿还能那个本事帮衬他半分?想着那会子,梁曦文笃定的说如何了解他又如何爱他的话,她一早清楚那并非无的放矢,眼下不过是越发肯定了罢了。 她心里正不痛快着,就见病房门一开,于晓英一进来就笑,说:“今儿这里可真是怪热闹的。” 不等他们都开口呢,梁曦文就微笑着说:“于医生快请进来。” 于晓英一进来,就笑呵呵的看着姚希希,说:“四儿,你今天都不用干活儿啊?” “哎呀!”姚希希差点儿没叫出来,她敲了下自己的脑门,就一下子从沙发上弹了起来。 她琢磨着,幸好莫子言还在家里休息,不然,要知道她为了斗地主,把节目给抛之脑后了,且不知道要怎么跟老妈子似的数落她呢。 “陶伯伯,谢谢您的橙子,我下回再来看您。”她手忙脚乱的收拾东西。 “嗯?”陶仲勋看着她笑,安慰道,“不慌,别急。” “对了对了。”姚希希似是没听见他的安慰,背起了包,对着卢元培道,“卢伯伯,那个猕猴桃,老板说很新鲜的,您给去皮弄成猕猴桃汁吧……去皮真挺麻烦的啊。” 卢元培看着她一连串的小动作,连这时候还不忘感慨,也忍不住牵了牵嘴角,摇头。 姚希希走到门口,又折回来,挥着手,嘴里说着再见,又对于晓英说晚点再联系,下一秒就已经没了人影,只听外边走廊里噔噔瞪急促的脚步声。 她这一走,病房里一时竟安静了下来。 陶仲勋的目光仍落在门口,他手里拿着姚希希刚刚装好的一盒扑克牌,若有所思的。 于晓英仿佛没看见似的,带上口罩,在他对面坐下。 卢元培趁机对梁曦文说:“我们先出去吧。” 梁曦文也不是不知道他的意思,就说:“陶伯伯,那我就先回去了,回头我再来看您。” 陶仲勋微笑点头。 卢元培将梁曦文送到门口,并没有马上再进去。 “没烧,但是也还是要当点儿心。”于晓英看着耳温计笑了笑,蓝色的口罩遮住了她的笑容,她看一眼陶仲勋手里的扑克牌,说:“玩两把,您没有那么闷了吧?” 她说着,嘱咐护士拿药。 陶仲勋瞅着扑克牌,倒微笑了一下,那是由衷的感觉心情愉快。 “我瞧着,明白对她可是格外的不同。”于晓英摘下口罩,她的话并没有说得十分清楚,可想必,对方看得也非常清楚。 陶仲勋凝神,不知是在认真听着,还是在想着什么。 于晓英给他量好了血压,就听他似是叹了一声气,说:“那孩子,是太孤单寂寞了。” 她抬头,心里一动。 陶仲勋将挽起的袖子放平,脸上的表情波澜不惊,仿佛刚刚什么话都没有说过一样。 …… 姚希希取了几处材,看着还有一点时间,就去看望周大忠。 旧房子,还是老模样,周大忠留她坐下,喝了杯热水。 她问周大忠有没有再去复诊,有没有取药按时吃。 周大忠笑了,一笑起来,便看得出气色比之过去,明显的好了许多。他说:“那位杨先生盯的可紧,带我去做检查,帮我拿药,又给我买了那么多营养品……哎哟哟,到现在一分钱不肯要我的……” 姚希希眉一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真看见不少好东西。 “哪位杨先生?”她问,“杨青松?” 周大忠点点头,又说着这位杨先生如何细心且如何心善。 她凝神细听。 杨青松自然不是那么细心又心善的人,做到这步,自然是有人吩咐。 她印象里,似乎从没有正儿八经的跟陶明白好好说起过周大忠的事情。但是,就那么一次,他竟然还记得这样真真切切。 对一个素不相识的老人,尚且如此,那么,为什么却独独对陶伯伯,那样……生疏,隔着千山万水似的冷漠。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个道理,她并非不懂,也不是成心要去八卦,却还是忍不住,好奇,并且想要关心。 父子之间,能有什么样的仇恨呢?就好比她跟爷爷……埋怨的时候有,恨极了的时候也不少,可那份爱,从未减少过半分。无论发生什么事,她也愿意在喝茫了的时候,回景慈街去撒泼一番。无论如何,那份祖孙之情,是永远都不会改变的。 这点,她始终坚信。 上了车,就接到姚季节的电话。姚季节在电话里撒着火儿的表示不满,说不能因为他只比她大一岁,有事就告诉大哥二哥,完全不把他这个三哥放在眼里头…… “真伤自尊。”他说。 “我开着车呢。”她说,后面有金色的小跑风驰电掣般的抄了上来,她看一眼,稳稳的把着方向盘,按捺住了想要追上去的冲动。 “你不想我出车祸吧。”她笑。 姚季节“呸呸呸”的,说,“童言无忌啊。” “我没有有事就只告诉他们两个啦。”姚希希脸上虽无奈的笑着,却还是解释了一下,“我什么都没有告诉他们。” 就听姚季节在电话里叫:“姚希希,你尽糊弄我。” 姚希希一乐,说:“真的,是姚一柏他们自己发现的……你是不是太笨了一点儿?你都怎么给人打官司呢?” 姚季节才不理她的打趣,只说:“总而言之,我这关我是不会让那小子轻轻松松的就过了的……他还有待观察呢。” 姚希希没好气的说:“你就贫吧……谁要你观察了?” 姚季节就颇夸张的“哈哈”了一声,说:“虽然我年纪比那陶明白小,但他以后好歹也得低眉顺眼的叫我一声三哥不是?” 姚希希不理他,直接给收了线。 “喂喂喂!”姚季节气急败坏的对着电话喂了一会儿,听筒里只剩下一串忙音,“这个鬼丫头!” 门口传来轻笑声,道:“瞧把你给气的。” 姚季节抬头,“汪哥?” 汪海洋的手抄在裤袋里,笑眯眯的就进来了。 ———————————————— 过去的4月,收到大家宝贵的月票约170张。鞠躬感谢亲爱的各位。 崭新的5月,祝愿各位诸事顺利如意。 阅读愉快O(∩_∩)O~ ☆、【06】英雄宝刀未老,老娘风韵犹存 21 姚季节索性就靠在椅背上叹气,说:“她姚四儿生来可不就是专门气我的?” 汪海洋大喇喇的笑起来,眉端微扬,说:“听你提到陶明白了。” 姚季节“哼”了一声,只说:“知道你们俩是好的可以同穿一条裤子,不带给他说好话的。” 他说着,掸一掸衣袖,似笑非笑的,“我得生动的给他上一课……这年头,不仅小姑子难缠,小舅哥也是不好打发的。” 汪海洋随意的就找了地方坐下,听他这样说,一低头,再抬头,微微一笑,温温的说:“面上不高兴,心里已经认了……是吧,小舅哥?” “你这是扭曲我的意思。”姚季节忍不住笑出来。 汪海洋也笑了下。 “走了个邱蔚成,又来一个陶明白。”姚季节说着,竟是叹了口气,“我有时候忍不住想,以后,假如我有女儿,可怎么得了。甭管她跟了哪个小子,我都不会舍得,如果再来个像邱蔚成那样的混账东西,我怕是连灭了他全家的心都有了。” 汪海洋没答话,一时半会儿的,还真没了戏谑人的兴致。 他若不来这一趟,倒是的确不知道,陶明白跟那丫头,还有这么一出。 陶明白回国的这一程子,反倒比从前在国外的时候,更难见面了。偶尔见一面,也是急急的要赶回去,滕一鸣还开玩笑,说现在的陶明白活生生的像是个气管炎患者。 都只是玩笑话罢了。 “仔细想想,我宁可自个儿舍不得,也盼着她能遇到个好男人——汪哥,你说,是不是?”又是叹了声气。 汪海洋想,也不知道这人究竟是说未来的女儿,还是说那唯一的妹子。都说这世上没有所谓的感同身受,可有些感受,在某个角度来说,大抵也是相似的吧。 他伸手,在身上摸了烟盒出来,捻了根烟,点燃,叼在嘴里,一时没吸,听着姚季节还在那儿唉声叹气的,不由得就呵呵的笑起来。烟灰落在衣服上,他看也不看,也懒得去掸,只由着袅袅的烟熏着眼珠子。 他动也不动的,斜斜的靠着椅背,然后,听到姚季节问他,“汪哥你今天猪八戒戴眼镜的突然充什么斯文啊?” 汪海洋挑眉,嘴里仍然叼着根烟,瞅着他,笑嘻嘻的,一脚对准了他的桌子踢过去。 姚季节就摸了摸鼻子,也不检查下那刚刚受了无妄之灾的桌子,竟也笑嘻嘻的对他说:“那你给我说说,那陶明白跟那名主播到底怎么回事?” 汪海洋就信手捻灭了那还燃着的烟,掐在了烟灰钵里。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呗。”他说。 “是么?”姚季节含糊的应了一声,又问,“没了?” “你还想有什么?”汪海洋顿了顿,笑起来,“明白可不是你我这号人,如今,当真是烟酒不沾的男人,你见过几个?” “是嘛?”姚季节抖着腿,若有所思的。 “你想抓他的小辫子,难。”汪海洋笑着,双手又抄进了裤袋里,“我认识他这么久,敢打保票,他在感情问题上,绝对空白。” “听着,好像还行啊?”姚季节龇牙,笑呵呵的。 汪海洋看着姚季节的做派,不知道他是对自己的回答满意,还是对那个很可能成为他妹夫的人满意。 这时,姚季节的秘书敲门进来,汪海洋听她汇报着工作,趁机向姚季节使了个眼色,示意自己先离开了。 姚季节看到,立即摆手示意秘书停一下,叫他:“哎,你这会儿来找我不是有什么事儿吧?” 汪海洋微微笑着,站在门口,说,“想找你晚上一块儿喝杯。” “今天不行。”姚季节也笑了,“今天伯母有令,我们都得回家呢。” 汪海洋晃一下脑袋,笑:“那只好改天了。” “走了啊。”他转过身去,冲着姚季节随意的挥了挥手。 “汪哥……哎!哎!”姚季节叫了他两声,门口已经没了汪海洋的人影。 这人……姚季节有点儿意外。 汪海洋一向有的没的都要八卦上一嘴,怎么可能今天问也不问就一下子走了呢——姚一柏的事,他还真想找个人八卦一下。自然是不能找姚礼仁,他还不想被哥哥教训。 嗯…… 除了想到梁曦文跟陶家密切的关系会憋闷之外,姚希希整个下午,心情都还算不错。中间还跟姚一柏通了电话,姚一柏嘱咐她下班后直接回景慈街,他会同莫子言一块儿回去。她自然没什么意见,毕竟,今晚的主角是莫子言,有姚一柏全程护着,莫子言心里多少会踏实一些。 于是,她本着顺道还可以见一见陶明白的想法,硬是拒绝了文员的要求,自己拿着文件,亲自去监制办公室找Dido帮忙签字。 Dido接下文件,让她稍等,说陶先生在会客。 她撇撇嘴,并不在意。 然后,就听Dido压着声音,神秘兮兮道:“你情敌在里边呢。” 姚希希愣了一下,就反应过来她指的是谁。 “是她把我当情敌好吧?”姚希希扭着脸强调,“我才是准的,准的。” “是是是。”Dido扬着眉,“准陶太太,好吧?” 姚希希一撇嘴,不理会Dido的揶揄。 Dido的办公桌就在陶明白的办公室外头,陶明白办公室的百叶窗严严实实的拉着,门也是死死的闭着,半天没有动静。 这份文件并不是那么急着要签字,姚希希也并不是非要等在这儿才可以,在她第N次的瞅向陶明白办公室门的时候,Dido终于问她:“要不要我进去帮你探探风?” 姚希希不吭声。 “我还是帮你通报一声吧。”Dido说着,就要按桌上的通话器。 “不必了。”姚希希将文件在手心你掇着,看着Dido一撇嘴,说,“哎,不是说做助理秘书的,都得讲究个什么沉默是金,怎么到你这儿,尽出损你上司的招?” Dido“嘶嘶”的抽冷气,说:“老姚,你这没良心的……” 没等她说完呢,姚希希已经踩着高跟,过去笃笃的敲门了。 敲得特别的耐心,特别的温柔。 Dido瞠目结舌的,看着姚希希得到回应后,就这么进去了。 陶明白以为进来的是Dido,岂料居然是姚希希,不由得略略怔了怔。 姚希希看也不看梁曦文,娉娉婷婷的直奔着陶明白去了,将手里早已被她卷成筒状的文件摊开来,抚平,微笑着说:“陶监制,这份是需要您立马签字批准的。” 她说着,虚虚的指了指某一处,“这里……这里……签字。” 陶明白扫一眼那份所谓的需要他立马签字的文件,嘴角慢慢的牵了起来。 他确认好文件,旋开笔帽,签上自己的名字。 “谢谢。”姚希希始终微笑,“那我出去做事了。” 说毕,转身就走,没再逗留。 陶明白看她挺得笔直的背脊,愕然,又忍不住好笑。 “你真的变得更过去不一样了。”梁曦文皱眉,审视着陶明白。 “是么?”陶明白笑了一下,不置可否。 “我今天去看望了陶伯伯。”梁曦文微笑,“他对你非常满意。” 陶明白捏了捏眉心,没有回答。 梁曦文是非常了解他的,知道,这种时候,收声才是正确。她原也不是特别多嘴多舌的人,这时候却也是俗人一个,到底是忍不住好奇。 她盯着陶明白,说:“可是,有人比我抢先到。” 陶明白看着她,嘴角微微一沉。 “姚组长也在。”梁曦文微笑。 陶明白看着梁曦文。 梁曦文同他对视,横竖是被他说不上是什么情绪的眼神,弄得头皮一阵发麻,叫人心悸又心惊。 她直觉的避开了陶明白的视线。 ———————————— 阅读愉快,周末愉快O(∩_∩)O~~ ☆、【06】英雄宝刀未老,老娘风韵犹存 22 周遭一时安静的厉害,梁曦文坐了一会儿,到底是硬着头皮,重新对上陶明白的脸庞。 他的目光已经没有落在她身上了,许是因为背着光的缘故,他的脸色看上去并不是那么好,隐隐的有些泛着铁青。 “算我多嘴。”她盯着他,“可你也不至于气成这样。” 陶明白听她说着,却没有什么反应。 梁曦文无奈,最恨他这副模样。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提到陶伯伯,我也知道,我跟你保证过,不会再这样。但是,你不能否认,他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他对你的关心,不亚于任何人。” 梁曦文的声音很轻,她看得出来,陶明白在压制着自己的情绪。 “你不需要向我承诺什么。”陶明白看着那只仿佛是在笑咧咧的吉娃娃,“你去看望谁,关心谁,都不需要经过我的同意,我也无权干涉。” 他的语调冷冷的。 梁曦文的心猛地一沉。 在他们相识的这么多年里,他这样的时候,并不多,简直少之又少。他一向是平和的,也许不那么温暖,却足够温和。 “同样的话,如果是她来说呢?”梁曦文的语调也不甚平静了。 “你不了解她。”陶明白摇头,“虽然你们都去看望他,但是,根据我对你们两个的了解,你们的目的应该是不同的。” “况且,她是不会同我说这样的话的。”陶明白的语调渐渐平稳下来。 “你!” 梁曦文心里一顿,一时自己也分不清是气恼还是委屈。 “总之,她做什么都是好的,不是吗?我们的目的不同,我去看望陶伯伯就是目的不纯,她去看望陶伯伯,撺掇陶伯伯打牌,就是动机单纯并且讨人喜欢,对吗?”梁曦文的语气早已失了一贯的稳妥,“我做这么多,难道是为了我自己吗?” “陶明白,你知不知道自己很过分?”她狠狠的说。 她强迫自己要忍,她知道不该如此,他们认识这么多年,哪怕当年他拒绝她的求婚,让她丢人丢到爪哇国去了,他们也没有真格儿的闹不愉快。 “尽管你告诉我,你心里已经有人了。”她忍耐着,“我以为,我跟你,总还是多年的朋友。” 她以为,他们之间总是有些默契,有些曾经,有些回忆,是姚希希比不了的,是只属于她和他的,也不管他是不是仅仅把那定义为友情。 “你用不着一遍遍提醒我,我跟她的差别在哪里,我是梁曦文,我永远都不会变成姚希希那样的人。”她微微的喘着粗气,后背上滚热滚热的。 “我好像忽然不认识你了。”她说。 陶明白默默不语,这样剑拔弩张的气氛,在他们之间,的确罕见。 “你这又是何苦呢?”他看她一眼。 “抱歉。”他沉着的说,“我是希望你明白,我给不了你想要的东西,在你跟她之间,我不可能保持客观。我希望自己,不论何时,都能站在她那一边,相信她,爱护她,无条件的支持她,哪怕那是盲目的……哪怕这让你难过,我也顾不得了。我也希望,这样的难过,能短暂一些,希望你,能跟我一样,我们都可以遇到正确的人。” 梁曦文脸上浮起一抹苦笑,她垂下眼帘,好一会儿,没有出声。 陶明白默然的看着她。 “好了。余下的内容,你得跟老滕商量……我的情况,你也清楚,我现在只是负责新闻生活栏目组,很多事情,还做不了决断。”他尽量平静且轻松的为这一段并不那么愉快的谈话收尾。 梁曦文就抬头,看了他一会儿,“哦”了一声,说:“你的话大可不必说得那么满,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类似的话,你说得多了,我也听的厌了。现在,她是后来者居上,但谁又能保证我不会更上一层楼呢?咱们姑且走着瞧,我不怕讨你嫌,你也休想总拿这些话来堵我。” 她起身,“我去找滕大哥了,晚点再见。” 陶明白纹丝不动的,看着她步履平稳的走出办公室,耳边终于安静了,他的心中,却并不感觉多么轻松。 他静坐着,伸手,摸了摸那吉娃娃的脑袋。 “你也去医院了?”他自言自语一样,喃喃的开口。 父亲……他,一定非常喜欢你。他忍不住想。 手机响了,他扫了一眼,由着它响。 没过多会儿,桌上的通话器也响了,他接起来,Dido说:“陶先生,有位卢先生找您。” “帮我接进来。”陶明白说着,略蹙了一下眉。 “喂。” 卢秘书的声音一贯的低沉平稳,陶明白听到他说父亲让自己工作忙完后,过去一趟,一怔。 “我知道了。”他说。 …… 姚希希自打离开陶明白办公室之后,牙便恨得痒痒的,做起事来也是风风火火的,雷厉风行的模样,倒让刚接触她的剧务和助理编剧有点儿吃不消了,胆战心惊的去打听,姚组长是不是真的跟传闻中一样的好相处。 话转了一圈,没多会儿,便又传回到了她耳朵里。 她听着常青跟景小红笑话她如今也成了内分泌失调的老女人,闹心的真想去敲打那两个小年轻。 她一想到梁曦文成竹在胸的模样,就觉得心里堵的发慌。即使再闯进办公室打断他们十回八回的,这口气也吁解不了。 快下班的时候,玉姨给她打电话,嘱咐她不要喝酒,下了班没事就赶紧回家。 她一时无话,反倒笑了,听着,她跟一酒鬼似的。 这样想着,又有一点难过。 到了停车场的时候,她低头,一时没在包里找到钥匙,索性把包放在车上,胡乱的翻了起来。 不远处的电梯门又是“叮”一声,紧跟着,她听到陶明白叫她。 她转身,可不就是陶明白,还有梁曦文,两个人跟连体婴儿似的朝她走了过来。 “回家?”陶明白站在了她面前,看她乱七八糟的模样,微微的笑了,“要我送你吗?” 姚希希刚要开口拒绝,就已经在包的夹袋中摸到了钥匙。 “不用了。”她露出来一个笑容,冲他们两个摆了一下手,说,“我先走了,两位,再见。” “再见。”梁曦文微笑,听着自己的车子在旁边“滴滴”了一下。 姚希希也就顺着多看了一眼,很是眼熟的金色小跑,她便撇了撇嘴,上车,启动车子。 转弯时,她看到梁曦文扶着车门,笑靥如花的,冲着陶明白招手。也听不出清楚说些什么,感觉上像是在邀他一块儿走。 两个人有说有笑的,怎么看,怎么碍眼。 她咬了咬牙,猛踩煞车,车胎摩擦地面,发出很刺耳的声音。 陶明白就追了上来,扶着车顶,急拍车窗,问她怎么了。 姚希希干脆的摇下车窗,从车子里钻了出来,揪住他的领子,对准他的唇,二话不说的就吻了上去。 一急之下,她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法子来宣示主·权了,某人不知道检点,某人又三番两次的来挑衅,真当她泥塑的不成? 她也没有想得太多,就只是胡乱的吻着他的唇。 陶明白怔忡住,有那么一瞬间,他竟然感觉有些晕眩。 她的唇柔腻得不像话,她的吻也直接的不像话。 他明明很清楚,这个时间,这个地点,不合适。可那颗不安分的心,在心口里蹦跶着,不知道是从哪里涌出来的一股甜蜜与幸福,源源不断的滋润着心田。 哪怕只有这一刻,他愿意同她一起不理智,不冷静……他略略又弯了弯腰,扶住她的颈子,固定住了,配合她难得的主动。 在反客为主这样的戏码上,姚希希自愧不如,他稍稍一给她反应,她的四肢就开始泛软,压根反击不了,他便乘势而上,轻而易举的攫住了她的嘴唇。 姚希希咬紧了牙关。 他久久的,温柔的,也强势的,吮着她的唇,撬开她的牙齿。 她的心,随着他的节奏,开始剧烈的跳动。 他越发的投入,她却有点儿受不住这样奇特的姿势了,腰背上的肌肉都仿佛僵硬了一般,动弹不得。 她用力捶他的胸膛,却又被他钳制住了手,好一会儿,好不容易,她才终于寻到了说话的空子。 “陶明白,你过分!”姚希希一边猛喘着气,一边抗议。 她的脸滚烫滚烫的,耳边隐隐的有旁的声音传来。 直到这时,她这时才听到鼓掌、叫好和起哄的声音,也直到这时,她才恢复了冷静与理智,知道这是在腾昌的地下停车场,也终于反应过来,她究竟做了什么惊人之举。 一念至此,她捧住自己的脸,恨不得把自己就地活埋了。 就这,她还搞他大爷的地下情啊……简直是以最惊天动地的方式公布于众了。 陶明白看着她,又岂能不知道她在琢磨些什么? 他只管温柔的微笑,一根一根的掰开她的手指,贪婪的也轻轻的,一点一点的吻她的额,她的眼睛,她的鼻尖…… “陶明白,你敢再继续。”姚希希烧红了脸,瞪着他。 “现在没什么好隐藏的了。”他立刻回答,且迅速的啄一下她的唇。 这人,分明就是故意的! 姚希希几乎要跺脚了,也真的是下意识的就动了一下腿,碰到车喇叭,她的小车子就开始鸣笛起来。 陶明白笑微微的,好整以暇的望着她。 姚希希连忙收了一下腿。 陶明白看着她红彤彤的脸,也知道该适可而止了,只是,他好不容易才逮住的机会,难免有点儿可惜又不舍。 他终于松开对她的钳制,看着她缩回座椅上,揉按着后腰,脸上的笑意不禁更重。 “小心开车。”他叮嘱着,“有事随时给我电话。” 姚希希哼哼哼的,哪儿有脸继续呆下去,启动车子,嗖嗖的两下就消失了。 直到后视镜里再看不到陶明白这人了,她才龇牙咧嘴的咕哝一声:“哎哟,我的老腰哦!” 她都牺牲色相跟形象,上演这么一出了,真是不知道那梁曦文什么反应,她这样一想想,又觉得有点儿可惜。 梁曦文瞠目结舌的,好一会儿,耳边的掌声渐渐消却了,她仍是呆呆的,无法回神。 好一会儿,她仍是觉得无法置信。 那还是她认识的温和有礼,却又对什么都总是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的陶明白吗? 姚希希的大胆与直接已经远远的出乎了她的意料,她如今已经承认了,姚希希对陶明白是特殊的存在,但是,在她认识他的这些年里,凭着她对他的认识和了解,她以为,陶明白不会有回应,最起码,不会有明显的反应。 他素日里,根本是不会做出这样出格的事情的,一次也没有。 在他们的关系里,她不是没有主动过,主动同他拥抱,主动亲吻他的脸颊,然后欲盖弥彰的告诉他,这是英式的。 更主动的,她连求婚的事情都做了。 他是能避则避,可躲则躲。 她不笨也不傻,也不是没有自尊心。 她终于真真切切的见识到,体会到,眼下,她同姚希希的差距。 倘若,同样的举动,由她来做,陶明白怕是多半会毫不怜惜的将她塞回车里……这点,她比谁都肯定。 好一个姚希希! 她苦笑一下,却又不得不承认,这样的姚希希,她是欣赏,并且由衷的羡慕的。 …… 到了景慈街,姚希希停好车,准备下车的时候,她接到了Dido的电话。 “老姚,你也太强了,我看见你跟你们家小白在停车场上演的激·情大戏了。”Dido兴奋的说。 姚希希一惊,来不及纠正她夸张的措辞,问:“你那会儿不会是在现场吧?” “剪辑室的给截成动图,MSN上快传翻了。”Dido哈哈大笑。 “大爷的!哪个王八蛋偷·拍的?”姚希希脑子差点儿就发热了,直挠头发。 “还用人偷·拍那么麻烦?”Dido笑声不断,“你俩的位置,正对着停车场的闭路电视……” 姚希希的心一下子拔凉拔凉的,碎得跟速冻的饺子馅似的。 “还能删除嘛?”她有气无力的问。 “没用了。”Dido幸灾乐祸的,“现在人手一份,应该都右击另存了。” “……”姚希希一时说不出话了。 “哎,我也发了一份到你邮箱,还别说,你跟你们家小白,都上镜的不得了,比韩剧里头男女主角木头式的接吻不要养眼劲爆太多哦……” 姚希希不等Dido啰嗦完,直接收了线。 她一边嘀咕着“Dido你大爷的”,一边伸手抚了抚脸颊……实在是没脸也没勇气再听下去了。 “哪个剪辑师?叫我逮到了就……”她攥着拳头,挥了挥。 进了门,阿玉第一眼瞧见她,笑眯眯又“哎哟哟”的,朝着里屋喊道:“四儿回来了。” “大哥他们都还没到?”姚希希看一眼屋里边,抱着阿玉的手臂。 “还没呢,你是第一个到的。”阿玉眉眼含笑。 姚希希就点点头,一转脸,看见爷爷站在廊子里招手示意她进去。 她就看了一眼阿玉,阿玉就让她快过去。 姚希希收起纷纷乱乱的心思,小跑着迈上了台阶,过去挽住爷爷的手臂。 “我看看,这是哪家的野猴子。”姚首道故意皱着眉。 “还能是哪家?还不就是你们姚家的?”姚希希笑嘻嘻的,趁机靠在爷爷肩膀上撒娇。 她难得不是醉醺醺的回家来,姚首道眉目舒展,心中不免开怀安慰。 白朴方正从厨房里端了砂锅出来,廊子里暖黄的灯光,笼在这祖孙二人身上。她瞧着眼前的情景,一时竟在父亲身上寻不到从前的严厉与暴躁,隐隐的,视线倒是有些模糊,像是看见了幻象一样,眼前仿佛出现了另一个温柔可人的女孩子。 她很快回神,怔了怔,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突然想到这些。 “妈妈。”姚希希看见妈妈端了砂锅出来,伸手过去就要掀锅盖。 “嘶!”白朴方避开了女儿的手,“没规矩。” 姚首道的心情倒是格外的好,对这唯一的孙女,也是格外的宽泛,笑容也越发的和蔼起来。 白朴方看着向来说一不二的父亲,在面对希希的时候,总是不自觉的露出一副慈眉善目的表情来,心中一暖,又不免觉得好笑。倒也不怪希希被惯坏了,到底就这么一个女孩子,父亲不宠她,又宠谁呢? ———————————————————— 今天有事,所以昨晚临时在群里还有评论区通知了下会晚更的事情。没有看到通知的朋友,抱歉,久等了。 两更放在一起,阅读愉快。 晚安O(∩_∩)O~~~ ☆、【06】英雄宝刀未老,老娘风韵犹存 23 姚一柏三兄弟几乎是前后脚的到家了,姚希希听到动静,从碟子里抓了一把瓜子,第一个跑了出来。 她站在廊子里,看母亲和玉姨,从厨房里出来。母亲只是微微的笑着,玉姨却是一副乐得合不拢嘴的模样,手在姜色的围裙上反复拭干净了,招呼莫子言进屋去。 姚季节客气的不得了,把手里的花送给白朴方,姚希希嗑着瓜子,就说了句:“这是无事献殷勤呢。” 白朴方回头,眼一瞪:“瞧你弄得一地壳。” 姚希希正看着热闹呢,眼看着战火就这么的烧到了自己身上,眨了眨眼睛,这才正了正颜色,脚尖迅速的在地上划拉了两道,将瓜子壳拢到一处。 姚季节在白朴方身后,得意的冲着姚希希笑。 莫子言还未曾来得及开口说话,白朴方已经扭过头来,含笑对她说:“子言,你是希希的好朋友,跟他们几个兄弟几个也都熟悉,今天在家里,我们就像一家人一样,不要客气。你且说,喜欢吃些什么?” 姚希希忍不住就插了一嘴:“我爱吃的,她都爱。” “你这不知羞的小猴子,不晓得到底是像谁。我和你父亲,可没你这样的厚脸皮。”白朴方笑道。 莫子言到底是笑出来,低着头,腼腆又难为情的模样。 “我不会客气的。”她抿了一下唇,“我不大挑嘴。” “这样好。”白朴方一边回过身来招呼几人进屋,一边又瞪一眼女儿。 姚希希撇一撇嘴巴,心知母亲在责怪自己平日里挑嘴的厉害。 阿玉将姚季节送的花在瓶子里插好,姚希希在旁边帮着沏茶,见莫子言还是有些拘谨的样子,就偷偷的握了握她的手。 莫子言吁出一口气,两个人对视一眼,她笑了笑,暂时将脑子清空,将自己带的礼物拿出来,说:“阿姨,这是给您带的一点小玩意……” “哦?”白朴方微笑着,接过来,打开来一看,是一只手袋,她“咦”一声,拿着那手袋对准了光,又细细看了看。 “玉姨,这是给您的。”莫子言将另一份礼物送给正给她沏茶的阿玉手里。 阿玉又惊又喜的,没想到自己也有礼物收,嘴里连连嗔怪着,脸上浓浓的笑意一时却掩不住。 是一只编织的购物袋。 “子言,这是你亲手做的吧?”姚希希凑过去看。 “是……这些都是我自己织的,您看看,合不合心意。”莫子言回答。 白朴方看看自己这只手袋,又去看阿玉那只购物袋,均是美观精巧,款式大方又新鲜,她原还以为是哪家新出的产品,正纳闷为何找不到标签,又听说是莫子言自己做的,更是惊叹不已。 阿玉啧啧称奇,说:“真好看,这样的好东西,哪里舍得拿它去做购物袋。” “难得,现在还有年轻人会针织活,而且,手艺还这样巧的。”白朴方微笑着,看着莫子言,说:“谢谢你子言,我很喜欢。” 姚希希看得出来母亲是真的很喜欢,眉眼中均含了十足的笑意。莫子言向来手巧,她是清楚的,上学那会儿,莫子言可以利用她们几个开卧谈会的功夫,给她们一个寝室的人织手套、围巾这些小物件。所有的花样全是照着图册里好看流行的样子来,每一样都是独一无二的,害得别的女生瞧见,追着问她们是从哪家店里买来的,她总要逗她们,说这是莫式限量版的,外边已经没得卖了。 莫子言微笑,心里这才觉得真格儿的松了一口气似的。 阿玉放好了袋子,去厨房里看了一下,出来说一会儿就可以开饭了。 白朴方就起身,说去书房叫爷爷,让姚一柏带着大家入席,姚礼仁同姚季节都算不得是客人,这话不过也是照顾着莫子言。 他们也就配合着,跟着姚一柏往餐厅去,姚希希一路上就挽着莫子言的手臂,叽叽喳喳的,一会儿说自己跟新来的几个年纪小的同事有代沟,一会儿说周大忠的身体好多了,咳嗽比过去少了……多是些芝麻绿豆的琐事,姚季节时不时的再插上一嘴,气氛顿时不同了。 姚一柏回身看她们一眼,嘴角一弯。 落了座,姚希希眼疾手快的将装有鱼虾蟹的餐盘,一股脑的,放到远离莫子言的地方。 莫子言的脸很热,外边传来了说话声,她隐约的听到姚家爷爷咳嗽的声音,于是,用力的扯了下姚希希的手。 “好啦,不会被发现的……”姚希希轻声安抚道。 姚静波一过来,看着餐厅里清一色的年轻面孔,就说:“父亲,咱们家可好一阵子没这么热闹过喽。” 他说话时,姚希希正坐着,迅速的捻了块排骨送到嘴里,莫子言就站在一边。 姚首道就看了一眼偷吃的孙女,白眉颤巍巍的,忍着笑似的。 “都坐下吧。”他说,“自家人,一块儿吃顿家常便饭,你们年轻人,尽管说说笑笑的,什么礼节都没有所谓。” 莫子言听老人这样说着,才小心的坐下。 姚希希吮着手指闷笑。 “没规矩!”白朴方端着汤碗过来,看了女儿一眼,已是很严厉的态度,声音却还是透着一股子的随意与柔和。 “谁让妈妈做得排骨好吃……我早就迫不及待了。”姚希希吐一吐舌,笑眯眯的。 白朴方给他们舀汤,一听,又不由得笑了,对姚首道说:“父亲,你瞧这小东西,嘴巴跟抹了蜜似的,也不知道哪儿养来的这些坏毛病。这么大的人,还是调皮。” “我看子言就没这些习气,这样很好,以后跟我们希希一块儿,也帮我们盯一盯她,免得出去叫人笑话。”姚静波笑呵呵的。 “我们两个是秤不离砣,公不离婆,夸她就等于夸我了。”姚希希也笑,又有些不服气,“这不是没有客人嘛,爷爷都说没有所谓了。” “你呀你!”白朴方伸手去戳女儿的额角。 姚希希就对着爷爷同爸爸,悄悄的做了个鬼脸儿。 姚首道哈哈笑着。 众人也大笑。 莫子言自打到了姚家,几乎是寸步留心,这会子,听着姚希希在一旁插科打诨的说着俏皮话,心里明白也感激这份好意,在这样的气氛下,自然而然的,心里也就宽泛放松了不少。 接下来,白朴方说一句,莫子言答应一句。众人也清楚白朴方的意思,加之有姚希希跟姚季节两个活宝在一旁调节气氛,一顿家常便饭,便吃得笑声不断。 白朴方也不过是聊些家常话,中间掺着些女儿的工作情况,晚饭结束后,白朴方忽然笑道:“你们几个,不要陪着我们,拘拘束束的坐在这儿了,回房里聊些体己话吧。” 姚希希一想,怕是莫子言也要吃不消了,回房里无拘无束的也是,正好带莫子言在家里转转。 姚首道就摆了一下手,道:“礼仁,你到我书房来一趟。” 众人就看了姚礼仁一眼。 “是。”姚礼仁恭敬的答应道。 姚希希也不知道爷爷这会子找姚礼仁做什么,她这个二哥,因为常年在部队,一向稳妥干练,很多时候,比大哥姚一柏更得爷爷的信任。 想来,也不会有什么事情。 她悄悄跟姚礼仁使了个颜色,就先同姚一柏他们一块儿上楼去了。 姚礼仁对她微笑了一下,这才跟在姚首道身后,往书房去了。 书房里的灯仍亮着,应该是吃晚饭的时候忘记了关。姚礼仁关上门,转身,见祖父坐在书桌前,方才还慈蔼的表情早已不见,沉郁着一张脸,半晌不说话。 白朴方准备了果盘,正要送到书房,就听到里面哐啷一声,不禁大惊。 —————————————————— 新的一周,阅读愉快O(∩_∩)O~ ☆、【06】英雄宝刀未老,老娘风韵犹存 24 飞来的档案袋碰落茶壶盖,落在姚礼仁面前。 姚礼仁看一眼爷爷,平平淡淡的眼神,示意他打开来看。 书房里一时静悄悄的。 姚礼仁下意识的屏气凝神,打开那档案袋,看到邱蔚成同希希的照片,看环境,虽然有些模糊,但还是可以分辨出,是在Raffles餐厅。 “爷爷……”姚礼仁抬头。 姚首道一抬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姚礼仁也只得收声闭嘴。 姚首道盯着他,只问:“这个人回来了,他们两个见面,你们究竟知不知道?” 姚礼仁略低了低头,听着爷爷的语气,心里暗暗叫着苦:“是。” “知道还想瞒着我这个老头子?好啊!好!”姚首道拍着桌子,暴躁的喝道,“你们可真是好哥哥!” 白朴方听到这里,在外面再也站不住,敲门就进去了,就看见父亲铁青着脸,端坐在那里。 “父亲……”她放下果盘。 “姚一柏那个兔崽子,给我叫过来!”姚首道猛地说。 白朴方听父亲的声音又哑又颤,忙沏了茶,安抚道:“希希跟子言那孩子都还在呢,怎么好……父亲,您先别着急,问问清楚怎么回事。” 姚礼仁听到伯母这样说,忙正对着爷爷,一五一十的把事情都说了出来。 “现在他已经退出了节目摄制,这点我是确认过了的,这一段时间,他也没有继续出现在希希面前了。”他看着爷爷,端坐着,目光锐利的盯着自己。 他并没有提邬美荃,并非有意隐瞒,一则是不确定,不确定这是不是最佳的时机,二则也是不想在此时火上添油,有些事情,知道是一回事,说出来面对又是另一回事。 书房里寂寂无声,姚首道没有开口,白朴方也就不便再说什么,只是看一眼姚礼仁,想到女儿,心里又叹息一声。 “礼仁。”姚首道看着孙子,面沉似水。 “是。”姚礼仁镇定的与爷爷对视。 “把他的联系方式给我。”姚首道平静的说。 “爷爷……”姚礼仁一怔之下,猛抬头。 “你给我,我自然是可以少浪费些时间,你不给我,我也不是没有法子。”姚首道说。 “爷爷,四儿好不容易才好点儿了。”姚礼仁显然是担心极了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只要他不再招惹四儿,您何必……” “出去吧。”姚首道低头,捏着茶盖拂着茶面。 姚礼仁就看了一眼白朴方。 白朴方轻对他点头,示意他先出去。 姚礼仁微微躬身,转身往外走。 门咔哒一声关上,与之同时,姚首道叹息出声。 “父亲……”白朴方用钎子钎好水果,“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就别反对了……那毕竟是希希喜欢的人,家境贫寒一点,也不是什么大问题……这么多年……” “你别说了。”姚首道放下茶杯,“我清楚你的意思。” “你也认为,我是因为他家境不好,才反对的吗?”姚首道缓缓的开口。 “还有别的原因是不是?父亲……”白朴方连忙问道。 姚首道一抬手,“你也出去吧。” 白朴方应着,心里还是想说点儿什么,却到底是什么都没有说,把桌上的档案袋整理好,这才往外走。 姚首道蹙了蹙眉,将桌上的老花镜戴上,托在鼻梁上,低头,拉开右手边的抽屉,将一本深蓝色的铁盒拿出来,掀开盒盖,便有大大小小的纸片子露出来。 他拈出其中一张来,相片中他瘦弱的女儿,抱着刚出生不久却更加瘦巴巴的他的外孙女,一大一小,柔柔弱弱,无一不美……本来是件美事,他的心头宝,也做了母亲。 他却甚至无缘见这个外孙女的父亲一面。 并非无缘,是他生生的割裂了这份缘分罢了。 想着他的心头宝,要跟一个一穷二白的读书人过一辈子,并且,为了这个人,三番五次的跟他这个做父亲的闹别扭,他不舍,也恼怒。 他说:“贫贱夫妻百事哀,连自己都没本事养活的家伙,休想娶我姚首道的女儿。” 如果他当初能预知后事,无论如何也不会那样坚持,几乎是彻底毁掉了女儿一生的幸福。同样的错,他怎么愿意又怎么可能在希希身上,重蹈覆辙? 他轻轻的抚了下相片里婴孩的小身子,忽然有点儿喘不过气似的,他摘下眼镜,揉着眼眶……想着自己看着护士从保育箱抱着这个粉粉的小东西,隔着玻璃隔断,给他看。 那是他第一次看这孩子,小小的人儿,一生来,来不及得到亲人的拥抱与亲吻,就先住进了保育箱。他那会子想,怎么会这么小,小东西,太小了,那丁点儿大的小脸儿,紫洼洼的,就算是不足月,也不至这样小,他生怕她活不了了。偶尔,这小东西闭着眼睛,就会踢一下腿,挥一下胳膊,柔软无力的动作,他的心就不由自主的泛软,泛疼…… 阿玉又准备了甜汤,几个人都吃掉了一大碗,这才起身离开。 莫子言拒绝了姚一柏要送她的提议,坚持要跟姚希希一辆车子,姚一柏也就没有再坚持,只揉了揉妹妹的头发,嘱咐她开车小心一些。 “放一百个心。”姚希希笑嘻嘻的,只觉得,像这样的家常便饭,是个好的开始,心里不免替莫子言感到高兴。 告别了父母兄长,姚希希启动了车子,驶出景慈街的时候,她扭头,看莫子言,“不紧张了吧?” “嗯。”莫子言抚着心口,“心脏都快要蹦出来了。” 姚希希听了,就差点儿笑出来,说:“爷爷跟妈妈,我了解,他们这样子,就等于默许了,你且放一百二十个心吧。” 莫子言一听,就沉默了片刻。 姚希希看了她一眼,她的眼里,有满溢出来的复杂。 “希希……”莫子言的喉咙似是有些发哑,这两个字出口显得不那么顺畅。 姚希希怔了怔。 “我会不会太贪心了?”莫子言抬了抬下巴,对着车窗外。 姚希希心里一顿,也说不上来是一种什么情绪,她静静的听着。 “人就是这样不知足。”莫子言低声的说着,“到最后,还是会想要的更多,明知道这样不会幸福,还是会禁不起诱·惑……他让我给他一天的时候,他去机场酒店找到我的时候,他问我为什么不试试的时候,明知不可以,却还是控制不住的要心动。” 姚希希沉默。 “我害怕,我害怕他会后悔自己今天的决定。”莫子言自言自语一般。 “为什么害怕?”姚希希反问。 她不是不清楚莫子言的矛盾与煎熬,这样问,也并不是一定要莫子言给她一个准确的答案。 莫子言果真就“嗯”一声,瞅着她。 姚希希顿了顿,才说:“你到现在都不肯告诉姚一柏,说你喜欢他,你爱他,而且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因为爱他,你甚至愿意一个人躲起来为他生养孩子……” 莫子言略低了头。 “自己喜欢的人,眼里只看得到别人,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忍受过来的,以前他有唯唯姐,你不争取,我支持。现在,他们分手了,你们之间,不管是怎么回事,有了孩子,是事实吧?”姚希希看着前面的路,“姚一柏终于看到你了,管他呢?这世上哪儿有那么多的圣母玛丽苏?你还想那么多做什么?” 她笑了一下,“老莫,我知道,你脸皮没我厚。可是,这时候,自己的幸福再不努力争取,那么,老莫,你就是个呆子,活该。” —————————————— 有点小意外,耽搁了一下,更新晚了。 阅读愉快O(∩_∩)O~ ☆、【06】英雄宝刀未老,老娘风韵犹存 25 莫子言愣了下,心头一颤。 “子言。”姚希希歪了一下脑袋,忽然换了称呼。 莫子言抿了抿唇。 “虽说我跟邱蔚成闹成这个样子……”姚希希轻声说,“可我从没有后悔过……虽然我跟他没能修成正果,虽然因为很多原因,我怨他,也不甘心,但是,其实,我一点都不会感觉遗憾……我爱他,我努力过了,也争取过了。” “子言,我尽力了。”她说着,转了转眼珠子,笑了下,“假如你连努力争取都不肯,以后,你自己带着孩子,回想起这些,就不会同情自己,可怜自己?就真的就不会觉得遗憾?” 莫子言看着姚希希,她的脸上没有笑容,听起来,一切都像是在轻描淡写的一样。 “那陶明白呢?”莫子言忍不住问。 “哎。”姚希希答应一声,然后撇嘴,很是俏皮的样子,“我这算不算是引火上身呀?明明是说你的。” 莫子言笑。 “你现在让我说爱不爱。”姚希希抬头,对着后视镜拨了下前面散乱的的头发。 她似乎是认真的想了想,然后点头,又摇头:“老实话,我不确定。” “嗯?”莫子言似乎有些不解,胳膊支在车窗上,盯着姚希希。 “我可以大大方方的承认,我爱邱蔚成,爱过他,但是……”姚希希一时就有些出神。 那样奔腾又静好的感情,几乎是她对爱情所有的认知。她从不怀疑,他们就会那样一同学习,一同努力,一同工作,然后,一起组成家庭。 她甚至,直到此刻,也还珍惜着她与邱蔚成一同走过的那些时光,她同邬美荃讲的那些话,并非胡诌,她的确还珍惜他这个人。 他没有能成为她生命里的另一半,日后,朋友也好,路人也罢,他都必定会是她生命里重要的存在。 她从不否认这点。 而陶明白……仿佛是在她累极时,陡然出现的可供她依靠的一棵大树。她是喜欢这个人的,打从一开始,她对他,就充满了兴趣,打打闹闹磕磕绊绊的,她都不曾真正讨厌过他。 她不知道,这样的喜欢,这样的习惯,这样的依赖,能不能称之为“爱”,也不知道,这样的“爱”是不是为时太早,又或是操之过急。 她以为,自己再也不会说“爱”这样的字了,似乎有些矫情。 她也以为,自己再不会对一个男人,这样主动的,主动的想要抓住点儿什么……她想到地下停车场的那个吻,脸有些热。 “但是……好不容易出现了一个让我又有了点儿想法的人,我才不管那么多,我是宁可错杀,也不会放过的。”姚希希脸上又有了笑容。 她看一眼莫子言,眼睛亮亮的。 莫子言同她对视一眼,就叹口气,又笑。 这样的姚希希,神经时而纤细又时而大条,整个人来来去去,无拘无束的,敞亮的仿佛是一阵清风。 那样直率的一个女孩子,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一副生气勃勃的模样。她是知道自己漂亮,也知道自己惹人,却不了解,究竟有多惹人喜爱,又有多夺目。 “我有时候真羡慕你的勇气。”莫子言说。 “其实嘛,你是恨不能跟我一样厚脸皮,是吧?”姚希希眨眨眼,问。 莫子言靠在椅背上,就“嗯”一声。 “要换我来织个手袋,我准他大爷的一早死透了。”姚希希说。 两人同时笑了起来。 快到家的时候,姚希希转头看了看外边的马路,一排排的路灯从窗外掠过,远远的连成一串流光溢彩的光线。 下车的时候,莫子言忽然感觉反胃,弯腰干呕了半天,却什么都吐不出来。姚希希轻轻的替她抚背,莫子言便顺手把手搭在她的手臂上。 “这得吐到什么时候呀?”姚希希叹息,忽然又百感交集……跟她手牵手,一起上厕所,一起挤一张床的好朋友,如今,也要升级做母亲了。 “我不比你有经验。”莫子言抚了抚心口,开着玩笑。 “所以说。”姚希希嘴角露出来点儿笑,“姚一柏要负责任怎么啦?他就是该负责任,他要是不肯负责任,我还真就看不起他了,是我哥哥我也不护短。” 姚希希搀着莫子言往家走。 “这会儿要这个面子干嘛?能当饭吃?先绑了人,再要了他的心。”姚希希说着,比划了一个势在必得的手势。 “我们家姚一柏以后绝对是个疼老婆孩子的模范丈夫,我敢打包票!”她凑近了莫子言一些,“还瞎琢磨犹豫什么呢?该出手时就出手,你懂不懂?” “懂!姚大师……”莫子言拖长了声音回答她,手下更是利索的呵她的痒。 姚希希一时不备,尖叫一声,嘻嘻笑起来。 两个人笑成一团。 陶明白将窗帘掀开一角,这两个人,笑得开心。 他看着她的眼睛,远远的,竟然也是波光粼粼的,格外的亮,他疑心是不是错觉,或者,干脆是应了那句老话:情人眼里出西施。 他看着她欢喜又体贴的模样,是她在体己的朋友面前独有的一面。 他还不曾有份参与到她这一面里,也就不愿打扰这份美好,仅仅是这样安静的,看着她经过,留下一串轻快又愉悦的笑声。 院子里又重新安静下来。 他拿出手机,盯住屏幕——她攥着他的衣领子,迅速的,贴上他的嘴唇。他此刻,以旁观者的角度看,她那会子,紧闭着眼睛,完全是一副豁出去的架势。 他点了下屏幕,画面就在那一刻定格。 收到Dido传来的这份视频后,他几乎想都没有想,就载到了手机里。 忍不住要细细回想,想这一吻的意思,想她那时的心情,想他的感受……嘴角的弧度,一时便没了要平复的趋势。 想必她此刻还来不及去想这件事的后果,她原本就是个毛毛躁躁的性子,脾气还不是十分的温和。 Dido说,等她回过神来,估计肠子都毁得青了,一准儿要在家里撞墙呢。 Dido那个语调呀,特别的幸灾乐祸,等着看热闹似的。 他又何尝不是呢? 这简直是轻而易举的替他解决了一个天大的难题……她再也不能以那些不着调的理由搪塞他,害他每回想要大大方方的跟她一块儿,就闹得跟地下Dang接头似的。 只是,接下来,他粗粗一想,也知道,她必定会把所有的火气都撒在他身上,认准了,他是那个害她会作出惊人之举的始作俑者。 没关系,他一早就知道,她是个脾性多糟糕的小女子,谁让他,偏偏的,甘之如饴…… 白朴方的屋子里,姚静波斟了两杯安神茶,姚一柏过来道晚安的时候,白朴方抬了一下下巴,示意他坐。 “爷爷还没休息?”姚一柏随意的坐下,“我看书房的灯还亮着,礼仁已经跟我知会了一声,我也不敢去打扰。” “嗯。”白朴方点一下头,从姚静波手里接过茶杯,啜一口,“今天就不要去打扰他老人家了。” “是。”姚一柏应承。 白朴方就跟丈夫交换了一个眼神,道:“我跟你父亲的意思,这件事,就答应你了,爷爷那里,也是这个意思。” ———————————————————— 阅读愉快,晚安O(∩_∩)O~~ ☆、【07】千山万水总是情,爱多一点行不行 1 姚一柏的目光定在父亲的手上,父亲斟了浅浅的一杯安神茶,送到他面前,琥珀色的茶面,袅袅的冒着白色的雾气。 他点头:“谢谢妈妈……还要长辈为我·操心,真是不该。” “你有这份心就好。唯唯呀,就是凡事好强了点儿,你屈伯母也真的是拿她没有法子。原本,我同你屈伯母的态度是一样的,不管你们两个人最后怎么样,我们做父母亲的,都尊重你们的决定。你屈伯母最是重情义明事理,我想,她是体会我的心情,对你也格外的疼爱,对唯唯,就多几分恨铁不成钢。你们走到这一步,她理智的考虑,自是不会反对。但我同样身为人母,实在是没办法这样轻轻松松的揭过去,我跟你屈伯母,没办法交代。”白朴方意味深长的说。 姚一柏对着母亲,张了张嘴,却到底是没能说出点儿什么来。 白朴方只看着儿子,片刻,说:“我知道你心里,也未必多痛快。” “怎么会?”姚一柏微笑了一下,“没有的事。” 白朴方再看儿子一眼,才说:“你这些年不如意,我同你父亲,不是不清楚。你们兄妹三个,一个两个,有点子事情,都不肯跟家里讲,自己商量着,互相照应着,也就过去了。” 姚一柏听到母亲的话,一时无言。 “你对唯唯的心意,我都看在眼里。我知道,你做事一向稳妥,从来都不会只由着性子来,但我在这儿,还是要问你一句。”白朴方紧盯着儿子的眼睛,和缓的问,“不会再出尔反尔了吧?说要跟子言结婚,不会是……” “妈妈。”姚一柏夺过话声,“我明白您在担心什么,我不是因为跟唯唯闹了矛盾,才一时冲动做的这个决定。” “那就好。”白朴方缓缓的点着头。 姚一柏望着母亲。 “对不起,妈妈……”他的心口发闷。 “我看子言,也是个踏实的孩子。”白朴方啜了口茶,“既然决定跟她在一起,日后,就要好好待她。她年纪虽跟你妹妹一样大,我看她,也是十分懂事,咱们家希希,头一个比不过。” “是。”姚一柏点头,深吸了一口气。 “行了,那就这样吧。”白朴方笑了笑,“我说的,你自己都懂。结婚也不是说结就结的,总还是有许多事情需要张罗,按着老话儿,还得给你们算个好日子才成。我们这边同意了,你也就不必担心了,有空就把人带回来,我们互相,都熟悉熟悉,适应适应。” 姚一柏怔了怔。 白朴方挥着手,示意他可以回去休息了。 “妈妈。”姚一柏忙开口,他望着母亲。 白朴方微微的皱了下眉。 “我想马上就办。”姚一柏沉吟着,“也不需要张罗什么,一切从简就好。” 白朴方有些不解,不等她开口,一旁始终未曾言声的姚静波问道:“婚事你母亲都已经答应了,挑日子也是迟早的事,那还有什么问题?你怎么这样急?” “再快,也是需要个把月的,很多事情,都需要筹办。”白朴方说着,狐疑的审视着儿子,“一柏,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们?” 她敏感的意识到点什么,不等儿子开口,便捶了下额头。 “您不要误会。”姚一柏知道提出这样的要求,必是瞒不过母亲,也的确是瞒不住,“个中详情,我不知该怎么让您了解清楚,但是,子言绝对不是您想的那样……” 白朴方倒笑了,“怎样?你以为我想的哪样?我还不至老糊涂了,她是怎么样的孩子,还是能看出来一点的。” “还请您二老暂且装作不知情。”姚一柏说,“她心思重,考虑的人和事也很多,我要求结婚,对她来说,已经是很重的负担。” “不管怎么样,一柏,你容我跟你父亲好好想想。”白朴方叹了一声气,没有再说什么。 姚一柏点头。 ****************** 【第七章:千山万水总是情,爱多一点行不行】 姚希希真的是在半路上,忽然想起来一件被她刻意忽略的,却又十分要命的事情来。 若不是看地方不对,她差点儿就当街煞车了。 她就奇怪,早上她要自己开车去上班的时候,陶明白居然没说什么,坐在车里,似乎只是耸了耸肩,就开着车扬长而去了。她当时还有点儿好笑,心说,这人莫不是害羞了吧……她都还没闹个大红脸呢。 现在想来,怎么样都觉得怪。 她想起来Dido说的那个视频,心里头打着鼓,直发慌,掌着方向盘,寻了合适的地方就停了车。她摸出手机,登入邮箱,视频附件有些大,下载的过程有些慢,她咬着手指,紧盯着屏幕里跳跃着的显示百分比的下载量。 终于下载成功的时候,她心里居然有点儿发慌。 打开视频,她的心里直突突突的,再看到当时的场景,还是会令她面红耳热,怎么样也想不通,她是怎么会有这样诡异的举动。 难为情之余,她又忍不住同意Dido的观点……若客观点来讲,也还是有那么一点赏心悦目的。 她清了清喉咙,恍恍惚惚的,手心里竟都是汗。 拍的这样的清楚,真若是人手一份,她还去上哪门子的班呀……她蹬着腿,恨不得抽自己一耳光。 一路上,姚希希都觉得浑身被火燎着似的。 一进停车场,保安盯了她挡风玻璃夹着的出入证,有那么一秒钟,才按下闸,明明是寻常的举动,她却觉得心虚,总觉得保安在盯着她笑似的。 她下车,看四下无人,松了口气,快步的去乘电梯。 她在路上的耽误的有些久,从电梯里再出来的时候,便看到忙碌的同事,跟平日里一样,脚步匆匆的从廊子里经过,有的一抬眼,看见她,笑着打招呼,只是那笑容,多少有点儿暧昧。 姚希希的脸又是一热。 就这么走神的功夫,她吁出一口气,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廊子尽头有一拨人正朝她走过来,均是黑色的西装笔挺,为首的那位,手不时的比划着什么,旁边的人便点头应承。 有那么一瞬,她的视线仿佛是出现了盲点,这些人的面孔,一个也看不清,只是,随着距离的缩短,那些轮廓便越发的清晰起来。 等得她回过神来的时候,陶明白挺拔的身子,微笑温和的面容,已经出现在她面前。 陶明白对她点头,微笑了一下。 姚希希一下子被吓到,差点儿没惊呼出声。 她仿佛能看到旁的人都在对他们指指点点的,也仿佛可以听到各式各样的议论声。 相比较她涨红了脸的样子,陶明白显得格外的从容,处之泰然的模样,让姚希希不得不甘拜下风。 陶明白顿住了步子,立在远处,望着她,一动不动。 他这一停下来,身旁的人便都跟着停下脚步。 “你……”姚希希低声开口,话一出口,就意识到,当着这么多人面呢,她只好话锋一转,一本正经的同他打招呼,“陶监制,早上好。” 陶明白笑微微的,轻声的回了句:“早上好。” 眼前的女子,米色衣裤,拎着只玫红的大背包,飞红了脸微微撅嘴的模样,就像是个犯了错被抓了个正形的女学生,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也不敢去看他身边的人,目光飘飘忽忽的,不知道落在了何处。 ———————————————————— 阅读愉快O(∩_∩)O~~~~ ☆、【07】千山万水总是情,爱多一点行不行 2 周遭似乎是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不知是哪个节目的配乐,飘忽不定的在廊子里回响着,就在走廊这一片不算太大的空间里,姚希希稍稍一恍神,忽然的就有些分不清自己究竟是身处何方。 陶明白的声音沉朗而闲适,带着一种好整以暇的笑意,一句“早上好”,仿佛是被他含在了舌尖儿上似的,简直是直捣肺腑又荡气回肠。 视频里的画面立时在脑海中窜荡起来,她的心几乎是毫无防备的狠狠抽搐了一下。 “你迟到了。”陶明白略略挑眉,抬腕看了下时间。 正儿八经的公事公办的语调。 姚希希皱了皱眉,背上的汗毛刷刷刷的,就竖起起来了。 这人! 亏她刚刚还心猿意马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这会子,真觉得肠子在腹中都快拧成个大号的中国结了。 重重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姚希希望着陶明白,看到他眼里闪烁着点点的细碎的光芒,她一时又有些恍惚,下意识的就回答道:“打过卡了,人事部会扣工资的。” 陶明白就微微的笑了,距离这样的近,姚希希是确定自己看到了他的笑容的,可再细看,他脸上似乎又压根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 他也没说什么,但那通身的做派,仿佛就是在对她说——姚组长,你的时间观念还有待加强。 姚希希恨得牙痒痒。 她迟到,难道不是怨他? 她不着痕迹的打量他,脑补自己扑上去,拔光他头发以解气的场面——好好儿一个俊俏的钻石王老五,瞬间变葛优……多有趣。 姚希希忍住了,转着眼珠子,没让自己笑出来。 将她鬼马的样子尽收眼底,陶明白不动声色。 其实从始至终,整个过程也不过就一两分钟,姚希希却到底是受不住这样的气氛,丢下一句“我去做事了”,就小跑着离开了。 姚希希一进办公室,就听到常青一声怪叫,也不知是谁先开始的,就鼓起掌来。 她不出声,索性做出一副大无畏的模样,舔着脸在掌声与起哄声中坐了办公桌前。 新来的小剧务亦步亦趋的在她左右,她笑了下,说:“麻烦给我杯水。” “来,给我们说说怎么回事。”景小红滑着座椅就过来了,攀住姚希希的肩膀,笑得合不拢嘴,“你跟咱们陶监制,怎么一回事嘛?” “想听说书啊?”姚希希一挑眉,做出敛钱的手势,“门票门票。” “姚希希你丢人不丢人呐!”常青在那边说,“咱们是什么交情,你倒也好意思要门票。” “我怎么丢人了?我怎么就不好意思了?”姚希希咂咂嘴巴,在桌上翻着资料,“你都好意思抢我的嘉宾,我跟你收点儿门票,还嫌多了?” “哎呦哟!”常青“啧啧啧”的,“要不孔老夫子怎么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就这么点子的事情,你也能记恨这么久。” “别在那儿拿孔老夫子断章取义,阴阳怪气儿的诋毁我们女同胞。”景小红抄着文件夹要丢过去,常青弯腰一闪,正好砸中他后头的人。 常青在那边得意的大笑,姚希希却皱了皱眉。 她没想到,唐乐会在这个时间来办公室,她的目光落在他脸上,从眉眼到下巴,被文件夹磕出来一片粉红的印子,这还不是最紧要的,唐乐的表情,几乎是从未有过的沉郁。 “哎呀!”景小红忙过去,“不好意思,对不住对不住,小唐,没事儿吧?要不要去医务室看看?” 姚希希收回目光,不去揣测唐乐这会子出现在这里的各种可能性,她站起来,终于找到了压在一摞资料下的方案,是待会儿开小会要用到的。 她刚刚把那方案从那一摞乱七八糟的东西里抽出来,斜刺里便伸出只手来,一下子抓住她的手腕。 “哎!”姚希希一个猝不及防,打了个趔趄,慌忙中看清是唐乐。 她咬了牙,还来不及挣扎,整个人已经被唐乐拖着,被迫的往外走。 “小唐!”景小红上来试图拦住唐乐。 唐乐虽然年轻尚轻,力气却是实实在在的摆在那儿,景小红哪里弄得动他,尤其他这会儿在火头上,更是格外的大力。 “唐乐!”常青的眉头也皱起来,试图阻止他。 “我不会伤害她。”唐乐哑着声音说,他扭过头去看姚希希,“我只想跟你说几句话。” 他这样说着,也意识到自己或许已经弄疼了她,手里的力道也就跟着放轻了许多。 常青就看了一眼姚希希,姚希希对他轻点头,示意自己没关系。 “你放开我,我跟你走。”姚希希轻声说。 可是,唐乐不肯放手,许是姚希希的语调太过冷漠,逼得他眼眶通红,再次迈开脚步,这次却是放缓了许多,半拉半拽的,带着她到了无人的角落,才停了下来。 疼! 这是姚希希唯一的感受,尽管唐乐已经放轻了力道,她还是觉得手腕上火辣辣的。 唐乐并没有放开她,仍是卡着她的腕子,深深的看着她。 姚希希微微的喘着气,因为挣扎不开,心里便腾腾的窜出来一股无名火。 “你放手……什么话,现在可以说了。”她冷冷的。 唐乐望着她,因为急走,有发丝黏在她脸颊上。 他抬手,想要替她拢好头发。 姚希希脑袋一偏,避开了。 唐乐的手就这么僵在了半空中,片刻后,他像是发了狂了似的,猛地将她整个人抵在墙上。 “唐乐,你敢!”姚希希厉声,死死的盯着他。 她们离得这样近,从未有过的距离,他甚至可以看到她脸上细软透亮的绒毛。 他的心忍不住抽紧。 姚希希紧紧皱眉,背后是涔涔的冷汗。 “为什么不能是我?”唐乐的声音紧涩的,像是刚上好了的发条。 他的眼眶通红的,姚希希几乎要害怕下一秒他就会落下泪来。 “那为什么是我?”她反问。 唐乐一愣,他站得笔直,直直的望着她的眼睛,道:“我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不需要理由的。” “你看。”姚希希小心的呼吸着,这样近的距离,让她不安,连彼此的呼吸都可闻,“答案是一样的。” “他不适合你。”他说。 姚希希看得到他眼里的恳求,心里一顿。 “别说了。”她又挣扎了一下,“我不想在这里跟你讨论我跟谁适合的问题。” “我不管,就算你现在告诉我你有多爱那个人,我也不信。”唐乐以一种不可理解的目光看着她,“你不是个随便的人,是不是他勉强你……” “唐乐!” 唐乐停下来,望着她的眼睛。 “我以为在电梯里的时候,我的意思表达的够清楚了。”姚希希瑟缩了下脖子,她能感受得到他因为情绪激动,而微微颤抖且紊乱的呼吸,手臂上的汗毛也不自觉的竖起来。 唐乐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人掐住了,便连呼吸也困难起来,他得忍着心里的疼,来找她,他必须要说点儿什么,做点儿什么。 喜欢她,就像是在心里种了一棵小树苗,日复一日的,小树苗抽枝生叶,终于长成参天大树。 ———————————————— 阅读愉快。 PS:近期,小文每千字会在原来的基础上,多收1分钱,攒更的朋友,留意订阅。 ☆、【07】千山万水总是情,爱多一点行不行 3 他以各种方式去接近她,了解她,很久以来,总是一点点一点点的从她身边的朋友那里,把一些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旁敲侧击的打听个清楚。 也大概知道,在她身上曾经发生过什么,那棵树,便被他藏进了心里,一日日的,围着她打转,关心也好,同情也罢,不论如何,他得到了她的关注,他有了可以同她独处的时间与机会。 找个差不多的人就行,这样的话,几乎被她挂在了嘴边,却从来都还只是只身一人。 他熟悉她工作上的习惯与动作,也熟悉她的喜好和脾气,尽管她一直把他当成了不知世事的小年轻,他想,无论如何,他是该可以跟她的“差不多”标准沾上一点边的,更何况,她的世界就局限在腾昌这一亩三分地上,而她身边,也一直都没有出现这么个“差不多”的人。 只要他愿意等,等她默默疗伤完毕,他就可以正大光明的以另一种身份继续待在她身边。 他没有想到,有一天,邱蔚成会出现得这样突然,更没有想到,他真正的敌人,远不止那位邱蔚成。 也不止是年龄,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这世上的事,远不如计划中那样顺利和理所当然。感情更是。 那视频像是一阵风,吹得四处都是,他看到的时候,已经分不清是什么样的感受,他就想,要跟她,索要点儿什么,求证点儿什么。 他不在乎她爱过什么样的人,也不在乎她做过什么样的事,他只是想,怎么样才能抓住她,他知道,他再不做点什么,她真的就会彻彻底底的消失,自此,同他泾渭分明。 姚希希有些吃不住这样的面对面,她试图从他的禁锢里挣脱出来:“唐乐!” 唐乐看着她眼里闪过的慌乱与不安,不知道是该心疼,还是该难过。 这样的方式,他并不会比她好受。 姚希希是真的觉得唐乐的眼神太过于复杂,仿佛是藏了许久的情绪,终于不管不顾也无法再藏了一样。 “你再这样我就生气了!”她咬牙喝道。 唐乐却仿佛没听到一样,只是用手,牢牢的将她禁锢着贴靠着墙壁,强迫她同自己面对面的。 “希希。”他看着她涨红的脸,声音柔和下来,“你知不知道,你狠起来的时候,是真狠。” 姚希希浑身一僵。 她一直把唐乐当做她心里想象的那个样子,是个固执又不成熟的孩子,是个阳光又腼腆的下属,是个体贴又温暖的弟弟。哪怕意识到,他的心意是她所不能承受的沉重,她也不曾把他看成一个可以考虑的对象。 只是唐乐。 从一开始,她就把他,停在那个不可能的位置上。 她没有看透,也不想去看透,他的这份心意。 “我等下要去开会。”姚希希平静的望着这个男孩子,“对不起,现在的我,只顾得上争取自己想要的,是不是对谁狠,我无暇关心。” 唐乐只是怔怔的看她,这样狠的话,不像是她会说出来的,但偏偏是出自她的口中。 他松了手,却牢牢的捧住她的脸。 “但是,只要你愿意,我会是跟你站在一线的同事,是会关心你的朋友、姐姐。”姚希希说着,扣着他的腕子。 “假如我松手,你跟那个人……你以后,是不是就会得到你想要的,快快乐乐的?”唐乐盯着她的眼睛。 姚希希心里一滞,对着这张干净且充满朝气的脸孔,不由自主的,张了张口,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由着他,小心又温柔的捧着她的脸。 “我要你亲口回答我。”唐乐越发的平静,语调落寞而坚持,“是不是,假如我松手,你跟他,会过得很好?” 姚希希咬了咬唇,有那么一瞬间,她的视线有些恍惚,仿佛是看到他眼眶里有什么在闪动,她再仔细看,却也只看他眯了眯眼睛。 “以后会发生什么,谁都不能保证。”她看着唐乐的脸色,“但我可以明白的告诉你,现在,我过得很好,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就算是吵闹,也非常快乐。” “那就好。”唐乐抿着唇,缓缓的点头。 她的眼神,干净清澈,他知道,她不是在哄他。 “姚希希,我会看着你的。”他说着,终于松开手来,慢慢的往后退一步,拉开了两个人的距离。 终于回到了安全距离,姚希希扶着墙壁,努力让自己平静。 “谢谢你的心意,唐乐。”她说。 “别死撑着了。”唐乐的脸上换上了笑容,白灿灿的牙齿不带一丝阴霾,“弄疼你了吧,别害怕,以后不会了。” “我先走,就不送你回办公室了。”他说完,转身就走。 姚希希看着他的背影,吁出一口气,她并不害怕,她知道唐乐其实并不会伤害他,她只是抗拒那样的距离,那样的亲密,那样的关系,抗拒任何跟他可能会产生的亲昵。 她转开脸,不再去看他的背影。 她知道,她是真的伤害到他,可就算懂他的挣扎与痛苦,她也不会有半分的动摇。 只是感谢,她何德何能,能拥有这样一份纯粹的心意。 然而,感谢永远不等同于爱情。 这点,她非常清楚。 她闭上眼睛,靠在墙上…… 开完会,姚希希去卫生间,掬了水,一遍一遍的浇在脸上。新一阶段的工作已经分配下去,她也就跟着松了一口气。 因为视频造成的影响,愈演愈烈,各种各样的传闻飞满天,说成什么样的都有,虽没人亲口对她说,她看众人的脸色,多少也能猜到一点。也有耐不住好奇,跑来问她的。 多了,久了,她多少也有点儿不胜其烦,几个小时下来,便觉得格外疲惫,索性就在卫生间里坐着,随意的翻着剧务给她的,最新报名的群众演员的资料。 外边时不时的有工作人员进进出出的,自古卫生间,便是各种八卦流言的发源地、集中营,托福,她如今也成为了卫生间话题的中心。 能怎么办呢?她也只当是笑话,听听就算了。 “这年头,上司跟下属有什么可稀奇的?陶明白也算不错了,长得体面,也带的出去……不然,人梁曦文名气那么大,能看上他嘛?这个陶明白平日里正儿八经的,没看得出来,还是个吃软饭的,姚希希家里……” 外边的声音低了下去,大抵是在说姚家如何如何。 紧跟着,就是一阵惊叹声。 姚希希听到“吃软饭”这儿,就忽然有些绷不住了,掩着嘴巴闷笑。 “你知道嘛,陶明白开得车……啧啧,也就那样……这年头,不论男女,长得好看就是本钱,不然,凭什么梁曦文跟姚希希都看上人家呀……我有小道消息,梁曦文家里,巨有钱,听说,她爸爸,就是咱们腾昌的大股东之一……哎,你们说说,梁姚相争,最后,陶死谁手?” 姚希希掏出手机来,觉得有必要把这些话都录下来,给陶明白也听听……这个吃软饭的小白脸。 她忍着笑。 “话不是这样说。” 又一个声音响起,姚希希歪了一下脑袋,觉得这个刻意压低的声音有些耳熟。 “陶明白还曾经是梁曦文的未婚夫,他要没点底子,梁曦文的家里,未必肯答应吧?” 此言一出,周围一阵附和声。 “哎,小邬,这事到底是真的假的呀?我看梁曦文来咱们这儿这么勤,摆明了,还跟陶明白没断干净呢……你们看内网了没?今年的年会,梁曦文要来主持呢,这样一来,到底是陶明白脚踩两只船,还是姚希希做了小三啊……” ———————————————————————— 阅读愉快O(∩_∩)O~ 晚安。 ☆、【07】千山万水总是情,爱多一点行不行 4 姚希希摸了摸鼻子,听到这里,一下子分辨出,此刻在外边的人是谁。 腾昌大大小小的工作人员无数,她并非每个都认得,可偏偏,叫小邬的,她倒也真的认识一位。 “我跟你们说,梁曦文跟陶明白形影不离,那是大家伙儿都看见的……哎,那视频你们都看见了吧,是姚希希主动的,据在现场亲眼看到的人说,当时梁曦文也在现场呢……哎哟,姚希希得多强悍……”又是另一个声音。 “那按你们的意思,姚希希这是小三上位了?那梁曦文还不得气死……这要换作我,都被人爬到头上欺负了,怎么的也得先出气了再说……这年头的男人啊……” 这些声音均是陌生,姚希希并不能听出来谁是谁,她认得的那个声音,反倒很少再开口。 这后面又絮絮的说了什么,她也无意再听下去,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憋闷的。 外边却丝毫没有要收住话势的意思,像是上瘾了似的。 “哎,小邬,最近怎么没看到常常来接你的那位投资金贵Jet·Qiu?哎,是你男朋友吧?” “你这不是废话嘛,不是她男朋友,能每天来这儿报到,能答应小邬来参加节目?” “RM的人呢,哎哟小邬,你还这么辛苦的做什么剧务?直接回家做少奶奶多好……” “说的就是……哎,小邬,你别怪我们八卦,你们家那位,跟姚希希又是怎么回事?我听着传得有鼻子有眼睛的,哎……怎么说来着……好像说他是姚希希的前男友。” 姚希希慢慢的收起资料,连同手机,一同塞进包里,这样的环境,也看不进什么东西了。 “我听说姚希希在腾昌这么多年,一直都是单身,哪儿又冒出来个前男友?”好奇十足的语气。 “姚希希可是个大美人,有这么个情敌,小邬,你得紧张起来,知道吗?” “有些时候,男人看得比女人清楚,像她这样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家里头有点背景,就喜欢抢别人的男人,以为全天下的男人她都可以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也不想想,哪个愿意真跟她有什么,说白了,大家你情我愿,玩玩罢了……” 这次的声音,姚希希认出来了,正是邬美荃。 外边的议论还没有结束,她站起身,拎着包,推开格子间的门,大大方方的走出来。 她的动静不小,有个高挑的女子先看到她,面色尴尬,僵硬的笑了一下,迅速的拽拽旁边人的衣袖。 不一会儿,几个人便全部发现了姚希希。 姚希希抱着手臂,平静的看着她们。 “快点儿,还有事呢……”不知是谁干涩的催促道。 姚希希走过去,到洗手池前打开水喉,头也不抬,说:“等一下。” 几个人也就站住了。 姚希希没有将手烘干,只是两只手就这样搓了搓,然后甩了甩,水珠子被她甩飞。 她们中间,她也就只认得邬美荃一人。 “像你说的。”她看着邬美荃,“我有几分姿色,家里头又有点背景,受尽宠爱长大,所以,我很爱自己,我最讨厌让自己受委屈。” 邬美荃也看姚希希。 相较旁边几人的尴尬与难堪,她的表情显得格外的平静……却也还是露出来点诧异的眼神,不懂姚希希要做什么。 “首先,我不是你的情敌。” 姚希希歪了一下头,“每天要面对的人和事那么多,我绝对绝对绝对不会浪费时间去对不相干的人感半点兴趣。你不需要把我当做敌人,也不需要在这种地方中伤我逞口舌之快,把花在卫生间里嚼舌头的时间和精力,用在邱蔚成身上,你得到他的心大概会快点。” “其次,是我主动追陶明白的,在我之前,他还是单身,这点我了解的非常清楚。我努力追求喜欢的人,这种行为,你们可以把这理解成强悍或者干脆说我是不要脸,但我一向觉得,我行端坐直,怎么的,也比毫无根据的在背后做个长舌妇,道人长短是非要靠谱的多。” “最后,为了防止我的这番话又会给你们提供更多的料子,我声明一点,我对背后做小动作这种事,不感兴趣,所以,如果担心我会公报私仇,大可不必。接下来,如果要说我,麻烦各位嘴上积德,说点靠谱一点儿的。” “以上。” 姚希希微笑着挑眉,说到这里,笑了一下,从她们身边经过,走了出去。 她走后,其中一人拍着胸口,道:“尴尬死了,怎么会这么巧……” “她说话可真直,气场超强的,吓死我了……” 邬美荃不语,姚希希的反应,并没有太出乎她的意料。 那真的是个不会委屈自己的人,随性至极,总是自诩大方磊落——她忽然的,就很想知道,这样子的姚希希,究竟会不会崩溃颓废的时候。 她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那时候的姚希希,还会不会这样光彩照人,飒爽洒脱。 姚希希才不管她走后,那些人会是什么反应,又或者如何评价她,那都是她无法掌控的,只是,她把想说都说毕了,只觉得心里爽快的一塌糊涂。 电话就在这个时候响了。 姚希希扁了扁嘴。 “大消息,大消息!” 姚希希嘴角一动,她一点儿不意外,姚季节这个八卦精。 “家里同意大哥的婚事了,这就开始操手准备,日子就定在一个月后,四儿,你说说,伯母这样子急法,会不会已经知道了……”姚季节一开口,果然是个天大的消息。 姚希希听着,就说了声“乖乖”,手机“嘟嘟”两声,又有电话进来,她看了眼屏幕,对姚季节说,“晚点再说,我有电话。” 正是家里找。 “希希啊。” 姚希希一听,是母亲的声音,就喊了声“妈妈”。 “妈妈得托你个事儿。”白朴方说。 姚希希就笑了,“瞧您说的,妈妈您尽管开口。” “调皮!”白朴方的声音含着笑意,“家里要开始操办你哥哥结婚的事情,我了解了一下,子言家里人丁单薄,恐怕要忙不过来。你们两个十分要好,有些东西,你就帮忙去置办,我想,由你出面,她也会轻松自在些。” “明白,妈妈您放一万个心吧。”姚希希笑着说,“还有什么要我出马的嘛?” 白朴方就笑了,说:“旁的事情我都会安排好……你成天忙节目,不要总是吃盒饭,我听说现在你那儿也有了阿姨,让阿姨多给你弄些补身体的……” “妈妈。”姚希希打断电话那端的絮叨,笑,“我都可以卖这一身的肥膘了。” “我能不担心你吗?你要是在我眼皮子底下,还能好好照顾你……” 电话那端忽然的顿了顿。 姚希希就笑了下,说:“妈妈,我会经常回家的。” “好。”电话那端的声音又恢复如常,“就这样吧,你去忙,记得不要太拼。” 姚希希点头,直等得听筒里传来一阵忙音,她才收了线。 她抚了抚屏幕,屏幕上有她说话久了后产生的雾气,她擦干净了,忽然想到件要紧的事……母亲说快的话,年后姑姑就会回来了。 如此一来,姑姑应该可以赶上姚一柏的婚礼吧? 上一回看见姑姑,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她的手指轻轻的在屏幕上胡乱的划着,一下子翻到姑姑的联系电话,她盯着那一串的数字,手点着屏幕,刚要拨出去,听到后边有人在喊她。 “姚组长,可算找到你了,电话也打不通。”来人是行政办公室的同事。 姚希希正了正色,问:“有什么事嘛?” 对方跟她解释,最迟今天,要把年会上要表演的节目报过去,问她有没有想好。 姚希希说我查了下时间,那天正好有节目,恐怕不能去参加年会了。 “啊?”行政办公室的同事一愣,将手里的行程表翻得哗啦啦作响。 “天。”她扶额,“你怎么能不来参加……那天你不盯场,也没关系的吧?” 她双手合十,“一个节目,就一个节目……” “不行。”姚希希笑,“我一上台我就紧张,况且,今年也没人陪我,就更紧张了……我们组最后出场的话,应该来得及加一个节目,我还是不要了……” “不行,不行。”对方直摇头,“我跟你杠上了,就算你不表演节目,你也得给我们安排一段录影做花絮。” “哎……” “就这么说定了啊。”对方也不需要她回答,自顾自的说着,就跑开了。 姚希希顿时发了愁。 《城市出击》的制作特辑里,她也不得已出镜参加录影,简单的采访还有一些感谢的话,NG了不知道多少回,对着镜头,她就开始莫名的难为情,不好意思的不得了。 彼时,老领导还在,一个劲儿说万幸万幸,万幸当初没有让她参加幕前工作,吃螺丝吃成这样,样子再好看,也补救不了节目。 她顶嘴,我的专业又不是记者或者主播…… 姚希希下意识的揉了揉耳蜗,仿佛又听到老领导唉声叹气的声音。 她想着,还得去宣传室看一看新一期的宣传片做得如何,脑海中迅速的把年会的事情自动清除,又把这两期的节目梗概在过了过——一个月的期限很快就到了。 眼下,手里的事情不是一点半点的。 “你怎么回事!” 姚希希被这忽然的一声尖利的爆喝给吓了一跳。 —————————————————————— 【第一更】 ☆、【07】千山万水总是情,爱多一点行不行 5 她停下脚步一看,是从化妆室里传出来的。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梁小姐,对不起……” 是化妆师小鸥在道歉的声音。 “你继续吧,是我自己状态不好。” 这回是梁曦文的声音,刚刚喝斥的声音,多半是她的经纪人或者助理。 这也是常有的事情,很多人的名气与素养,并不能并驾齐驱,或者,干脆有的时候,反而是身边的人盛气凌人。 “待会儿会有多少媒体过来,等着看她,你弄成这个样子,记者回去乱写,你能负责吗?” “对不起……” “所以我说,咱们应该自己请造型师过来……” 门打开,走出来的正是梁曦文的助理,姓甚名谁倒不是十分清楚,姚希希见过她几次,只限于面熟而已。 “姚组长。”对方有些惊讶,脸上却还是挂了笑容。 姚希希点头,走过去,站在门口,伸手轻敲了一下门。 “老姚。”小鸥看见她,一笑。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姚希希过去,透着镜面,看梁曦文。 “没关系。”梁曦文的眼妆有些花,却仍是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跟老僧入定似的。 “年会上我要录花絮,你得空了,就帮我定一下造型,简单就好。”姚希希对小鸥说。 “没问题。”小鸥说。 姚希希就看了她一眼,两人交换了个眼神,小鸥弯了弯嘴角,示意自己没问题。 “麻烦你。”梁曦文抬了一下头,对小鸥说,“让我助理去买两杯咖啡,谢谢。” 姚梁陶的复杂三角关系,早就在腾昌传开了,小鸥看一看姚希希,知道两个人有话要说,于是悄声的退出去。 姚希希微皱了下眉,也就进去了。 “请坐。”梁曦文拿了化妆棉,细致的将浓重的眼影卸掉。 姚希希随意的找了张化妆凳上坐下。 梁曦文对着镜子,竟然微微的笑了,她眼梢略抬,看着姚希希说:“以前,明白的母亲曾经对我说一番话。” 姚希希看着她的眼睛。 “陶伯母说,你不要这么喜欢明白,你们两个是不会幸福的。”梁曦文说着,抿了唇。 姚希希张了张嘴巴,梁曦文的话,让她感觉意外。 梁曦文嘴角一扯:“那时候,我以为,她是对我不满意,觉得,我做她的儿媳妇,还有不足之处,所以,才会这样说。” 姚希希眉尖一蹙,她对陶明白的家事,并不清楚,只是听陶明白提到过,他母亲已经过世了。 “陶伯母说——你不要找一个自己喜欢的,而是要找一个喜欢自己的男人,只有这样,女人才能幸福。”梁曦文叹了口气,笑,“我想了一晚上,好像忽然有点儿懂这话的意思了。” 姚希希心里一顿,一时说不出,是什么样的感受。 梁曦文转头,看着姚希希,停了停,说,“你想提醒我,他现在是属于你的,你想警告陶明白,跟我要保持距离……意思,我收到了。” “但是,爱这种东西,就像是泼出去的水,不是说,想收,就可以收的回来的。”她温和的说。 姚希希没动,表情也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看着她,静待下文。 梁曦文知道自己的样子一定非常难看,停车场的事情,像是梦魇一样,一整个晚上都死死的同她纠缠。 她今天肿着一双眼睛来上妆的时候,就知道不妙,但是,今天有记者会,为她加盟腾昌造势,这件事筹备已久,她无论如何也不能临阵脱逃。 “我不会再故意妨碍你们的感情……但是,不代表我就此退出。你有你的优势,我也有我的长处,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我们两个,谁才是赢家。”梁曦文说。 姚希希的下巴抽紧。 “我到现在,都还闹不清楚,我对他的感情,是怎么样的。喜欢,有多喜欢?爱,有多爱?”她说。 梁曦文张嘴,挑眉,“你在跟我开玩笑吗?还是说,你是纯粹来刺激我?” “那又怎么样?”姚希希坐直了,晃了晃颈子。 “难道感情是一条数学题,非得要像1+1=2,2+2=4这样,算得清清楚楚,壁垒分明,否则,就没有资格谈感情?”她问。 “我喜欢他,而他恰好也不对我反感,我们彼此愿意共同经营一段感情,愿意忠实于对方,就这么简单。我虽然不能像1+1=2那样,清清楚楚的告诉你我对他的感情,我也不认为,我需要向他人报备我跟他之间的事情。但是,感情不是交易,不管你是不是退出,我都无法给你你想要的。” “我看到你跟他的父母、身边的朋友,都那么熟稔,就像你说的,你很了解他。如果我们是站在对立面的话,这些都是你的优势。” “我很羡慕。”姚希希老实的说,“我不知道这种羡慕意味着什么,但是,我心里非常不痛快,我也知道,这种不痛快,说白了就是吃味儿。” “所以……你的意思,我同样收到了。”她说。 梁曦文不出声,姚希希这样冷静又坦白的同她说这些话,让她感觉意外。她忽然觉得,她似乎,从来都没有好好的真正的了解过,这个让陶明白失常的人。 “但是,这样一来,你以后也许会更加困难……因为,我非常感谢你,让我知道,在有些事情上,我也不是那么无动于衷。我比我想象的,还要在乎他,喜欢他。” 梁曦文愕然。 “可能最近很忙的缘故。”姚希希对着她,笑了一下,“连跟他在一起都嫌时间不够,怎么还能再把时间放在应对这些无聊的事情上,要是每个人都来干涉我的感情问题,告诉我她退出或者不退出,我就是有分身术怕是也应付不了了。” “我想,如果是因为同样的事情,那么,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谈话了。”她干脆的说。 梁曦文愣了一下,笑,说:“如果不是做幕后,你也许会是个非常优秀的脱口秀主持人。” “被逼的。”姚希希也笑,“你们一个一个的,都快把我给铁杵磨成针了。” 梁曦文使劲儿眨眼,略浮肿的眼睛酸涩的很,她不加掩饰的大笑。 “如果没有这层原因,我想,我会非常喜欢你。”她说。 她有点儿了解眼前的人,为什么对陶明白来说是个例外了。 “我权当做是夸奖。”姚希希说。 “就是夸奖。”梁曦文微笑,“我不会拐着弯儿的骂人。” 姚希希就笑了下。眼睛亮闪闪的。 “我才羡慕你。”梁曦文话锋一转。 轮到姚希希翻眼睛。 “我认识陶伯伯那么久,还有卢秘书,却从来都没有看他们那样笑过。”梁曦文自嘲的一笑。 姚希希默默的坐着,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不禁摇头。 救命的铃声在这时候响起,她接通,宣传室的同事火急火燎的,说,老姚,人呢,人呢,说要过来看宣传片的,你倒是活不见人,死也让我们见一下尸啊。 “我呸!你大爷的。”姚希希张口就回了过去。 她跟这些人是随便惯了的,梁曦文却不适应,颇有些瞠目结舌的感觉,怔怔的盯着她。 “不好意思……”姚希希捂住话筒,“我还有事,先走了啊。” 她挥了下手,做了个再见的手势,示意自己先离开了。 梁曦文微笑点点头。 也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她听到姚希希笑嘻嘻的,回了一句“叫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那清脆又俏皮的声音远了,她回味着那几句糙话,莞尔一笑。 她对着镜子,看见自己微笑的模样,相比较那红肿的眼睛,她忽然觉得,这样子笑起来,好看多了。 姚希希紧赶慢赶的来到宣传室的时候,才发现,陶明白也在。 她看着几个同事一本正经却又偷偷挤眉弄眼的模样,就知道自己被算计了,她龇牙咧嘴的冲她们挥了挥拳头,惹起一通花枝乱颤的笑。 陶明白正在拍宣传照,摄影师半蹲在地上,举着相机,对着他猛一阵咔嚓咔嚓。 他平日里总是给人感觉温和亲切,这会子沉静的模样,却也异常英俊,加之他身材颀长,剪裁合体的黑色西装,衬得人瘦削。他侧立在哪里,姿态笃定而闲适,轻而易举的,就吸引了诸多女性的注意。 姚希希也混在人群里,看着他拍照。 随着摄影师的要求,他换了个站姿,清亮的眼神,淡淡的流过围观的人群,最后,目光准确的落在姚希希身上,眼神里渐渐的浮出来一点笑意,方才还淡漠的眼神,顿时变得万分柔和浓郁。 这样的陶明白,是姚希希所熟悉的,她的脸,忽然有些热,却没有避开他的视线,只觉得心里莫名欢喜。 最先察觉出这细微变化的,正是摄影师,他从相机后探出脑袋,看看陶明白,又扭头看,在看到姚希希后,就了然的笑了,说:“陶先生,休息一下再拍吧。” “不好意思。”陶明白微笑点头示意,然后径直朝姚希希走过去。 四下议论声惊呼声,愈演愈烈。 “你去做模特,也绰绰有余呢。”姚希希打趣道。 陶明白微微挑着唇角,问她:“要不要喝点东西?” 姚希希就看了下宣传片那边,看样子还要再等一等,便点头答应下来。 转身的时候,陶明白伸手轻轻的在姚希希腰上一揽。 在腾昌,尤其是眼下这样各种传闻真假难分的时候,这样彰显关系明显的动作,他做的那样自然。 姚希希不禁侧头看他,恰好瞧见一旁的玻璃隔断中,自己的倒影,脸上犹带着一点不自觉的笑。 到了自动贩卖机那里,姚希希坐在休息椅上,接过陶明白递过来的咖啡,说了句“谢谢”。 陶明白在对面坐下,却忽然安静下来,黑沉沉的眸子盯着她,问:“还好吗?” 姚希希一愣。触上他的眼神,他的眼底,一片深邃,她只觉得那里面仿佛有莫名的情绪在闪烁。 “我收到了你发来的音频。”他说。 姚希希愣了下,恍然大悟,反问:“我发出去了?我以为我只有录音啊……” 她急忙翻手机,才发现包落在了宣传室。 陶明白看着她发懵的样子,脸色越来越平和,最后,不禁莞尔,着实有些哭笑不得。 他的手臂支在椅子扶手上,一下一下的揉着太阳穴。 他算是见识了言语的恶毒,担心的跟什么似的,她的电话却又一时打不通,紧跟着的工作又安排的满满当当的……真是! “你担心我呀?”姚希希笑嘻嘻的凑近他。 “以为我躲哪儿哭着呢吧?”她留意他的表情。 陶明白面色平和的喝着咖啡,任着她不停的戏谑。 “她们还说你是吃软饭的小白脸儿呢。”姚希希不服气道。 陶明白终于缓缓的笑了,半真半假的道:“那样的话,也不错。” 姚希希“扑哧”的一笑。 陶明白望着她笑得贼兮兮的,黑葡萄似的眼睛里,漾着一层水光,像个小女生一样。 他弯了弯唇角。 姚希希忽然敛了笑意,她看着陶明白笑微微的,目光一瞬不瞬的落在自己身上,心里一暖,就说:“小白,你对我真好。” 陶明白从不指望能从姚希希嘴里听到一点儿半点儿的甜言蜜语,关键时刻,她不煞风景就算他祖上庇佑了。可恰恰是她,偶尔却又有惊人之举,惊人之言。 比如此刻。 也就是这么随兴的冒出来的一句,玩笑一样的语气,并不十分认真,却格外的动听,也格外的诱人。 阳光透过玻璃窗笼罩进来,明媚的映衬在她的眼中,波光潋滟。 陶明白便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被轻而易举的给勾了出来。 他起身,然后缓缓的倾下身。 姚希希正莫名其妙的时候,他的拇指轻柔的摩挲着她的唇角,呼吸也慢慢的在靠近,她后知后觉,脸立时烫了起来。 他看着她的脸红得跟什么似的,缓缓的吻过去。 她没有拒绝。 他心里几乎要叹息出声。 并不激烈,亦是不动情,步调闲适却又蜻蜓点水似的分开。 姚希希攥着手,手心里都是汗湿,她只觉得仿佛连刚刚擦过面颊的气流分明是炙热无比,却又酥麻钻至心底。 她正犹自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他却又卷土重来。 她闭了闭眼睛。 只觉得唇上一疼,她眨了下眼睛,终于反应过来——这人竟然咬了她一口。 “你属狗的呀!”她脱口而出,忍住去抚唇的动作。 姚希希真是觉得不能对这人好点,稍稍一点都不行……她的心脏明明是扑通扑通的跳得剧烈,气息也紊乱得不像话,偏偏,她还要尽量做出一副处变不惊的模样来。 而陶明白已经重新回到了座位上,眉目舒展,目光清湛,镇定从容的将手里的咖啡饮尽。 “我先进去工作。”他站起来。 姚希希不理他。 陶明白笑着将纸杯丢进垃圾桶,然后过去抚了抚她的后脑勺,转身便走了。 姚希希看着他的背影,撇了撇嘴,想了想,又笑。 一天的工作,就在各种对话中结束了,对于绝大多数腾昌的工作人员来说,这一天,无疑是充满八卦的,流言漫天飞舞,比起遥不可及的某位明星大腕的私生活,身边切切实实的同事的感情轶事,更能让他们充满好奇。 可是,对于姚希希,这一天,有紧张,有尴尬,有爽快,有充实。 生活就是会时不时的显出它的戏剧性效果来,偶尔也会荒谬绝伦,但姚希希,只感觉浑身轻松,畅快无比。 ———————————————————— 【第二更】 阅读愉快,晚安O(∩_∩)O~ ☆、【07】千山万水总是情,爱多一点行不行 6 同样的一天,对陶明白而言,却未必是全然畅快的。 尽管,他没有机会亲耳听到一些流言蜚语,也不会有人真格儿的过来旁敲侧击的向他问个究竟。除了,Dido在看到他的时候,脸上会有掩饰不住的揶揄的笑容,午餐的时候,滕一鸣也状似无意的说,听说你跟那丫头,昨天在停车场上演了一出好戏? 他就笑,问,很意外? 滕一鸣就认真的想了想,说,在你身上,意外……他停了一下,接着说,但是,在希希身上,好像也不是那么意外。 他们就大眼看小眼的,他就问什么意思? 滕一鸣顿住。 他呷了一口温水,也不知怎么的,就说,她可不是随便的人。 滕一鸣瞠目结舌的。 他知道滕一鸣的意思,也并非故意去曲解什么,却还是忍不住要这样强调一番。 滕一鸣瞪了他好一会儿。他心说,好吧。 话既是出了口,他不想再解释什么,怎么样表达,都未免会有些词不达意。他知道,她的很多面,是他还来不及参与,也不曾分享过的,但他也相信,有些面,是只有在他面前,她才会展现的。 这一点,他越发的笃信。 滕一鸣最后才冒出来一句,说,陶明白你完蛋了。 他挑挑眉,不言不语的微笑。 回到办公室的时候,Dido看见他,站起来,说:“导播唐乐已经等您很久了。” 居然是唐乐。他稍稍的愣了愣,然后,细细的琢磨。 这也曾是被滕一鸣列入重点注意对象之一的人物,看着这个面孔年轻明朗的男孩子,他心底有股说不上的感受,若真要确切的来形容一番,他想,对这个男孩子,他兴许是饶有兴味的。 他问他喝点什么,唐乐回答,我不是过来喝东西的。 多么直接又干脆的语调。 他微微的笑,对Dido说,一杯咖啡。然后,转身把人请进办公室。 他先是接了通电话,Dido把咖啡送进来的时候,他还没有收线,只示意Dido把咖啡给唐乐。Dido的动作并不如往日里那样利落干脆,有点儿拖延的意思,多半也是想听一听唐乐会同他聊些什么……他只当看不出她的意图,听筒里的话中文夹着英文,直往耳朵里蹦……他不着痕迹的看一眼唐乐,Dido放下的咖啡,他并没有动,只是平静的坐在那里。 他换了一只手听电话,做了个手势,示意Dido先出去。 Dido出去,掩上了门。 他简单的为这通电话收了尾,挂断电话。 “说吧。”他看着唐乐,“有什么,我能帮到你的?” “我来这里,不是需要你的帮助。”唐乐一句话将他顶回来,语调僵硬且冷漠。 他笑了笑。 与一个孩子,这样子的面对,让他感觉有些不妥,而且有趣。 “我要知道,你对她,究竟是不是认真的,还是只是玩一玩?”唐乐紧紧的盯着他。 被一个比自己小上不少的男孩子这样审视着,用怀疑的语调问这样的话,并不是件多愉快的事。让他有种错觉,仿佛,这个男孩子才是真正守护她的那个人,他是从他的手里,接过她的手……他想过,某一天,他会这样,面对她的父母、兄长,甚至是好姐妹。而这些人里边,并不包括一个半路杀出的唐乐。 他看着唐乐,脸上沉稳,心里的情绪并不曾流露半分,而唐乐,亦是紧迫的盯着他,不依不饶。 “我不认为,我有需要向你说明这个问题的必要。”他慢条斯理的回答。 唐乐略皱了下眉,好一会儿,没有再说话,像是在认真的想着什么。 他知道,与之同时,唐乐其实也是在观察他这个人……平心而论,在这之前,哪怕多少知道唐乐已经对她做尽体贴关心之事,他也从未把这个人当做对手。他只是想,他或许已经低估了一个“孩子”可能会有的执着与诚挚。 “陶明白,我不能信任你。”唐乐慢慢的,一字一顿的说得清楚。 陶明白但笑不语。 唐乐的信任与否,从来都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唐乐却继续说:“我喜欢她,我不清楚为什么她会选择你,我生气,不服气,也不甘心……但是,我希望她能遇到正确的人,过得幸福快乐……所以,我宁愿你们两个好的让我嫉妒,也不希望看到她难过伤心。” 他的心脏一下子收紧。 这几乎是从未有过的感受,唐乐身上有种几乎是让他羡慕的纯粹,他一时沉默,保持着刚刚的坐姿,纹丝不动。 唐乐后来又说了什么,已经不再重要,他心里不是不震惊的。喜欢一个人的心意,原本就是这样干净,这样原始,这样磊落,只要他喜欢的那个人好,就好。 他握紧了手。 唐乐,这个原本在他眼里只是个“男孩子”的人,让他产生一种危机感。他甚至会认为,假若不是他,假若没有他,或者,假以时日,她其实是抵挡不住这个男孩子的。 让他稍感宽慰的,是他们的事情在众人眼皮子底下曝光,她索性也就不管不顾了,下班的时候甚至主动邀他一同回家。 陶明白到停车场的时候,姚希希已经在他车旁等他。 许是等得有些久了,她用脚尖上上下下的蹭着地面,显得有些百无聊赖,旁边不时有同事开着车从她身边经过,然后停下来,降下车窗,她便换上笑容,同那些人道别。 姚希希抬了一下眼,终于看见陶明白过来。 “慢死了。”她扁了扁嘴。 陶明白过去,伸出手,姚希希警惕的往后缩了下脖子。于是,陶明白笑笑,伸手将她耳边略翘着的头发压平。 姚希希犯窘,感觉上像是自己自作多情了一番,又好像又带了点儿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意思。 陶明白看她的模样,只觉得好笑,都说女人心海底针,眼前这位,尤是。 但,饶是如此,他还是甘之如饴。 他抚了下她的发顶,问:“今天过得好吗?” 他边打开车门,边看了她一眼,就看到她脸上露出一丝说不出是嫌恶还是“这人发神经呢吧”的表情来。 他嘴角一牵,说:“你要是过得不好,我就不妙了……说明,我还需要多加努力。” 姚希希感觉莫名其妙,心说这人又抽哪门子的风呢。但他的笑容温暖而宁静,令她心下踏实安宁。 “那就继续努力吧,小白。”她拖长了尾音,装腔作势的拍他的肩膀。 陶明白一愣,脸上的笑意更甚,到底是笑了出来,揽着她的肩,把她推进车里。 梁曦文同滕一鸣一路说着话,乘电梯到地下停车场,刚走了两步,梁曦文忽然停了下来,目光直直的落在某处。 滕一鸣不明就里,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透过车窗,正看到陶明白掌着方向盘,脸上笑意融融,也不知道姚希希坐在副驾驶位上说了什么,他空出一只手来,拍了下她的脑袋,姚希希缩着脑门子笑。 哪里能想到,这是他们都认识的,素来寡言沉稳的陶明白。 “还好吧?”他问。 梁曦文不语。 车子已经启动,一个转弯,便提速驶向出口。 陶明白顾着开车,顾着听身旁的人说话,并没有看到他们……或者,他的视线里,根本已经容不下不相干的人了。 她稍稍垂下眼帘,继续朝前走,却心下黯然。 车子驶远,轮胎摩擦地面时的那一声,显得格外刺耳……她有些神经质的数着自己的脚步, 她曾想过,她同他,早晚会在一起,只是时间问题,而她,有足够的时间去等待,且又无强劲的敌手。 她也曾想过另一种可能,只是,这些年相安无事,这种可能,早就被她埋藏起来,就在这一瞬,又突然从心田深处,陡然冒了出来——他们,早晚会擦肩而过,最终形同陌路,如同此刻。 ———————————————————— 忙碌的周一,感谢诸位。 阅读愉快,晚安O(∩_∩)O~ ☆、【07】千山万水总是情,爱多一点行不行 7 滕一鸣看她伸手到坤包里,胡乱的找着什么,问:“有什么东西落下了吗?” 梁曦文点着头:“我找不到车钥匙了。” 统共就那么点儿大的地方,小小的钥匙却怎么样也找不着,她越发的感觉心烦气躁,索性要把坤包里的东西都倒出来, 滕一鸣瞅着她,平静的抓住她的腕子,说:“钥匙不是被你套在手指头上么?” 梁曦文咬了咬牙,果然在左手食指上看到银色的钥匙环。 她突然觉得眼睛难受的厉害,一闭上眼睛,便有一股酸涩热辣的感觉直冲眼底。 “不好意思……”她扭过头去,手微微的发颤,心里仿佛是有什么,终于轰然坍塌。 滕一鸣看到,却还是装作不知情的模样,说:“还是坐我的车吧,你帮我们这么大忙,我请你吃大餐。” “我有点儿累了,滕大哥,我……”她的声音很轻,思绪的混乱,不免让她语无伦次起来。 “走吧,今天有空,正好一块儿喝一杯。”滕一鸣说着,径直走到自己车那儿,替她打开车门。 梁曦文怔了怔,又攥了攥钥匙,这才过去上车。 滕一鸣一路上都没有说什么,梁曦文心下不免感激,这会子,她的心情,的确不想跟任何人说话。她把车窗降下来了一点,冷风吹在脸上,眼睛便越发酸涩难受。 她觉得疲惫,在这场追逐的感情里,她不止一次觉得,这样一个人的独角戏,叫人委实无力。 但是,倘若就让这场独角戏就此谢幕,那么,那些曾经、已经流逝的光阴与感情,她要去哪里才能再次寻回? 视线里的一切终究是变得模糊,她仰了一下头,风裹着细小的沙粒,擦进眼睛。 旁边递过来一盒纸巾。 心里噙着股酸意,她吸着鼻子,连着抽出来几张,说:“这天儿风真是大,沙子一下子迷了眼。” 滕一鸣笑了笑,轻描淡写的说:“那快把窗户关上,回头沙子别都给吹进来,我还得洗车。” 梁曦文擤着鼻子,听到这里,又忍不住笑了笑。 她摇上车窗,身上的暖意一点一点的又重新聚集回来,她抿了一下唇,然后说:“待会儿我喝大了,不管我说什么做什么,滕大哥,你千万别找他。” 滕一鸣就侧头看了她一眼,沉吟道:“好。” “让他们把明天的通告通通都取消。”梁曦文说。 “好。”滕一鸣沉着的应着。 梁曦文就“嗯”了一声,说:“那……今天是最后一次,以后不会有这种事了。” 她笑意盈盈的,滕一鸣看她一眼,点头,装作没有看见她眼里闪动的泪光。 车子平稳的行驶着,不时的有车子,如流水般,从旁边经过,而前方的路,还很长,很长……而这条路,也许会格外的漫长无际。 他们都清楚。 …… 决定去哪儿吃晚饭之前,姚希希先打了电话给莫子言,然后,知道她同姚一柏正在一起,下午姚一柏带莫子言去医院做例检,电话换到姚一柏那里,他说,晚点会把莫子言送回去。 她就开玩笑,说,晚点也没有关系,她不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 她挂了电话,发现陶明白将车子停在了一家火锅店门口。 天气冷的厉害,这种时候,吃火锅最是痛快了,这样一想,仿佛是从心底暖起来了一样。 一到门口,就有服务生迎上来,说:“陶先生,您要的包间一直给您留着呢。” 服务生引着他们往里走,姚希希是知道这家店的,口味自是一流,遗憾的是,生意太兴隆了,好几回,她们满怀期待而来,却又失望而归,许多慕名而来的客人,更是提前好些天就开始预订,让她们这些工作没有定性,得了空才能出来搓一顿的人,只得望锅兴叹。没位子这种事情,便是拿出姚一柏的名号来,也是不管用的。眼下,陶明白居然还有本事让服务生在这儿预留间包厢,光想想,都觉得无比开心。 “下回我跟他们一块儿来,是不是可以报你的名字?”她问。 她说这话的时候,大大的菜单几乎遮住了整张脸,只留下两只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她,在灯光下,如水晶一般,清亮的在闪烁。 陶明白抬头看着她,微微的笑了起来:“随时。” 姚希希眉毛一挑,摩拳擦掌的,“太好了!” 点菜,等菜……等的功夫,姚希希就聊起了节目的事情,汤锅已经放好了,陶明白一边听她说着,一边用勺子顺着锅沿轻轻搅动着底汤。 空气里,香气四溢。 姚希希迫不及待的就用瓢羹先舀了一勺清汤送进口中。 “我就喜欢吃火锅的时候喝底汤。”她笑眯眯的。 “其实,最后,让梁曦文加入哪个节目,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对吧?”她话锋一转。 “你呢?”陶明白缓缓的说,“你怎么认为?” “如果是综合考核的话,第一名,当然是常哥的《摘星》。”姚希希思索着。 锅已经滚了,服务生恰在这时,把他们点的食物都送了上来。 “对自己的节目这么没有信心?”陶明白微笑着,话里带着一丝玩味。 “不是没信心,我这是有自知之明好吧?”姚希希翻了个白眼,“虽然有起色,但是,我的节目还是有很多问题和不足,这是事实。” 陶明白麻利的将碟子里的食物倒进锅里。 “你刚刚说如果。”他看着她。 “嗯……”姚希希咬着筷子,慢慢的说,“其实,你不觉得,我们几个人的节目,定位不明确吗?” 陶明白略挑眉尖,认真的听着。 姚希希用漏勺装着鸭血,在锅里涮着。 “首先,你别误会是我记仇哦。”姚希希看了他一眼,“就好比我跟常哥的节目,如果定位明确,就不会出现,同样的嘉宾,同一阶段,既可以上我的节目,也可以上他的节目。” “我们是新闻生活栏目组,那么,我们几个的节目,谁侧重生活?谁侧重新闻?又或者谁侧重娱乐?。”她提起漏勺,夹着鸭血,送入口中。 “说白了,除了小红姐是负责儿童类的节目,余下的,全是大杂烩似的综合节目。”她边说,边辣的吐舌。 “所以。”姚希希呼着气,“既然都把卫视王牌主播都找来了,那索性来点新鲜的,弄一档全新的节目……嗯……”她歪了一下脑袋,笑嘻嘻的,“如果,节目是常哥负责,加上梁曦文的观众基础,订户量一定不会差。如果,节目又策划的非常好的话,我看,跟卫视拼一拼收视率,也不是没有可能。” 陶明白自己倒没有吃什么,一直在帮她涮东西,捞东西,听到这里,终于微微一笑,却也没有说什么。 “瞧瞧,我们俩在一起,能沾什么光?连点儿口风都不透。”姚希希撇着嘴,不出所料的样子。 陶明白是真的笑了出来,看着她被烫得辣得嫣红的嘴巴,心下一柔,也不知是什么情绪作祟,伸手就去拧了拧她塞满了食物而鼓鼓的脸颊。 他脸上的表情也没什么特殊的,只是眼神极温柔。 姚希希看到,脸一热,就不说话了。 陶明白仿佛没有看出来她的羞窘,只是漫不经心又轻描淡写的说:“还没有来得及问你,昨晚在停车场,算怎么回事?” 这下子,姚希希想要低头装死闷吃都不成了。 真是,哪壶不开非得提哪壶。 她以为,这一茬,不都过去了嘛…… 陶明白眉眼弯弯的,眼底的欢喜毫不掩饰的,却又用极认真且期待的语调问,“难道,是吃醋了?” 姚希希只觉得气血充脑,明明难为情的不得了,却还是脱口而出道:“吃醋怎么了?叫你不知道行为检点,这次警告处理,下次铁定杀无赦。” “好,下次我……”陶明白点着头,笑微微的。 “还想有下次!”姚希希咬牙,攥拳。 尽管作出了凶煞的模样来,她也的确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但,她真的遇到了一个她想要争取的男人,并且,有幸走到一起。这一刻的心情,她是肯定的。日后,不论结局如何,都已经足够。 陶明白看着她的模样,心仿佛是被什么给浸染了似的,他们,多像是芸芸众生里,一对平凡且幸福至极的情侣。她是活泼又喋喋不休的女友,他是沉静又心下安宁的男友……多好。 —————————————————— 阅读愉快,明天见O(∩_∩)O~~~~ ☆、【07】千山万水总是情,爱多一点行不行 8 平凡的为柴米油盐酱醋茶忙碌着,唠叨着,吵闹着,像无数小情侣一样,渐渐的,成为彼此的,老夫,老妻。 陶明白在这一刻,忽然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可以怀抱着这样的期待。心里陡然的生出一股莫名的惊惧,像是往平静的温水中,丢进了一粒泡腾片,小气泡滋滋滋的冒着,渐渐的,不可思议的疯狂翻滚。 未来,分明就在前方,幸福,分明就在眼前。他却隐隐的觉得,即便他伸出手,也触摸不到,更把握不住。 姚希希仍在不停的讲话,结账的时候,领班亲自过来,让陶明白签单。 “喂。”她看看笑容可掬的领班,再狐疑看看他,“这店不会是你开的吧?” 陶明白正签着名字,听到这句,笑了笑,解释说:“不是……我正好认识其中一位老板。” “哦。”姚希希咬了咬唇,她还以为她家小白果然强大,还打算自此列为偶像供奉着,早晚三炷香都不成问题。 “你也认识的。”陶明白说着,把单子还给领班。 “谁啊?”姚希希抓着包,把手机塞进去。 “汪海洋。”陶明白干脆的回答。 “啊?”姚希希有些发怔,“他还有涉猎餐饮业?魔爪伸得可够广的。” 陶明白听她说得有趣,又不禁乐了。 汪海洋那人嘛,也难怪,想一出是一出的,突然有一天就说要投资开火锅店,也就真的开了,属于把钱往那儿一砸,就不见人影的那种。开玩笑的时候也说,要给他们每人一张VVV……VIP卡,他也没要那不知道多少V的VIP卡,只说,你得给我留一个包厢。 他们几人,都不热衷这种辣得吐舌,且吃起来毫无形象的食物,一直给他预留着的包厢,也就鲜少有用武之地。但他知道,她是喜欢的,当初留着这个包厢,也不曾想过,有朝一日,他真的能带她过来,像今天这样,一起谈谈心,聊聊工作,说笑一番。 “你是没亲耳听到。”姚希希低头系着安全带,笑,“她们左一句吃软饭,又一句带的出去……你说你,在大家眼里,怎么是这种形象?哎……原来,在她们眼里,我都富裕的可以包养小白脸儿了……我都快穷死了。” 她叽叽喳喳了一晚上,说到这里,却忽然收了声,当真掰着手指头开始盘算自己这些年的积蓄了……这两年节目效果不好,奖金也没能拿多少,反倒是因为状况百出而扣掉了不少银子,也亏得时不时的从姚一柏他们那儿蹭上一点儿半点儿的。房子也是姚一柏给她搞定的,否则,靠她自己,闹不好,现在衣食住行都快成问题了。 也不是刚出象牙塔的小姑娘,把日子过成这样,她想想,便有些沮丧。 前面是红灯,陶明白的手指敲着方向盘,看她忽的就蔫儿吧唧的,嘴里咕咕哝哝的,也不知道又在想什么,他微笑,一时没按捺住,就凑上去轻轻的亲了她一下。 “别闹!”她抱怨,嘀咕着,“这么下去,快穷得连婚都结不起了。” 这一回,陶明白听清楚了。 他一笑,“嗯”一声,缓缓的说:“没关系,有我呢。” 姚希希不禁一愣,有些发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他在说什么。 车子里一时变得很安静,后面的车子却在拼命的摁喇叭。 “绿灯啦!”她提醒道。 “嗯。”陶明白的目光轻微的闪烁,一边应着,一边平静的看着前方的路。 姚希希却平静不了,所有的思绪全被他那一句“有我呢”给带跑了。 信口胡诌?这人,虽然有时候,会有一点讨人厌,可似乎没有胡诌的毛病。 开玩笑?看他表情,似乎也不像是在开玩笑。 难道是认真的?那样一来,岂不是更要命?她不过真的就是那么一抱怨而已…… 姚希希不敢再开口,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前面,颇有点儿正襟危坐的感觉,背后却冷汗涔涔。倒不是多害怕,只是忽然感觉紧张,她总把找个人结婚这样的话挂在嘴边,但是,其实对于未来、婚姻,在邱蔚成之后,却从未做过任何切实的计划或设想。她知道,她不过是想依靠自己,找个靠谱的人,不在乎她的家庭背景,不害怕她的父母兄长,而只是看中她这个人。两个人平淡的过自己的小日子,贫穷富贵与否,都不再受任何羁绊。 车子已经被陶明白开进了小区,停稳。 姚希希先下了车,陶明白开了车门,还没来得及说话,已经听到她的手机响了。 他也就没开口,过去把她的包接过来,就看她盯着屏幕,没有立时接通电话。 姚希希正琢磨着要不要打电话给姚一柏,又觉得兴许不是那么方便,恰在这个时候,有电话进来。 是姑姑的。 她压了压蓬乱的头发,接起来。 “姑姑。”她微笑,抢白道,“您什么时候回来呀?” 陶明白的脑子像是绑着一块巨石,沉沉的往下落,他默默的,默默的走在她身后。 电话那边安静了片刻,像是轻轻笑了一下,温和的说:“最近忙一点,希望可以赶回来参加一柏的婚礼。” “消息传得可真快。”姚希希轻声道。 “希希啊。”姑姑叫她。 “诶?”姚希希咬了一下唇。 “什么时候,我能参加你的婚礼呢?” 姚希希几乎是下意识的捂住了听筒,回头看了陶明白一眼,他的脸,在晕黄的灯光下,显得有些朦胧不清。 她又往旁边挪了一步,压低声音叫道:“姑姑!” 她听到姑姑在电话里轻轻的笑,声音柔和且悦耳。 “您,您就不能说点儿别的呀?”姚希希舒着气,心里琢磨着,不知道被后边的人听了多少去。 姚静香在电话里笑的越发愉悦,“还急了……希希啊,你跟姑姑有什么好难为情的?” “姑姑!”这一声,就带着点儿撒娇了,小孩儿似的。 陶明白听到,他扫了她一眼,兀自缓缓的继续走在她身后,眼神却渐渐的,越发晦暗不明。 姚静香问:“有没有想好要什么礼物?姑姑都会满足你。” 姚希希默默的,皱了下鼻尖儿,笑:“您还把我当小孩儿呢……还是,早点儿回来吧。” 姚静香就叹了口气,似是有些感慨的说:“我记得,你从前特别爱吃巧克力。” 姚希希咬了咬唇,不出声。 吃巧克力这个爱好,早戒了……彼时,便是吃最便宜的金丝猴,对那个人而言,也是不小的负担,她不是不可以自己买,只是觉得,还是索性不吃的好。后来,也就习惯了,太甜的东西,吃多了会腻。 姚静香却还是耐心的说:“希希啊,工作不要太辛苦,要按时吃饭……不管什么事,都可以找我,随时都可以……” “好……”姚希希重重的点了点头,又笑了笑,说,“谢谢您。” 陶明白就站在她身后,两个人的距离统共也只有几步,他停了下来,就只是认真的看着她。 她收了线,却没有回头看他一眼,半晌也不出声,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听到她轻叹了一声。 他不由得皱了下眉,有些疑心是他的错觉,她却没有给他质疑的机会,因为,就在下一秒,她已经转身过来,微笑着看他,埋怨道:“你怎么走这么慢?” “嗯。” 他也只应了这一个字,快步上前,一下子揽住她的肩膀。 她扭头看了他一眼,没有吭声。 两人慢慢的走着,谁都没有再开口。 到了院子里,互道晚安的时候,姚希希忽然开口,说:“我姑姑就要回来了,我可以帮你跟她要她的全套签名书哦。” 陶明白身体一僵,张了张口,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样应答,半晌才点了一下头,说:“好。” —————————————— 阅读愉快,明天见O(∩_∩)O~ ☆、【07】千山万水总是情,爱多一点行不行 9 姚希希的手抄在口袋里,想了想,又晃了晃身子,笑着说:“她要是知道有人这么喜欢她的翻译作品,一定会很高兴。” 陶明白不动声色,他望住姚希希,她脸上的神情是骄傲的,又或者还有一些旁的情绪,只是他无心去探究。 姚希希缓缓的吐了一口气,她微笑着:“你喜欢她的作品,那你见过她吗?” 陶明白沉默了片刻,自然是见过的,远远的一瞥,身段姣好,仪态万千,比他想象中的,比母亲口中形容的,还要美。就是这样一个大方从容,又美到极致的女人,岁月带给她的,并非衰老,而是说不出的气韵与平和。 他忍不住就要想起自己的母亲,受病痛折磨,瘦弱憔悴也衰老的不像话…… 他闭了闭眼睛,对她摇头。 “我姑姑她很美。”姚希希仍是晃着身子,“我小时候,一直希望别人会说,希希,你长得好像你姑姑……好像,那样的话,自己也会跟着漂亮一点。” 陶明白定了定神,静静的听。 “但是,不像,我又黑,又瘦……到了十三四岁的时候,还被姚季节笑话是小短腿。”她轻声的说,咬着嘴唇,身子渐渐的不再摇晃,仿佛沉浸到了年幼的时候。 陶明白没有出声。 她很美,甜美又活泼,生气勃勃的,是跟那个女人,不一样的美。 他也不是没有为此庆幸过。 幸好,她们并不是那么相像。 “姑姑很疼我的……”她絮絮的,漫无目的跟他说着话,“你要是有什么愿望,求求我,我一定会帮你实现的……” 她说着,又笑,五指成梳,歪着脑袋,扒拉了两把头发。 陶明白看着她的小动作,心立刻就柔软异常,嘴角微微一牵。 他上前一步。 姚希希只觉得腰上一紧,于是,很顺从的依偎在他怀里。 他也没有说什么话,只是,手上的力道不免有些重,勒得她简直快要喘不过气来一样。 姚希希默然,她确定,她如今真的是在理直气壮的喜欢着这个男人,只为心中这份难得的安宁与默契。 两个并没有共同经过漫长岁月磨砺的人,这样戏剧性的走到一处,相处的这样轻松自然,且契合无比,几乎,像是一对老夫老妻。 谁说,这不是种难得的缘分呢? 她的手被他握住,温暖至极,令人安心。 陶明白拥着她,静静的,并不出声,纷纷扰扰的心,就这样安分起来。隔着朦胧的灯光,他只觉得,怀中的人,值得他用任何的东西去争取。任何的。 …… 陶明白在卢秘书第三次打电话来之后,终于腾出午餐的时间,赶去医院。 快到医院的时候,杨青松特别问他,要不要买些东西。礼是这么个礼,凡事,礼数不可丢,他只说,你看着办。杨青松应下。 卢秘书也没有说得特别清楚,他微微闭上眼,琢磨着,叫他来的这一趟,究竟是怎么个事儿。 VIP病房区,比起大厅,安静太多,所有人都是轻手轻脚的来来去去。 陶明白没有先去于晓英办公室,他回身,看了眼杨青松手里拎着的七香斋的清粥小菜,敲了敲病房的门。 过来开门的是卢秘书。 “陶先生在里边呢。”卢秘书轻声说。 陶明白“嗯”了一声,卢元培侧身让他进去。 “哎。”卢元培拦了他一下,“有话好好儿说,你父亲的身子骨,如今可不比从前……凡事,退一步。” 陶明白还没回答,就听里边一声,“让他进来吧。” “是。”卢元培忙应承下来,示意他进去。 见到陶明白,陶仲勋将老花镜往下一拉,看他一眼,说:“坐。” 陶明白看到他对着笔记本,从他的角度,隐隐约约的能看到屏幕里的内容,他眯了下眼睛,心中一震。 陶仲勋察觉到儿子的视线,咳了一声,说:“听那丫头说,你也常玩这个?” 陶明白只看着父亲,面无表情的。 陶仲勋似是不经意的看了他一眼,问:“真喜欢那丫头?” “怎么,您要反对?”陶明白脱口而出。 陶仲勋摘下眼镜,迎着儿子的冷森森的目光,缓慢的说:“我反不反对,取决于你。” “难道不是取决于您吗?”陶明白僵冷的反问,“您不是很喜欢她吗?” 他都说了什么?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他攥紧了拳。 “既然如此,那么,我必须反对。”陶仲勋合了下眼皮子,“明白,是个男人,就堂堂正正的,我不允许你利用无辜的女孩子。” “不允许?”陶明白的目光冷的很,面冷,语调也冷,“您是以什么立场不允许?父亲的?我叫您一声父亲,您能坦然接受吗?还是,您还等着有一天能做她的父亲呢?” 陶仲勋沉住气,看着儿子。 陶明白抿着唇,额上冒了汗。 病房里,诡异般的安静,他清楚,这股安静的表象下,正蕴藏着惊涛骇浪。 这种根本无法控制的反击,深入骨髓,令隐藏在心底的那股疼,越发的尖锐。 “明白。”陶仲勋的目光落在儿子的脸上,审视着,“我希望,刚刚那番话,只是你一时冲动的气话。我是喜欢那丫头不假,活泼,生气,更重要的,她让我发现,在你母亲之后,还有能让你在乎的人,这样很好。” 陶明白听着父亲的话,平复着自己的心情,一言不发。 他甚至做好了对峙、冷战的心理准备。 那些积怨已久的话,连想都不必想,就可以信手拈来,他希望,父亲能面红耳赤的跟他大吵一架,而不是,用这样疲惫又复杂的目光,反反复复的打量他,那样的从容,那样的沉着,且,那样的衰老——这让他无言以对。 “我希望你能好好珍惜,既然不待见我这个不称职的父亲,就不要让这个不称职的父亲,弄丢了你来之不易的幸福,对不对?”陶仲勋说着,再看儿子一眼。 陶明白的喉咙蓦地一紧,也只有那么一瞬。 他的心情陡然复杂,混乱的,浑然不知道下一步,该说什么,做什么。 “我相信你应该知道怎么做。”陶仲勋说完,挥了挥手。 于是,陶明白知道,自己该离开了。 他怔了怔,是想再说点儿什么的,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又或者说些什么。 他已经习惯了他同父亲之间的剑拔弩张,这突如其来的温情,反倒让他无所适从起来。而这样的无所适从,过去,在他,亦是件不可能的事情。 离开病房,关上门,陶明白抬手,有些失神的抹了一把脸。 卢元培从他的神情里看出来点儿什么,叹口气说:“常来看看你父亲,他会很高兴的。” 陶明白嘴角一抿,没有说话,只是在离开的时候,示意杨青松把食盒交给卢元培。 回去的路上,隔了好一会儿,他的表情、心情,才缓了过来。 父亲的话,他自然明白。 冷静下来,就愈发的明白。 —————————————————— 阅读愉快O(∩_∩)O~~~~ PS:纠错 四姑娘送给小白兄的,一直是比熊雕偶,因为修改出版稿的缘故,乌龙的没能统一部分细节,导致出现了吉娃娃。 抱歉。 感谢小狸的指出,并且,欢迎亲爱的大家继续指出我的不足。 Love-U! ☆、【07】千山万水总是情,爱多一点行不行 10 腾昌监制办公室,外边的秘书室里安安静静的。 Dido刚点完“打印”,就听见不远处,打印机“嗡嗡”的响起来,在一派死寂的办公区域,显得格外的刺耳。 杨青松正好过来,问:“都弄好了吗?” Dido就指了指打印机,“正打着呢。” 杨青松看了一眼沉寂的监制办公室,“陶先生急着要呢。” “所以……”Dido压低了声音,“陶先生怎么这么急呢?出什么事了嘛?” 杨青松看了她一眼。 “难道跟老姚吵架了?”Dido盯住他的眼睛,“气氛可不是一般的压抑。” “不是。”杨青松言简意赅的,又补充了一句,“习惯就好。” Dido没能从他木然的表情中捕捉到一点蛛丝马迹,想来,这人必是不会跟他透露点口风之类的,于是,转过身去整理那厚厚一沓子资料的时候,狠狠的在心里腹诽了一番。 她抱着那一沓子资料,要过去敲门,杨青松忽然说:“等一下。” Dido的步子停住。 “陶先生心里有些烦躁,你当心点。”杨青松说着就走到打印机那里,抽走了自己要的文件。 Dido瞪着他,真是,说跟没说,简直没有区别。 她一下子觉得手里的资料沉得厉害,难怪陶先生烦躁,换她来解决这么一摞资料,光是头发,都得掉上一大把。 Dido把资料送进去,看到陶明白正在通电话,语调仍是一贯的温和与从容,可若细心听,不难听出其中的焦躁与震怒——这在她所认识的陶先生身上,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她忽然直觉的同意杨青松的忠告,越发细心的将自己抱来的资料,分类在桌子上摆放好,就听陶明白冷冽的说:“就这么办,所有的后果,我一力承担。” 她小心的看了他一眼,一张原本好看的脸,沉郁的叫人平白跟着心慌。 陶明白收了线,抬手揉按着太阳穴。 Dido犹豫着,到底是问了句,“您要喝点儿什么嘛?” 陶明白摆了摆手,Dido也就没有再问。 只是,在出去之前,陶明白忽然想起来了似的,从抽屉里拿了本文件夹给他,交代说明天例会上要用的,让她准备一下。 Dido接过来,也没有看,答应着,悄声的出去了。 陶明白拍了拍桌上那憨憨的比熊,舒出一口气,确定自己这一整天都心浮气躁的沉不下心来。 桌上的通话器响,他接起来,Dido说汪先生到了,已经安排到会客室对台本了。他看了下时间,正是下午三点,心中不免诧异,不知道汪海洋怎么约了这个点儿过来对台本。 他马上就拨了电话给姚希希,还未开口呢,就听她不知道冲谁嚷了一句什么,他也没有听得非常清楚,估摸着又是“你大爷”之类的糙话,他已经习惯了她这样,心下一阵柔软,不自觉的就笑了一下。 能让人会心一笑,这也是一种能力,他想。 “我在忙。”她说。 他并没有接话,凭着直觉,她会像是竹筒倒豆子似的,自顾自的先说上两句。 果然,他听她紧跟着就说,“汪大哥连声招呼都不打就过来了。” “不带这么坑人的。” 他听她的语调,几乎是要尖叫了。 “他已经打乱了我今天接下来所有的工作安排。”姚希希咬牙切齿的,蹬蹬蹬的往会客室去。 陶明白听得出来,他牵了下唇角。 “需要我帮忙吗?”他问。 “不用。”姚希希顿了顿,“自己送上门了,正好敲他一杠子……不说了,我挂了啊。” 话音刚落,听筒里就传来一阵忙音。 陶明白看了看屏幕,笑,把手机放在桌上。 那边,姚希希正站在会客室门口,就看着汪海洋对着编剧笑得绅士矜持无比,却还是生生的把人家小姑娘给弄了个大红脸。 “汪海洋大哥。”姚希希抱着手臂,一字一字的叫着他。 助理编剧就面红耳赤的喊了一声“姚组长”。 “两杯茶,谢谢。”姚希希微笑吩咐。 汪海洋就歪了一下脑袋,挑着眉,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被你害死了。”姚希希就瞪了他一眼,走进去在他对面坐下。 汪海洋朗声大笑,说:“四儿,你今天不方便,那咱们可以另约时间嘛。” “得了。”姚希希撇了撇嘴,“择日不如撞日。” 汪海洋的笑容便越发的灿烂。 “台本你可说过没问题了,不许出尔反尔啊。”姚希希一边翻开台本,一边还不忘强调。 汪海洋对着她微笑,比出一个OK的手势。 “我现在没法子叫主持人过来跟你对词,待会儿,让别的同事先替着……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姚希希看着他,语调正儿八经的。 汪海洋看着她的表情,就差下一句没说口——你介意一个试试? 逗引的他又是一阵大笑,笑得很是开心。 “等你对词妥了……”姚希希一下子笑得甜腻,咬了一下唇。 汪海洋心里一动,就盯着她,嘴上也不说什么。 “汪大哥,我跟你商量点儿事呗。”姚希希笑嘻嘻的。 “好哇,你!”汪海洋有些夸张的用手点着她,“算计起哥哥我来了。” 姚希希撇了下嘴,意思是你没有反对的余地。然后,回头,示意几个同事过来帮忙对词。 汪海洋看她要走的样子,就叹了口气,说:“四儿,你这也太不够意思了啊,我大老远的过来一趟呢。” 姚希希双手合十,连念了几声“抱歉抱歉”,说:“汪大哥,待会儿我再过来找你。” 她急急匆匆的,又交代其他人,有事打她电话……会客室里还能听到她的声音呢,人却已经没了影儿。 汪海洋脸上的笑意敛了一些,就听旁边那位不知道是助理还是编辑的小姑娘在叫他,“汪先生,我们可以开始了吗?” “可以。”他微笑。 小姑娘满面的红晕,眼睛闪亮,他看得到,只是难免漫不经心起来。 即便如此,这样的汪海洋,对几个年岁小的姑娘而言,仍是充满了无尽的魅力,她们仍是觉得汪海洋飘远的目光里带着几许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明明仿佛是沉浸在了某种莫名的情绪当中,每一句词都对的漫不经心的,却不丝毫耽误工作,偶尔,她们结结巴巴的或是串了词,他也是一笑,婉转的提醒……她们从未见过这样好相处的特邀嘉宾,整个工作过程,是非常愉快的。 陶明白又接了几通电话,交代了Dido几句,就准备去会客室看一下汪海洋。 长廊里,每个人都是行色匆匆,直到了会客室,那股子迫人的紧张气氛才缓和了下来——这里同外面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在外边,就看到汪海洋懒洋洋的笑。 陶明白慢条斯理的站在门口,笃笃的敲一下玻璃门,会客室里一点儿反应都没有,汪海洋已经逗弄的几个小姑娘笑作一团。 “汪海洋。”他清了清喉咙。 “噢!”汪海洋抬头,脸上仍挂着笑呢,指着陶明白,“你们可真行,把我往这儿一丢,就没人管死活了。” 陶明白微笑一下,说:“你这么说,我这几位辛苦陪你对词的同事们,可就冤枉死了。” 汪海洋就笑了。 陶明白过去坐下,问:“还顺利吧?” “还行。”汪海洋瞥透过玻璃隔断,看一眼外边,“你看看你们腾昌,每个人都生生被你们给折腾成陀螺了。” 陶明白斜睨他一眼,“哪里比得你轻松?” “要不怎么说,你们一个个的,都不够意思呢。”汪海洋呵呵的笑着,“你要这么的说,我还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我还巴巴的要跟你商量点事呢,你这一拍拍屁股走人,好意思啊?”姚希希正赶到,顺着就回了一嘴。 汪海洋笑了,问:“现在终于得空了?” “汪大哥比较重要嘛。”姚希希的嘴巴格外的甜。 陶明白低头,莞尔。 “你这一颗甜枣给我丢下来,我浑身发毛……偏偏还吃得挺香。”汪海洋笑道。 三人一笑。 —————————————— 阅读愉快。 PS:身体出点小状况,有点耽误更新,还请大家见谅。 争取周一恢复更新,谢谢。 ☆、【07】千山万水总是情,爱多一点行不行 11 姚希希将手里的东西放到桌上,然后甩了甩腕子,陶明白过去帮她拉开座椅,她对他笑了一下,这才落座。 汪海洋看到,只是抿一口茶,沉默。 姚希希低头在桌上散着的文件里,抽出来一份,上下迅速的过了一眼,笑,将其余东西一推,说:“汪大哥……既然你都吃了我那一颗甜枣,那么……” 她眨着眼睛,笑容甜美。 汪海洋瞅了她一眼,目光落在她手里的文件上,然后,笑呵呵的对她一伸手。 姚希希便顺着把手里最新出炉的计划书递出去。 她的喉咙有些发干,轻咳了两声,抬眼扫了一圈,她的那杯茶早就被收拾干净了。 陶明白看到,把自己的那杯茶递过去,倒吓了姚希希一跳,她吐了一下舌,脸上浮起笑容,拿起来喝了一大口。 “哟!”汪海洋头都没抬,迅速的看着手里这薄薄几张纸,“我不过是没打声招呼就来了,四儿你不至于吧?” 陶明白倒不知道姚希希究竟敲了怎么一杠子,可看汪海洋的表情,想必也是重重一下子。 姚希希不置可否,只是笑容得意。 “有这么夸张么?”陶明白微笑着,瞅一眼汪海洋手里的文件。 “还夸张!”汪海洋的眉毛拧着,斜睨了他一眼,“合着你们腾昌专培养吸血鬼呢。” 姚希希又喝了一口茶,清了清喉咙。 “怎么会!”她一笑,“汪大哥,你仔细看看,这份计划书,可是特别为你量身打造的,我反复思量过了,还是很不错的。主要还是为了感谢你这次能过来救场,不然,这么好的事情,多少人捧着钱来,我们都不一定答应的。” “什么?”汪海洋差点儿以为自己听错了,“就这?” 他晃了晃手里的计划书,眼睛直直的,“这么说,我还真得谢谢你勒!” 姚希希“噗嗤”一声笑出来。 “你看看,你看看。”汪海洋甩着手里的计划书,几张纸被他抖落的哗啦啦直响。 陶明白微笑着,挠了挠眉心,接过来。 汪海洋的表情纵然夸张,可必是她做了叫人夸张的提议。 他低头翻了两页,挑了一下眉,手指敲打着桌面。 内容倒不是十分多,但是,倘若汪海洋同意了,就会解决当前《城市出击》的燃眉之急。真难为她,这样的情况下,还能想到这样的点子……他点了一下头,半晌没出声。 姚希希的计划书抽丝剥茧下来,无非就是两点,一是希望汪海洋在接下来的节目中,担任投资版块的特邀嘉宾评论员,二则希望汪海洋的嘉实企业能成为《城市出击》的赞助商。 第一条,秉着他们之间的情分关系,想必汪海洋不会拒绝。 至于第二条…… 汪海洋平日里虽是仿佛对凡事都漫不经心的模样,但在工作上,尤其嘉实的投资及宣传上,向来低调,极是爱惜自己的羽毛,若非经过深思熟虑,财务部门多次演算,决计不会一人独大,贸然下决定,靠关系更是行不通。 像是做某类节目的赞助商,也并非不可,但必然会选择辐射广,观众基础深厚,影响力大的卫视节目,而非…… “汪大哥,你就说同意不同意吧。” 姚希希看陶明白半晌没动静,就心中有数,一点儿废话都没有,直奔主题。 “你们两个……”汪海洋手点着他们二人。 这话说的,叫人没法子拒绝。 平心而论,倒也真不是什么难事,他原也打算了,在某个程度范围之内,能帮,则帮。他有这个能力。只是,这份计划书需要考量及商榷的地方太多。 那边,陶明白已经看完了整个计划书,双手交叠着,沉吟着看了姚希希一眼。 “哎。”姚希希笑,“汪大哥,跟你说话,我就干脆直接把前面的废话省略了吧。” 汪海洋敛住心神,就“喲”了一声,说,“你这还不够直接的啊?” 姚希希瞪他。 汪海洋仰头大笑。 “我说认真的。”姚希希拿起杯子,又喝了口茶,“我的节目,现在最糟糕的情况就是被砍,虽然有起色,但是,跟订户量排行第一的节目,还是没有可比性。所以,赞助的事情,不必太在意,我也知道多半是不可行,不过就是抱着万一的心态。” 姚希希说着,对汪海洋笑一下,“不过,特邀评论员的事情,希望汪大哥能答应。我考虑过,这是件双赢的事,对我们节目,你是最佳的人选。我知道,你无意于曝光自己来提高知名度,但是,对嘉实,这也可以算是一次免费的宣传。” 汪海洋看着姚希希,脸上满溢出来的笑容渐渐淡了,终于露出来点认真的模样。 “我需要考虑一下,明天给你答复。”他沉默了片刻,说。 “没问题。”姚希希笑起来。 陶明白在旁边听着,也微笑。 正经事聊完了,似乎也就没什么特别的可说了,汪海洋也不多做逗留,客气的话也通通省略了,三个人走出去会客室,他摆一摆手,示意不必送,就离开了。 汪海洋的背影看上去懒洋洋的,姚希希看着,伸了个懒腰,说:“总算松了半口气。” 陶明白笑,“还有半口呢?” 姚希希就斜了他一眼,“那得明天才知道能不能松嘛。” 谁知道这个看上去聪明又调皮的小女子,着急恼怒起来,跟点了火蘸了酒的火星子似的,可以瞬间变成熊熊烈火;认真努力起来,又可以落落大方的进退有度,不卑不亢。 陶明白瞧着她略略疲惫的样子,眉尖一蹙,抬手就轻轻的抚了下她的脑袋。 “呀!”姚希希咬着唇,扫一眼四周。 原本明明也不是什么特别见不得人的小动作,她有时候也会跟几个关系较好的异性同事,勾肩搭背的,那些不分性别的互动,更是不少……但是,在腾昌,在会客室外,众目睽睽之下,由他做出来,竟有种说不出的意味。 她有点儿有些不好意思。 “明早还要开会,今天不要太晚。”陶明白佯装没看见她烧红的耳根。 姚希希听他这么说,差点儿就要朝他飞起一脚。 “那阵子群龙无首的时候,没人给开例会,还总念叨的慌。”她说着,又斜了他一眼,扁扁嘴,“现在可好,您老一说开会,我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她这一扁嘴,似埋怨,似娇嗔,俏皮极了,陶明白只觉得似有什么撩动了心尖,他按捺住心头的点点波动,笑也不是,气也不是。 “现在人家都以为我找了个靠山,好家伙,你这个靠山,严严实实的,一点儿口风都不漏……谁能想到啊,我一点儿好处都捞不着,还要被人戴上有色眼镜欣赏,很冤枉的,好不好?”她咬着牙,恨得牙痒的样子。 陶明白看着她亮闪闪的眼睛,一张一阖的嘴巴,圆润而小巧的下巴……他专注的望着她,然后,轻声的叫她:“希希。” “啊?”姚希希阒然收声。 “以后,不管是生气还是难过,不准跟我说狠话,做狠事。”陶明白又抚了下她的脑袋。 “欸?”姚希希炸了眨眼,看着陶明白平静而沉默的脸,立即说,“那个……你没在发烧吧?” 陶明白哑然,对她弯了下嘴角,就迈着阔步,先离开了。 姚希希看着他就这么离开,心中莫名,却又有些发怔。 ———————————————— 今天是5月20日,赶趟时髦,对亲爱的你们,说句520~~ 阅读愉快O(∩_∩)O~ ☆、【07】千山万水总是情,爱多一点行不行 12 日子照常的过。 第二天,姚希希很早就起床了,胖阿姨正在做早餐,莫子言坐在客厅里看早间新闻。看到她早起,莫子言倒有些意外的多看了她一眼。 她撇撇嘴,翻了翻今天的报纸,也没什么可看的,她原本也没有看晨报的习惯。只是,翻到内页娱乐版的时候,一整版页都是梁曦文的。 她看着,知道最新一轮的宣传造势已经开始了,尤其,是像梁曦文这样的名主播,无论是人气还是相貌,都不逊色于大腕明星,但凡有点风吹草动的,都会成为媒体争相追逐的对象,何况,是入驻收费频道这样大的事情。 吃早饭的时候,她接到组里的电话,说是出了岔子,需要她赶紧过去解决,她来不及多扒拉两口,就出门上班了。红灯的时候,才想起来,赶紧给陶明白发了条信息,告诉他,她先走了。 等她赶到办公室的时候,助理导播又告诉她,问题已经解决了,姚希希就有些抓狂,神经质的抹了一把脸,看着他们悻悻然的样子,又说不得什么。 今天一大早,她就感觉浑身上下,由里到外的不得劲,焦躁而不安,隐隐的觉得仿佛有事要发生。这种感觉并不好受,她想,难怪莫子言会说,女人是靠直觉过日子的,被这样的情绪支配着,真是要人老命。 早饭因为被耽误了,她只喝了两口粥,就赶了过来。在剪辑室里忙了一会儿,就饿得受不了了,那里一拨儿的大老爷们,她扫了一圈,愣是没找到点可以充饥的东西。等回到办公室,却发现办公桌上放着个保温食盒,她微微的愣了一下,四处看看,却没人注意到她这里。 打开来,虾滑粥的香气四溢,可不就是早上胖阿姨做的早餐。她正琢磨着,这时有短信进来,她打开来一看,是陶明白发来的,他说:吃完早餐再去开会。 什么呀……姚希希一边嘀咕着,一边又忍不住笑了笑,抬起腕子,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又忙不迭的舀粥往嘴里送。 景小红跟常青已经在收拾东西准备去会议室,姚希希迅速的又舀了两勺,口齿不清的说:“等等我。” 她随手抽了张纸巾,抹了抹嘴巴,拿了记事本就追了上去。 陶明白已经在会议室里坐着了,同他一起的,还有滕一鸣。 看见他们几人陆陆续续的进去,陶明白就微微一笑,点头示意。 景小红挽住姚希希的胳膊,耳语道:“不就开例会么?怎么连滕总监都过来了?” 姚希希也正狐疑的打量那二人,就摇头:“说的就是。” 景小红有些夸张的看着她,“希希,你真的假的啊?一点儿内幕都不知道?” “煮的!”姚希希龇牙。 景小红笑。 姚希希敛住笑意,再看一眼陶明白,皱了皱眉。 会议室里窃窃私语的,想必每个人都察觉出来这次会议的不寻常之处。 会议开始后,陶明白仍是一贯的,不带任何铺垫的,直奔主题。只是,今日的主题,有如一颗大雷——新闻生活组的三大综合栏目均被勒令下马。而这三大综合栏目中,有一贯垫底,最近刚有起色的《城市出击》,也有在稳居腾昌收费台订户量第一名的《摘星》。 一时间,会议室里跟沸腾了似的,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没有人想到,一个月的期限之后的结局,竟然会是这样。 姚希希同常青,却都异常沉默,没有发表任何的意见。 但是,争议的焦点,却不可避免的落在他们二人的身上,《城市出击》的被砍,几乎是在所有人的预料之中,毕竟,从一开始,陶明白的这把火就烧在这档节目上。而《摘星》的落马,才是真正的叫人震惊。 将腾昌收费频道稳居订户量第一名的节目取缔,没有人想通这是为什么,便更是替常青感到可惜。 这种种的情绪叠加在一块儿,不免让人联想到姚希希同陶明白的绯闻事件,再多想一层,便有不少人开始疑心,这其实是陶明白假公济私以帮助姚希希的一个幌子…… 如此一分析,越来越令众人相信后者真实性及可靠性。 这中间,陶明白及滕一鸣,始终未开口,他认真的听着,视线不着痕迹在众人脸上逡巡了一圈,最后落在姚希希身上。她抿着唇,默默地,异常平常平静,虽不似平日里的那般活跃,却也看不出任何情绪。 终于,等到会议室里安静下来,陶明白利落干脆的开始的宣布下一个决定——下一季,企划了全新的大型新闻生活综合节目《台前幕后》,节目负责人为常青,执行负责人则由姚希希担任。 “目前我们现有的节目,相互之间,性质及类型很难区分,因而,片面的强调其订户量,却忽略了节目本身的专业性。新一季的这档节目,我们将保留原《摘星》的部分单元,并且,增加《城市出击》的嘉宾访谈及情景喜剧单元,这些得以保留的单元,都是经过考核组综合考核决定的。我们要摆脱以往节目黏糊拖拉的漫谈或说教的形象,不高估也不低估我们观众的观看水平,打造成主攻收视主要群体,领域全面,适当轻松、简单,并深入的大型综合晚间节目。”陶明白说。 “这是最新董事会会议上决定的同意书,还有考核组对各个节目的综合考核分析。”滕一鸣这时候开口,拿出来一份文件,示意身旁的人分发下去。 “另外,这档节目,也将由梁曦文担任主持人。”陶明白继续说,一副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架势。 刚刚会议室还诡异的气氛随着这段话,渐渐的消散,取而代之的,却又是另一番乱糟糟的景象。 毕竟,陶明白这一场新官上任的三把火到了这会子,已经烧得人心惶惶,一下子砍掉了三档节目,虽是保留了《摘星》中的部分单元,但原本默契的节目组已经被打乱,而姚希希的那两个单元,因为是临时整改,尚未形成气候,无异于一档全新的节目。 整个新的节目组都将面临重新调整、磨合,这就给节目主创人员带来了相当大的负担。而在这之前,更是没有一档节目由两位负责人担任,虽是有正负之分,但…… 众人分析着,也争论着……这次的变动中,唯一还算是平安无事的,反倒是少儿节目的负责人景小红。 姚希希这样想着,就看了一眼陶明白,正触上他扫过来的视线,心里一动,不知怎么的,就想到那天晚上他们一起聊节目的事情。 此时,她若是细心回想,甚至还能记得,他在听她说话时,异常闪亮的眼神,还有嘴角微微弯起的弧度——想必,那时候他就已经有了这样的决定,才会在她那样说起的时候,格外沉默。 她又看了一眼常青,常青已经在挠头发了,察觉到她投来的视线后,回以一抹苦笑。 这样重要的决定,姚希希想着,不但他们难以接受,怕是在董事会上也起了不小的风波,陶明白想要在其间平衡,负担怕是不下于她与常青。毕竟,他的父亲,不是旁人,倘若节目搞砸了,她同常青还可以再做旁的节目,而他就…… 一念至此,她深吸了一口气。 会议尚在进行,门口却突然出现一位不速之客。 “姚希希!” 姚希希尚未回神,猛的听到有人在门口喊自己,心头一跳。 —————————————————— 阅读愉快。 PS: 抱歉,因为下一章是相对爆炸的情节,有点卡,通知下,明日(即周三)不要等更,周四一早再看,届时奉上八千字更新。 谢谢。 ☆、【07】千山万水总是情,爱多一点行不行 13 来的人竟然是邬美荃。 会议室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姚希希眨了眨眼睛,就看着邬美荃气喘吁吁的,脸上居然带了一抹紧张与慌乱,令她的大脑一时转不过弯来。 杨青松拦在门口,解释说会议还没有结束,轻声询问有什么事,他可以代为转告。 邬美荃涨红了脸,试图拨开杨青松,目光迅速的在会议室里寻着姚希希的位置。 “姚希希!”她又喊了一声。 姚希希皱了皱眉,站起来,邬美荃看到她,目光戚戚,竟多了几分恳求的意味。 她看到,站着不动,心跳莫名的有些剧烈。 “姚希希,求求你!”邬美荃原本轻细的嗓音一时显得有些沙哑。 姚希希眼皮子一跳,下意识的,她看了一眼陶明白。 “你也不想邱蔚成被毁了吧……”邬美荃的声音越发的沙哑,杨青松却仍是无动于衷的挡在门口。 姚希希只觉得心惴惴的往下沉,脑子里一时间有无数个念头,起起落落。 她不明白邬美荃忽然这样着急的原因,甚至不惜直接来闯会议室。邬美荃虽然多次表达了对她的不满,但那都是私底下的事情,从未影响过工作,这也是当初她不同意调离邬美荃的原因。她不清楚邬美荃又为什么会莫名其妙的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提到邱蔚成,更不明白,为什么邱蔚成会被毁,为什么要来求她……她陡然想到了什么,心一凉。 “姚希希!”邬美荃又叫。 “抱歉……” 姚希希低了一下头,手忙脚乱的,发现也没什么可收拾的,来时,她只随手抄了个记事本……她的心慌乱的不像话,手脚几乎是不听使唤,好不容易,像是恢复了一点思考能力,她迅速的离座。 杨青松看到姚希希,愣了一愣,正犹豫的时候,就听陶明白喊了一声“姚希希”。 他没有回头,光是听着这声音,裹着一层冰似的,心说,坏了。 也不知道姚希希究竟听没听到,或者,明明听到了,却已经是顾不得。 邬美荃一看到姚希希出来,抹了一把眼睛,抓住她的腕子,就说:“快跟我走。” 杨青松再想叫住她,已经来不及了,两个女人小跑起来,速度并不慢,很快就没了人影。 姚希希几乎是被邬美荃拽着在跑,脑子里一团乱,她连喘了几口气,终于停下脚步。 “你慢点儿。”她弯腰撑着膝盖,喘着粗气,她的目光落在大理石地砖上,“先给我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你的电话没人接。”邬美荃也是喘着气,因为跑步的缘故,她的两颊通红,“姚希希,如果不是没有办法,我是万万不会来找你的。” 姚希希慢慢的直起身子,深吸了几口气,她盯着邬美荃,低声的一字一顿道:“所以,是怎么个情况,让你万万不得以,居然来找我帮忙。” “现在不是解释这个的时候。”邬美荃看上去是真急,满面的无措,“你要不去拦着,邱蔚成一定会去见你爷爷的。” 姚希希看着邬美荃,听到这里,眨了眨眼睛。 “快走吧,快没时间了,我听到他们说约在中午,现在只有你才能拦着他。”邬美荃匆匆忙忙的。 “他为什么要见我爷爷?”姚希希木木的,大脑一下子跟生了锈似的,无法正常运转。 “为什么见我爷爷,就会毁了他?”她看着邬美荃,呆住了似的。 邬美荃被她森然的目光,看得心神一凛,站在她眼前的姚希希,眼神是从未有过的复杂。 “姚希希。”邬美荃嘴角一扯,“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 姚希希攥了攥手。 “像你们这种人,难道不一直是随心所欲的吗?”邬美荃冷冷的说。 “你们是不是以为,只要你们愿意,任何你们想要的东西,都唾手可得?”邬美荃发着狠似的,语调已经不仅仅是鄙夷的。 “随你怎么说。”姚希希收回视线,转身往回走。 “不行。”邬美荃抓住她,“你得跟我走,这事你得负责任,你爷爷要约他见面,我亲耳听到他接电话的……你爷爷一定是又要逼他离开,难道他要顺从你爷爷,一辈子就这么隐姓埋名的一直躲在国外吗?” “我还要回去开会。”姚希希冷着一张脸,推开她的手,“没时间在这儿听你说这些。” “姚希希!”邬美荃吸着气,胸膛明显的起伏显出她此时并不平静的心绪,“是你说的,你还珍惜他这个人,现在呢?你要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吗?我们这些人,在你们眼里,就这么微不足道?你的珍惜,就这么廉价?” “我说了。”姚希希的语气平静极了,“我还有很多事情,你再这样,我叫保安了。” 邬美荃语塞。 姚希希攥紧了手,再看一眼邬美荃,满目的震惊,满脸的急切……她已经看不清楚邬美荃究竟是什么样的神情状态,兀自转身去搭乘电梯,许是走得太急,险些打了个趔趄。她知道,邬美荃在身后跟着她,生怕她跑了再也找不到了似的。 她尽量让自己走的既快又稳,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仿佛,她刚刚什么都没有听到。 她去帮邱蔚成……那么,谁又来帮她? 姚希希觉得心口发闷,她忽然很想打电话莫子言,女人是靠直觉在生活,难道这就是她今天一直感觉不安的根源?她心里那么乱,那么憋闷,打个电话,跟人聊聊就好了……让自己醉一场也是好的,但是,这副样子,这副心情,她更想让自己保持清醒。 她压根儿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做,回到办公室,里边空荡荡的,所有人都还在会议室,她在桌上找到了自己的手机,看着上面的未接来电,她的嘴角一沉。 她并没有回避紧随她的邬美荃,往景慈街拨了电话。 邬美荃听到她以极平静的语调讲着家常话,寥寥几句也就收了线。 她看着姚希希,似乎真的是没有跟她离开的意思,冷漠的,镇定的不像话,邱蔚成如何,仿佛真的是一副毫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她这样一想,再看一眼姚希希,眉一皱,权衡再三,转身离开。 她这一走,姚希希就呆呆的看着手机,像是有什么东西堵在了心口,连呼吸都仿佛困难了起来似的,眼睛酸涩的,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就要满溢出来。 她忍耐着。 邬美荃的那一串话,她来不及思考更多,这会子,一个人静静的坐着,所有的一切,却仿佛在脑海中越来越清晰——爷爷、邱蔚成,躲在国外……这些词,串联在一起,原本模糊的脉络在此刻,终于一目了然。 她坐了一会儿,才拿了车钥匙往外走。 如果可以,她宁愿永远不清醒,也不愿跟这所有的一切正面交锋。可眼下,她分明走进了死胡同,再没有可以继续前行的地方。 会议一结束,陶明白就匆匆的走出去,拨电话给姚希希,却是一直无人接听的状态。 滕一鸣在后面拍拍他的肩膀,杨青松不知汇报了句什么……他通通听不进,也顾不得,迈开大步走出去,杨青松紧紧的跟上。 他去了监控室,保全看见他,站起来,他摆了一下手,迅速的在前方众多的屏幕中寻找起来,最终,在停车场看到了她的身影。 只是一个侧影,看上去,失魂落魄的,走到车边的时候,扶着车顶,站了一会儿,才上车。 他来不及心里盘算什么,不假思索的就追出去。 姚希希把车子开的非常快,若不是还保持着一点理智,她怕是连闯红灯的心都有了。到了景慈街,她将车子随意的停在路口,下了车。 她知道自己现在不冷静,不比喝了酒的时候清醒到哪里,她没有把握自己待会儿会是什么样的反应,但是,她再也不能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到了门口的时候,她深吸了一口气,隐隐约约的,还能听到玉姨的声音。 心里头那一团乱麻,怎么样也捋不清,她进了屋子,玉姨看见她倒是很惊讶,问怎么这个点儿得空回来了,先生跟夫人都不在家呢。她不答,只问爷爷在不在。玉姨告诉她,说你爷爷在书房,正准备出门呢。 姚希希走到书房的时候,停了一下,门掩着,她没有敲门就直接进去了。 耳边似有声音在说:姚希希你要冷静,冷静,必须冷静……她的眼泪绷不住,差点儿就哭出来。 现在,她要怎么冷静? 姚首道正准备出去,看见姚希希进来,眉目舒展,清了清喉咙。 姚希希深吸着气,视线在书房里转了一圈,末了,准确的寻到柜子里珍藏的白瓷酒,也不说什么,过去,启开封就喝了一口。 她是一喝酒就犯迷糊的人,此时,竟意外的清醒,身上发着颤,不知道是因为酒精还是情绪激动的缘故,她觉得脸上滚烫滚烫的。 在她喝酒的那一刹那,姚首道脸上的笑意就已经揭掉了。 “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姚希希望着姚首道,看到他花白的头发,硬着心肠,迎着他的视线。 烈酒热辣辣的烧着浑身的血液,如果能大声喊出来,兴许就舒坦了,起码,不会再不会那么难受。 “为什么要去找他!” 也就真的喊了出来,眼泪肆意的往外涌,她看不清爷爷脸上的表情。 “又叫他离开我?我谢谢您对我的关心,但是,凭什么,爷爷您凭什么?”她抹了一把眼睛,视线却还是模糊。 “就这么过去不行吗?您让他离开,他也离开了,我和他是不可能的,现在我也认清了这个事实,这几年没有他,我过得很好,即使他回来了,没有也不会再跟我有什么,您以为全世界的男人都那么在意您的背景,非要跟我有什么瓜葛吗?”她声嘶力竭的,痛哭流涕。 “爷爷,我不想埋怨您的……”她捶着心口,喃喃道,“但是,您为什么要这样……” “胡闹够了,就回去休息吧。”姚首道缓缓的开口,语调平静无波。 姚希希望着他,咬紧了唇。 “阿玉!”姚首道抬高了声调,叫阿玉进来。 一直在门外不知所措的阿玉推门而入,看看哭的没人形,脸上煞白煞白的姚希希,再看看姚首道,真的慌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喝了酒,带她回房里。”姚首道冷静的吩咐。 “是。”阿玉过去扶住了姚希希。 “我没醉。”姚希希拨开阿玉的手,扶着柜子,抬首挺胸,倔强的看着姚首道。 “爷爷,我从来没这么清醒过。”她这样说着,除了眼泪横流,也真的是异常冷静,冷静的吓人。 “这算什么?” 心里有一处疼,仿佛是落在纸巾上的水渍,缓缓的晕染开来,终于变得麻木。 她惨然的笑了笑,很多话,很多事情,长久以来,一直被她妥妥的藏在心底,如今揭开来再看,才发觉早已发酵。 头疼的厉害……她觉得自己几乎要疯了。 “生怕我们找了匹配不上咱们家的另一半,调查家境,发现不好,就立马赶走他们……” “总这样,爷爷,您不累吗?”她擦着眼泪,眼泪仿佛擦不尽,她索性不再擦。 “有没有钱,家境好不好,有那么重要吗?”她盯着爷爷,“真的,就有那么重要?” “我原以为,我的幸福,我喜欢谁,才是最重要的。” 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跟爷爷说这样的话,真是恨不得自己立马死掉才好,这样,才不会惹他伤心。 “四儿,不能这么跟爷爷说话。”阿玉在旁边拦着。 “玉姨!”姚希希盯着她,“玉姨,这些条件,真的就那么重要吗?” 阿玉被她问得,说不出话来,只是心疼的看着她。 “我让你们操了不少心吧?”姚希希笑,她极力的忍着,眼泪却丝毫没有收敛的意思。 “我一直在想,我是不是多余的,如果当年……没有生下我……”她哽咽着,声线不住的颤抖。 “四儿。”阿玉怔住,“希希,你说什么呢?” 她晃着姚希希的身子。 “对不起……”姚希希咬着嘴唇,努力的同爷爷对视,“如果不是生下我,她就不会……不会被您赶出门……一直待在国外……如果不是我,邱蔚成也就不用受到这样的屈辱了……他有什么错?爷爷,他们有什么错?到底为什么要这样……” 阿玉摇着头,眼泪一下子流出来,“四儿……” “四儿。”她擦着自己的眼泪,也去擦希希的眼泪,“你是从哪里听人胡说来的,怎么会……怎么能这样跟爷爷说话?” 姚希希又哭又笑的摇头。 “别骗我,我都知道。”她的目光落在书桌上。 第一次看到那张照片的时候,她在镜子里,看到自己,面无人色。那个瘦削又美丽的女人,分明是她那柔美优雅的姑姑,而姑姑怀里抱着的呢……她的手颤抖的,仿佛是触电了一般。 疑根深重的后果就是,各种各样的猜测就像是一张层层叠叠的大网,将她网罗住……她开始四处不着痕迹的打听姑姑的过去。 一个著名的翻译作家,容貌姣好,性格温和,身边不乏追求者,却至今仍保持单身,对此,外界的揣测更是不少。要挖掘点儿什么出来,也不是什么难事,尤其还是她这一行,消息更是灵通。 有说她曾做过某金融大鳄的情妇,也有说她死心塌地的爱上了某个有妇之夫……这些所谓的秘闻,她通通不信,虽没有长时间的朝夕相处过,但她了解姑姑。 自信、自爱、平和……她简直找不到比姑姑更值得人爱也讨人爱的女人,很长一段时间,姑姑几乎是她的偶像,她憧憬着有一天,她长大,变成跟姑姑一样的女人。 她是某次参加同香港媒体的交流会上,终于得知了关于姑姑情史的可靠版本。 她后来回想起来,只觉得,她同邱蔚成的事情,几乎是姑姑的翻版,只是,她比姑姑幸运,邱蔚成没有遭遇不幸而离世,而她也没有在最崩溃的时候发现自己怀孕。 她光是这样一想,也能对姑姑的遭遇,感同身受……不,不曾真正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又怎么会感同身受,她单是看照片里姑姑那憔悴不堪的模样,就已经难过的不能负荷。 那个男人已经去世的事情,并没有被狗仔挖掘到,只是她在年少时,有一次同姑姑谈心,她曾问过姑姑,有没有找到自己爱的人,那时,姑姑看着她,缓缓点头。她追问,那他现在在哪里,姑姑却指了指蔚蓝的天空。 她那时,并不能看懂姑姑眼里的哀痛,一直到她后来,将这所有的事情串在一起。 她要怎么办?又能怎么办? 她很想问一问爷爷,为什么要这么做,也很想问一问姑姑,为什么不坚持,起码,不该丢下她一人……但是,不能。 她非常清楚,保持现状,才会对大家都好。 她恨爷爷,拆散了姑姑的姻缘,她恨爷爷,让这样的事情,也要发生在她的身上。她这辈子都不想这么去恨一个人,尤其,这还是她最爱的,也最爱她的爷爷。 她到底是成不了姑姑那样的女人,她也不要让这样的事再发生在自己的身上,于是,她决定搬离景慈街,只说为了方便上下班。她开始见各式各样的男人,前提是,对方不知道她的家境背景,她要找个靠谱的男人,迅速的成立自己的小家庭,彻彻底底的从姚家脱离。 偶尔,她简直恨自己姓姚……从每天醉得乱七八糟,到偶尔大醉一场,即便醉得不省人事,她心底也还有个念头——有些事,就藏着,掖着,保持缄默,就这样过去吧。 可眼下,避无可避了……她终于还是没有控制住自己。 阿玉为难的看一眼姚首道。 姚首道看都没有看她,只是一瞬不瞬的盯着姚希希,好半晌,他点了一下头,干涩的说:“对不起。” 姚希希却仿佛没有听到,心脏疼痛的似乎下一秒就会爆炸开来。 “您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她惨然的笑着,眼泪汹涌而出,“您对不起什么?对不起没能成全她,现在也不能成全我?把我当成自己的孙女,养育成人……您究竟有什么好对不起的?” 所有的情绪,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她简直生不如死。 她摇着头,几乎虚脱,整个人跌坐在地上。 阿玉蹲下身子,抱住她的肩膀,她浑身都在发颤。 那么的冷,姚希希打了个哆嗦,即使是玉姨温暖的双手,也不能让她的心底热乎起来。这样声嘶力竭之后,什么都改变不了,她什么都做不了。她攥紧了手,浑身的肌肉都僵硬了一般。 “阿玉,你出去。”姚首道叹了一声,挥了挥手。 “可是……”阿玉抱着姚希希,为难的看着他。 “我来跟她说。”姚首道背着手,声线里透着几分无力。 姚希希满脸都是泪,她哭到浑身乏力,一时没了阿玉的支撑,便觉得自己好似湖上的浮萍,眼前竟有些发黑。 “希希啊……”姚首道弯下身子看着她,轻声道,“别哭了。” 姚希希只觉得心狠狠的颤了颤,她闭了闭眼睛,手扶着柜子,慢慢的起身。 她站直了。 姚首道望着她,不住的轻点头,向来有着甜美笑容的孩子,像小棉袄似的贴心,此时,冷着一张脸,眼神空洞至极,他心中有说不出的感受,一时竟有些语塞。 再开口,语调便越发的低沉:“到了我这把年纪,要说还有什么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们……过去,我一直想找个从军的女婿,偏偏不能如愿——有些事,做错了,我不否认。希希,今天既然你这样过来问我,我也就没有理由再替自己辩解什么,但是,希希,你要明白一点,不管发生什么事,你就是我的孙女,亲孙女,哪怕你怨我坏了你跟那小子的关系,这也是永远都不会改变的事实……” 姚希希咬紧了牙根,她忽然听不下去,也不想再听……她不知道,还会知道些什么,还要承受些什么。 她疼,她不解,她后悔,她难过,她矛盾,她挣扎……这些,已经够了。 “对不起……”她开口。 姚首道望着她。 他非常清楚,她的那一番话,对他来说,是震惊,是巨雷,对她自己,又何尝不是? “我还有事……我今天很忙……”姚希希带着哭腔,有些语无伦次,“我得回办公室……” 她抚一下额,然后,跌跌撞撞的往外跑。 姚首道愣了一下,才追出去。 一直守在外边的阿玉也是措手不及。 姚首道深深呼吸,不住的咳嗽,“快跟过去看看,她不能开车。” 阿玉应着,连忙追了出去。 姚希希冲出院子,她找不到自己的车,包在哪里,手机在哪里,钥匙又在哪里,她通通不知道。 她抚额,又敲着心口。 那股子尖锐的疼,仿佛是要将她的脑袋从中间劈开来一样…… 陶明白在路口踱着步子,她的车子就停在这里,前面就是她的家,他不方便直接找上门,她的电话又一直打不通,他便只能心急如焚的等在这里。 邬美荃贸然找到会议室的时候,他就知道不妙,起码,不太妙。 她素日里看起来调皮活跃,乐观又大条,但是,承受能力在哪个点,他的确没有把握。他唯一能确认的,就是那些事,对任何一个身心健康的正常人而言,都是不能承受之重。 当她从那院子出来后,几乎是第一时间,他就看见她了。 他看着她呆了似的,双眼红肿,脸颊、嘴唇,都透着一股苍白,狼狈的一个劲的往前走,后面跟着的,看模样,似乎是她家的阿姨。 “希希!”他迎上去,握住她的肩膀。 她在发抖。 “希希……”他吃惊的捧起她的脸。 突然有人拦住她,姚希希不禁努力的眨了眨眼睛,终于将眼前的人看清楚。 她微微发怔的看着他,眼前的这个人,一动不动的站在他面前,神态沉静,眼神温柔,她喃喃自语,脑子里乱的,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思考,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 “好了,好了……”陶明白轻声安抚道。 他知道这时候怕是也问不出个什么来,心里一疼,也就不管这是在哪里,轻轻的将她揽入怀中。 “没事了,没事了……”他清朗而低沉的声音拂过耳畔。 姚希希听到,脸埋在他的胸口,用力的抓住他的衣襟,眼泪滚出来,几乎是在哀求:“你带我走……” —————————————————— 阅读愉快,晚安O(∩_∩)O~~~~ ☆、【07】千山万水总是情,爱多一点行不行 14 一直紧绷着的那根神经,终于在这一刻,轰然崩断……姚希希只是感觉疲惫,任自己缩在他的胸口,此刻,似乎除了哭,对于一切,她根本找不到宣泄的突破口,整个人好似没了着力点一般。 阿玉在这时候终于赶到,陡然看见希希被一个男人抱在怀里,一下子惊得说不出话来。 “抱歉。”陶明白对她点了一下头,“今天不方便上门拜访,我先把她带走,并且会照顾好她,请您放心。” 阿玉打量着他,皱了一下眉,再看看孩子似的窝在他怀里的希希,点头,又提醒道:“她喝了酒的。” 陶明白听了,点点头说我会一直留意,不会让她出岔子的。 似乎也没有比这更好的法子了,阿玉在心里叹着,想要同希希说几句,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陶明白几乎是将姚希希抱上了车,又转身对着阿玉欠了欠身子,这才上车驱动离开。 一路上,姚希希都没有开口讲话,只是呆了似的,蜷缩在座位上,没发出半点声响。 陶明白知道她情绪不对,也就不去打扰她,如此悲怆又失去生气的她,让他忽然感觉无能为力。直到下车的时候,他才感觉不对,捧过她的脸一看,全是泪。 “希希……”他叫她,“我们到了。” 她一言不发,一贯活泼的人,忽然哭得那样安静,她那样压抑着自己的哭声,只是发出断断续续呜呜咽咽的声音。 陶明白就默默的,只觉得她的泪水几乎要将他的心浸湿。 他抚了抚她的发顶……任由自己的目光在她的脸上流连,然后,尽量以轻松的口吻,提醒她,“再哭,头该疼了。” 姚希希就看了他一眼,点头,又摇头,顺手揪着他的衣袖,将眼泪拭干,又哪里能拭得干净? 她哽咽着,眼泪滑进口中,她努力的张了好几次嘴,终于成功的挤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她说:“我不要回去……” 这副模样,她不想让任何人看到,哪怕是莫子言。 陶明白看她的眼,点头:“好。那先去我那儿休息一下。” 他的语气柔和之极,一双幽深的眸子,更是温柔万分,映在她的眼里,心神一震,却又是另一番无法言喻的感受。 姚希希抿唇,闭了闭眼睛,整个人木然的再没有旁的反应。 明明她脸上还是滚烫的,浑身却还是不住的发颤,陶明白进门就将室内的温度调高,他这里也没有收拾的干净的客房,见她也没有反对的意思,就索性直接将她安置在了自己的房间。 虽然不是第一次来他这里,但他的卧室对姚希希而言,仍是一个非常陌生的环境,跟外边一样,是简单而严谨的风格,四周都是暖灰色,窗帘半掩着,光线透进来,显得柔和而温暖。 “你喝了酒,我去给你冲点蜂蜜水。”陶明白轻声的说,替她将被子掖好。 姚希希没有回答,也许,更准确的说,她的四肢虚软的提不起半分力气,躺在那里,心里空落落的,脑子里也是一团乱,在书房里的事情仿佛是电影里的画面,一帧一帧的在脑海中浮现……但是,她却忽然想不起爷爷的神情。 她心里有股强烈的负罪感,对爷爷,还有将她宠得没边儿的爸爸妈妈。 明明知晓,只要忍耐一下,事情就不会发展到不可收拾的田地,她却仍是被那样浓烈的怨恨控制住……她这样想着,便越发的觉得,心脏仿佛要被撕裂开来了似的疼。 她怎么,那么轻而易举的,凭着一股冲动,将一切和盘托出? 那样任性的话,她怎么会…… 但是,她又能怎么办呢? 她憋闷的都快要疯了,不是不委屈,不是不难过,也不是不自责……又有谁能挽救她? 陶明白端了杯子回来的时候,看她还是蜷着身子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精神还是十分不好,像是一只被主人抛弃了的猫儿。许是察觉到他在床边坐下,长长的眼睫簌簌的颤了颤,脆弱的像是狂风中小蒲扇。 他坐过去,扶她起来,将杯子送到她唇边。 “喝了,然后好好的睡一觉。”他说。 姚希希并没有反应,她哭的累了,眼睛疼,脑仁疼……浑身上下似乎没有一处不在疼的。 脑子闪过一个念头……啊,原来她还活着,还知道该如何呼吸。 她感觉得到,自己的手被人紧紧的握住,那样温暖且厚实的一双手,每一根手指都要将自己的温度传递给她。 “张嘴。” 她听到他说,是耐心又温柔的语调。 但是,她置若罔闻。 她的确是喝了一口酒,那样醇香的白酒,烈的她血管里的血液都如同要沸腾起来了一样。她一直是那样的不胜酒力,此时,竟意外的,还没有醉倒,并且,意识里的某一处,还清楚无比。 “我们不可能,我早就知道了……他们都是为我着想……可是,没有人问过我,究竟,我想不要要……”她只觉得心里一阵阵的绞痛,隐忍了再隐忍,到底还是泣不成声。 她的声音,那样的悲凉,肩头上仿佛是背着一块巨石,沉重无比,整个人随着这样的哭泣都在颤抖。 她哭的那样伤心,仿佛是要把心中所有的愤懑与难过,都大声的吼叫出来。她终于不用像只呜咽的小兽,一直压抑着自己的哭声,眼泪像是两条河流,从那大大的眼眶中肆意的流淌出来,大片大片的浸湿了他的胸口。 这都不像是她了……但是,谁又规定过她应该是怎样的模样呢? 陶明白看着她哭,身体里的地方,也跟着疼到无以复加。 他放下杯子,将她拥住,抚了抚她的背,又拥得更牢了些。 她这样的伤心,他从不知道一个人的身体里居然可以盛载下这样多的眼泪,他素日里虽不是个笨嘴笨舌的人,此时竟也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所能做的,只是紧紧的抱着她,做她的依靠,任她哭泣,任她发泄。 他其实很想吻一吻她,又担心她的意识不清楚,而有所误会。他只能不停的用手拍抚着他的背脊,过了好一会儿,才稍稍松开她一点,凑近她的眼睛,低声说:“不想要,就不要……没事了,没有关系……” 姚希希只觉得难过的快要死了,她已经哭到天旋地转,所有的委屈却还是找不准出口。 不知道为什么,有两个字忽然的就十分自然的从她口里吐出来。 “小白……”她抓着他的手臂。 陶明白不明所以,“嗯”一声,望着她的眼睛。 她的眼里有无数的水汽在凝结,眼泪一颗一颗的往下滚。 他用拇指,替她拭掉,却还是有更多的泪珠子涌出来,沾湿他的手指。 “小白……”她抽泣的几乎喘不过来气来,却还是死死的抓着他的手臂,话语中满是酸楚与无助,“他们都丢下我……不管是什么原因,他们通通不会来问我的意见,就选择不要我……” “小白……”她哽咽着他的只属于她的昵称。 他手上的湿意越来越重,好一会儿,房间里只剩下她的抽噎声。 然后,他听见她开口,问,“你呢,小白,你肯不肯要我?” ———————————————————— 所以……真的是逢船必卡……蹲墙角,绞手指,无语,凝噎,望天……祈祷,下一章,让四姑娘顺利被吃干抹净…… 阅读愉快~~晚安~~ ☆、【07】千山万水总是情,爱多一点行不行 15 陶明白在这一刻,毫不怀疑,眼前的女子,轻而易举的就可以将他致于万劫不复的悬崖深渊。 他气的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她恶作剧的时候,她为另一个男人难过伤心的时候,她利用他的时候,她不肯公开他们关系的时候……他都不曾这样恨过她。 真真切切的恼怒,来势汹汹的恸恨……而她,抽抽搭搭的望着她,眼泪滑到下巴颏,像是闷自生气一样,用力去推开他的拥抱,捶他的胸膛,一下一下的,都是下了死劲儿的狠打。 “连你也不肯要我吗?”她声嘶力竭的对他大喊着。 姚希希觉得自己疼的简直快要死掉了,她像是独自来到了一个荒岛,孤零零的,什么都没了,还有什么好再压抑的? 陶明白觉得有一股怒气,不可遏制的在胸腔里奔腾,叫嚣。 他怎么不要她?他满心满意的,怎么样都还嫌不够,却还是要极力的克制着……克制着爱意,克制着去保持她与他之间的安全距离。 不能太急躁,不能太冲动——每天,每天都在这样提醒自己。 但是,他不是在邱蔚成之后,退而求其次的无奈选择。 他不要这样的“要”法,她这样子糟践自个儿,一副要彻底毁了自己的模样,连带着,也要他一同毁灭。 嘴角一沉,他凑近她一点,紧迫的望着她的眼睛,脸上倏无笑意,一贯清朗的声音忽而变得低沉而嘶哑,一字一顿的问她:“怎么要?” 姚希希的手渐渐的松下来,这样的发泄,于她而言,有些脱力,又过于疯狂。这样的问题,她想要思考清楚,却又感觉太过费劲,脑子里像是注入了越来越多的浆糊……索性不去想,她已经够难受的了。 于是,在略略迟疑后,她忽然的凑上去,准确的咬住他的嘴唇。 这没轻没重的咬法,唇上的那股子尖锐的疼痛,迅速的反射到大脑。 陶明白的眼睛又酸又热,心里仿佛掀起了惊涛骇浪,不住的疯狂的往外翻涌,他的心就跟着,缓了又紧,紧了又缓。直待她松了口,他陡然像是被火把点燃了似的,伸手就擒住了她小巧又圆润的下巴。 姚希希还是没能抓住即将消弭的理智,像是被某种力量驱使着,硬生生的将仅有的神思,浑浑噩噩的给扼杀在萌芽里。 她不语,闭了闭眼睛,又重新睁开。除了对自己的怨恨,她的心中,再也剩不下任何感情。她已经放弃了思考,一举一动,全凭着直觉与冲动。 一切,好似一场无声的,且又需要双方全力以赴的战役,分不清是谁先动了,他们的唇紧密的贴到了一处。 这样的亲吻,比之过去,有些过于凶狠和疯狂。不知道到底是谁在用力,或者,两个人都攥着一股劲儿,他们紧紧的压迫对方的唇瓣,还是不断的有眼泪跳出来,沾湿他们的脸庞。 姚希希看着他……两个睁着眼睛亲吻的人,看上去十分诡异。 她忽然觉得,眼前的这个人,似乎跟过去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她像是掉进渔网里的一只小虾,完全挣脱不开,也不想挣开。就这样唇舌纠缠,手心贴着他的胸膛,仿佛可以握住他的心跳。 陶明白的手渐渐移到她的脑后,固定住,使她与自己贴的更加紧密。呼吸渐重,他极力的克制自己越发剧烈的心跳,手指不自觉的揉拢着,想要触到点什么——他的手指滑过她的眼角,她的脸颊。 孩子一样的脑袋瓜子,嫣红的嘴唇,小巧的鼻尖,甚至她脸上都仿佛抹了上一层蜜色,细小的绒毛清晰可见。 每一处,每一寸,都像是涂满了罂粟,让他欲醉沉迷。 他知道不该,起码,这不是个好时机,甚至,这根本就是个糟糕到极点的环境——她伤心,他动怒。她失去理智,他亦是不清醒。 他们都是在发泄积懑在心里的不痛快。 他心里有那么一丝遗憾、难过还有气恼,纠缠交织在一起,他所有的坚持与克制,在这一刻,全然破功。 再三的挣扎,到底是抵不过那份情不自禁。 他们离的这样的近,她就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比之过去的任何时刻,都还要贴近彼此。 这就是他所爱的女子,不论是清醒还是仅仅是一场梦境,他心里都比任何时候要清楚——即便此时她说不要,他也已经无法停止。 哪怕只是片刻,这样的拥有,也让人无法放弃。 直到此时,他才发觉,她的牙尖利的厉害,姿态张扬,轻轻重重的咬他的唇舌,是比想象里预料中多得多的热情,每一次的交锋都激起一阵如波涛似的战栗,闪电般的滚遍全身。 身体里的血液随着这样的电流,开始喧嚣的涌动。 他没有给她思考与后悔的机会,托着她柔弱的颈,越吻越深。 他的手,她的脸,他们的身体,都开始变得滚烫起来,并且,越来越烫,汗意不断的渗出。 她的吻很热,他的双手在她的身上游走,难以纾解的热度牵引着他们的动作,衣衫撕扯着解开,但是,毛细孔如同堵塞了一般,即便是最终只剩下了两件薄衫,也还是越来越热。 姚希希的脑子里已经想不出什么来了,他的吻缠绵悱恻,她的脑中几乎是一片空白,只是觉得有一股热,源源不断,令她晕眩,令她颤抖。 他的亲吻几乎勾走了她身体里仅有的气力,她只能虚软的依偎着他,任由他来掌控所有的节奏。 身体裸·露在空气中的凉意,迅速的被手指及亲吻带来的火热取代,姚希希只能徒劳的在他的臂弯里扭动着身子,想要让自己凉快一些,再凉快一些……让这些凉快,将积攒在身体里的痛楚,通通赶走。 他的吻滑直她美好的锁骨,圆润的肩头。 陶明白的呼吸,便随着她这样的扭动,越发的不稳起来。 他的手摩挲至她的腰线时,她似是狠狠的倒抽了一口冷气,肩头略略发颤。他停下来,望着她,这会子,她终于闭上了眼睛,眼睫轻颤,嘴巴因为刚刚那样凶狠的亲吻,而显得有些红肿,粉白的面颊上,浮着厚厚一层嫣红。 纵然有再多的情绪,这会子也变得淡了。 她就在他的怀中,他的掌下……而他们,是如此的亲密。 这像是个默许的暗示,他开始得寸进尺,自此,愈加心动,愈加疼惜,也愈加贪心。 每一件衣服在此时都成了束缚,当他握住那团柔软时,她的呼吸,终于也被他揉捏的不稳起来。 他从未觉得,白日里,他的卧房会这样的明亮……白玉似的肌肤闯入眼帘,她的每一寸曲线,都同他的手妥帖吻合。 如果可以,他更想握住她的心,看一看,他可曾在里边,赛过某人。 她的胸口起伏,而他光滑紧致的身体,终于欺了上来。 几乎在同时,他们的心都颤抖了一下。 姚希希想,一定是酒精的威力,终于开始发作,她才会浑身发软,才会迷迷糊糊的,想要发出来点儿声音。也终于是没有忍耐住,从咬紧的牙关里,硬是渗出来一丝低吟,然后,她迅速的咬紧了唇。 陶明白几乎要叹息出声,他的吻开始变得温柔,极具耐心,随着手指的游动,几乎要蔓延直全身。 每一次抚弄都仿佛是一场试探,一场属于她和他的博弈。 这是一场炽热且缓慢的占有,两具身体在明亮的光线下纠缠,每一次进入都仿佛是浪打沙滩,令人目眩和颤抖。 她已经放弃了思考,也曾以为是一场梦,但每一次的汹涌的波涛,都会带起一股电流,顺着血液的流动,直入心脏。 痛苦到极致,也欢愉到顶点。 极端的冷与热,控制着她的身体,她像是岸边缺水的鱼,在他的身下,艰难的喘息,努力的生存。 这张大床,随着他的动作,波澜壮阔。 隐隐约约的,也曾听到他说了什么,是温柔又充满诱·惑的阵阵低语,带着让人沉沦的气息,却又如同耳旁的一阵风,不留痕迹的一吹而过。 陶明白反复的吸·吮她的耳珠子,啃噬她的锁骨,倔强的要同她对视,只为确认,此刻,她眼里的人,是不是自己。 她眼底的雾气落在他眼里,他没有停止动作,只是立刻低头,强势的撬开她的唇。 有一股疼,由远及近,涓细且缓缓的流淌,却又在唇舌交缠的刹那,变得激流汹涌。 沉重的爱,同无尽的欲·望胶着在一起,难解难分,身体同灵魂,一同沉沦。 能与她在一起,真的是莫大的快乐。 他想,他永不后悔。 —————————————— 这两章写得实在艰难,我已经尽力了……诸位随意一看。 周日的更新请容我缓一缓,不要等更。 阅读愉快,周末愉快,晚安O(∩_∩)O~~ ☆、【07】千山万水总是情,爱多一点行不行 16 许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她脸颊上的红晕,一直未消退。这样的热情,让她有些吃不消,枕着他的胳膊,整个人毫无防备的蜷缩在被窝里,匀净的呼吸柔柔的搔着他的心口。 此刻,这样安静的她,终于卸下了所有的悲伤与难过,得以恬静的安睡。 陶明白静静的望着她,手指在她蓬松的发间缓缓的抚弄,她紧闭的长长的眼睫,湿润而漆黑。 然后,他低下头,亲了亲她的额头,又亲了亲她的眼睛。 温柔的吻,让原本安睡的人更不清醒,口中含混不清的呢喃了几声,又继续酣睡。 温软的身子,暖暖的气息,迷糊挠人的咕哝……一切是那样的美好,他必须得克制着自己过分剧烈的心跳。 她也曾和那个人这样的亲密……这样的热情与恬静,都曾是属于另一个人。 在此刻,她安然无忧的梦境中,出现的究竟是他,还是…… 他这样一想,心忍不住狠狠的抽了一下,无力的感觉漫漫层层的席卷,而他只能紧紧的将她拥入怀中,生怕,无论此刻她同他如何亲密的纠缠,有朝一日,终是渐行渐远。 姚希希这一觉醒来的时候,只见柔和明亮的灯光打在米色的被面上,形成一圈一圈的光晕,煞是好看。 只消短短的一秒,她便立刻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卧房里是死一样的寂静,某种异样的气味,在空气中萦回难散……身上穿的是他的白色衬衫,估摸着也是她熟睡时,他帮她换上的。 她的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却还是没有疼的感觉。 头还是昏昏沉沉的,比之更甚的,是浑身仿佛被火车碾过,有种骨节都几乎要错位的错觉。若非如此,一切真的就像是一场梦一样不真实。 她翻了身,在床头的柜子上,看到了一套新衣服,整整齐齐的摆在那里,想必是他替她准备的,她原本的衣服,也不知道被他弄到哪里去了。液晶闹钟上的时间,显示这会子已经是晚上八点。 只是,她仍是不愿意动一下,整个人懒洋洋的,什么都不愿去想。如果可以,她倒是宁愿永远不会醒过来……她知道,某些她曾筑造坚固的东西,正在破碎。 她拒绝承认,数个小时之前,那个有着癫狂热情的女人,是自己。她更是不知道,在撕破那层玻璃纸后,她以后该如何面对家里的人。 陶明白悄声进卧房的时候,就看到姚希希睁着眼睛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看见他进来,只是扁了扁嘴,然后朝他翻了个白眼。 在某些问题上,她从不扭捏,干脆坦然的,叫他一个大男人都不免汗颜。 多熟悉的表情,却又比以往多了几分娇艳,他不禁莞尔,知道,他所熟悉的那个姚希希又回来了。 “饿吗?”他走过去,在床边坐下,“我做了晚饭,你起来就可以吃了。” 许是因为他表现的太过自然,仿佛,他们是一对已经携手走过漫长岁月的老夫老妻,气氛中居然没有丝毫的尴尬。 姚希希蚕蛹一样,在被子里蠕动了半天,仍是懒懒的不想起身,也就自然的回了一句:“不想吃。” 她的语调慵懒,神情迷糊,陶明白微笑,将她拉起来。 姚希希“嘶”一声,拽着被子捂紧了身子。 陶明白看着她穿着自己的衬衫,露出白皙的颈子,心旌一荡,轻笑着,将她圈在胸前,问:“好点了吗?” 姚希希贴在他胸膛,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脸颊在他怀里蹭了蹭,好一会儿没有说话。 她觉得眼睛涩涩的,此时,说什么都似乎是不对的……她只是,太需要这样一个怀抱,太需要这样一个依靠。 “希希,伯母很担心你。”陶明白轻声对她说。 姚希希听到这里,微微一怔,然后抬头,一瞬不瞬的望住他的眼睛。 “我跟姚礼仁通过电话。”陶明白解释,“你的电话一直打不通。” 这个消息让试图掩耳盗铃的姚希希有些始料未及,却仍是眨眨眼,末了,只是轻描淡写的“嗯”了一声。 陶明白瞧着她,嘴角有一抹极好看,也极叫人安心的微笑,说:“如果你不想见人,可以一直待在我这里,不会有人来打扰。” 姚希希咬着唇,望着他,不语。 陶明白笑着,捏一捏她的脸,语调温柔的不像话,保证一样,说:“我也不例外。” 姚希希还是没有出声,只是,心下一阵酸涩,不免十分感动。她并不想掩饰这种情绪,也实在是没有掩饰的必要,再说道谢的话,她自己都会觉得倒牙。 于是,她轻轻的,伸出手臂,扣住他的腰——他身上的味道非常好闻,有种让人心安的温暖。 陶明白开始惊讶于她的温柔恬淡,舒缓了一下气息,好不容易才按捺住了想要攫取她气息的念头,而只是回以一个温和的微笑。 …… 日子还是要照常过。 第二天,到办公室,景小红告诉姚希希,她的手机昨天落下了,被收在了抽屉里。姚希希道了谢,在抽屉里拿出来手机,竟有三十多通未接来电,多是姚一柏他们,以及爸爸妈妈的号码,还有几通,是陶明白的。看时间,想必是会议一结束就立马给她拨过去了……而最新的两通电话,显示着姑姑的名字。 她盯着屏幕看了好一会儿,没有马上回这些电话,只是听景小红问她,你跟小邬没事吧? 她边整理桌上新堆积的资料,边开玩笑,说要是有事,我还能站在这儿嘛。 景小红就看着她收拾东西,笑着说你这乱的……昨天你一跑出去,陶监制的脸都变色了,煞白煞白的,好一会儿都没缓过色来。 姚希希听着,手里顿了一顿,终于继续整理东西,末了,转过身子,问:“常哥没什么交代我的吧?” “他昨儿通宵……哦……”景小红说到这里,猛拍了下自己的脑门,“瞧我这记性,陶监制昨天开会的时候说,你们两个的工作,他今天单独找你们再讨论。” 姚希希懒得去琢磨什么,只是鼓着腮帮子,吐出一口气,点点头。 她们这儿正说着,常青已经进来了,身上的衣服还带着不少褶子,头发也是乱七八糟的,狼狈又邋遢,看模样就是一宿没睡的。 他手里还攥着一包烟,将烟盒随意的丢在桌上,朝姚希希扬了下下巴,说:“走,一块儿去陶监制的办公室。” “好。”姚希希应着。 电话响起来。 姚希希看了一会儿正闪动的号码,没有接起。 景小红看到,在旁边提醒道:“昨天就一直响……你不接电话吗?” 姚希希看到常青已经收拾好了,就等她,于是,边点头示意自己可以了,边接通电话。 她微笑着:“妈妈。” 电话一下子被接通,听到希希喊“妈妈”,白朴方怔了怔,才说:“希希啊……” 前面电梯门刚好打开,姚希希说:“妈妈,我要去开会,晚点给您回电话……” “妈妈,对不起……”她感觉喉咙有些发涩,匆匆说完便收了线,直到听到常青催她,才正了正色,走进电梯。 —————————————————————— 抱歉,久等了。 阅读愉快,~~~ ☆、【07】千山万水总是情,爱多一点行不行 17 电梯里只有常青与姚希希二人。 姚希希深吸着气,盯着电梯镜里映出来的她的鞋子,坡跟的驼色小矮靴,俏丽又不失大方利落……她这一身,都是陶明白的手笔,并且,意外的十分合身。她照着镜子,不免感觉稀奇,甚至还笑眯眯的同他开了个玩笑,说,小白,你很有经验嘛。她拖长了尾音,看着他笑,心里头是感激并庆幸,他给她提供了这样一个对外相对隔绝的环境,让她有时间有空间冷静下来,消化所有的事情。而他看着她,最终只是笑了笑,又低头吻了吻她的唇……并不激烈,只是温柔的摩挲,仿佛,她是这世上最最珍贵的宝物。而这种感觉,还不赖。 电梯快到的时候,常青提醒道她:“待会儿可别这样走神。” 姚希希点头说知道。 从电梯里出来,Dido从茶水间里探出身子,冲他们打手势:“陶先生在里边等着呢……哎,你们俩喝什么?我煮了咖啡,来一杯?” 姚希希点头,比了个OK的手势。 常青一手扶着脑袋,晃了晃颈子,说:“我的那份不加奶,少糖。” “没问题。”Dido迅速的应道。 姚希希走在常青后头,两个人进去。 陶明白正翻着一本彩页的册子,看见他们进来,抬起头,收起册子,压了一下手,示意他们先坐下。 不一会儿,Dido就端着托盘进来了,给陶明白的是一杯清茶,他端起来,对着茶面吹了吹,然后抿了一口。 “时间很紧张,我就开门见山了。”陶明白望着他们两个。 常青点头。 姚希希只是沉默。 “一档好的节目,就好比是行驶的船,我需要你来为这艘船掌舵,把握它的方向,让它少走弯路,不撞礁石。”陶明白盯着常青的眼睛,“常青,由你负责把握节目的方向,紧抓专业性,并不意味着,就要把节目做得晦涩难懂,或是带有浓重的说教意味。” 常青蹙眉,没有出声。 “这点,我对你非常有信心。”陶明白说时,看一眼姚希希。 姚希希知道他的意思,这样的方向,以她,是掌握不了的,这也是之前她的节目订户量一落千丈的缘故。 “这艘船在行驶的过程中,一路向前,所向披靡,但是,这已经不能满足游客的需要,它需要注入新的血液,让游客在前进的过程中,也能悠然欣赏沿途的风景。”陶明白明亮的目光转向姚希希,“对于这点,就需要你的加入。” 姚希希抿着唇,摆着脚尖不语。 对于他们的沉默,陶明白并不介意,继续说道:“除了梁曦文之外,在各个单元,我都会尽可能的给你们安排最优秀的人员配置,在节目问题上,不论有任何需要,随时向我提,我会尽量满足你们的要求。” 常青仍是没有出声,姚希希想了想,却按捺不住了,问:“如果节目做砸了呢?” “没有如果。”陶明白迎着她询问的眼神,斩金截铁的回答。 姚希希怔了怔,也就没有出声。 “怕吗?”陶明白忽然微笑了一下,语气缓和,望着他们,抓着杯身又抿了一口茶。 “天塌下来自有个儿高的顶着,不是有您在前面顶着嘛。”常青的嘴角终于有了一丝笑。 陶明白愣了一下,继而爽朗一笑。 姚希希没有笑,而是下意识的略一皱眉,看了一眼陶明白。 节目如何,她并不关心,她所能做的就是努力、并且尽心、尽力,没有谁能打包票说自己的企划的节目一定能大红大紫,了不得就是节目被砍,低迷一阵。 但是,陶明白不一样…… 她虽是一向对腾昌的诸多动作漠不关心,但是,有些事情,哪怕只是粗粗一想,也能想到,撤下原本订户量第一的《摘星》,然后,策划这样一档大型的综合节目,需要背负起多大的压力与包袱。 “怎么样,还有问题吗?”陶明白交叠着手,目光在她同常青的脸上来回逡巡。 常青点头。 “没有。”姚希希也只得这样回答。 “辛苦了。”陶明白看他们,眼神格外的明亮,“我对你们有信心。” 小样儿人模狗样的,跟没事人一样一本正经的装什么酷呢?姚希希忍着没冒出来一句“你大爷”。 陶明白看到她撇嘴的小动作,亦是保持着微笑,对她说:“另外,嘉实已经同意赞助你的节目。” 他看着姚希希。 “欸?”姚希希一愣。 “至于在《台前幕后》之后,还能不能拿到这笔赞助,就看你的节目效果如何了。”陶明白的语气不免有些轻松,也是替她感到高兴。 “不错呀!”常青给了姚希希肩膀一下子。 姚希希龇牙,终于回味过来,这是件天大的好事,不由得咧嘴一笑。 离开的时候,姚希希忽然的磨磨蹭蹭起来,就因为想单独跟陶明白说几句话,若要细究说什么,她也说不分明。陶明白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两个人也就简单的交换了个眼神,姚希希扁了扁嘴,跟在常青后面离开。 办公室里一下子空落落起来,没了她安静思索的身影,也没了她一下一下踢着桌腿儿的声音……说起来,也不是不矫情的,但是,一个人怎么能这样想念另一个人?眼里、心里,都是她的模样。 不一会儿,他接到姚希希的电话。 “在忙吗?”她问。 他按着额面,忍不住微笑,“你说。” “假如……”他听她在电话那端强调,“我说假如啊。” “嗯。”他忍着笑意。 “假如我还没有准备好……你能多收留我几天嘛?” “我那里,你想待多久都没有关系。”他揉捏着眉心,“问题是,希希……你确定,要这样?” 她不确定。 姚希希在心里叹息着。 她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父母兄长,还有……姑姑。 她还没有做好坦然去面对他们的心理准备。 “那个……”她用手指绞着一截透明胶带,“嘉宾单元,我有新的想法。” “说说看。”他耐心的鼓励。 “不再跟嘉宾透露主持人将要提问的问题,嘉宾的回答,都是第一时间做出的反应,不会再给他们准备的时间。” 陶明白沉吟着,这样做,无疑会增加许多噱头,极考验嘉宾修养与能力,但是,所有承担的风险,必然也会尾随其上。 “我们的目标,不是要刁难嘉宾,而是要尽量还原嘉宾最真实的状态。”姚希希解释道。 “我需要看到策划案。”陶明白说。 姚希希并不介意他公事公办的样子,只是说:“我知道。” 她说着,又咬了一下唇,摆弄着自己的衣角。 陶明白终于察觉出来她话语间的漫不经心,好一会儿,他问:“希希,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跟我说?” 姚希希踌躇着,不知道该不该说出口,即使是隔着听筒,她也感觉难以启齿。 “没关系。”她听他耐心的安抚。 “小白。”她叫他。 “嗯?” “你能陪我去个地方吗?”她缓缓的开口,十分犹豫的样子。 她的语调太过严肃和认真,即使陶明白有心逗弄她,此时也笑不出来,只得以同样认真的语调问:“去哪儿?” “我要去找邱蔚成。”姚希希说。 ———————————————————————— 阅读愉快O(∩_∩)O~ ☆、【07】千山万水总是情,爱多一点行不行 18 陶明白眉尖一蹙,半晌没张出声来,那种感觉,就像是猛不丁的在后脑勺上,挨了一记闷棍。 “我必须要去见他一面。”姚希希用指尖挠了下鼻尖,补充道。 好一会儿,他们都没有再说话。 “你别误会!”姚希希听手机里没了声儿,忙说,“我只是,有些问题,想要向他确认清楚。” 她深深的吸着气。 陶明白试图牵一下唇角,但是,多少有些力不从心,只得掐着眉心,“嗯”了一声。 气氛一时竟有点儿僵。 “陶明白你大爷!”姚希希忽然的就爆出来这一句。 饶是陶明白自认对她已经有相当的了解,还是险些吓一跳。 姚希希咬牙:“你当我是你呢,没事儿就跟小姑娘笑一笑,放放电,到处勾·搭良家女,跟谁都暧昧不清呢?” 乖乖,这罪名!跟诽谤有什么区别? 陶明白又不禁莞尔。 姚希希头一低,气哼哼的,道:“我只是不想瞒着你去跟他见面……我才不会像某人似的……” 最后一句咕哝不清的,陶明白还是将意思听明白了,刚刚还觉得恼,觉得难受,这会子,又重新活过来了似的,某种异样的情愫,温暖至极,在心田里汩汩的流动,简直是处在冰火两重天。 他抬起腕子,看了看时间,微笑道:“我还有点事情……你等我半小时,然后再给你做司机,怎么样?” “好。”姚希希答应。 收了线,陶明白笑笑,像是患得患失这样的情绪,他以为他永远都不会有。 但是,这世上,又有什么事情是绝对的呢? 在唐乐找他以后,他曾经想过,若有一天,他与唐乐面临同样的情景,他会不会怀抱安慰及祝福之心,安静退出。他也曾以为自己会很坦然,但是,那个人的存在,那个人同她有过的曾经,甚至,时至今日,那个人留在她心里的烙印,都会让他的心不可遏制的狠狠抽搐一下。 这才不得不承认,他,确确实实的没有那么大方。 姚希希并没有等的十分久,中间,莫子言也有来信息,问她的情况。她想,莫子言从姚一柏那里,多半是已经知道她的事情了,也不是不能猜到,她这会子,唯一能投奔的,也只有陶明白。 莫子言说,你还有我。 她没有回复过去,却一身暖意。 上车后,陶明白问她约在哪里,姚希希回答说:“我没有跟他约好。” 陶明白一愣,看了她一会儿。 姚希希蹭了蹭鼻尖,说:“我直接去他住的地方。” 她说着,递给他一张便签,解释道:“这是我从嘉宾联系薄上抄来的。” 陶明白看了一眼,倒不是很远,只是车子走走停停的,却也费了不少时间。 等到终于到了目的地,车子停下来,姚希希并没有立即下车,而是安静的坐着。 陶明白解开安全带,转过身子,轻轻抚了抚她的面颊,微笑说:“我在车里等你。” 一路上,他们都没有说什么话,姚希希望着他,说:“我是真的要去确认一些事情,现在,我在谁身边,我非常清楚。” “我会对你负责的。”她咬着唇,微笑。 她的眼睛本就明亮,这会子,极认真的看着他,里边闪动着盈盈碎碎的光。 陶明白望着她,心中不由得微微一动,这简直是他所听到过的最动听的情话了。 她的神经向来大条,却在这件事上,以她的方式,对他坦诚及安抚。 心里满盈着一股说不出的情绪,却又分明满足的很。 他凑近她,点点轻吻,说:“我等你。” 姚希希忽然感觉眼睛干涩的厉害,她点头,推开了车门,低头看了看自己,这身穿着,很是得体。 进去之前,有保全客气的将她拦住,问她找哪位,她说我找Jet·Qiu,不知为何,对方听后,狐疑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告诉她需要做来访登记。她不以为意,原子笔就绑在保安室的桌子上,她拿过来,签下自己的姓名及联系方式。 邱蔚成住的地方并不难找,就在三楼,她站在门口,深深吸了口气,缓和了下剧烈的心跳,刚抬手要去摁门铃,就发现大门半掩着,里边安安静静的。 她拉开门,踌躇着,是直接进去呢,还是先摁门铃……刚要开口询问,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竟然是爷爷的声音。 她一怔,心头突突的跳着,顿时感到了一股刺骨的寒意。 “希希的妈妈,最近常问我,能不能让希希,就按她自己选的人去过日子,问我,能不能接受你。”姚首道缓缓的说着,他看着邱蔚成,“我不知道你怎么会重新出现希希面前。” 邱蔚成低了低头,默默无言。 “你有什么颜面?”姚首道审视着他,语调淡淡的,也冷冷的。 “对不起。”邱蔚成半晌才说,说毕,紧紧的抿着唇。 “年轻人。”姚首道对他说,“凡事但求无愧于心,做人切不可忘本,或是走歪门邪道。我不是没想过要成全你们两个,但是,后来我为什么坚决反对,你自己总是最清楚的。” “无论之前发生过什么,我以为,在我引荐你去RM的时候,你跟希希就彻底结束了。你喜欢哪个国家,我就送你去哪个国家。”姚首道一双眼睛,矍铄锐利,瞅着邱蔚成,“你也答应了我,离开这个地方,从此再不会出现在她面前。” 姚希希紧紧的抓着门框,听到这里,刚刚要迈进去的腿,又收了回来。 她深深的吸着气,让自己还能正常的呼吸,还有力气能听下去。 “但凡你还是个人,还有一点良心,你就不该回来,不该出现在她面前让她动摇,更不该让那个女孩子误以为她是始作俑者,处处去为难她!” 姚希希听到爷爷在说到这里的时候,抬高了声浪,声音已经发了颤。 哪个女孩子? 还能有哪个女孩子? 邬美荃一下子就从她的脑子里蹦了出来……爷爷怎么会认得邬美荃? 始作俑者?什么始作俑者?为什么邬美荃要当她是始作俑者? 她的手禁不住开始发颤,大脑一阵发懵,脚底也是一阵虚软。 这么多年,她终于有机会触到真相,却在这一刻,胆怯不已。她隐隐的知道,有些事情,怕是她不能承受的。 邱蔚成垂着眼帘,听到这里,想要解释什么,辩解什么,却到底是连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希希跑回家来问我,能不能放过你。”姚首道眼前似乎又闪过那张煞白的脸,忍不住在心里叹息,“到现在,她还在为你着想,她认为,你是在我这里受了委屈,伤了自尊。” 他用手点着邱蔚成,“她替你抱不平。” “你呢?”他铁青着脸,盯着邱蔚成,“你可曾为她着想?” 姚首道抬着下巴,梗着脖子,“你怎么能让那个女孩子到她手底下做事?你怎么能再去参加她的节目?你怎么能让你们两个一起出现在她面前?”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去打扰希希,您知道,我欠美荃太多,她的要求……”邱蔚成的嘴巴一张一阖。 “就算你欠她的,就算她的要求你拒绝不了,你良心难安。”姚首道声色俱厉,“希希呢?她有什么错?你怎么样,也不该让她没头没脑的陪你一起遭这种糊涂罪。” —————————————— 【重要通知】周四至周六要出差,故断更三日,周日复更。 阅读愉快~~ ☆、【07】千山万水总是情,爱多一点行不行 19 【友情提示】:超长更,留意翻页。 ****************** “她一门心思的要嫁给你,她知道什么?她只当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努力最上进最优秀的人,就算是一起吃苦,就算是惹我这个爷爷生气,她也还是要跟你在一起。”姚首道长叹着,“看她到现在还是一个人,还在因为你跟家里闹别扭,心情不好就喝得醉醺醺的……看到她变成这样,你当真还有脸出现在她面前?” 邱蔚成好半晌没有出声。 “你欠的债,造的孽,自个儿还去,那邬美荃既是因为你才没了孩子,于情于理,你都该守着她好好过日子,怎么还拖希希下水,你有什么道理要她跟你一起还这笔债。” “我……”邱蔚成动了一下身子。 “就算你现在认为自己混出点名堂来了,身上也没了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我也绝不允许你再出现在她面前。年轻人,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在我看来,你还是一点没变。这事怨不得旁人,是她自己没有眼光,但我这个做爷爷的,总要替她长长眼。”姚首道继续说道,语气也越发的严厉。 姚希希只觉得自己像是被人兜头浇了盆冰水,从头到脚都感觉彻骨的寒。 他们在说什么,她忽然听不懂,也不想懂。 她深深的吸着气,好让自己的心里不至于那么憋闷,这种感觉,让她恐慌,而爷爷的话,让她胆怯。她已经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整个人完全乱了,只能扶着墙壁,让自己勉力站在那里。 她想不明白,邱蔚成跟邬美荃什么时候,怎么就冒了个孩子出来,更想不明白,孩子怎么又没了……而这些,跟她有什么关系? 邱蔚成身上,有过什么乌七八糟的事情吗? 她满脑子的问号,那股子好奇心煎熬着喷薄而发,她几乎就要尖叫出声了,然而直觉提醒她,她必须保持安静,她不能开口,她不能问,最好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到,什么都没发生,离开这里,远远的离开这里,极力的粉饰太平……她整个人像是被分裂成了两半,相互矛盾的两种声音响彻在耳边,她觉得自己几乎要疯了。 她终于怕了,得知自己可能是姑姑的女儿时,她都没有这样害怕过。 她觉得自己像是跌入了寒冷的深潭,四肢冷的令她麻木,到底是支撑不住,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往下滑。 却没有跌坐到地上,而是被人从身后抱住。 “希希!”陶明白喊她。 她抬起头来,呆呆的看到陶明白,她能清晰的感受到他环在她腰间的手臂,温柔而有力。 而她的牙,咬的咯吱咯吱作响。 陶明白扶她起来,心里却钝钝的疼。 他在车里等了一会儿,心里七上八下的,总是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邱蔚成究竟隐瞒了什么,他是一早就调查清楚了,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他也不相信邱蔚成会和盘托出,以邱蔚成的心意,即便是被追问急了,也会抱着打落牙齿和血吞的心态保持沉默才对。平心而论,倘若换做是他,有些事情,说什么,也是不能承认的。是自私,也是保护。 但是,他就是忍不住担心,也忍不住后悔……他该把邬美荃彻底解决了才是。 一念至此,他才追过来看看,不成想,他看到的,是一张比昨日更苍白的脸,跟木头人一样。 他抓着她的手,她的手很冷,微微的哆嗦着,她看上去,就像是暴风里脆弱的蝴蝶。 “姚希希,你看着我!”他说。 姚希希听到,她闭了闭眼睛,望着他。 陶明白将她冰冷的手握紧:“还记得在车上你对我说的话吗?你怎么可以倒在这里?” 他的手怎么就能那么暖,暖得仿佛是在雪中送炭。 姚希希望着他一张一阖的嘴唇,这里原本有简直可以溺死人的微笑……她记得,她记起来了,她曾说过的话。她其实并不能立马在这乱糟糟的情况里,迅速的理出一个头绪来,却还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知道此时她是在谁的身边,也知道,她应该需要面对并负责的人生是怎么样的。她不能因为另一个男人,将眼前的这个人置于尘埃。 “小白……”她的喉在颤。 “有句话,我从未对你说过。”陶明白扶住她的颈子。 姚希希微微抬着下巴,望着他。 陶明白看着她的目光灼灼,声音低沉而坚定:“姚希希,我爱你。” 姚希希怔住。 他们之间,从未说过这样的话,在她心里,“爱”这样的字眼,总是过于沉重,是不适合他们这样的关系的。不仅仅是对她而言,她相信,对他而言,同样是。他们早不是那个可以将爱来爱去之类的话,挂在嘴边,憧憬着也相信着“爱”这个字的年纪。而他这一句,无异于平地惊雷。 她来不及想更多。 门已经打开,站在门口的,是一脸震惊的邱蔚成。而姚首道的脸上,并不能看出来什么特别的情绪,他只是蹙着眉,不着痕迹的打量着陶明白。 看到眼前的老人,再一联想,陶明白很容易便明白了姚希希会这样崩溃的原因……果真是最糟糕的的局面。 他没有出声问候,而是对老人欠了欠身子。 姚希希没有看爷爷,她只是转而盯住了邱蔚成。 “希希……”邱蔚成开口,看着她黑沉沉的眸子,心里猛地一阵揪紧。 两个人对视着。 好一会儿,姚希希平复着自己快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的心脏,说:“邱蔚成,我们谈谈。” “爷爷。”姚希希转过头去,看着爷爷,花白的发,满脸的疲色,她眼里瞬时充满了泪意,说,“我想跟他单独谈谈,我要他亲口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姚首道盯着她,好一会儿,他长叹一声,点了点头。 姚希希看到,她低了低头,抽着鼻子,再看陶明白的时候,嘴唇蠕动着,到底是什么都没有说。 陶明白看到她的眼神,对她淡淡一笑。 等到姚希希同邱蔚成一起进屋,门关上,陶明白终于忍不住,微不可查的吐出一口气,那淡淡的一点笑意,只在嘴角停留了片刻,便缓缓收回,终于,一点一点的归于担忧与落寞。 邱蔚成请姚希希坐下。 姚希希眯着眼睛看他,打从一开始,哪怕他是穿着最简朴的洗的发浆的白衬衫,也一直是骄傲的,神采飞扬的。爱上这样一个人,简直就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一件事。 邱蔚成发觉姚希希在看着他发呆,其实,这样的发呆,更像是在沉思。 他心里瞬时泛起一股无力。 “希希,我……” “蔚成。”姚希希利索的打断他,她深深的呼吸,轻声道,“请你解释一下我们三个的关系,我究竟哪里得罪了邬美荃……我想,就凭着前任这一层,她也不至于恨我入骨。” 那是真真切切的恨意,像是被人当众戳着脊梁骨,浑身上下都渗着一股寒意。她难以想象,一个她素无交集的下属,怎么会对她有这样浓烈的恨意,仿佛,要把她挫骨扬灰了才解恨。 邱蔚成心头一跳。 多数时候,她喜欢连名带姓的叫他,邱蔚成,邱蔚成,邱蔚成……叠着声儿的,带着几分故意,就是不许他只是埋头看书,也要抬头看一看她。 其实,又哪里能忽视她的存在呢? 她便是坐在那里不动,他的心里也是有如猫爪挠心似的,也是存着逗一逗她的心思,她越是着急上火,觉得自己冷落他,他便越是故意作出埋头苦学的姿态来。 她那时候是多么任性又坦率的女孩子,他一看她,就知道,他们是两个世界里的人,她心里住着一个被保护的干干净净的孩子,所以,她身上便保留着孩子才有的纯净与固执。 她心性明澈,故而,不论他有多忽略她,他的生活又有多拮据,她从不记挂,也不以为意。她只会记得,他的好……那样粗枝大叶的一个人,也会不着痕迹的维护他那点根本不值一提的骄傲。 她像是埋在火山深处的瑰宝,他也曾误会以为,他就是那个有心之人,所以才得以发现她的珍贵。 假如,从一开始,他就以同样坦然真挚的心去面对她,兴许,一切就大不一样了……更多的时候,他是自我厌弃的,假如,从一开始,他就堂堂正正的出现在她面前,假如,没有邬美荃,更假如,他没有病重的父亲,没有一个摇摇欲坠的家…… 没有假如。 他们也曾,差一点儿就步入婚姻的殿堂。他看着她快乐的模样,在心里问自己,邱蔚成,你何德何能呢? 就是在那个时候,她的爷爷姚首道私下里找到他。 那段记忆,并不是她想象中,饱受屈辱。 姚首道面沉似水的看着他,开门见山的问他:“年轻人,你要的是什么?” 那一刻,他的确有那么一瞬间的受挫及不快,而更多的,是来自长者无形的压力。姚首道的目光太过锐利,分明是平淡至极的面容,却仿佛能将他看透,他的心咯噔一下子,几乎是不受控制的开始心虚起来。 “我听不懂您的意思。”他答非所问。 姚首道听了他的话,瞅了他一会儿,然后说:“以你的这一身劲儿,短则三五年,不说能成什么大器,起码,把希希交给你,生活不成大问题。” 他没有喜悦的感觉,知道这位老人要说的,必不会这样简单。 “但是,我看你现在已经忘了,你家里还有个帮你照顾父母的妻子。”姚首道的目光炯炯,面容并不因为说这些而有明显的变化,花白的眉毛,也只是略略一抬。 他心里一震,半晌说不出话来。 他告诉自己,要镇定,必须镇定……除了她,他已经别无所求,哪怕心有所愧,他也不能失去她。 好一会儿,他才干涩的解释:“那不是我的妻子……” “年轻人!”姚首道长久的盯着他,“我不敢把希希交给你,即使你跟那个女孩子没有法律上的关系……不,就算有,为了希希,我这把老骨头,腆着这张老脸,也会安置好那个姑娘。但是,现在情况不同了,一个跟你办过喜宴的姑娘,辛苦为你照顾父母,到现在,为了别的姑娘,你羞于承认她的身份,年轻人,我不认为这对我孙女来说,是件幸事。” “更何况,根据我所了解到的情况,那姑娘刚刚才流掉了你的孩子,我不允许我的孙女跟你一起造这种孽。” 姚首道斩钉截铁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准确的戳中他的心窝。 流掉了孩子? 他还记得当时他的心情,已经是难以言喻,竟然有些腿软。他不能理解,邬美荃有了孩子,又流掉了?怎么会呢?怎么可能?但是,眼前的老人,掷地有声,不会骗他。 他乱了。 “抱歉。”他站起来。 姚首道没有拦他,只是以近乎安详的面容看着他,然后,平静的对他说:“尽快告诉我你的答案。” 他不语,道别后,他一刻不停的赶回老家。 很多年后,他都还记得他在火车上的时候,眼眶热得不像话,尽管姚首道让他给一个答案,但是,他非常清楚,她同他,怕是再无可能。 他那样爱她,爱到恨自己为什么不能更加出色,恨自己为什么不能更纯粹,才能去匹配她的美好。他那样爱她,竟然也会做出这样的事来,彻底的将她从他的身边推开。 姚首道的话,并没有错。他就是太可恶了,太贪心了,才会故意去接近她。他就是太笨了,才会这一场他亲手制造的近乎阴谋的感情里,不可自拔。 所谓自作孽,如是。 回到家,向来连说话都不会大声的母亲,骂他是忘恩负义的陈世美,抄着笤帚,狠狠地抽在他身上。母亲识字不多,陈世美的故事,也是在听戏时知晓的……鬓角斑白的母亲,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说,阿成,咱做人不能不讲良心,你爹生病的时候,你在学校一门心思的念书,都是美荃一把屎一把尿的照顾着,这样好的媳妇儿你哪里找去?现在,你为了一个狐狸精,就不要她了,连自己的孩子你都不要了,你这个混账东西,以后,你想娶谁家的闺女都成,我就当从没生过你这样的畜牲,这辈子,我只认美荃这一个儿媳妇。 笤帚抽在身上,背上滚着辣椒水似的,疼到麻木。 再看到邬美荃的时候,他吓了一跳,曾经清秀无比的女孩子,却只剩下一副薄弱的骨架。之后,他才知道,在他向她坦言自己已经心有所属并提出分开的时候,她已经有了身孕,而他,毫不知情。 他后悔,内疚……就只有一次,他回来,给父亲扫墓。那时,他已经想要为这段关系画上句点,纵然有愧疚,他也顾不得了。 想来,他那时候的心思已经表现的非常明显,所以,她才会那样拼命的给他劝酒,不惜以这样的方式来挽留他。而在那之前,她在他眼里,只是跟他一样的可怜人罢了,素无肌肤之亲,也不可能会发生那样的事情。他们只是在父亲病重时,按着老家的风俗,不得已才办了喜宴试图冲喜,最起码,他是这样认为的……他也曾拒绝过,反对过,最终是拗不过淳朴善良的母亲,除此之外,他什么都不能为父亲做。比起所谓的冲喜,他清楚,父亲更想在离世之前,看到他成家。 给父母磕头、敬酒的时候,他不曾想过,有一天,他会遇到一个让他魂牵梦萦的女子,而他名义上的妻子,成了他永不能也无法说出口的秘密。 他并不是没有感觉,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子,守着一个残破不堪的家,无微不至的照顾仅仅是名义上的公婆,图的是什么呢?这时候,要他去对她说一些狠话,对他来说,并不是件十分容易的事情,好几回,话到了口边,看着她安静的目光,又咽了回去。 但是,他也清楚,这段关系,已经到了非解决不可的时候了,他爱的女子,迫不及待的要跟他一起步入婚姻……而他,也怀着同样的期待与憧憬。 他想过,就算再给他重来千次万次的机会,他还是会做这样的选择。 因为,他深爱着那个灵动般带着山水气息的女子,调皮的,温柔的,体贴的……为他努力改变,努力适应的女子。 爱情究竟是怎样的东西,叫人为之着魔,哪怕坠入深渊,也心甘情愿。 所以,他选择了无视母亲的责骂,选择了无视邬美荃的眼泪。 假如有神佛,在那一刻问他,为了成全这段感情,他愿意付出什么。他想,他的回答会是——所有,一切。 而他,从未想过,他这样贪心又自私的选择,会让她成为母亲口中仗势欺人的狐狸精。 她不是。 她还单纯的,傻傻的,梦想着成为邱太太,便是笨手笨脚的在简陋的卫生间里洗衣服,也还是一脸灿烂的笑容,真心的感觉快乐。 她从未想过,他从一开始,就只是看中她背后的关系背景。 她那样的坦率,在他看来,更是不知羞,哪有女孩子四处跟人说,某某学长是她喜欢的类型,是她的那盘菜。而他,非常幸运的成了众人口中相传的某某。 那时候,学校已经有不少大胆的女孩子,会主动向男孩子表达心意,她便是其中一个。 彼时,她只是一个初入象牙塔,刚刚脱离父母兄长束缚,想要自由自在玩耍的小鸟。 而他,已经非常清楚,如果一步一个脚印,这条路会有多么漫长,他会走的有多慢,而眼前,就有这样一条捷径,他为什么不试试? 他身边,从不乏像她那样大胆的女孩子,却只有她,吸引了他的注意。他至今分不清,是因为她漂亮,还是因为她过于直白,或者,仅仅是因为她惊人的家世背景,才会引得他格外注意。 总之,要喜欢上像她这样的女孩子,根本就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他一下子就沦陷了。 多少次,她百无聊赖的趴在桌子上翻弄他的书本,最后都是呼呼大睡,他忍不住停下来看细细看她,她熟睡的脸看起来,越发的像个孩子,烂漫美好。 他太知道,像他那样的出身,经历了多少辛苦,才走到今天这一步。在那个乡下小城里,统共就出来了他一人。母亲,尚未到那个年纪,已经开始佝偻着身子,而父亲,罹患癌症,却没有做治疗的经济能力。那个家,有如风中的蜡烛,却还对他抱有殷切的期望,希望他能飞出那鸟不拉屎鸡不生蛋的小地方。 他并没有太多的野心,他只是希望,他的子女,不必再经受他所经受过的贫穷与无奈,他只希望,他的父亲,能支撑到他有能力去支付医药费……而她,能让他往后的道路,彻底的畅通无阻。 他忍不住问自己,邱蔚成,你是不是做错了? 他所爱的女孩子,根本不知道愁为何物,那样满心满意的爱着他,跟他一起吃寡淡的挂面,陪他一起在廉价而简陋的合租屋里写论文。她身上根本没有他所想象的那些骄纵的不良习气,而他,随着时间的流逝,也越来越希望自己能有将她捧在手心里,永远这样让她不识愁滋味的保护下去的能力。 但是,这一切一切,都成了永不可能的奢望。 在他看到邬美荃空洞无比的眼神时,他就知道了。或者,更早的时候,他一觉醒来,发现她依偎在自己怀里的时候,他就该知道。 但是,千想万想,他也没有想到,就这么一次,邬美荃居然怀孕了。 他那时,已经没有办法了,连对不起都说不出口。 这算是什么? 他几乎在骗自己,摇着头告诉自己,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一切只是一场噩梦。 但是,邬美荃一直哭,一直哭,哭到最后,几乎是神经质一样反复喃喃着,我们的孩子没了,我们的孩子没了…… “蔚成,我都能感觉到他在动了,真的,动了……” 她无休止的哭着,喊着,呢喃着,疲惫的时候就睁大了眼睛,盯着屋顶,恢复一点气力,便开始打他。 他闭着眼睛,由着她的拳,无力的挥在自己身上,他的心脏酸胀的令他颤抖。他不知道,在他追求他的所爱时,他也亲手扼杀了自己的孩子。 “美荃……” 他试图安抚她,也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才能真正安慰她、补偿她,他知道,有些东西,他欠下了,怕是此生都难以弥补。 “啪”的一下,她终于给了他一记耳光。她冰冷的声音,几乎不带一点的温度,问他:“现在你满意了?” 他苦笑。 他已经失无可失,这样的埋怨与质问算不得什么。 “我到底是哪里做错了?”她问。 “我不会让那个女人好过的!”她声嘶力竭的发泄着,到最后,几近哀求的问他,“你就那么喜欢那个女人?” 他不忍回答,只觉得精疲力尽,于是,沉默的闭上了眼睛。 母亲要他跪在父亲的遗照前,膝盖触着冰冷的水泥地上,眼眶里的湿热一波一波的袭来,他无力的说,我会离开她。 果真同他最初的想象一样,姚首道所拥有的能力,是他无法估计的。 他决定按着姚首道的要求,彻底的消失。姚首道答应他,会帮忙安置尚在老家的母亲。往日他梦寐以求却遥不可及的地方,姚首道轻轻松松的就将他安排进去了。 他第一次深刻的,切切实实的体会到,他同她之间的差距。 他给不了她这样几乎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生活环境,他已经有一个此生都需要负责的邬美荃,他怎么能让他心爱的女子,同他一起过这样的生活呢? 而她,是不是能原谅这样的他,尚未可知。 不,这已经不是原谅与否的问题了,这是伤筋动骨的伤害。 这一切,他再清楚不过了。 而这些,都在这位老人的预料之中。 他拿着机票及人事调令,这些,都曾是他心心念念想要得的,如今,却如同山岳一般沉重,压的他喘不过气来。他真的,也终于,用他心爱的女子,换来了一条畅通无阻的光明大道。 他从没有一刻,这样憎恶自己,并且,在之后的时间里,一直憎恶着。 这一切,他没有告诉她。姚首道也是这样要求他。 他们,都想继续让她活在美好的,不识愁滋味的世界里。这也是他能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是他爱她的方式,是他对她表达歉意的方式。 他带她,去公园,去游乐场……他只恨时间不够多,恨从前没有好好珍惜,恨不能带她去更多她想要同他一起去的地方,吃她真正想吃的东西。 道别时,他推脱说,要回去准备论文,她像往常一样,撅嘴,撒娇的看着他,说,邱蔚成,我在你心里永远都不是最重要的。 他将她抱紧。 她是个多容易满足的姑娘啊,仅仅是一个用力的拥抱,她的脸上,又满是灿烂的微笑,灿烂到灼眼,令他害怕。 他转身的时候,她忽然叫住他,歪着脑袋,冲他微笑,然后,将两手按在腮边做喇叭状,几乎是喊着说:“邱蔚成,我爱你!” 清脆的声音显得格外的响亮。 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心疼的都快麻痹了。 “我已经等不及要做邱太太啦!”她吃吃的笑。 不知羞。他在心里说着。眼眶里却有一股热,来势汹汹的。 这是她同他最后的对话,她的声音,在之后的几年,几乎无时无刻的不响在他的耳边。 他不知道,也故意不让自己去打听她的消息,这之后,她生活的如何,想来,总是不会太差的,也许,会难过一阵,但是,也一定会很快遇到真正对她好,且与她相匹配的男人。他只是这样一想,也觉得心疼的几乎要窒息。而他,按着约定,常年呆在国外,将所有的精力都花在工作上,也终于在RM闯出了一点小小的名堂。 但是这些,却早已不是他想要的了。 对邬美荃,他除了尽心照顾,根本做不了再多,他的心里,已经被那个不知羞的小女子填的满满的,而他欠下的债,此生都需要背负着。 这是他造下的孽。 她替他尽孝,照顾病重的父亲,体弱的母亲。她为他孕育,又因他,失去一条幼小的生命。 这是他欠下的债。 这中间,母亲的身体越发不好,他那时已经有足够的经济能力让母亲接受最好的治疗,在母亲眼里,邬美荃仍是她最善良最完美的儿媳妇,所谓登记领证,在她眼里,就是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到最后,还不是得踏踏实实的过日子?母亲对他说。 他无法跟母亲讲,他可以给邬美荃最周到的关心,最无微不至的照顾,忏悔也好,弥补也罢,怎么样都好,他独独无法给她一颗她们都希望的心。 无论,经济能力再好,无论他西装笔挺的人前风光,他还是没能留住母亲。 那时候,不论是身体,亦或是心理,邬美荃都开始慢慢的恢复。母亲去世后,她开始拒绝他的照顾,独自回国找工作。她并没有非常出色的学历,也没有丰富的经验,无论到哪里,都是从打杂的做起。 当邬美荃执拗要做一件事的时候,他无论如何是拦不住的,他所能弥补她的方式,就是尽量满足她所有的要求,尽管,她从未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 他们时有联系,任何时候,他希望能给她力所能及的帮助与照顾。断断续续的,知道她进了腾昌,也知道她历经辛苦终于做熬到了剧务,纵然还算不得什么,比起最初的勤杂,却已经好太多太多。 然后,有一天,邬美荃忽然联系他,希望他能参加一档她所在的节目正在制作的一档嘉宾单元。 面对邬美荃难得的请求,他犹豫了。 那时候,他刚刚低调的回国,这些年,他在RM可算是风生水起,总部希望他能回国负责国内的市场。 他还记得,他同姚首道的约定,此生,他决计不能再出现在那个他深爱的女子面前,更何况,是参加电视节目这样公开的事情? 邬美荃直接来到他的住处,一条一条罗列出他可以参加节目的原因,比如,她所在的这档节目,是收费节目,订户量极低,并没有什么忠实观众,不会那么巧正好让某人看到。你要实在不愿意,可以要求不上镜,她说。比如,他现在是Jet·Qiu,而不是邱蔚成。更重要的一点,她说,邱蔚成,这是你欠我,现在,连这点小忙你都不愿帮。 最终,他同意了。 邬美荃说,这是她好好表现的机会,希望他能多加配合,她提了诸多要求,他从未参加过什么节目,对于对台本或是直接跟节目负责人见面这样的事情,他只当是走个过程,况且,关于那些他所需要回答的咨询问题,都同他的工作密切相关,倒也没什么不能回答的。 这些年,他那样刻意的不去关注她的消息,哪怕只是回忆起来,也会让他觉得心疼和懊丧,但是,当她真真正正的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比起心里的震惊,比起去质问邬美荃,他更想好好的看看她,这些年,只会出现在梦境里的女子,那一刻,就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但是,他该如何面对她呢? 他不知道以她的条件及过硬的关系,怎么会甘愿待在这样一个收费台,辛辛苦苦的制作节目,但是,他知道,不论有什么样的原因,她已经不在他所能关心的范围之内了。 他没有那个资格。 她终于不会再拖着他的手撒娇,叠着声儿的叫他“邱蔚成”,他仿佛从未认识过她一样,听着她以平静和淡漠的声音叫他“Jet”,然后,礼貌而疏离的介绍说,“我是负责人”。 她的表现,无懈可击。 有那么一瞬,他挫败又沮丧,悔意与痛苦一点一点的吞噬着他,如果可以,他甚至愿意哀求,只求她仍像从前一样待他。 从腾昌出来,面对他的指责,邬美荃直直的盯着他,又提出了更令他感到不可理喻的要求,她希望,他能接送她下班,并不需要每日都如此,只需要在她要求的时候这样做便可以,简而言之,她希望他在她有需要的时候,同她一起扮作情深的情侣。有前车之鉴,他知道,必然不会如此简单,也是在这之后,他终于迟钝的意识到,邬美荃苦心经营着一场报复,无论是进腾昌,还是请求他上节目,都不仅仅是个巧合。她把自己遭受的所有苦难,都一厢情愿的找到了她自以为是的源头——姚希希。 她认为,是姚希希故意破坏了她的婚姻,抢走了她的丈夫,又害她失去了孩子。 这种种罪名,不该由希希承担,他才是那个该自食恶果的人,他不知道该怎么样去让她明白,由于他的蓄意与贪心,姚希希所受的伤害,并不亚于她。这样的辩白,无疑是愚蠢的,邬美荃根本什么都听不进去,只是反复向他保证,她只是希望能在姚希希扳回一点面子,她只是要出出气。 他反复思量,邬美荃不过心中淤积着这份痛苦,与其让他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令她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还不如他做个妥协。与之同时,他也向邬美荃提出了要求,他会申请调回总部,届时,她得同他一起离开,不得再去打扰姚希希。 这其间,林林种种,当他看到另一个男人揽着她的肩时,还是忍不住嫉妒和难过。他们之间流露出来的淡淡温情,仿佛是在向全世界宣布他们的关系。他曾在等邬美荃下班的时候,见过这个男人,被三五个人簇拥着,从大厅里出来,一路行走的那番气势,自信与平和的神态,很好的诠释了,什么叫差距。并不是,穿上了剪裁精致的手工西服,换上了价值不菲的眼镜,便能拥有那种骨子里透出来的矜贵。 在遇到姚礼仁的时候,他就知道,无论如何,他已经无法再继续这样下去了,这场闹剧已经够了,他不能让邬美荃继续这样下去,他所欠下的,并不意味着他要通过另一种伤害来弥补。 面对姚首道的质问,他无言以对,更无颜替自己辩解什么。 而这个如此冗长的故事,他要怎么跟她讲,才能将伤害减至最低……他如今,已经不敢奢望太多。 “希希,对不起。”他说。 姚希希定定的看着眼前的这个人,这个长久的驻足在她心田里的人,这个曾是她最亲密的人,这个曾是她豁出所有只为相守一生的人,此刻,叹息着,对她说对不起。 “如果可以,我永远都不想让你知道……”邱蔚成闭了闭眼睛,汗意润着手心,如果可以,他真的,想要永远永远咽下这段令人不齿的秘密。 他曾经感激过姚首道,在这位老人的角度,许是仅仅为了保护自己的孙女,而在他的角度,是让他在她面前,保留了最美好的一面。 “我必须知道。”姚希希咬着唇,“我要你亲口告诉我,到底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美荃,她曾经和我,在老家,办过喜宴。”邱蔚成抹了一把脸,忍住眼眶的酸涩,“虽然没有登记,但是,按着老家的风俗,她就算是我的妻子。” 姚希希觉得自己的脑子僵住了一样,明明对这样的答案隐隐的,已经猜到,却还是无法置信。明明知道,接下来她想知道的事情,会是一把锋利的匕首,却还是忍不住继续问:“什么时候的事情?” “希……希希……”邱蔚成欲语,却又踟蹰,他看着她,心跳已经紊乱,“认识你之前。” 不是他们在一起之后,不是他们分开之后,而是更早,早到她还不知道这世上有一个人叫邱蔚成之前。 姚希希心如绞痛,忽然的就失去了力气,她用力的扶着沙发扶手……这怎么可能? “那你为什么还要来招惹我?”她大声喊道,蓦地,又摇头。 哪里是他招惹的她,明明是她去招惹的他。 难怪,难怪邬美荃会那样充满恨意的说她抢别人的男人,邬美荃是恨自己抢了他……那并不是诽谤,站在邬美荃的角度,她的确就是那样不知廉耻且恶毒的女人。 “那你为什么还要跟我在一起?”姚希希自嘲一笑,“别告诉我,你其实对我一见钟情。” 邱蔚成眼睁睁的看着她脸上惨然的表情,心里一阵发紧。 “你生在什么样的家庭,那时候,虽然大家未必全然清楚,但也不是什么秘密。”他说。 屋里是死一样的寂静。 姚希希机器人一样,木木的点着头,又是一笑。 她的心脏在这一刻,已经麻痹到,哪怕听到这样骇人的回答,也已经无法做出丝毫的反应。 对于他是否真心爱过她,像这样的问题,她已经不想再问,也已经不关心了。那已经不重要,问再多,只会显得她可怜和无知。 “那,你们的……孩子呢?”她苦笑着,缓缓的开口,终于问出这个问题。 邱蔚成的闭上了眼睛,他的呼吸有些粗重,好一会儿,他睁开眼睛,说:“没了……我不知道她怀孕了,还告诉她,我已经有喜欢人,希望她也能找到自己的幸福……” 姚希希愣了一下,看着面若死灰的邱蔚成,终于笑了起来。 她笑得全身都在剧烈的颤抖,眼眶干涩的厉害,却没有一颗眼泪。 —————————————————————————————————————————— 亲爱的大家久等了,周末愉快。 在已经过去的5月,收到大家约120张月票,鞠躬感谢各位的支持与肯定。 阅读愉快,晚安O(∩_∩)O~ PS:迟到的儿童节祝福,大朋友以及小朋友们,节日快乐。 ☆、【07】千山万水总是情,爱多一点行不行 20 她需要极力的忍着,才能让自己抖的不那么厉害。就像是被人当众打了一顿似的,心里的闷痛根本说不出口。 一个人的爱,可以维持多久呢? 倘若在多年之前,姚希希可以毫不犹豫的说一辈子,她那时候,就是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不论家世,不论背景,怎么样都好,她都不在乎,她就是可以爱他一辈子。而这个男人,爱她,她也几乎以为那将是一段漫长且持久的时光。 哪怕他后来不告而别,哪怕他们再见面时几乎如陌人,她也愿意相信,他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他那么的骄傲,要用那样的骄傲来藏起心底小小的自卑。是她的错,不是她,他不需要经受这样的痛苦。她曾经,这样的自责过,并且,恨过,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出生在这样的家庭…… 如今看来,这样的一辈子,未免有些贻笑大方。这样的自责,又未免太过幼稚和自以为是。 好一会儿,她觉得自己已经快要喘不过起来,她问自己,姚希希,你都做了些什么。 “这么说起来,她那样针对我,我倒是一点儿都不冤枉了。”姚希希自嘲一笑,听到自己说,“换做我,遇到这种事情,怕是恨不得掐死那人,她这才到了哪儿?” 她的声音,比之刚才,出奇的平静。 “希希……”邱蔚成一怔,张了张嘴。 他心疼的看着她,却忽然害怕她冰冷至极的笑容,眼里到底是渐渐的失去了神采。 “希希,我很抱歉。”他说。 姚希希看他,摇头。 这哪里怨得了别人,从头至尾,只有她,沉溺在这个坎里,不可自拔。 这个世界,不会有谁会永永远远的,对你掏心掏肺的好,这个世界,不是谁,都是她的父母兄长,会永远包容她的任性与自私,会永远的,真真正正的将她呵护在掌心里。 这个道理,她懂。只是,一直都无法释怀。所以,她才让自己变成了一把钝钝的匕首,真真正正爱她的人,强大无比,却会任由这把钝钝的匕首伤害他们。 “蔚成。”她点着头,看着面前的这个人,“日后,你跟邬美荃怎么样都好,但是,请不要继续拿我当挡箭牌。” 邱蔚成沉默。 “像是对不起,或者,你心里还有我之类的话,请不要再说,对我也好,对邬美荃也罢。你接不接受她,是你的事情,与我无关。”姚希希说。 邱蔚成望着她,目光深邃而复杂,这个曾经有如白纸一张的女子,如今,言语间,竟有了一丝切金断玉的味道。 “至于邬美荃日后如何待我,你大可不必阻拦,毕竟,在她的角度,的确是我害了她……”姚希希迎着他的视线,轻声的说,“但是,你会不会太混蛋了一点?” 邱蔚成静默着,眼睑微微颤动。 邱蔚成不知该说什么,他紧盯着她,连一句“对不起”,如今也难以启齿。 “从今往后,我们真的是两不相欠了。”姚希希起身。 邱蔚成短暂的闭上眼睛,低声说:“希……” “你别说!”姚希希打断他,“别说……今天打扰了。” 她说完,再不做逗留,仿佛这里安着一颗即将爆炸的炸弹,急急的离开。 电梯还没有到,她咬了咬牙,索性直接走楼梯,不一会儿就听到上面“砰”的摔门声,心知邱蔚成追过来了。她也只是顿了顿步子,几个呼吸间,伴着“噔噔瞪”急促而凌乱的脚步声,邱蔚成已经到了眼前。 “你别跟过来!”姚希希厉声制止他。 “我体谅你所做的一切,你不用担心我会想不开,我没那么无能,也不必对我感觉愧疚,你最该愧疚的人,不是我。虽然我能体谅你,但是……邱蔚成,我没办法若无其事的在这儿跟你讨论究竟谁是谁非的问题,我没那么大方……比起你骗我的,邱蔚成,你怎么能那么心安理得的,眼睁睁的看着我,这么多年以来,一直误会我爷爷?就这一点,我没法原谅你,连看都不想再看到你……所以……”她咬着牙,盯着他脚上还没来得及换的棉拖,“你要再敢跟过来,就不要怪我,别逼我说些难听的。” 姚希希一字一句的,然后,看着邱蔚成眼里的光逐渐被削弱,终于归于空洞。 邱蔚成抓住了楼梯扶手,这几年,他从来都没有忘记过她,反而随着时间的流淌,越发的深刻,也越发的忘不了。到后来,他已经不想去刻意忘记了,他知道,他已经放弃了她,也已经彻底的失去她了,倘若,连那一点回忆都没了,他就真的一无所有了。曾经费劲心机想要得到的东西,到头来,不过是身外之物罢了。 真的,事业、金钱、前途……他什么都可以放弃,此刻他别无所求,只希望,能换来她的回眸驻足。 但是,她片刻不留的下了楼梯,匆匆的背影,仿佛是他是毒蛇猛兽。 姚希希走出这栋楼的时候,她终于俯下身,用力的喘息,仿佛是窒息已久,终于得以汲取到新鲜的空气。 她的心有多疼,她自己知道。 这个时候,她第一个想到的还是莫子言,她犹豫了片刻,却拨通了另一个人的号码。 电话接通的很快,在听到那个清朗的声音叫她“希希”的时候,她的眼泪就在那一瞬间吧嗒吧嗒的滚出来,听着他在听筒里一声一声急切的叫着她,她却哽咽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陶明白并没有走得很远,姚希希还来不及将眼泪擦干净,就看到他站在了自己面前。看得出来,他是跑过来的,呼吸重的很,胸膛不住的起伏,却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哭的真丑。”他重重的吐出一口气。 姚希希没有否认,即便说她现在是丑态毕露,她也没什么可否认的。 陶明白就上前一步,抚抚她的发,竟是对着她微笑了出来,像是终于松了一口气,说:“想哭就哭吧,不过,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他说着,不由分说的将她揽进怀里。 姚希希顺从的将自己的重量悉数交给他……她的确是累了,身心俱疲。这时候,她奇怪自己居然还能分心去想,她都这样了,他怎么还在笑呢……他笑起来的时候,眼睛里总是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撩着人似的。 “不要跟自己过不去。”他轻吻着她的发。 姚希希听到,心里一恸,眼泪滚得更凶。 她曾奋不顾身的去爱那个人,那样单纯的不求回报,他那样不告而别,弃她而去,她费劲了多少力气,才让自己接受这个事实。她曾那样心不甘情不愿的,甚至为自己是姚家的人,感觉是一种负担,她总是借着酒意撒气,说了多少过分的话,做了多少过分的事……可,恰恰是她爱的那个人,轻飘飘的把她的这几年都给颠覆了,她以为大过天的爱情,不过是一场骗局和闹剧,而她埋怨的爷爷,却默默的承受着她的骄纵与怨恨。 不管是丘比特,还是月老,到头来,都只是个糊涂鬼,她不过就是想好好爱一个人而已,却要遭受这样的惩罚。 “能走吗?”陶明白轻声问。 姚希希将眼泪鼻涕蹭在他的衣服上,轻轻的点着头。 “你爷爷已经先回去了。”陶明白松开她,问,“接下来,你是回办公室,还是……” 他没有说完,但是,姚希希知道,他们心知肚明。 “我要回家。”她说着,咬了咬唇,眼眶又是一热。 这个家,自然指的是景慈街,陶明白知道。 “好。”他说。 姚希希安安静静的坐在副驾驶座上,车子发动之前,陶明白看了她一眼,她出神的盯着车窗外。 天气阴沉沉的,让人看不清方向,外边的风景也有些模糊不清起来……姚希希仰了一下头,盯着张牙舞爪乌压压的云层,天气预报说这两天会下雪,这天气仿佛一直在酝酿,却始终看不到雪花的影子。 她深深吸着气,环视四周,她想,这个地方,她永远都不会再来了……也不会再抱有任何的侥幸、期待亦或是憧憬。 —————————————————————————————— 抱歉,最近工作有点忙,大家久等了。 阅读愉快。 ☆、【08】天若有情天亦老,人若有情死得早 1 【第八章:天若有情天亦老,人若有情死得早】 ———————————————————— 陶明白将车子停在了景慈街姚宅的路口,他看着姚希希。 姚希希深深的呼吸,她拍着脸,转过去看他,问:“怎么样?看上去会不会很糟糕?” “不会。”陶明白微笑了一下,伸手轻轻抚平了她耳边翘起的碎发。 “那……我下车了。”姚希希说着,又忽然顿住,过了一会儿,她才说,“谢谢你。” 她没有再去看陶明白的反应,下了车,就这么站在大门口,静静的看了一会儿。从这里,到院子,再到进屋,一段不长的距离,却忽然变得漫长起来。 心跳没有任何征兆的,就陡然剧烈了起来。 天气越发的显得冷,她抱了抱手臂,呼出一口气,快步的走进去。 就在前一日,她从这里跑出去,不惜那样的顶撞爷爷……心中汩汩的涌着一股酸涩,也只是这出神的短短一瞬间,她已经站在大屋里了。 就听到玉姨喊了一声,“四儿回来了!” 语气又惊又喜,又似安慰。 姚希希叫了声“玉姨”,又问,“爷爷在书房吗?” 不等阿玉回答,白朴方已经走出来。 姚希希并没有料到这个时间,妈妈会在家里,她还没有做好足够的心理准备,昨天的冲动,她并没有来得及顾虑太多。 她看着妈妈,妈妈的神情,平静无波,只是,那温和而怜惜的眼神里,却透出点异样的波动来。 比起爷爷,她现在更害怕看见妈妈,这个,她叫了近三十年妈妈的人。 静静的,她由着妈妈一瞬不瞬的望着她。 “这打哪儿回来的呢?”白朴方走近了,抬手摸了摸她的眼角,“瞧你这眼睛肿的。” 姚希希觉得眼眶一涩,她费了好大劲儿才忍住了,深深的吸着气,摇头。 “说得空了给妈妈电话的。”白朴方的语调一贯的柔和,却又带着点儿责怪。 “对不起,妈妈。”姚希希低着头。 “鬼丫头!”白朴方一巴掌,拍在她的腰尾,“惹长辈生气,还有胆子不接电话,一句对不起就成了?” 姚希希愣了一下,抿了抿唇,想要笑,却又笑不出来。 “我看你是翅膀硬了,越来越没规矩。”白朴方瞪着女儿,明明是责怪的语气,明明是嗔怒的神态,却还是温温和和的声音。 “妈妈……”姚希希涨红了脸。 白朴方佯装没看到她眼里滚动的泪光,侧了一下身子,说:“爷爷在书房呢,快进去吧,等你半天了……你好好说话,再顶撞长辈,看我怎么收拾你这没规没距的猴崽子。” “嗯。”姚希希吸了吸鼻子。 她过去,在书房门口顿了顿步子,然后敲门,“爷爷。” “进来。” 听到里边的回答,姚希希的手握住门柄,犹豫了片刻,推门而入。 姚首道正坐在书桌前,看到她进来,脸上倒也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只是将老花镜摘下来,对她招了招手,说:“过来。” 姚希希含糊的应了一声,走过去,视线扫了一眼书桌,心神一震。 桌上正放着她看到的那张照片。 “坐吧。”姚首道仿佛没看到她失态的模样。 姚希希缓缓的坐下来,她看着爷爷平静的神态,只觉得胸口一阵发闷。 她从爷爷的眼神里,并不曾看到半点责怪,而那浓烈的担忧与愧疚,曾经隐藏的那样深,她竟然直到此时才看得分明。 她咬了咬嘴唇,眼泪就滚了出来。 好一会儿,他们都不说话。 “您为什么不告诉我呢?”姚希希终于先开口说了一句话。 姚首道闭了闭眼睛,呼出一口气,叹息着,沉默。 眼泪越滚越多,越滚越凶,姚希希不住的抽噎。 “这算什么呀?”她跺着脚大哭出来。 “他是故意接近我的,他家里还有妻子,他还有个没能出世的孩子……这些,为什么不告诉我呢?”她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人用力的揉捏住了一样,仿佛再用力一些,便会爆炸开来,这种感觉,令她疼到无以复加。 “您应该告诉我的……”她的声音哽在喉咙里,越发难言。 门外,白朴方抱着手臂不安的踱着步子,里边的哭声越发的痛苦和响亮,即使是当年那个邱蔚成不告而别,她也没见希希哭得这样凶过。 姚希希的手紧紧的按着自己的膝盖,好让自己能多支撑一会,长时间以来,所有的委屈、怨恨、不解,夹着汹涌而出的惭愧、内疚与自责,像是一张结结实实的大网,将她密密牢牢的包裹住,无法挣脱。 “这么多年,我一直埋怨您,借着酒劲,朝您撒气……为了一段不值得的感情,没少做混事……”她泣不成声。 “希希啊……”姚首道叹着气,“对不起,爷爷以为,你很快就可以挺过去的……” 岂料到,那样活泼又飒爽的性子,到底是同她的母亲一样,一根筋死认到底,骨子里执拗到了极点。 “我没有想到,这个坎,让你一跨就跨了这么多年。”他沉吟着。 姚希希只觉得头晕目眩,她这两日,接二连三的哭到脑仁疼,脑子里浑浑噩噩的,这么多问题一下子扑面而来,她招架的非常吃力。 而这些,都算不得什么,心里的痛苦与自责,像是一条条毒蛇,侵蚀着她的五脏六腑。 “您应该告诉我真相的……假如我一早知道事情是这个样子的,还硬是想不通,那我还怎么配做您的孙女?您怎么能让我变成什么都不知道的,是非不分的混蛋……” 她的眼睛像是失了灵的水喉,眼泪拼命的往外涌,原本就模糊的视线,这会子更加的模糊。 她抽抽噎噎的,双手捂住脸……哭到全身都在颤,难以遏制。 “爷爷,对不起……”她哽咽的声音透过指缝传出来。 “希希啊……”姚首道抬手出去,轻轻的摸了摸了她的脑袋。 “他千般错,万般不足,但是,毕竟是你中意的人。”他在心里叹了一声,“那时候……不,就算是现在,你在爷爷眼里,也还是个孩子,我不希望你知道,你中意的人,背后怀有这样复杂的目的,我不希望你要去体会被自己喜欢的人背叛的滋味。我更不希望,你会误认为这个世界上的异性、感情,都是不堪的。” 姚希希摇着头,她的手覆在眼睛上,她从未过想过这些,她只是一味的埋怨爷爷的门第之见,曾经,那样强烈的反对母亲的爱情,如今,也用同样的强势破坏她的感情……她一直是这样埋怨过来的。 “难道让我误会您就无所谓了吗?”眼泪根本抹不尽,连在眼眶里打转的间隙都没有,就直接滚了出来。 “我不怕你误会,误会再多,你还是我的孙女……至于,你母亲……”姚首道说到这里,嘴角有一抹苦笑。 姚希希一怔,她自然知道,此刻,爷爷口中她的母亲,指的究竟是谁。 “是我的错,害你再也无法看到你的父亲。”姚首道说。 姚希希的呼吸,几乎是在一瞬,便仿佛滞住了一样。 ———————————————————————————— 抱歉,设置的预发没有检查,早上才发现没能发出去,亲爱的大家久等了。 阅读愉快。 ☆、【08】天若有情天亦老,人若有情死得早 2 姚希希能谅解一家人瞒着她,想让她好好的像其他孩子一样正常生活的心理。 也了解,在这件事上,保持沉默,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才是对她,对所有人都好的选择。 于是,她从不提起,从不询问,不在他们面前表现出来一丝一毫的好奇,包括,其他的种种情绪。 这是她第一次从爷爷口里听到父亲、母亲这样的词,这样的开诚布公,让她有些茫然无措。她知道,指的是谁,那样平和且带着叹息的语调,让她的后背立时变得僵直起来。 姚首道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和缓的说:“一柏这会子应该已经接到她了。” 姚希希脸色一变,只一瞬,便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我想,很多话,她应该希望能亲口讲给你听。”姚首道看着姚希希。 姚希希只觉得自己的心跳越发的剧烈,仿佛下一秒就会破开胸膛从里边蹦出来。 姚首道看出她的紧张不安来,脸上的表情却没有因此而有明显的变化。 他挥了挥手。 姚希希有点儿缓不过来神,好一会儿,才撑着书桌站起来,忽然的,就想起来手机里那几通未接来电。该有多着急担心,才会这么迫不及待的赶回来……分明是说还有好多事情,连赶回来参加姚一柏的婚礼都勉强的。 这样想着,就突然的想逃,但心里也是明明白白,到了这一步,怎么样都是无法回避的。 一看见门打开,白朴方带着几分急切的上前,握住女儿的手臂,柔和的目光注视着她脸上的仓惶之色。 “希希。”白朴方轻声着,盯着女儿的眼睛,“待会儿,妈妈可不想看到你这副模样。” 姚希希不由自主的闭了闭眼睛。她忽然不知道,这话里,指的是哪一位妈妈,又其实,两位皆可以。 “眼睛这么肿。”白朴方轻柔的抚着她的眼窝,“你呀!” 半是责备半是心疼的语调,也缓和了原本紧绷的气氛。 白朴方看着希希的表情,又是心疼,又是感慨……还有不舍,一念至此,不由得就叹出了一口气,说:“到底是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真真儿的一个性子。” “妈……妈妈……”姚希希眼里凝着水汽。 “哭出来之后,心里痛快多了吧?”白朴方宠溺的拍着她的脸。 妈妈的手,这样的温暖,姚希希只觉得心悠悠的,又颤又酸。 “妈妈。”姚希希有点儿撒娇的,环住白朴方的腰,孩子似的依偎在她怀里。 白朴方心里也是酸酸的,却还是笑着,轻抚着希希的背。 “妈妈,对不起……”姚希希的声音很轻。 这样不计后果的托盘而出,最受伤害的,除了爷爷,便是妈妈。妈妈有多爱她,为她付出了多少,她是知道的。 “嗯。”白朴方笑,“吓坏妈妈了,下回,闹大了动静再找不着人,看我怎么收拾你。” 姚希希没出声。 妈妈在避重就轻的回答她,她不是不懂,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希希啊。”白朴方松开希希,望着她的眼睛,柔声说,“你是爷爷宝贵的孙女,是爸爸妈妈宝贵的女儿,没有人会不要你,你的出生,带给我们非常多的欢乐,是给这个家里,最最珍贵的礼物。这一点,不论什么时候,你都不可以怀疑。” 姚希希的眼眶越发的发热,她咬紧了牙关,点头。 …… 另一边,陶明白坐在车里,他把车窗降下来一点,风卷着雪花,飞飞扬扬的飘洒进来,又瞬间融化。 电话不断。 他接通,简单的吩咐着。 他能从杨青松一贯平淡的语调里捕捉到一丝急切,眼下的工作,他的确是脱不开身,即便是遥控起来,也未免有些力不从心。但是,比起那些,他还是认为,在这里等着比较好。明明知道,一时半刻的,她是不会从那栋宅子里出来了,但是,他还是没有离开的意思,这样守着,更令她心安……即便有什么,他希望自己,能第一个给她安稳的臂弯。 一辆Magnum驶过来停下,车上下来个穿着灰色大衣的男人,陶明白眯了一下眼睛,看着他绕过去打开另一边车门,然后,车上下来了一位夫人。 陶明白蓦地睁大眼睛。 此时,他坐在车里,距他们并不远,这一眼看过去,那位夫人,若论年纪,比母亲还要小一些,面容、身段却都保养的极好,即便是母亲年轻的时候,也没有这样闪着光似的无可挑剔的美。即便此时,面带愁容,却仍是自有一股优雅与韵味。 她回来了啊……陶明白忍不住叹息,姚静香还是这么的美,越美,越令人不愉快。 他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 这实在不是个好兆头,他已经做好了这样的心理准备,不能陷在这样的挣扎里不可自拔,那样有多危险,他知道。后果会是怎么样的,他连想都不敢想。 所以,他要更理智,更冷静,不然,必定会像邱蔚成一样,彻彻底底的失去她。 飘扬的雪花落在脸上,带着无尽的凉意,使他清醒了许多。 他转开目光,脑子里浮现出她扁着嘴巴赌气的模样,她的每一个表情都清晰起来,渐渐的,将那个堪称风华绝代的夫人压制得面容模糊。 姚静香攥着手,已经走到了门口,却又忽然顿住了步子。 她知道,她的女儿就在里边,她不能再以“姑姑”的身份出现,这一次,她是一个母亲,一个无能的,心怀愧疚的母亲。 她不知道希希会怎样想她,她也不知道,该怎么样,才能把这所有的所有,都说清楚,而那些,该怎么样,才能让希希了解,她当时的心境。 这些,都是借口,她知道。 于是,就更加不知道该怎么样去面对。 接到大哥的电话,说希希已经知道真相的时候,她几乎是方寸大乱,差点儿连拨电话出去的勇气都没有,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拨了电话,却又一直没有人接听……天知道,她那时候的心情,是近乎绝望的痛苦。 “姑姑。”姚一柏开口。 姚静香低低的“嗯”了一声,她深深的呼吸,迈上了台阶。 就听阿玉惊喜的声音,说:“小姐回来了!” 姚希希正在听妈妈讲话,听到玉姨这响亮的一声,下意识的就转过头来,一下子看到了……姑姑。 屋子里的人不约而同的把目光都投向了她们两个。 姚希希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称呼眼前的人。 姚静香原本紧张的心,在看到希希的时候,忽然平抑下来,眼里却起了越来越多的雾。她克制着心头瞬间涌出来的期待、痛苦,温柔的看着希希,她的女儿。 她的目光,令姚希希感觉难受,还有……不自在。 她堪堪的避开了这样的对视,目光略略的有些犹疑,妈妈两个字,是无论如何叫不出口的,起码,现在是这样。 “姑姑……”她逼着自己露出来一点笑容,面部肌肉都僵硬住了似的,她知道,自己一定笑得非常难看。 姚静香的步子顿了一顿,听到这一声“姑姑”,几乎要叹息出声,却还是温柔的微笑,以尽量平和的声音说:“回来的急,礼物都没来得及带。” 姚希希注意到她手里只抓着个坤包,身后空无一物,能想象,是有多着急,才会这样匆匆忙忙的乘飞机。 诺大的屋子里,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只剩下她们二人。 姚希希不自在的咬着唇,说:“我不是小孩儿了。” 姚静香看着她的脸色,在心里叹息着,此时,她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受。 她坐下来,握住希希的手。 姚希希有些不自在的挣扎了一下。 姚静香握的更紧了。 —————————————————————————————————————————— 阅读愉快O(∩_∩)O~ ☆、【08】天若有情天亦老,人若有情死得早 3 “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姚静香温柔的打量希希,这样近的距离,这样的情景之下,她的女儿,仍是这世上最可爱的孩子。 姚希希轻摇了下头,她无力的坐着,浑身都爬着蚂蚁似的不自在,这样的面对,简直比在邱蔚成那儿的时候,要困难上千倍万倍。 “希希。”姚静香握紧了女儿的手,“有些事,我考虑过,是不是要早点告诉你,但是,看着你在这个家里,健康快乐的渐渐长大,我犹豫了,我不能保证,如果我认了你,你会笑得比现在幸福。希希,对不起,妈妈没有那个自信……妈妈没办法给你一个完整的家,妈妈更不知道,原来我的女儿,什么都清楚……” 姚静香的眼里充盈着泪,从接到哥哥的电话起,她的心里就是紧张的,全身的神经都紧绷着。到此刻,看着女儿默然不语的模样,心里的那根弦已经紧绷到了极点。 姚希希低头。 她听着那一声“妈妈”,心脏不可遏制的颤了颤。姑姑的手上戴着一枚银戒指,没有任何的装饰,似乎,打从她记事起,姑姑的手上就戴着这枚戒指了,算不得多漂亮,也没有十分闪耀的光泽,就只是一枚普普通通的银圈戒指。 她闭了闭眼睛。 “为什么?”姚希希咬着嘴唇,抬起头来,面对了姚静香。 姚静香一滞。 姚希希拼命的忍耐住,才让自己没有大声哭出来,或是抬高声浪。 “我就是想知道。”她脑子里嗡嗡嗡的,这样的时候,心脏都简直难以负荷,“更早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要我呢?” 这话一问出口,她才仿佛松了一口气似的,这才知道,原来,她心里一直在乎,一直介意。她并不讨厌这个她实质意义上的母亲,相反,她从小就喜欢也亲近这个姑姑,她一直以为,那是小女孩对美丽优雅的女子的喜欢、憧憬、崇拜……她以为这是女孩子年少时爱美的天性。 是天性没错,后来她才想明白,这会不会是另一种天性……母女天性。 姚希希话音刚落下,几乎是在同时,姚静香再也忍不住心头的酸楚,眼眶一阵一阵的发红。 “不是那样的。”她摇着头。 不是么……姚希希抿了抿唇,沉默。 “我很爱你的父亲。”姚静香缓缓开口,这样的话从她口中说出来,近乎呢喃。 姚希希忍不住去看她,一瞬不瞬的。 “但是,你爷爷反对的厉害。”姚静香说到这里,顿了顿,叹了口气。 爷爷有多反对,姚希希能想象。爷爷虽从未在她面前发过什么火儿,她在爷爷跟前,也向来是随意惯了的,但是,姚一柏他们不是。很多事情上,爷爷表现的非常强势,也非常严肃,不夸张点说,爷爷若是皱眉咳上一嗓子,姚季节立马只有哼哼儿的份,大气都不敢喘。为此,姚季节没少埋怨爷爷偏心,这些她都知道。所以,才会在邱蔚成的事情上,那样的误会并且埋怨爷爷…… 她想到这里,低了低头。 “你外婆去世的早,她离开的时候,我还很小,又是家里的老幺,所以,你爷爷他非常疼我。但是你父亲,那时候,还是个穷学生,一无所有,他自然不舍得我就这么跟了你父亲。”姚静香说着,微微笑了笑。“我那时候,真是什么法子都用上了……你爷爷不让我出去,我就不肯吃东西,还怂恿你两个舅舅帮我,好让我去见你父亲,你那两个舅舅,向来就什么都依我,咬咬牙,就帮了我,结果,两个人后来被你爷爷一顿海揍。” 姚希希听得有些呆了,这些话,她过去从未听过,只觉得好奇和新鲜,她第一次这样近的了解他们……而并非任由自己猜测、想象。 “你父亲是孤儿,他非常优秀,但是,因为没有关系,毕业后,只能分配在小小的厂子里。他没有什么钱,那时候,买这样一个银戒指,他得吃上好几天的馒头就咸菜。”姚静香轻轻的摩挲着手上的戒指。 “后来呢?”姚希希忍不住问。 “你爷爷拿我没法子,便把目光瞄准了他一个战友的儿子,希望我能同他选中的人在一起。他不知道,他选中的人,恰恰是你父亲的朋友,我们原本就相识,结果,不仅没能成全你爷爷的愿望,还尽力帮助我和你父亲。这些,起初你爷爷并不知情,我同那个人走得越来越近,他也就放松了警惕,这期间,我甚至想过,要同你父亲私奔……”姚静香深深的吸着气,“尽管非常辛苦,但是,那个时候,我跟你父亲,非常幸福。我很满足,身边有爱人,有朋友,两个哥哥也对你父亲非常满意……就差得到你爷爷的认同了。所以,你父亲坚决反对私奔,他希望,能靠自己的努力,取得你爷爷的认可。” 姚希希攥紧了手,她点着头。是该如此。 “思前想后,他决定跟朋友合伙做项目,很多年后,对他这样的选择,人们叫做下海。”姚静香的目光飘远,有些出神,好一会儿,才缓缓的说,“那时候,在厂子里做事,虽然辛苦,却还是一份铁饭碗,这样的选择,在很多人看来,无疑是不可理喻的。尤其,他和朋友选择了传媒业……” “我们大吵了一架,我无法理解他的选择,在那个时候,传媒业不像现在这样发达,很多人,连电视机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媒介市场只局限于电台与纸质传媒,而这两大市场,又属于国有……我无法想象,他能靠这样飘渺的东西,去赢得你爷爷的认可。” 姚希希点头,在七八十年代,做这样的选择,是需要极大的魄力与勇气的。 “也是在那个时候,我们的那位朋友,结婚了,虽说是碍于父母,但总归是结婚了。我急了……我不知道你爷爷什么时候才能松口,而你父亲的做法,更是让我觉得未来渺茫,况且,你爷爷已经知道我在糊弄他,把我看得更紧了。” “你父亲一向有自己的准则,我知道,吵吵就算了,我是无论如何影响不了他的决定的,也就死了心认了命的,在旁边帮助他。他没有多少本钱,他的朋友也遭到了家里的反对,很快陷入僵局,那段日子,有多辛苦,有多狼狈,希希,你是无法想象的……”姚静香轻轻的抚了抚女儿的脸。 过了好久好久,姚希希感受着脸颊上传来的暖意,轻声问:“那后来……他怎么会……” 姚希希犹豫着,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无法问出口,就看到姚静香眼里泪光一闪,她忽然觉得自己非常残忍。 “后来,情况好转,你父亲经常要去一些无线电厂考察设备,那一次,他出发的时候,说好回来就会陪我回景慈街,他说他有信心能说服你爷爷……但是,我们谁都不知道,那成了我们的最后一面。” 姚静香的眼泪一下子流出来,“无线电厂出了事故,好好的人,一下子说没就没了……” “我根本不知道剩下我一个人,没有他,要怎么活下去……” 姚希希心里一震,感受着自己的手被握紧,能想象,这件事,对她而言,是多么重大的打击。 “我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随他而去。”姚静香抬手抹了一下眼泪。 姚希希张了张嘴,她呆呆的看着姚静香。 “结果,被他的朋友救下来了,送到医院,我才知道,我已经怀孕了。”姚静香哽咽住。 姚希希的脑子飞快的转着,心揪的紧紧的,她能听到那响亮的“咯噔”一下子。 姚静香虽极力克制着,肩膀却还是微微的发颤。 姚希希知道,时至今日,这件事对她而言,仍是件伤心至极的事情。 “你爷爷,暴跳如雷,他生我的气,气我不爱惜自己,气我竟然会想不开,气我居然走到了这步田地,也气自己没好好照顾管教好我,更气你父亲的不负责任……我知道,他其实是心疼我,但是,怎么办呢……希希,对不起,你的出现,原本是件高兴的事,他说过,希望能有个可爱漂亮的女儿……就像你这样的。”姚静香望着女儿,眼里闪动着泪花,温柔的捋着她的头发。 ———————————————————— 最近因为工作忙,本来就更新的少,有点儿不好意思请假了,但是,明天得回老家过节陪陪老人,节日期间多半是不能更新了(ㄒㄒ)。 行文至此,是真的在收尾了,如果我不那么蜗速,兴许早就完结了……抱歉。 阅读愉快。 提前祝大家端午节快乐。 鞠躬感谢每一位的耐心等待。 ☆、【08】天若有情天亦老,人若有情死得早 4 至今回想起来,姚静香仍觉得那一段的日子,日月无光,她的世界一下子黑了。 原本是没什么能阻止她一心寻死的,父亲训斥她没出息也好,哥哥们耐心抚慰也罢,她就像掉进了一个深渊,完全失去了应有的理智,还有正常的思考能力。 她总是会梦见存谦,一言不发的望着她,眼神深邃而复杂……让她的心难以遏制的疼。 她那时已经没有办法了,即使知道自己怀孕,她也没办法考虑太多……她无法接受现实,这算什么,她多想再见他一面,一面就好,她想问——柳存谦,你这算什么?你怎么能这样不负责任?你怎么舍得? 但是,那个人无法给她任何回答,哪怕是在梦里,他也只是那样温柔默然的望着她,每到此时,她都宁可沉浸在梦境里,再不用醒来。 这样类似行尸走肉的日子,持续了好一段时间,她每日浑浑噩噩的,不想说话,不愿见人,也不肯吃东西。其实,那时候妊娠反应已经非常厉害,即便是吃一点点东西,也会吐到昏天黑地的。 父亲到底是看不下去,冷冷的看着她,她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越发显得父亲居高临下,且气势凌人。 “你要是想这小畜牲跟你一块儿死,你就继续这样作!” 她从未听过父亲用这样冷酷的声音同她说话,哪怕那时候强烈反对她同柳存谦在一起,也没有这样过。 父亲说完就离开了,她的心却不由自主的狠狠的颤了一颤。 于是,她知道,她得活着,起码,得让孩子先活下来……她像是一下子清醒过来了似的,非常清楚的意识到,她得让他们的孩子健健康康来到这个世上。 一柏那时候已经是个非常漂亮健康而且懂事的男孩子,嫂子白朴方总是有意无意的让一柏常过来看望自己。那样小的孩子,用纯真无比的眼神看着自己,乖巧的问她:“姑姑,是妹妹嘛?” 感情就是那样奇怪,她看着一柏,心瞬时一柔,跟着,又有些发紧,她把一柏搂在怀里,问:“一柏喜欢妹妹?” 一柏眨着黑宝石一样的眼睛,认真的想了想,说:“弟弟也喜欢,但是,我觉得,会是妹妹。” 小孩子的直觉啊……她忍不住笑,心里却带着一股酸楚。 这样乖巧可爱的孩子,她也会有,她忍不住抚了抚肚子,眼泪一下子滚了出来。 她心里绞着一样疼。 一柏仰脸望着她,说:“姑姑,你别哭,我会保护妹妹,不让人欺负她的。” 她擦着眼睛,笑,又点头,喉咙里一阵一阵的发紧。 假如,假如他还在世,她就不必这样痛苦,他们会一起期待这个小生命的降临。 她那时的身体已经算不得好,严格说起来,是非常糟糕的,偶尔,心神还是会恍惚,对于腹中的生命而言,是非常危险的一件事,她已经意识到,也已经在尽力的让自己撑下去。 这样的她,惹得父亲极不痛快,虽没有再撂什么重话,骂得却也不少。 她给这个小生命起名为希希,嫂子一听,笑,说这是女孩儿的名字,万一是个男孩怎么办?一柏在旁边听到,握她的手,说,一定是妹妹。 小小的手,温热绵软,她的心神飘飘忽忽的,那一刻,难得的轻松,也就笑着附和说,嗯,一定。 后来,这番对话传到父亲耳里,倒是没说旁的,那一阵子,父亲心疼她到了极点,人变得更为焦躁,劈头盖脸的骂了一句:P! 她并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这样身心均糟糕的情形下,早产几乎不是件令人意外的事情。 果真是个女儿,她还来不及多看几眼,就必须送进保育箱里。 而希希的出生,并没有能让她的心境有所好转,瘦弱的女儿,那样瘦小,跟只小老鼠似的,什么都还不懂,就已经几番危险,九死一生。 自责、愧疚、痛苦……种种心绪蜂拥而至,像是最后一根稻草,令她心力交瘁,终于垮下。 她同女儿一起,大病了一场。 父亲训斥她,这副模样,怎么照顾希希。 她没有办法。 身体一时就像是一只破开来的筛子,缝缝补补也无济于事。 父亲通知她,希希会由大哥大嫂抚养,就她的情况,没资格没能力,他们也不放心,让她独力抚养孩子。 她几乎绝望,却什么都做不了,往日慈爱的父亲,硬下心肠时,她根本不是对手。 “什么时候你不想死了,活得像个人了,再来跟我谈希希。”父亲说,“你看你现在的样子,配做母亲么?” 她从没那样恨过父亲,那样的心狠,那样的冷酷,那样的残忍,对她的痛苦,完全视若无睹。 也从没那样的恨过自己,病来如山倒,身体一时脆弱的令她绝望,想要赶紧好起来,却又力不从心。 她非常清楚,想要争取女儿,健康是本钱,带着这样的身体,无论如何,她是敌不过父亲的。 等到她的身体终于好转,情绪也稳定下来,父亲仍是坚持让大哥大嫂抚养希希。 父亲给她一张机票,叫她自己选择。 希希并不健康,医院的往返,家中始终弥漫着中药的药香,中间夹着希希轻细的哭声。她可怜的女儿,连哭泣的声音都比旁的孩子要微弱的多。 大哥大嫂对希希,视若己出。他们一直想再要个女儿,希希的出世,对他们而言,是命运恩赐的礼物。 而她不同,在那样的情形下,知道自己怀孕,只是加剧了她的痛苦,她甚至想过,这个孩子,是命运赋予她的包袱,让她不能痛快解脱的包袱。尽管,这样的念头,并没有持续太久,但是,她的的确确那样想过。 她反思,她的确不配做希希的母亲。 无论她怎么想,似乎,只有把女儿交给大哥大嫂,才是最好的选择。 她后来回想起来,忍不住猜,是不是,从一开始,父亲就已经做好了这样的打算——姚家的女儿,未婚生子,甚至,连她的女儿,也要跟着,沦为私生子……这必定是父亲无法接受的。 她决定离开的时候,大嫂来到她房里,叫她理解父亲。 父亲不希望她被希希束缚住,一辈子活在忘不了存谦的痛苦里。 “静香,你还年轻。”大嫂握着她的手说,“去看看外边的世界,不要这么折磨自个儿,遇到合适的人,就重新开始……如果存谦在,他不会想看到你这样的。” “等你找到了自己的幸福,静香,我会还给你一个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的女儿……” 她深深的吸着气,眼泪一下子流出来。 并非无法理解父亲的做法,她清楚父亲有多疼爱她,怕是,比她自己还要心疼。 希希的出生,尽管打消了她的某些念头,但是,往后的路,要如何走下去,她懵然不知。这样充满未知与不安定的未来,她不想让年幼的女儿跟她一起面对。她非常清楚,她怕是此生,都无法再去接受另一个男人,她永远都无法给她的女儿一个健全的家庭,一个山一样的父亲。 于是,比起父亲的决定,更让她痛苦的,是她在几番思量下,同意了父亲的决定。 是她亲手放开了她的女儿……她厌弃这样的自己。 然而,等得她终于稳定安宁下来的时候,她才发觉,她跟女儿之间,已经横亘了一条难以跨越的鸿沟。 希希越长越大,起初是没自信,后来是没勇气,到最后,所有的谎言都成了越滚越大的雪球,他们所有人都开始骑虎难下。 她,只是姑姑。 ———————————————————————————————————— 久等了~~ 阅读愉快O(∩_∩)O~~ ☆、【08】天若有情天亦老,人若有情死得早 5 姚希希死咬着嘴唇。 “希希……”每一个字从姚静香口中吐出来,都明显的带着几分迟滞。 她仔细的看着女儿,这样近的距离,还是看不够。这样清透的眼神,澄澈至极,多像存谦,干净而执着。 “刚知道有你的时候,我曾经埋怨过,这个孩子为什么要这时候来……我后来常常想,这是不是对我惩罚,因为我有过这样的想法,所以,要让我永远不能成为我女儿的妈妈……”姚静香哽咽。 她的情绪有些激动,姚希希能感受到。脸上一片凉意,她抬手擦了下,才发觉自己不知不觉的已经是满面泪痕。 一时有短暂的静默。 姚希希也不说话,只是闭了闭眼睛。 她曾以为,是爷爷不折手段的拆散了两段感情,也曾以为,她是被抛弃的,自己是不被需要的……然而,直到此刻,她才明白,从始至终,都是她一个人的臆测。那样偏执的认为,她是不幸的,甚至,厌弃自己是所谓的姚家四姑娘。 她的心中一阵剧烈的闷痛。 她身边的至亲至爱,每个人,都在以自己的方式,细润无声的爱着她,她曾以为,这份爱,是一张将她牢牢束缚住,令她喘不过气的大网。现在才知道,原来,这份爱是一方温暖的,为她遮风挡雨的大伞。 “我能……去看看他吗?”她问。 姚静香以为希希会一直这样沉默下去,这样的沉默,叫她心慌无措。她本没期望太多,哥哥事先已经照应过,让她不要太着急——希希需要时间。 不料,希希竟是话锋一转。她在听到女儿的这句问话后,怔怔然,眼皮子不由自主的跳了一跳。 她望着女儿,同样的,她发现,女儿也正望着她,等着她的答案。 她只看着女儿的眼神,就什么都明白了。 “只要你愿意。”她发觉自己的声音都开始变得有些发颤。 她抬手,给女儿擦脸上的泪痕。 此时,她只觉得自己的心情,难以言喻。一点点的惊喜,一点点的失望,一点点的落寞,又有一点点的欣慰……可是,又有什么要紧,这无疑是个好现象,她就怕希希排斥她,不愿接受她这个不称职的母亲。 姚希希的眸子动了动。 眼睛生疼生疼的,但是,她知道,不论她经受过什么,怎么样,都比不起眼前这个人所受的煎熬。也许,这就是所谓的血脉相连,她很容易的,就体谅了这一切。 她知道,自己的心结在哪里,如今,确认了,便没什么可再埋怨的了…… 姚静香感觉到,希希的身体,已经不那么僵硬了。 长久的沉默所带来的,是一瞬的尴尬。 姚希希忽然起身。 姚静香一怔。 “我到门口看一下。”姚希希低声说。 “外面风大。”姚静香提醒道,“穿上外套。” 姚希希人已经跑了出来,不知道怎么的,她忽然的就想到陶明白。 她如今是知道这个人的,她好像记得,她急急的回家,两个人并没有道别,按着他的性子,多半还在那里等她。 天色沉沉,雪花飞飞扬扬的,风卷着雪花,冷冽的打在脸上,她打了个哆嗦。 姚希希也不顾雪扑了一脸,满面冰凉,目光一下子落在了路口的车子上,黑漆漆的车身埋在了风雪里,她眯了一下眼睛,慢慢的走近,就看见陶明白靠在椅背上,也不知道是在闭目养神,还是干脆已经睡着了。 她见惯了他温和的模样,脸上总是有暖心的微笑,此时见他一动不动的闭着眼睛,整个人看上去竟有种无法言喻的萧索,她的心,不可遏制的缠紧。 姚希希犹豫着,要不要将他叫醒,可看他的模样,又似乎非常疲惫……隔着车窗玻璃,她有些不自觉的抬手,印在他的脸颊的位置。 想着这几日所发生的一切,她似乎直到这一刻,才终于意识到,他们两个的关系,她还没有来得及好好梳理……她的手虚空的划上他的眼睛,这双眼睛,总是蕴着一抹笑意,时而带着一丝促黠,时而带着一丝好奇与探究,也许,更多的时候,是几乎满溢的出来的某种情绪,只是,一直以来,却总是被她刻意的忽略。 有猫腻啊,她想,这个人总是跟只无害的宠物似的,叫人放松警惕,然后趁势蛊惑心神。 她有些出神,浑然不觉,车里的人,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 直到陶明白打开车门,碰到她的身子,她才惊醒。 姚希希连忙让开,对着陶明白眼里明显的笑意,一时犯窘,等得思绪一入定,便不由得咳了咳,以掩饰心中的尴尬。 “不冷么?”陶明白看她的衣服单薄的,几乎要被风给吹的鼓起来。她本就娇小玲珑,往那一站,仿佛随时都会被风给吹跑了。 他这一说,姚希希立马打了个哆嗦。 陶明白看她被冻的红通通的鼻尖,轻轻摇了下头,伸手替她拂开被风吹乱的头发,然后,轻轻的将她搂住。 这人,上辈子是欠了她的么?姚希希忍不住心说。 他的臂弯有力,怀抱实在是温暖,搂着她的时候,总是会让她有种仿佛自己是这世上最珍贵的东西的错觉。 她听着风吼吼的从耳畔刮过,双手抵在他的心口,感受着他轻轻的搓着自己的背脊。周遭安安静静的,唯有雪花无声的飘舞。她忽然的,就有些晕乎乎的,任由他这样搂抱着自己,一动也不想动,享受着连日来难得的心下安宁。 姚希希心里这样想着,嘴上去词不达意的道:“下雪了。” 她说话的时候,嘴里冒出来一团浓浓的白雾,她不禁仰头,看着絮絮的雪花飞扬飘落。 感受到她格外的柔婉,陶明白心中一叹,用下巴蹭着她柔软的头发……她似乎终于恢复了正常,他想。 “怎么就这样出来了?”陶明白边说,边将她搂得更紧了些。 姚希希正胡乱想着,就听到陶明白这样问她,一贯平淡的语调里仿佛还带着一丝不悦。 要搁平时,姚希希一准要赏他一对白眼,无奈这会子,她心中格外的柔软,反而抬头对他一笑,说:“我们上车再说吧。” 陶明白温和的微笑着,揽着她,过去替她打开车门。 等得两个人都上车,一时静默了片刻,终于,姚希希先开了口,问:“你是不是担心我了?” 陶明白了然的望着她,轻轻笑了一下,笑容里有几分腼腆,说:“有些乏了,在这儿休息了一时片刻。” 姚希希见他否认,撇撇嘴,也不与他计较。 “你呢?怎么忽然跑出来了?”陶明白望着她的眼睛。 姚希希笑而不语,只是非常惬意的伸了个懒腰。 陶明白仍在耐心的等她回答。 姚希希便笑了起来,笑容是连日来难得的舒心甜美,陶明白便也不禁笑微微的看着她。 “我可没什么难为情的。”姚希希轻描淡写的说着,却又瞪他一眼,目光再一转,脸上也真是自然极了,“就是……觉得,有你在,真好。” 她眨着眼睛,原本是想说谢谢的,倘若道谢,她得有无数个谢谢跟他讲,但其实所有的感谢,追根溯源都只有一条——有他,真好。 在她最最茫然、无助与痛苦的时候,有这样一个人,收留她的逃避,体谅她的矛盾,陪她一同走过。 最终的真相固然不是那么美好,但最终得知真相,像是终于卸下了一个包袱,霎时轻松无比,而随之而来的,更多的是满足与幸福。被这样多的人关心、爱护着,她没理由不感恩。 一点儿不意外她会说这样的话,毫不矫揉,如美酒春风一样令人沉醉。 她颦着眉,咬了一下嘴唇,大大的眼睛,迎着他的视线,目光澄澈,是真正的甜美……是属于他陶明白的那一份温柔。 多妙不可言的温暖静谧,陶明白忽然的就释然了。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请假了几天,直接导致死活找不到状态,所谓自作孽,如是~~ 阅读愉快,周末愉快O(∩_∩)O~~~~ ☆、【08】天若有情天亦老,人若有情死得早 6 对于姚希希而言,整个人一下子放松下来,便开始有些絮絮叨叨起来。她亟需一个人听她倾诉这连日来的,如坐云霄飞车般大起大落的情绪。 原本,那个人该是莫子言或者Dido,又或者是姚一柏他们,但是,却又一一被她自己给否决了,眼下莫子言自己都该是一副焦头烂额的情形了,她又哪里好去凑上一脚。而有些心事,她又不愿跟其他人诉说,思来想去,陶明白便成了最佳听众。 这是一种毫无理由根据的选择,潜意识中就是认为,这个人值得她信任,这个人会愿意听她倾诉……他会懂她的心情。 而陶明白,笑容温暖,是比她想象中还要适合的倾听对象, 有些事情,她并没有说得十分清楚,比如,姑姑,其实是她的妈妈……那些曾是她过不去的坎,不能说与任何人听,如今,这些仍是姚家不能说出的秘密,但是,在他面前,她毫无负担。 尽管不能坦白的全盘托出,心却若雨后的空气一般,新鲜透明。 能说的,不能说的,陶明白全然了解。 这几日,他看着她挣扎着,痛苦着,而他所能做的,便是默然的守在她身旁。从他误打误撞的查到邱蔚成的过去开始,更早的,从他知道她其实是那个女人的女儿开始,他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起初,并非没有起过冷眼旁观的心思,甚至想象过,有一日,当她发现真相,难以面对,痛苦不堪的时候,他会不会感觉痛快一些。他清楚的知道,要想看到那个女人崩溃,她才是最锋利有效的匕首。 如此不堪的念头一冒出来,他几乎是立刻就后悔了——他其实希望,她永远都不会知道真相。 他没有想到,他会厌倦,厌倦那样的苦心经营。这份厌倦来的那样快,他那样迫切的,也心甘情愿的败给了她带来的那份美不胜收。 他只是担心她,要怎么样去面对那样多突如其来的打击呢?他忽然理解了姚家人在某种程度里的保持沉默,换做他,也无法做到更好,他也只能一言不发的将邬美荃调离她所在组。 他看着她这几日游移在崩溃的边缘,心也就跟着起起落落,紧了又紧。 他怜惜她的勉力强忍自制,也欣慰她在他面前的放肆发泄。 过了好一会儿,姚希希才觉得自己出来的有些久了,陶明白随着她下车。 姚希希望着他,说:“你快回去吧……明天我会回去上班,不会再随便乱跑了。” 她保证一样,声音却轻了又轻。 陶明白听出她言语中的歉意,忍不住闷笑一声,比起思考起如何回答,他的动作更快的,伸手抚了抚她的面颊。 姚希希如今已经习惯了他时不时的亲昵之举,虽然脸上略略发烧,却也能从容应对。 “我这个月的工资被扣的,怕是连饭都要吃不起了。”略带娇嗔的语气,在这沉沉的雪天里,透着十足的暖意。 于是,陶明白略带笑意,眸光微动,缓缓的开口,问:“放心,你,我应该还是养得起的。” 姚希希怔忡了片刻,呼吸不自觉的加重。 天可怜见,她虽然对这人的美色及体贴觊觎不已,但她好歹还是个有道德有原则并且有坚持的人……她有些心虚的反思着,难道她刚刚的话暗示了什么? 果然,最近事多的,直接拉低了人的智商。她心想。 “四儿……” 姚希希正胡乱想着,陡然听见玉姨喊她的声音,回过神来,一边催着陶明白上车,一边大声“哎”了一声应着。 陶明白不禁皱眉,看她急急忙忙的样子,生怕被人瞧见她同他在一起似的,眼下的情形,仿若他们的关系又倒退回去了一般。 他眯了下眼睛,往后一看,那呼喊她的人还没有到门口,听声音却是已经近了。 然后,他说:“我们还没有正式道别呢。” 姚希希被他这个“正式道别”弄得一怔,心想道别还有什么正式不正式的,难道不是说个再见就完了吗? 她盯着陶明白的眼睛,心莫名其妙的猛跳了一下。 陶明白对她一笑,猛地将她揽进怀里。 那是结结实实的一个拥抱,更贴切的来形容的话,可以称之为熊抱。 姚希希根本没来得及有任何反应,就感觉陶明白倾下身,几乎是贴着她的耳珠说:“我们明天见。” 这就是所谓的正式道别? 姚希希有些晕晕乎乎的回不过神。 陶明白不管,看了她一会儿,一个侧身,他的唇印在她的唇上,温柔的,浅浅的,浅尝辄止。 脑子里轰隆隆的一下子巨响,姚希希彻底的懵了,陶明白这一下子来得太过突然,她哪儿还记得有人叫她这回事。 陶明白笑了笑,上车,顺便扫了眼宅子门口,几位女士均是一副瞠目结舌的模样。 他好像忘记告诉她,她也似乎还没有清楚的意识到,他陶明白可从不肯做亏本生意……这算不算是收回点利息? 姚希希看着陶明白开着车扬长而去,心下正觉莫名,忽然就听到妈妈喊了她一声,语调里满是惊讶,她不禁咽了口吐沫,心说坏了。 她转头,装模作样的清了下喉咙,就看见以妈妈为首的三个女人,满眼写着各种情绪的望着她。 作死啊陶明白! 姚希希咬牙切齿的,恨不能立马追出去,将那人大卸八块了再说。 阿玉一看希希僵硬的表情,就乐呵呵的报告说:“就是昨天那个男孩子呢。” 姚希希的脑子里迅速的闪过某些被她忽视的片段,眼看着挤眉弄眼的都拦不住玉姨的嘴,只好死心认命的咬住了嘴唇。 她听着玉姨一通口若悬河,绘声绘色的讲述她如何如饿狼般扑入陶明白那只小羊的怀抱,而陶明白又是如何彬彬有礼的行礼,然后带她离开……她从不知道,玉姨的润色能力这么强悍,简简单单的事情,愣是被说得带出了点缠绵悱恻的意味。 再加上陶明白刚刚那抽风似的拥抱与临别一吻,那可谓众目睽睽,白朴方跟姚静香两个人四只眼睛那可是看的真真儿的,更是给玉姨的这番话增加了十足的可信度。 我勒个去! 姚希希连一句大爷都憋不出来了。 “玉姨!”她连声音都变了。 阿玉只觉得证实了自己的猜测,兴奋不已,她们希希终于重新交男朋友了,多好! 姚静香眉目一动,倒也没有立即询问什么。 白朴方却有些按捺不住,不去管面部表情僵硬的女儿,只管问阿玉:“阿玉你看着,感觉那个男孩子怎么样?” “什么男孩子?”姚希希忍不住插嘴,“人家跟姚礼仁同岁的好不好?” 阿玉点着头,开始掰手指算,“大四儿五岁,好!晓得疼人……” 姚希希翻眼抚额。 阿玉显然非常高兴,笑呵呵的说:“我一看就喜欢,跟我说话斯斯文文,客客气气的,长得也俊俏,可不比礼仁差。” 白朴方与姚静香一听,就不约而同的轻轻点头,均是若有所思的样子。 最后,阿玉有些惋惜的说:“怎么就让人这么走了呢?应该带给首长看一看的。” “妈妈……”姚希希知道不能再由着玉姨一个人在那里幻想,忙过去挽住白朴方,“如果时机到了,我一定带他来让您过目,您能让玉姨先不要这么激动成嘛?” “这话的意思,就是你不否认喽?”白朴方看她一眼,语气也是难得的轻松。 “我不偷不抢的,有什么好否认的……”姚希希嘻嘻的笑。 白朴方一愣,笑着去呵她的痒:“小猴子!一点不晓得难为情……” “妈,妈妈……”姚希希怕痒,一边躲着,一边咯咯的笑开了。 姚静香看着女儿跟嫂子笑闹成一团,亲昵无比,心里不免有几分怅然若失。想着刚刚那匆匆一瞥,感觉上,似乎的确是个不错的男孩子,又不禁有些欣慰。 ————————————————————————— 阅读愉快。 PS:祝大家的爸爸,以及孩子的爸爸们,节日快乐。 ☆、【08】天若有情天亦老,人若有情死得早 7 姚希希终于从浑浑噩噩的心境里挣脱出来,全身心的投入工作及莫子言的婚礼筹备中。就算是妈妈没事先拜托,冲着她跟莫子言的关系,各项事宜她也逃不过去的。 她虽有三位兄长,这些年,却都没有结婚苗头,姚希希对婚礼的了解,也就仅仅局限于参加过几回,真到自己忙活起来的时候,才发现,横竖都是一堆的事情。莫子言已经极力要求简单了,长辈的意思也是从简,但是,婚礼终究是婚礼,怎么样也不能太过草率,该邀的宾客,该筹备的事宜,细算起来,仍是一个惊人的数据。 我的天! 姚希希真后悔接了这么个差事,这得幸亏不是她结婚,她想着莫子言得去选衣服、拍照、领证、孕检……她光是看着就更累了。她在跟陶明白诉苦水的时候,几乎是指天誓日的,说,假如她结婚的话,两个人悄默声儿的领了证就完了。 陶明白听着,脸上的表情严肃极了,他掐着眉心,问她:“你现在是暗示要跟我结婚吗?” 她语塞。 “这样一来,我不是可以省下一大笔钱?”他又说。 “钱钱钱!”她瞪他,“你这个小气鬼成天就知道钱。” 想当年,她不过蹭了他车子一下,他就从她那儿拐走了一张支票,天底下竟有这样小气的男人。 她忿忿不平,好一会儿才觉出不对。钱不是重点,重点是,她什么时候说要跟他结婚了? 陶明白仍是泰然自若的忙自己,嘴角却是上扬的,她看着他,咬了咬牙,恨不得拧着他的耳朵来个360度大旋转,又忍不住想笑。 连着几日的繁忙,姚希希有心要单独见一见邬美荃,却总是没有合适的机会,邬美荃也仿佛刻意避着她似的。当行政办公室的同事过来追问年会的节目进度时,姚希希终于有了一头两个大的感觉。 她这一程子,神经紧绷的,婚礼的日子越来越近,节目制作也是刻不容缓,所有的事情一件件一桩桩的,摞在了一处,实在是多,她早就焦头烂额了,哪里还有心情去惦记着表演什么劳什子的节目。 “那VCR,这个是你答应了的,总不能反悔。”对方不依不饶。 “我们组出一个节目就好了嘛……”她伸手挽了对方的手臂,低声说,“你看看我,忙得都快提前进入更年期了,你们还忍心让我单独录影嘛……” 对方几乎没翻白眼。 姚希希耍赖的本事可是公认的一流,这家伙绝对不是看上去的那么甜美,那么,那么…… “走走走,我盯着你,你现在就给我去录影。”对方把心一横,对姚希希的大呼小叫直接无视,拉着她直往录影棚去。 对讲机里传出来调度员的声音:“三号棚有位。” 姚希希呲牙,知道逃不掉了,只好蔫儿吧唧的朝三号录影棚走去。 “不用化妆?”姚希希问,她也不想蓬头垢面的录个VCR。 “拜托。”对方看了她一眼,“麻烦你给我们也留条活路,这样就够美的了。” “真的假的?”姚希希故作矜持的轻笑,“要不要这么夸张?” 对方见状,吸气,咬牙,说:“姚希希你这个妖精!” 姚希希心情格外的好,一撇嘴,就笑出声来。 尽管笑笑闹闹的,真到了录影的时候,人在镜头前仍是有些拘谨害羞的模样,姚希希却还是维持了一贯的好水准,她问是不是随便自己说什么,摄影笑,说随你说什么,即兴发挥就好。 姚希希想了想,“嗯”了一声,语气缓缓的开了口…… 已经到了年底,录影棚也非常紧张,姚希希还没有录制完,已经有调度员过来询问进度。姚希希看到,抚了一下脸,脸上烧得厉害,一对着镜头,她就开始浑身不自在。 等到摄影师终于说“OK”,姚希希如蒙大赦,她呼出一口气,跟灯光及摄影道谢。他们这边刚喊停,外边便呼啦啦的涌进来一大票人,录影棚里的镁光灯仍打着,很是明亮,姚希希眯了一下眼睛,一下子看清楚拥在其中的邬美荃。 她看着。 邬美荃却仿佛没看见她似的,一贯沉默的做自己的事情。 有不少同事过来打招呼,姚希希不时的点着头,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她听到耳边嗡嗡的响,人已经不自觉的朝邬美荃走近。 邬美荃留意,看了她一眼,继续收拾器材。 这一眼,淡漠至极。 这之前,姚希希一直想不通,为什么邬美荃会独独待她如此,尽管她不在意邬美荃如何,但是,成天被一个人咬牙切齿的,从骨子里厌恶着,并不是件令人愉快的事。她从未想过,她真的是那个所谓的始作俑者。 一念至此,她看着瘦削的邬美荃,心里的难过陡然像是杂草一样疯长。 “等你忙完了,我们能不能谈谈?”她问。 邬美荃皱了眉,手里的动作却仍是没停,每个节目组的剧务都是个非常重要的岗位,事无巨细的都要处理,万分辛苦自是不必说,很多时候,还要承受导演的斥责,简直是对身心的双重考验。 姚希希咬了下唇。 “你说想看看我是怎么样的人,对吧?”她问。 邬美荃顿了一下,姚希希留意到,她的动作有些迟滞。 “那么,你真的看清楚了吗?”她又问。 邬美荃的动作终于停了下来,她随意的坐在道具箱子上,良久,才说:“我看得很清楚。” 她盯着姚希希的眼睛,语调冷冷的,“仗着……” “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家里有点背景,就做不道德的事情,对吗?”姚希希打断她。 邬美荃的目光闪烁了一下,沉默以答。 姚希希点点头。 她了解的看着邬美荃,轻声说:“我从来都不会后悔,哪怕做错了事,我也认为,我也有勇气去面对,有责任去承担。我曾经爱过一个人,谁也没逼谁,谁也不欠谁,在那段感情里,我快乐过,幸福过,我不后悔。但是,我没有想过会因为这段感情伤害到别人,也从没有想过,我的快乐是建立在怎么样的基础上,我更加不知道,有人因为我正承受着痛苦……抱歉,请你相信,如果我知道,我绝对不会让我的感情变成伤人的武器。” 姚希希说着,咬了嘴唇。 嘴上这样说着,心里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想到眼前的这个人平白无故的没了孩子,又失去了心爱的赖以生活的男人,同为女子,她能想象那种几乎是天崩地裂的痛苦。 她心里的难过与愧疚,一下子就掰扯不清起来。 音效师在调音,录影棚里响起了低低的音乐声,邬美荃僵了似的,坐在那里,脸上的神情松动,有种说不出的沉郁挣扎。 “姚组长。”有人叫她。 姚希希半晌才“哎”的一声应答,她擦了下鼻尖,又看了邬美荃一眼,到底是什么都没有说,便离开了。 “姚组长,楼下有人找。” 姚希希的心神还没有复位,愣了一下,反问:“楼下?” “人在大厅,她说自己姓屈。”对方见姚希希仍一脸茫然,就补充了一下,“看上去很漂亮也很干练的样子。” 周遭安静了。 姚希希一下子反应过来对方形容的是谁。 是屈唯唯。 她竟然在这时候回来了? 这玩笑可开不得,姚希希深深的吸了口气。 —————————————————————————————— 阅读愉快O(∩_∩)O~~~ ☆、【08】天若有情天亦老,人若有情死得早 8 姚希希来到大厅,视线甚至没有扫上一圈,就看见站在宣传海报面前的高挑女子。 看见姚希希,屈唯唯一微笑,冲她挥了挥手:“小四!” 姚希希深深呼吸的功夫,屈唯唯已经踩着高跟靴“噔噔瞪”的走近了,这个火一样热情又干脆的女人,连着空气都被她带的哔哔叭叭的响着。 “唯唯姐。”她勉力的微笑。 屈唯唯微笑着,视线毫不掩饰的在姚希希身上逡巡了一圈。 姚希希察觉得到,有些不自然的避了一下,问:“唯唯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屈唯唯敛住笑意,故意沉下脸,反问道:“你还认我这个姐姐吗?” 姚希希无奈,不由得就叹了口气。 屈唯唯见状,哈哈一笑,笑声极爽朗,不再逗她,于是,很干脆的说:“我知道了一些事,原本还很担心,现在看你的样子,我就放心了。” 她的眼睛并不似这笑声一般爽朗,姚希希从中看到了一点别的东西,心里头一顿。 “唯唯姐……”她犹豫着。 屈唯唯“嗯”了一声,说:“我知道她是你的好朋友。” 姚希希听着,这话再明了直接不过了。 “我回来不是为了难为她,这点你不要担心。”屈唯唯微笑了一下,语气刻意的轻松。 姚希希听着,半晌无言。 屈唯唯顿了顿,笑出来,语气不免有些失落:“你那么担心你的朋友,就一点不担心我吗?” 饶是姚希希自认并非笨嘴笨舌之人,面对这样的问题,也不免言语讷讷起来。 她摸不透屈唯唯究竟要说什么,做什么,更加不知道,姚一柏会是什么反应。这场感情若是一场战役,那么,莫子言势必是处在弱势的那一方,而姚一柏的一言一行都将影响到最终的结果。 也不需要她回答什么,屈唯唯了然的点着头,自说自话一样,道:“可以理解。” 姚希希看着她利落的短发,耳垂上的碎钻耳钉,同她的人一样,熠熠生辉。 “不过,我自己犯的错,我会亲手来弥补。”屈唯唯迎着姚希希的目光,有些念头,她们心知肚明,她亦是不否认。 姚希希很少听到屈唯唯这样说话,心怦怦的乱跳了几下。 她知道,她的唯唯姐,一向好强,无论是能力还是给自己制定的目标,都不逊色于男人,但是,屈唯唯从不曾将这份强势与笃定表现在她面前过。 “好了,我就是来看看我们小四过得好不好。”屈唯唯微笑着,像是很多年前一样,欢喜宠溺的抚了抚姚希希的脑袋,“我看你在忙,等你得空了,我们再好好聊聊。” 姚希希张了张嘴。 她的心像是被什么狠狠的撞击了一下,很是难过,却又一时分不清,究竟在为谁难过。 屈唯唯又笑了,非常满意的样子,转身走了。 姚希希哑然,从她到大厅,到屈唯唯离开,不过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屈唯唯还是一贯的干脆,利落的叫人咂舌。 她一直在大厅站了很久,她的唯唯姐,多久没有这样亲昵的,把她当做孩子般,同她对话,她一时想不起来了。这些天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她的脑子原本就有些不够用,而她的记忆中,上一次两个人见面,好像还是年前的事情。 她看了眼大厅外,门口道上的雪早已经清理干净,只余下一丛矮植上,裹着一层雪白。而那里,早已经没有了屈唯唯的身影。 大概是保全发现她呆呆的在那站得久了,细心的过来问她,姚组长,没事吧? 姚希希笑了笑,便有些夸张的甩了甩脑袋,双手用力的拍了拍脸,不知道是不是深思恍惚的缘故,从外面进来个女子,瀑布般的长直发,落进眼里,别有一番韵致。因为背着光,面孔反倒显得有些模糊。 她仍胡乱想着,就听到和缓悦耳的女声问:“姚组长,你怎么站在这儿?” 姚希希愣了一下,看清来人,笑容便显得有些仓促:“你好。” 梁曦文见她留意到自己的直发,便笑了笑,信手撩起一缕在眼前,说:“最近被盯的快喘不过气了,索性换个发型,怎么样,还好吧?” 她一扬下巴,任人品评的姿态。 姚希希这下倒笑了笑,由衷的说:“很适合你,非常漂亮。” 梁曦文“哧”的笑出了声,再看姚希希的时候,温和与坦率的目光里便不免多了几分锐利。她往后看了一眼,示意助理跟她拉开距离,然后,单独同姚希希一起去搭乘电梯。 “我现在要去监制办公室。”梁曦文走进电梯说。 “嗯?”姚希希翻了下眼皮子。 “我是假公济私的去找他。”梁曦文补充道,“他现在需要我的帮助。” 姚希希不语。 她知道。 梁曦文的父亲也是腾昌的一位举若轻重的大股东。 在陶明白还没有拿出实质的成绩之前,他需要得到这些股东的支持,只要梁曦文愿意,她就必定是一大助力。 “我想,我有必要知会你一声。”梁曦文笑笑,“不过,我可不会对你感觉抱歉。” 姚希希看着自己要去的楼层到了,低声道:“你不必跟我报备,对他,我有自己的了解。真要有什么,就让他等着吧。” 梁曦文张了张嘴,半天没返过来神,等她想明白的时候,姚希希已经走出电梯了。她思索着刚刚姚希希话里的意思,咬了咬牙,心里明明是酸溜溜的,却又忍不住笑了出来。 想着姚希希话中的狠劲儿,真是个妙人儿,她居然有种解气的痛快,陶明白……你也有这一天,终于碰到克星呢。 她笑着,眼睛又蓦地有些湿润。 她已经这个年纪了,在这一行的黄金年龄,转眼就已经站在了尾巴上。而她这些年的付出,眼看着就付诸东流,她怎么样,都到底是个俗人,面对爱而不得,根本做不到洒脱。 她既是不能洒脱,却也不愿意让姚希希痛快。 这是种非常微妙的心理,她也看得出,姚希希压根没有让她的这点小心思得逞。 是个实在人,也是个聪明人。 平心而论,她并不厌恶这样的姚希希,相反,她喜欢姚希希的性子,极富感染力,有几分小小的随兴,却又总是流光溢彩似的神采飞扬,总是让人不自觉的跟着开心起来。也越来越不难理解,为什么陶明白会选择这个有点儿小聪明又有点儿小迷糊的女子。 因为是事先约好的,她只在休息室里等了几分钟,便被Dido请进了办公室。 “哦,来啦。”陶明白正拿着遥控器。 梁曦文便顺着去看屏幕,声音并不大,她看了一会儿,认出来,画面里的是姚希希的节目。 “看样子你做了不少功课。”陶明白留意到梁曦文的反应,知道她已经辨认出来这是谁的节目。 “你策划的节目,我当然要做足功课。”梁曦文随意的坐下来。 她的确做了不少功课,常青和姚希希的节目她都找来看了一遍,自然清楚,姚希希的优势在哪里。 “你看,这个节目的整体订户量虽然还不是特别突出,但是,如果把其中的个别单元单独拎出来再看,就会发现,它的实时订户量非常可观。”陶明白摁了一下遥控器,画面定格在情景喜剧单元。 于是,她说:“非常明显的姚式风格,” “嗯。”陶明白不否认。 “你把身家性命都赌进来了,还有兴致研究这个?”她问。 陶明白沉吟着,“所以,我不想输,也输不起。” 他说着,又摁了摁遥控器,画面跳到另一个单元。 梁曦文转头看着他,发现陶明白说这话时,眼角眉梢都带着一点隐隐的宠溺的笑意。她心里忽然的就跟一动,这是她熟悉的陶明白,拥有强大的自信,这份赌注压在姚希希身上,在旁人看来,是冒险,甚至是可笑,可在他自己,却是心甘情愿,并且甘之如饴。 ————————————————————————————— 阅读愉快O(∩_∩)O~ ☆、【08】天若有情天亦老,人若有情死得早 9 姚希希在办公室里接到姚静香的电话。 “希希,今天我下厨,去你那儿做两样菜,也顺道看看你的朋友,你说好不好?” 姚希希便轻声说,我回景慈街也可以的,不必这样麻烦。她其实知道,去哪里不是重点,她其实只是想找机会单独同自己相处。 “也好的。”姚静香的语调一贯的和缓柔婉,姚希希还是能听到其中的失望。 于是,她立即不假思索的补充了一句,“但是我今天要加班,您去我那儿,说不准要等上好一会儿。” 姚静香便问她想吃什么,她回答说都可以。 姚静香似是在电话那段微笑了一下,说:“希希,那晚上我等你回家。” 收了线,姚希希发现自己手心都汗。 有些东西,捅破了,带来的结果是好是坏,她一时也说不好。从前,那些隐藏的小心思、小欲·望,而今被迫浮出水面,随之而来的,是小小的不安和不自在,仿佛说每一句话,都要小心的斟酌再三才算妥当。 她坐着不动,很快便想到另一个问题,这样一来,她同陶明白的关系,岂不是也要跟着浮出水面了?她想着,一时之间,脑子转得非常快,一下子又想到爷爷跟陶明白在邱蔚成那里也已经碰过面了,她顿时有点儿头大。 她并没有听爷爷或陶明白提起对方,想来,应该是还没有正式打招呼的……唔,再加上可以出书的玉姨……她摸了摸下巴。 姚希希这会子在纠结什么,陶明白自然不清楚。 杨青松过来告诉他,年会上的节目都已经确定下来了,不能出节目的人都录了VCR,行政办公室的人希望他也能录一段VCR。 梁曦文见他有事,问用不用回避,陶明白说不必。 他让杨青松转告,他会出席年会,不需录制VCR。 梁曦文在一旁听到,不禁一笑。 甭说是年会,往日里,连他们私下里的聚会,陶明白这人多数时都是表现的兴趣缺缺,偶尔参加也不过是碍着面子走一下过场。也真是挺气人的,烟酒不沾,任谁说都没有用,能让他卖面子的人真是少之又少。这脾气总也改不掉,她却还忍不住总要替他担这份心。 他们几人是了解这人了,知道他是情有可原,时日久了,渐渐的也就养成了严格克己的习惯,他母亲去世后,这习惯也还是跟着保持下来了。近来的几次破例,如今想来,却都是跟姚希希脱不了干系。 梁曦文想想,不由得叹气,若说吃味,不是没有,只是这味儿现在来吃,多少有些晚了。但是,总还是感觉非常失落。 “你还真是变了。”她看着陶明白,“什么时候也开始对这种场合感兴趣了?” “怎么着?”陶明白仍在看节目,说起话来便显得懒洋洋的,“我有那么不知轻重么?” 梁曦文记起来年会上的某个机动环节,她是主持人,父亲又是这里的股东,自然知道不少内幕。 这样一想,嘴上却说:“你倒是信心十足。” 陶明白对她笑一笑,不置可否的样子。 梁曦文回味着他这一笑,也辨不出个究竟来,她想着,心里不知为什么,却又总觉得有些猫腻。那模样,倒仿佛是他非常期待出席那样的场合,因为期待,人也显得格外的愉悦。 陶明白且不理她在想些什么,杨青松拿来的带子他已经看得七七八八,差不多了,似是不经意的问道:“你不去滕哥那儿打个招呼?” 梁曦文一怔,冷了脸。 “陶明白,你什么意思啊?”她的胸口起伏,显然是真格儿的动了怒。 她知道,陶明白这人凡事看似和和气气的,实则离着人十万八千里远呢,看似漫不经心,更不喜交际,一颗心却又真真儿的是七窍玲珑。 滕一鸣说过,陶明白这人只要稍稍上心一点儿,洞察力就干脆邪门儿的让人瘆的慌……她第一回听到这种形容的时候,喉咙有点儿发干。所以,实际情况就是,明知道她的心意是那样的义无反顾,这人却还是选择了视而不见。 这些,她都懂,并且,随着时日渐进,这份体会便越深,却一直都不肯承认,也不肯就这样罢休。 陶明白摁了遥控器,将所有从资料库借来的节目带子整理好,有条不紊的。 他抬了抬头,脸上的笑容似有似无的,语气还是一贯的从容和缓,说:“曦文,你不会听不懂我的意思。” “陶明白!”梁曦文咬着牙,她强忍着,才没有让自己尖叫出声。 陶明白却仿佛没看出来梁曦文的抓狂,站起来,慢条斯理的系好扣子,嘴角略略一弯。 他没有去看梁曦文,兀自从衣架上取了大衣,随意的搭在臂弯间。 终于,他回过头来,看着这梁曦文:“你那么聪明,在同一个问题上,一定会做得比我好。” 梁曦文张了张口,眸子一暗,整个人像是陡然泄了气,脸上迅速的浮上了一层白。 陶明白看着他,顿了片刻,到底是什么都没有再说,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没等她有任何反应,便迈步悄声离开。 杨青松已经在外面等着了,他点了一下头,示意可以出发了,他还有个很重要的约会要赶过去。 有电话进来,是姚希希的专属铃声,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就设置成这样了,叮叮咚咚的音乐,同她俏皮甜美的模样很是匹配……他有点儿奇怪,她工作的时候,向来是巴不得跟他撇清关系的,这个点儿打电话来必定是有事的。 他接通电话。 “好消息好消息!” 他挑一下眉,单单是听这格外兴奋的声音,也知道,必定是有什么好事儿了。 他耐心的问:“什么?” “周爷爷你还记得吧,周大忠,靠拾荒资助贫困学生的那位大爷。” 陶明白就笑了一下,“嗯”一声,“怎么?” “有位匿名人士,说要帮助他资助那些贫困生,周爷爷都高兴坏了……”姚希希的语调兴高采烈的。 果然是个好消息。 陶明白笑微微的,听她在电话那段叽叽喳喳的,岂止是周大忠高兴坏了,她也高兴坏了。 “不跟你说了啊,我还得把这消息告诉给老莫听。”姚希希说着就要挂电话。 “等一下。”陶明白擦了擦鼻尖,居然有些出汗,他说,“这么说,这样的好消息,你第一个电话就是拨到我这儿了?” 杨青松听到,忙适当的跟前面正在通话的某人保持了距离。 陶明白仿佛察觉到,似是不经意的回头看了他一眼。电话那端有一瞬的迟滞,他忍不住微笑,颇有些享受这片刻的暧昧。 杨青松急忙做出眼观鼻,鼻观心的姿态来,他跟着陶明白久了,什么时候该做什么,该有什么反应,他非常清楚。何况,这些日子以来,时不时的听到一两句情话……在他看来,这可不就是无异于打情骂俏?他倒是已经习惯了,早已见怪不怪。 陶先生还有这样的一面,小心翼翼的跟个愣头青的毛头小伙子似的,这话撂出去,谁能信呀?杨青松心说。 “这事办得不错。”陶明白忽然回了一下头,非常满意的样子。 杨青松返过神,意识到不该听的对话已经结束了,轻轻的咳了一声,也没说话,只是快步的追了上去。 ———————————————————————————————— 阅读愉快O(∩_∩)O~~~ ☆、【08】天若有情天亦老,人若有情死得早 10 陶明白这会子的心情特别的好。 杨青松见他挂了电话之后,一直笑,忍不住多嘴问:“陶先生,有什么好事情吗?” 陶明白轻飘飘的睨了他一眼,什么叫不足为外人道也,就是指他这会儿了。此刻,他的心被温柔的牵动着……真是没出息啊,她不过就顺便问他一句,晚上要不要去她那儿吃饭。 嗯……他在心里补充道,“顺便”是她自己欲盖弥彰的,他可不敢苟同。 好像,所有的事情都朝着雨过天晴的方向发展,从来没有这样的一刻,心情是那么的躁动,带着一点兴奋,一点平和,一点满足。因为每天都可以见到一个人,可以对彼此说“回家”这样的字眼,哪怕其实,她的家和他的家,还有一墙之隔,也仅仅是一墙之隔罢了。 他有这个耐心。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妙不可言了。 下午的小会意外的顺利,散会的时间也就比预计的要早了些。姚希希跟常青一同从会议室里出来,他们两个如今都是一边忙节目的收尾,一边赶新节目的策划,说是分身乏术,真是半点儿不带夸张。 “我说希希你啊。”常青抹了一下光溜溜的的下巴,难得好心情的又开始开玩笑,“你看你成天忙得累得跟条狗似的,能有时间约会?就不怕你那位……” 他说着,扬了扬下巴,一副你我心照不宣的样子,“跑喽?” 姚希希扁扁嘴,一攥拳,挑眉:“孙猴子能跑出如来佛的手掌心嘛?” 常青一愣,哈哈大笑。 “就是不知道你们两个谁才是孙猴子呢?”他伸了个懒腰,忽然的在人来人往的走廊里就这么吆喝了一嗓子。 听到的同事便一脸会心的笑容,热络的同他们打招呼。 这人莫不是癫了吧。 这话拐弯抹角的,姚希希在后面龇了龇牙,看着常青。她想了下,她跟陶明白谁才是孙猴子?答案难道不是非常明显的吗? “傻人有傻福啊……”常青晃着颈子,在前面怪腔怪调的道。 “喂!”姚希希在后面叫道,“常青你故意的吧!” 常青大笑着,回头看她,说:“我的意思是,这回你的眼光还不错。” 姚希希听出来他认真的意思,心中一暖,便用刻意轻松的语调说道:“那还能有错?我身体里的每个细胞都在冲我咆哮,如果他是男主角,那我自然是当仁不让的女主角。” 常青又忍不住大笑,道:“我怎么说来着……哎哎,就你姚希希的脸皮,咱去把腾昌大厦外面的幕墙扒下来,那铁定都抵不上你半分……要不,你也去申请吉尼斯纪录得了,说不准就一炮而红,到时候就发啦,哈哈……要不,你先给我签个名儿,我留着,估摸着哪天就升值了,哈哈……” 这都什么人呐! 姚希希瞅着笑到打跌的常青,鼻子皱皱的。 因为想要赶紧做完事情回去,效率反倒格外的高。姚希希对自己的成果也不免有些咂舌,肩颈处酸疼的厉害,她忍不住转了转颈子,这一天下来,浑身的肌肉都僵硬了似的。 景小红眼看着姚希希手里头的事情做得差不多,可以闪人了,就说:“你这个人,认真起来,可真是讨厌……好意思先走嘛?” 姚希希笑,一挑眉,道:“以前我留下来的时候,你们可好意思的很呢。” “你快别拦她。”常青低头翻着东西,头都不抬一下,“她这是急着去逮孙悟空呢。” “什么孙悟空?”景小红不解,“你们两个这是打什么哑谜呢?” 姚希希笑笑,提着包,冲她挤眼:“我先回了啊,明儿见。” “哎……喂!姚希希你可不够意思了啊……”景小红仍在抱怨,姚希希已经跟一阵风似的离开了。 “这个姚希希。”景小红失笑。 姚希希自是听不到景小红说她,心里头有如爬着无数蚂蚁似的不安分,她一直惦念着回家吃饭的事情,人跟心早就不晓得跑哪儿去了。 陶明白已经坐在驾驶位上等着了,姚希希开了车门,呼了口气,车上打了暖气,足的很,相较之下,这停车场空阔又阴森,显得格外的冷。 路况很好,路上没费多少时间。 进门前,姚希希问陶明白要不要回家换身轻便的居家服,陶明白说也好。姚希希便笑,说那你待会儿就自己摁密码直接进去吧。 她说着,人已经快步上了台阶。 陶明白点点头,并不掩饰自己脸上的笑意,心里头却是从未有过的安宁。虽是一直知道她门锁的密码,但除了第一次的意外状况,在未经允许之前,他从未去摁过那个密码,每回总是规规矩矩的被请入内……他知道,这份儿进步不可谓不难得。 姚希希进门的时候,姚静香正同莫子言闲话,抬头见她回来了,莫子言微笑着没有出声,姚静香却一下子站了起来。 许是屋子里的暖气非常充足的缘故,姚希希觉得脸上有些烧,一边换鞋,一边将外套脱下来。 姚静香走近了,从她手里接过衣服。 姚希希咬了一下唇,眼下,称呼似乎成了极大的难题,再叫姑姑,似乎不大妥当,可若让她立时换称呼,她也是做不到的。 她有些别别扭扭的道谢,知道自己姚静香在看自己,目光温柔到她背上都渗出了一丝热意,整个人便越发别扭起来。 “我先去换衣服。”她说,然后,匆忙的回了房间。 姚静香也知道急不得,只是默默的将衣服挂好。 “我去盛汤。”莫子言站起来,“她一定饿坏了,阿姨您不知道,员工食堂惯会倒人胃口。” 姚静香微微笑了笑,眼下,她跟希希,还不如从前做姑侄时来得亲密,她心里头又是失落,又是安慰,脸上却还是强自平静。 姚希希在门后站了一会儿,听到莫子言跟姚静香说话的声音,并不是听得十分清楚,她多少有些懊恼,她一时还无法做到泰然自若的,心里总觉得别扭,却又无可奈何。 她叹了口气,晃了晃脑袋,拉开衣柜,信手挑了套卫衣出来。 姚静香刚摆好了碗筷,就听到门口“滴滴”两声,门开了。 “不是一柏来了吧?”她跟莫子言面面相觑。 陶明白刚关了门,便看见自己眼前多了两个人,他没有去看莫子言,注意力集中在那个身段姣好,气质容貌皆无可挑剔的夫人身上。 那双温和中透着几分锐利的,充满探究的眼睛,像宝石一样,并不曾随着岁月而蒙上一层尘埃,反而流光溢彩似的明亮,令人过目不忘。 这样近距离的观察,陶明白终于知道,希希那黑葡萄似的眼睛,是源自何处。 他也没有想到,姚静香会在这里。 尽管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日,却还是没料到,这一日来得这样快,而且这样突然。 “阿姨,这是……”莫子言想要介绍,却又有几分犹豫。 “快进来。”姚静香并不在意,单是看莫子言的模样,她便已经猜到几分。 她只是对着陶明白微笑,目光中似有几分诧异。 陶明白有些出神。 “这是姚大哥的姑姑。”莫子言忙说。 “快些进来,不必拘谨,你们平日里该怎样还怎样。”姚静香始终含着笑。 “您好,我叫陶明白。”陶明白盯住她的眼睛,平静的问候。 果然,姚静香的一对美目,在听到他的话后,略略闪动,却又转瞬即逝,若非他悉心留意,决计不会察觉到。 “明白?”姚静香似是自言自语的反问。 陶明白挑了一下眉。 —————————————————————————————————— 阅读愉快O(∩_∩)O~~~ ☆、【08】天若有情天亦老,人若有情死得早 11 陶明白并不能肯定姚静香是否认出来他是谁,这让他心中的那根弦陡然绷紧。他知道自己的名字,第一次听到认为有意思的,不在少数。 就在他以为,姚静香会有些什么反应的时候,姚静香却只是含着笑,从容的将他请到餐桌前。 陶明白一时有些烦躁,心里敲着鼓似的,耳膜被震的嗡嗡作响。 姚静香给他盛汤,微笑的模样极为友善,她说:“那天在景慈街,来不及细看,你比我预料的,还要出众。” 她说得由衷,无论是相貌还是工作,亦或是表现出来的修养,陶明白都是不容易被挑出毛病的那类型。 平心而论,姚静香的话并不多,也不会有意无意的施加压力,堪称随和温柔至极。倘若,这仅仅是她的母亲,陶明白会因为姚静香的这番话,而松上一口气。 然而,不是。 “谢谢。” 陶明白不动声色,心里多少有些挣扎,哪怕一早他告诉自己,只要那个人在他身边,别的什么都不重要……眼前的这个人,仍是轻而易举的在他的心海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姚希希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看见陶明白已经到了,大家都已经坐在餐桌前,她过去洗好手就坐下,看着桌子上摆满了的吃食,不禁深吸了口气,满屋子都是食物的香气。 “这一顿下去,我得长多少肉呀?”她啧啧的摇头。 姚静香听到,眉尖一蹙,露出些不赞同来:“你可不许学别人减肥,什么以瘦为美,弄得自己病怏怏的。” 陶明白没有多说话,只是看了姚希希一眼。对姚静香的话,他内心也是赞同的。姚希希个子不高,严格说起来,的确不瘦,也不是时下正流行的锥子脸,反而有些嘟嘟的肉,越发显得她肌肤细白,肩头更是光滑圆润……一念至此,空气的里的温度陡然腾升起来了似的,他急忙返过神来。 姚希希却笑起来,说:“我才不会为了点肉,跟自己的胃过不去。” 姚静香满意的微笑,眼神格外温柔。 姚希希注意到陶明白的异常沉默,一边舀着汤,一边笑嘻嘻的用胳膊肘捣了捣他,说:“偶像在前,激动的傻眼了吧?” 陶明白心里突突的猛一阵跳。 姚静香留意到他们两个之间的小动作,微笑着问:“怎么?” “他可是您的忠实粉丝,您的那些书,每一本,他都有收藏……哎……”姚希希啃着鸡翅根,口齿不清的,“您可得帮忙签个名,合个影什么的,我可下了海口了,这面子您怎么的都得卖我……” 听到姚希希冷不丁的提起这事,陶明白的手心一下子有些汗湿,末了,只是勉强一笑。 姚静香听到女儿这样说,“噢”一声,嘴角含着一丝笑,看着陶明白,眼神温和而友善。 那份坦然的目光,让陶明白不自觉的避开来。 他倒是没有解释太多,他的确是带着十足意味的探究,在看姚静香的书,而这些,却又是万万不能说出口的。 姚静香毫不在意,一边招呼他们吃东西,一边问:“听说,你不但是我们希希的上司,还跟我们希希是隔壁邻居?” 陶明白看着姚静香,姚静香也在看他。 他回答:“是。” 姚静香微笑,点了下头。她没有再说什么,而是盯着陶明白的眼睛。 姚希希不时的同莫子言闲话,并不曾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只有陶明白,清清楚楚的看到,姚静香目光里的诧异与探究之色,愈发的浓烈。 也不知道莫子言说了什么,姚希希一下子呛笑出来,陶明白敛起心神,忙把自己的杯子递过去。 姚静香刚从架子上取了毛巾过来,就看见陶明白轻抚着希希的背,正替她顺着气,动作自然且耐心。 姚希希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了,她咳得满脸红彤彤的,却还在笑。 “都叫你不要讲什么笑话了。”莫子言也在笑,然后对姚静香跟陶明白说,“她每回都非得要跟人讲笑话,每回又都是自己先笑岔了气,我这都还没听明白怎么回事呢,不过就问了一句,她就呛成这样了。” 莫子言这样一解释,陶明白不禁莞尔,姚静香亦是忍俊不禁。 姚希希捂着肚子,摆手,笑得说不出话来。 “你这丫头。”姚静香将毛巾叠起来放在一边,揶揄道,“也不怕人笑话。” 陶明白抬头,知道她指的是自己。 他刚要开口,便看见姚静香看向自己,唇角仍是含笑,显得越发的优雅。 陶明白心里顿了一顿。 “你父亲还好吗?”姚静香问。 陶明白一直在留意姚静香的神情,陡然听她这么说,心上原本紧绷着的那根弦“呲呲啦啦”的爆响了一声,无比震惊。 他感觉得到,这个晚上,姚静香也同样在一直留意着他,却是没有料到,她竟然就这样不避不让的问了出来。 不仅仅是他,连姚希希也是一脸的吃惊,目光在他的脸上游移。 陶明白顾不上,他心里头像是有一团乱麻,一下子就乱了方寸,如何也捋不清楚。 姚静香看到他们吃惊的模样,反倒微微笑了,对陶明白说:“你长得很像你父亲,也姓陶,也叫明白,我原先也疑心是不是巧合,现在看来,应该不是。” “您认识陶伯伯?”姚希希忍不住问。 “嗯。”姚静香笑眯眯的,反问道,“希希,你认识陶伯伯?” “见过两回。”姚希希咬了咬唇,脸上红润润的,这说起来,竟有点儿未来儿媳拜见公公的意思,令她多少有些不自在。 陶明白失神。 “原来是这样。”姚静香点了点头,又看着陶明白,问,“你母亲还好吗?我记得她身子骨一直不大好……” 姚静香没有问完,就留意到希希一直在冲自己眨眼睛,她意识到什么,心猛地一沉。 “她已经去世了。”陶明白说,语调一时显得格外的冷淡。 姚静香默然了片刻,叹了口气,饶是已经猜到,却还是感觉这个消息令人难以接受,好一会儿,她才和缓的说:“抱歉。” 陶明白沉默着,只觉得自己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他很想质问这个女人一番,为什么有这样一个女儿,还要去破坏别人的家庭,为什么她可以这样平静的跟他提起他的母亲,为什么她可以那样轻描淡写的同他说抱歉…… 但他知道,他不能。 在这里,有比这些更重要的,他必须要咬紧牙关强忍住才行,那些念头,哪怕仅仅是一闪而过也是危险的。 “您跟陶伯伯很熟嘛?”姚希希却非常好奇,她忍不住想,她跟陶明白,怎么能这样有缘分呢? 姚静香缓缓的点了点头。 陶明白的身体一僵,心跳的急切,目不转睛的望着她。 “很多年没有联系了。”姚静香轻轻的叹气,怜爱的望着自己的女儿,说,“还记得我跟你说的,给我提供了很多帮助的那位朋友。” “啊?”姚希希越发吃惊的看着姚静香,“被爷爷乱点鸳鸯谱的那位?原来就是陶伯伯呀……” 她形容的有趣,姚静香眉目舒展,轻轻一笑。 陶明白的心越发的乱,他被姚静香的话弄得怔了怔,明明是心急如焚,却又不好表现的太明显,如此,便如坐针毡起来。 “哎哟。”姚希希扭头,对陶明白笑,“听见没有,差点儿这世上就没你了。” 陶明白低声的“嗯”了一声……他的手在桌子底下攥紧了。 姚希希却越想越觉得有趣,忍不住笑了好一会儿。 吃完饭,几个人转移到客厅,喝茶聊天,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陶明白浑浑噩噩的,几乎是凭着本能,跟屋里的人告辞离开。 姚希希倒是不觉得怎么样,只是道了下晚安,姚静香却客客气气的,一直坚持将他送到了门口。姚希希见状,偷笑着,发了条短信出去。 陶明白出了门,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被冷风吹着,整个人激灵灵的打了个冷颤,头脑立时清醒了一些。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大门,只觉得身体空荡荡轻飘飘的,似乎只剩下了这副皮囊。 —————————————————————————————— 阅读愉快,周末愉快。 晚安O(∩_∩)O~~~ ☆、【08】天若有情天亦老,人若有情死得早 12 直过了好久,陶明白回到家,才看到手机里的最新短信。 “瞧把你给臭美的。” 姚希希——陶明白忽然想到她悄悄吐舌,作出一副不好意思的表情来,也只是作出来的模样,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却泄露了她的真实情绪,里边满是顽皮的笑意。 是了。他深深的吸气,她才是最重要的。 而想要同她在一起,自然要尽量让她的家人接受并且认可自己。他曾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面对一切的心里准备,但直到此时,他忽然觉得,一切似乎都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这个晚上,同样也没有姚希希想象中的那样别扭,那些小小的别扭,小小的矫情,仿佛只是晴天里的一小片极不起眼的乌云,风轻轻一吹,便消散无踪了。 时间太晚,姚静香自然而然的留了下来。姚希希同莫子言讨论节目的时候,她便安静的坐在一边看书,毕竟,对姚希希而言,眼下,生活的重心还是在她的节目上。 这些年,各个媒体都在猛吹所谓的精英风,时尚风,谁要是能在节目中爆出一记独家***,或是成功的制作一档深度访谈,不单单在界内会得到对节目制作能力的认同,随之而来的观众基础也必定会跟着噌噌噌的水涨船高。所以,姚希希才会在面对节目被砍的危机下,不可免俗的增加了咨询访谈单元。 姚希希并没有跟莫子言提起屈唯唯回来的事情,她只是纯粹的认为,自己在这件事情上,以及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情上,需要保持绝对的沉默。她不是莫子言,更不是屈唯唯,她能体谅,会难过,却不能做到真正的感同身受。说到底,无论素日里有多亲密,一旦到了这种时候,她就只是个彻头彻尾的外人。而莫子言,那样聪明且沉敛的一个人,比起她,实在是敏感太多,兴许很容易就察觉到一些蛛丝马迹。而在某些问题上,她们均是保持了某种程度上的心照不宣。 下一期的嘉宾,是汪海洋。 这是姚希希第二次去嘉实大厦找汪海洋,这一次,前台的引导员,直接将她引到了顶层的接待区,让她稍等。 姚希希百无聊赖的贴在玻璃帷幕的窗边,小心的往下看一眼,真有种腾云驾雾的刺激感,最底下的车子与行人,渺小的跟蚂蚁昆虫似的。而不远处的办公区,男士西装革履,女士短裙高跟,每个人都是忙忙碌碌行色匆匆的模样,她的随兴反倒显得与这儿格格不入似的。与之一比较,她便觉得还是腾昌的气氛更有人味一些。 她反而有些难以想象,一向嬉皮笑脸总没个正形的汪海洋,就坐在顶层的具有决断意义的某间办公室里,运营起这整个嘉实大厦。 “啧啧啧。” 她在黑面沙发上坐下,开始看汪海洋的资料,这种感觉非常奇妙,明明这个人几乎是她从记事起就认识的,却一直等到最近准备节目,她才第一次站在客观的角度完整的看待他在事业上的成就。倒是不难怪,的确是有沾花惹草的资本,她笑。 姚希希并没有等待太久,便被汪海洋的秘书请进了办公室。 看得出来,汪海洋非常的忙,他几乎是抓住姚希希进门后的最后一秒,还在手边的一叠文件底下刷刷签完名,然后站起来,说:“四儿,你随便坐,到我这儿不是还要客气吧?” “好像打扰到你了。”姚希希耸着肩膀,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汪海洋笑了。 按说姚希希也从业多年,但有时候,真的还像是个懵懂的小女生,明明在努力做出一副与他公事公办的姿态,却还是不自觉的被他捕捉到一些细微的小动作。 倘若她足够精明,就会知道,他希望看见的,决计不是她的拘谨与客套。倘若她足够世故圆滑,就会知道,她只需要抓住他们相识的情分,又或者干脆用姚家三兄弟来压他,哪怕只是碍于情面,这个忙,他也非帮不可。 偏生她不是。 汪海洋笑笑,按了桌上的通话器,让秘书送一杯热饮进来。 除了商量最新一期的节目,姚希希还提到了正在筹备的新节目《台前幕后》,她起先是想要道谢的,却忽然一下子感觉沉重起来,因为,她知道,尽管汪海洋说他一个人做不了决定,但赞助的事情最终得以落实,必定少不了他在其间的活动,否则,以她的节目目前的订户量而言,并不能给嘉实带来多大的收益,这样大的好处,是绝对不会落在她头上的。 她工作的这些年,从未在工作问题上,朝姚一柏他们三人伸手过,严格说起来,这是她头一回索取这样的帮助。也许,在汪海洋的角度,这只是举手之劳,不足一提,但在她,却一时不知道自己要怎么样才能回报他的这份恩情。 她尚在踌躇之间,汪海洋便主动提起了新节目赞助的事情。 姚希希的眼神立时就变了。 “我不能保证订户量的。”她急急的解释。 秘书端着托盘进来,待出去后,诺大的办公室瞬时安静下来。 姚希希握着杯子,微微皱眉。 汪海洋看着她,嘴角一挑,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的漾开来,最后直接笑出声来。 “正常情况下,四儿,你不是该先对我摆出一副感激涕零的姿态来,才对吗?”他问。 姚希希“扑哧”一声,笑出来。 “你这没规矩的丫头,哥哥问话,你笑什么笑?”汪海洋越发的没正形。 姚希希捂着嘴巴,吭哧吭哧的摇头。 他大爷的,她心想,都是这环境闹得,弄得她都差点儿忘记了,这可是她那个素来吊儿郎当的汪大哥。 这样想着,她就没好气的“呸”了一声。 汪海洋笑得越发愉悦。 姚希希正了正坐姿,看着汪海洋的爽朗的笑容,“汪大哥……” “嘶!得勒!”汪海洋做出倒牙的样子来,“以后记得多给哥哥我留点儿面子就成。” “那你就找个正经的女朋友啊。”姚希希不客气的说。 汪海洋笑着一耸肩,惬意的抿了口茶,颇不以为然。 姚希希开始好奇,汪海洋究竟怎么想的,女伴一个个的换得,比衣服还勤。只是,她没有问,若要严格论起来,在这种事情上,姚季节不比他好到哪里去,真要道出个丁卯来,那就是,姚季节的眼光比汪海洋强。 汪海洋的那些女伴……天。 这样一想,姚希希清了清喉咙,以掩饰笑意。 汪海洋这边一旦定了,便显出嘉实的雷厉风行起来,跟姚希希一起,为《城市出击》的最后一期忙碌。 官网论坛上,亦是有不少忠实的老观众表示不舍之意。姚希希作为负责人,也是憋着一股劲儿,抹掉所有的情绪,不去想,这是她的最后一期节目,只当这是嫁女儿,不论怎么样,都要热热闹闹,尽心尽力的做到最好。 节目直播时,汪海洋表现得游刃有余。他对着镜头,眼睛却望着某个焦点,仿佛是在若有所思,对主持人以及现场连线的观众抛出来的问题,侃侃而谈。 演播厅里自是一番紧张且炙热的氛围,大家都在为这个节目做最后的努力,倘若直播顺利,姚希希也是最后一次盯场了,但此时,她却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 她自管往安静的地方走,一路不知不觉的来到资料室旁的安全通道,走出来,就是四周安着玻璃窗户的阳台。她不禁想起了上一次跟陶明白一起到这里的情景,笑了笑,然后呼出一口气。 她觉得好歹是她的最后一期节目,开溜到这个程度,也就可以了,刚准备离开,阳台另一头火机的声音,引起了她的注意。 昏暗不明的光线,并不能阻碍姚希希认出那烟雾缭绕下的人。 让她感觉奇怪的是,那人居然是陶明白。 姚希希并不讨厌吸烟的男人,对空气中淡淡的烟草味也不反感,她只是恍然得出一个结论——这是她第一次看到陶明白抽烟。 这里,就是他们二人,过分的安静,让人的感官都变得格外的敏锐。她甚至能听出他呼吸的节奏,深远而悠长。他的身影掩在那薄薄淡淡的白色烟雾下,让她看不出他此时的表情,究竟是怎么样的。他甚至,还没有察觉到自己身边已经多了个人。 ———————————————————————————————————————— 阅读愉快O(∩_∩)O~~~~ ☆、【08】天若有情天亦老,人若有情死得早 13 姚希希简直要怀疑自己的眼睛,这个正落寞抽烟的男人,真的是素来眉眼唇角含笑的陶明白? 她忍不住开口,并且,不自觉的压低了声音:“小白……” 四周静静的。姚希希这一开口,轻而易举的打破这份静谧。 陶明白缓缓的转过身来。 姚希希下意识的,摘下耳麦,隔绝了导播在耳麦里嚷嚷的声音。 陶明白扎扎实实的睁了下眼睛,明明已经听出了声音,却还是要仔细的确认一番似的。 他信手捻了烟,然后,有条不紊的将烟头丢进垃圾桶里,脸上起伏的表情,终于随着这些动作,被他强行压制的和缓下来。然后,他才朝她走过去。 姚希希只等着他开口。 陶明白牵了下唇角,一对眼睛,宛若暗夜星辰,只是看着她,仿佛带着某种复杂而又难以言喻的情绪。 他对刚刚的事情只字不提,反倒问道:“最后一期了,是不是很难过?” 已经是夜晚,从这里透过玻璃帷幕看外面,高楼的灯光与街道上的霓虹,交相辉映的耀眼。而刚刚的那个沉郁的男人,在夜色下,仿佛只是她一时失神而臆想出来的。 那一幕,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过了有那么一会儿,姚希希笑了,她闲适的晃着身子,说:“你不努力工作赚钱,跑这里来偷懒,拿什么养活我?” 她说得仿佛恨不得立马躺在家里做大号米虫,吃喝拉撒睡都还得有人伺候着似的,那语气,认真的不行。 陶明白望着她,眉毛一扬,目光轻微闪烁,到底是笑了。 姚希希并没不知道,自己前一刻故作轻松的玩笑话,轻而易举的就将某人的不安与纠结的情绪给安抚了,她只是在陶明白脸上看到了熟悉的笑容,便不由得跟着轻松起来。 “你是在暗示我的动作太慢,到现在都还没有……”陶明白叹气,欲言又止。 姚希希的脑子现在被他训练的,在这种时刻,已经转得非常快,不但自动脑补那尚未出口的话,而且自动切换到某日,他轻描淡写的说——“放心,你,我应该还是养得起的。” 她只觉得陶明白目光如电,落在她身上,立时令她无所遁形……于是,便颇没底气的咳了一声。 “我得回去了。”她轻声说。 “希希!”陶明白握住她柔腻的腕子。 姚希希被陶明白这陡然冒出来的急切的声音吓了一跳,她吸了口气,捏紧了手里的耳麦,尚未反应过来究竟怎么回事,已经一头撞进了他怀里。 陶明白紧紧的拥着她,两个人之间紧密的几乎连一点缝隙都不留。 他只是贪念她带来的温暖与安慰,任何或许会失去她的可能性,都令他惶恐。 他仿佛回到了多年前——那个时候,他还只是远远的看着她,观察她,又确确实实的喜欢她。这种喜欢,几乎是毫无缘由,找不出任何理由。也曾经自我厌弃过,怎么偏偏就是她……他到底是同父亲一样,面对姚家的女子,束手无策,仿佛是中了邪似的,视线再也挪不开。 也曾经以为,那样就够了,远远的看着,他从未想过,他同她之间会有任何的可能性。哪怕仅仅是为了母亲,也绝不可能。更何况,她那时虽处在失恋的痛苦中,却还是满心满意的怀揣着希望与期待,尽管他只是在一旁冷眼旁观,也看得出,她的眼底深处的某些花火,依旧在闪动。 母亲的去世,只是加剧了那份厌弃,厌弃她,也厌弃自己。 他花了很长时间,甚至,直到最近,他才弄明白,他其实,从来都没有看清楚,自己真正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内心里不是没有挣扎过,很长一段时间内,他羞于承认心中的爱意。命杨青松重金盘下她隔壁邻居的那栋屋子,他也给自己找足了借口——报复,只是为了报复。 从最初单纯的好奇,到自以为是的报复的接近,其实都只是不自觉的被吸引,很多东西早就脱离了他的掌控,那些蛰伏已久的情绪,终于冲破了内心的业障,喷薄而出。只要看着她笑,便会觉得格外的满足。 这些年来,她在他心中的分量,一点点累积,像是滚雪球似的,待他回过头一看,才立时清晰起来——原来,这个雪球已经庞大的有如巍峨的山脉,牢固而不可动摇。 她,亦是无可取代。 他素来不是拖泥带水的人,一旦弄清楚了自己的心意,便不会再瞻前顾后的。他爱极了这个女子,他内心里亦是坦然的面对这个事实。 而这一切,是他永不能说的,黑暗的秘密。他不能保证,在姚静香出现后,这个秘密,会永远的埋藏下去。他更无法想象,倘若有一日…… 四周一时沉静的,姚希希仿佛隐隐的还能听到耳麦里不时传出来的声音……但她清楚,她其实已经被陶明白突如其来的举动闹得措手不及。 他刚刚抽过烟,身上还沾了点淡淡的烟草味,然后,她听见他极不安定的声音,在耳畔低语,起先她因为走神,听得不甚分明,但是,待她返过神来,忽然的就听的格外清楚。 他几乎是在以央求的语气,对她说:“希希,告诉我,你爱我。” 姚希希这才听出来,他的声音低沉沙哑,有着掩饰不住的倦怠及空泛的悲切。他向来讲究,人前人后都异常风度,凡事都仿佛运筹帷幄,而像是此时这样的……不安,从未有过,也因此,便不免显得有些狼狈。 饶是姚希希再嬉皮笑脸,也终于肯定,这个人今天很不对劲,她想要说点什么,却又将所有的话都咽了回去。 果然,静默了片刻,她又听他喃喃着,“别离开我……” 他的声音低的仿佛是梦中呓语,语调低哀,又似乎矛盾恐慌。 姚希希怔忡。 离开?感觉有点奇怪啊……她觉得自己浑浑噩噩的,对陶明白的反常,一时无所适从。 她靠在他身上,不禁担心,骄傲如他,怎么会……真的是将自己视若尘埃。 于是,在心里问——小白,你怎么了。 她并没有问出口,只是伸手,轻轻的,轻轻的环住他劲瘦的腰。 陶明白仿佛微微怔忡,双手紧了紧,仿佛带着某种渴盼已久的冲动,最终却又通通化作无言。 “你是我好不容易才相中的,假如要离开,我上哪儿再花那么长的时间去找你这么合适的人呀……”她低声说,刻意轻松顽皮的语气,甚至透着点孩子气,却又分明是在给他安慰。 陶明白心中一暖,继而莞尔。 “可是,小白。”姚希希抓着他腰际的衣服。 她动了动,仰头望着他,明眸含笑,宛若新月。便连声音也大了些,促黠意味十足的,道:“起初我还担心是自己自作多情,上回看到那些照片的时候,我就觉得有点儿猫腻了……你老实交代,你其实垂涎本姑娘,很长时间了吧?” “是么?”陶明白牵着唇角,似有无奈,话锋一转,道,“你不回演播厅看看?” 这般泰然自若的语调,令姚希希不禁微微瞪眼,她咬着唇,显然是认为这番转移话题的说辞十分不可信。 “陶明白!”她叫他。 陶明白伸手抚过她柔滑的脸颊,轻轻巧巧的道:“希希,你总是笑嘻嘻,好像对任何事情,心态都顽皮的很,我一直担心你看不清别人的心意。” “嗯?”姚希希怔了下,这猛不丁的提的是哪道壶? 她想着,不禁又仰头去看他,还没来得及开口问个子丑寅卯,却看他微微笑了起来,“幸好不是。” 幸而不是。 那份顽皮嬉闹及大而化之底下,其实藏着颗再体贴通透不过的心,总是那样不着痕迹,如细雨润物一般,稍不留心就会猛然发现,原来,早已遍地繁花。 —————————————————————— 阅读愉快。 PS:本周的更新应该不会稳定,一般晚上九点之前还没有看到,就不要再刷新等待。本周日争取万字更以弥补。不另行通知,鞠躬感谢各位的耐心等待。 ☆、【09】管中窥豹,吓我一跳 1 【第九章:管中窥豹,吓我一跳】 ******************* 陶明白心知今日自己是头发了昏的,一个人静坐在办公室的时候,有电话进来,他都有些心不在焉。 汪海洋在电话那端笑得很大声,说:“一块儿喝酒去。” “找错人了吧?”他慢悠悠的答着,“你知道我……” “少废话,说得就是你。”汪海洋“嘶”的一声,“上回那车我都还没好好跟你算计呢,就你我的关系,现如今找你喝顿酒,还要三邀四请的不成?” 陶明白笑了起来。 汪海洋听他笑了,知道不成问题了,说:“我现在从演播厅出去。” 他说了个地点,道,“待会儿见。” 陶明白抬起腕子看了下时间,呼出一口气,说:“好……不过我可能会稍晚点到。” “我说。”汪海洋拖长了声音,“你如今怎么这么不利索了,你也没媳妇,这不需要跟谁报备呀。” “是得报备。”陶明白缓缓的说。 他的声音极低,汪海洋一时没听得十分清楚,张嘴问了句:“什么?” 那边,陶明白却已经一声不响的收了线。 “这个陶明白!” 汪海洋低头搔着头皮,默不作声的盯着已经黯下去的手机屏幕。 “喂!”肩膀被人捶了下。 汪海洋其实已经知道是谁,却还是故意端着脸,皱眉道:“谁呀!” 姚希希看着他笑:“这么晚放着你那些天香国色的女朋友不理,还跟人一块儿去喝酒啊?” 汪海洋被她揶揄得,直伸手过去,作出副要勒人脖子的架势来,“你这丫头可不得了了现在,这刚过完河呢,就忙不迭的要拆桥。” 姚希希躲开,笑嘻嘻的:“我怎么敢,汪大哥你如今可是我们组的上宾。” 汪海洋刚要说什么,姚希希有电话进来。 姚希希吐了下舌,做出抱歉的表情,走到一边,接通电话。 她听着陶明白抱歉的问她,待会儿一个人回去要不要紧。汪海洋打电话的时候,她离的不远,大致意思也听得明白,便笑了出来,说:“不要紧,喝酒便喝酒,不过,可不许喝大发了,更不许酒后乱来什么的,要让我知道……” 她“哼”了一声,故意恶声恶气的道,“你可得有明天上各大媒体的头版头条的心理准备……我才不嫌丢人。” 陶明白听了,不由得轻松的笑了,说他暂时还不想用这种方式红火呢…… 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每天一睁开眼睛,各大媒体的头版头条必定是,某地某人的奇葩事件,有人命攸关的,有身败名裂的,有不可理喻的。每每看到这类新闻,她总是不免诸多感慨,末了,少不得要说点儿什么。 “陶明白先生,你希望明天登上头条么——某收费电视台海归派节目监制,今晨发现被碎尸于家中,疑似感情纠纷……”她笑嘻嘻的。 他都要忍不住学她叫天了,还有拿这当玩笑话来说的,听着怪渗人的。 “你老老实实的,怕什么?”她的语调反倒慢条斯理起来。 她说到这里的时候,他便笑。她说的是玩笑话,却未必只是令人一笑了之的,他知道,她对感情并非漫不经心,其实打从一开始,她就是有所要求的,说白了,便是一心一意。 他反而很享受这种藏在威胁底下的占有欲……总归,是能说明点问题的,起码,这不是他一个人唱的独角戏。 姚希希听到陶明白接着又提议,说让杨青松开车送她。 “得了吧。”她笑得舒坦,“我开车的技术甭提多好了。” 她知道他其实是担心她,便又说,“你待会儿喝了酒,千万别开车。” 姚希希说着,忽然觉得自己格外的啰嗦,顿了顿,匆匆为这段通话收尾,便收了线。她立在那儿发呆了一会儿,忽然想起来汪海洋,转过头一看,他还在。 “汪大哥,改天我请你吃饭,真正的大餐。”她走过去说。 汪海洋没有回答,只是微笑,笑容有些意味深长。 “我就不送你了。”姚希希轻声说。 汪海洋看了她一会儿,微微挑眉,点头,说:“晚安。” “晚安。”姚希希说。 汪海洋安安静静的,一时一动不动的。 旁边不时的有收工离开的同事说说笑笑的经过,他们这里,却仿佛是一处隔绝开来的空间,简直安静的有些过分。 姚希希眉头一皱。 几乎是在同时,汪海洋伸出手来,猛不丁的捏住她的鼻尖。 “喂!”姚希希叫出来。 汪海洋却看着她红红的鼻头,大笑起来,笑了一会儿才说:“四儿,我走了啊。” 姚希希都有点儿懒得搭理他了,揉了揉被他捏得疼了的鼻尖,一言不发的,心说,明明是哥哥一样的身份,却总是没有哥哥的样子,能怪她总是不给他面子嘛……就这心性,还不如姚季节呢。 过分啊,过分,总拿她当小孩子欺负…… 陶明白赶到CBD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汪海洋显然也是刚到没多久,侍应生还站在一旁等他下单。 “这儿可没茶。”汪海洋睨了他一眼,“便是有也不是给你喝的。” 陶明白笑,将外套脱下来,随便搭在了一旁。 “今天我只喝一点。”他说。 “在我跟前你充什么不胜酒力。”汪海洋又是斜了他一眼,不等陶明白同意,他的手指迅速的在单牌上了划了几道,然后抬头对侍应说了声“谢谢”。 陶明白也不跟他计较,兀自喝了口水。 汪海洋的脸上浮着点点的笑意,却不达眼底,陶明白看出来了,于是,略皱了下眉。 “节目的事情,我得谢谢你。”陶明白轻轻的弹了下玻璃杯。 汪海洋摸出烟盒,抽出来一支点上,心不在焉的叼在嘴里,含糊不清的说:“你酸不酸。” “来一支?”他拿着烟盒,冲陶明白抬了下下巴。 陶明白嘴角一牵,舒出一口气,倾身过去抽出来一根,点上。 汪海洋将烟夹在指间,眯着眼睛看陶明白。他不过是随口一问罢了,却没料到陶明白竟真的拿了一根。陶明白这人向来自制,烟酒不沾,他是最清楚不过的了。 他沉默了一下,才问:“你碰上什么难事了?” 陶明白听了,嘴角有一丝笑,说:“你呢?满脸的不痛快。” 汪海洋默不作声的,有点儿出神,指间的烟缓缓的燃着,不一会儿就积了一层灰,落下。 他不出声,陶明白也就沉默良久,烟灰被他弹在烟灰钵里。 侍应在这时拿了酒瓶子进来,醒着,放在桌台上。 汪海洋忽然猛吸了一口烟,而后将烟掐灭,颇豪气十足的道:“喝酒!” “好。”陶明白亦是将烟捻灭,挠了一下眉心。 汪海洋给陶明白倒了酒,自己也抿了一口,半晌才说:“真不是我说……我那车,好家伙,我才出去几天呀,你给我撞成那副德行。” 陶明白捏着酒杯,并没有喝,听到这里,不禁笑了。 “不是心疼车,我也还没到把车当媳妇儿疼的地步,你说是自己失误……”汪海洋停下来,脸上倏无笑意,询问探究的眼神看着他,“不是别人,你陶明白失误,才更奇怪。” —————————————————————————————————————— 阅读愉快,这个点儿了,那就……晚安O(∩_∩)O~~~ ☆、【09】管中窥豹,吓我一跳 2 陶明白听着,没有应声,只是将酒杯里的酒饮尽,随即又倒上。 这一口下去,从口腔到喉咙,一路带着醇香绵软的劲儿,直捣心房。 的确不是失误,哪儿那么巧,能一个失误就正好被她给蹭上呀……世上若真有这样巧的事,他早就失误个百八十次了。 明明是两次可以正式打照面的机会,她却视他若空气,她永远不会知道,他因为她可能即将投来的视线,在心中做了千万种假设,满手心里都是汗湿,竟是从未有过的紧张与期待。而她,便是连不小心撞进了他怀里,他也敢打包票,这点子事情,决计不会在她的心上掀起半点涟漪。 那种不得劲,还真是令人泄气。 偏偏,他们又前后的停车场出来。他几乎难以想象,一个女孩子,开起车来,居然带着一股猛劲儿,横冲直撞的,看着叫人生生的替她捏一把冷汗。他颇费了点力气,才堪堪的超过去。也颇费了点力气,才在明知她在后边追紧了的情况下,还刻意放缓了车速。这种技术性含量十足的蹭车,不但没有人受伤,还能让他赚回点儿面儿来……下车之前,他几乎要给自己鼓掌叫好。 他心中喟叹,忍不住笑了笑。 “再赔你一辆?”他笑着问。 “扯犊子吧你!”汪海洋猝了一口,“一辆破车,稀罕!” “我还真稀罕。”陶明白顿了顿,似乎是想了想,才继续说,“有人说了,我小气,是一毛不拔的铁公鸡……嗯,大概是这个意思。” 汪海洋愣了一下,哈哈大笑。 “女的吧?”他笑着,四周的壁灯将他的脸映衬得极亮,一排牙齿,白灿灿的整齐,“够直接的。” 陶明白看了他一眼,笑吟吟的,抬手挠了下眉心,带着些许的腼腆,没有否认。 “女的好哇。”汪海洋吐出来一口气,“还以为你这辈子都准备当和尚呢。” 陶明白微笑,酒轻轻的抿一口,便不再碰。 “合着,你也免不了俗。”汪海洋慢吞吞的说。 “我本来就是个俗人。”陶明白见汪海洋杯子里空了,拎着酒瓶子给他斟了酒。 汪海洋看了他一会儿,凑近了,压低声音,颇有些贱贼兮兮的八卦道:“真栽了?” 陶明白同他拉开距离,笑骂了一句,才重重的“嗯”了一声,说:“栽了。” 有那么一会儿,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汪海洋端着杯子,好一会儿没动,过了半晌,像是好不容易才接受了这个事实。他撸了一把头发,做节目时简单的定妆,让这点子头发被定型的跟钢丝似的硬邦邦。 他点了点头,说:“很好。” 陶明白微微的笑了一下,话锋一转,说:“你那车子,就索性转给我吧。” 汪海洋握着酒杯,略顿了下,一饮而尽,酒猛地入了肚,他嘶嘶的抽冷气,道:“说你铁公鸡你还真就立马给它坐实了,你差这几个钱,还要我一辆开过的车?” 陶明白但笑不语。 “就算我叫你出来陪我喝酒,你也不至于就趁机讹我一辆车吧。”汪海洋轻笑着,笑容有些耐人寻味。 “你就说转不过转吧。”陶明白盯着他的眼睛。 “不过就是辆车。”汪海洋喝着酒,“甭说什么转不转,只要你喜欢,送给你都不成问题。” 陶明白阻止道:“你真要送我,我反倒不要了。” “就属你TMD最矫情。”汪海洋叱骂。 “我权当你是同意了。”陶明白不计较他阴沉沉的脸。 “同意,为什么不同意。”汪海洋已经喝得不少了,脸上却看不出丝毫,只管恶声恶气的,“我铁定叫你比买辆新的还贵,也叫你知道知道,想从我这儿挖走心头好,不出点血总归是不成的。” 陶明白没与他贫嘴,只是笑微微的,说:“海洋,谢谢你。” 他说的时候,语速极缓,也极为郑重,倘若这是书面形式,汪海洋毫不怀疑,一笔一划都将会是力透纸背。 “别尽扯犊子恶心人!”他没好气道。 到了这儿,似乎也没什么可继续说的,汪海洋便想起来今日的重点——喝酒,那不如索性敞开来往喉咙里灌。 这酒喝的不痛快,却也痛快。 陶明白这厮的话少的……他气得骂了好一会儿,闹得他好像是一直在对牛弹琴似的。 “哪个女人看上你了,可真是没眼光……也不怕闷死个人。”他说。 陶明白被他一杯一杯劝的,也喝的不少,听到这里,到底是忍不住,说:“闷还是不闷,你知道什么呀?” 她那样活泼,他想闷也闷不起来,每一分每一秒都充满了新鲜和活力。 汪海洋以为自己已经喝的差不多了,脑子里像是装满了浆糊,一阵一阵的晕眩,听到这里,迟钝的抬头,看了陶明白一眼。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摆了摆手。 “得得得。”他生气,今日这酒似乎不得劲,“甭在我跟前得瑟,麻溜的,收起你那副正沐浴爱河的幸福表情来。” 他听到陶明白说,海洋你少喝点儿。 这人怎么还能这么清醒呢? 他那个气啊,这世道哪里来的公平呢?明明这人素日里是滴酒不沾的,哪里像他,日日里灯红酒绿的,那就算是一天一杯,酒量攒起来也不差了,怎么还喝不过一个三百年都不碰一回酒的人? 所以说,时间就是个P,怎么能算数呢? 酒量不能以时间长短来计量,旁的事情上,更甚。 这个道理,他一早就明白,能怪谁呢……活该…… 男女感情这档子事究竟算什么呢?倘若是八年,连抗·战都胜利了,他怎么还没能把这事给掰扯清楚呢?可真TMD让人头疼……陶明白那厮的声音,时高时低的在旋在他的耳边,端得叫人烦躁,真恨不得将这一股子的烦躁都对着陶明白还给他丢回去…… 他这样想着,便用力的将手挥了出去,却又好像遇上了什么阻碍……手跟脱了臼似的疼。 我K……跟打了一架似的,够邪门儿的,他心想。 后边的事情,便没有知觉了…… 陶明白是难受醒的,胃里翻江倒海似的。 昨晚一回来,他倒在沙发上便睡,这会儿便感觉浑身的肌肉酸疼,他呼出一口气,去揉眉心,一下子“嘶嘶”的抽了几口冷气,眼角疼的厉害。 他忽然想起来某一幕,去卫生间照镜子一看,眼睛上重重的一圈青影……这个该死的汪海洋,故意装醉呢吧,他怀疑——怎么能就打到这么准,力道这么,这么恰到好处……他咬了咬牙,就该狠狠心,把汪海洋那货直接给丢在CBD,自生自灭去。 时间还早,他洗了澡,换了身衣服,感觉整个人清爽了不少,眼角却还是隐隐的作疼。这下可好了,少不得要被那妮子笑话,这个念头刚出来,就听门口“嘀嘀嘀”一声,门打开。 “起得蛮早嘛。”姚希希端着小砂锅进来,笑容明媚。 陶明白过去接过来,好让她换鞋。 “哎!”姚希希换好了鞋,刚刚拿出来醒酒药,这才看见他眼角上的伤,“你跟人打架啦?” 陶明白在心里叹了口气。 “啧啧啧。”姚希希笑了,“打回去没有?” 陶明白沉默了片刻,斟酌着:“他喝醉了……失手……” “那就是没打回去喽?”姚希希一边迅速的总结,一边将醒酒药递给她,“你看你,也就只能欺负欺负我这等弱女子,碰上动真格儿的,也就只有……” 她又“啧啧啧”摇头,看着他,那眼神……那神情…… 挺简单的一件事,经她一叙述,就跟变了味似的,叫他心里老大不痛快。还有,他什么时候欺负过她了? “胖阿姨做的清粥。”姚希希轻车熟路的去橱柜里拿碗勺,然后,给他盛了一碗,放在面前。 陶明白坐下来,微微一笑,低声说:“这一下子挨的还挺值。” 姚希希没听清楚他说的什么,她的手撑着下巴,看他吃粥,这场景,有种越来越强烈的感受……昨晚回家,不知道是什么心作祟,竟绕道去药店买了解酒药,早上又特地让胖阿姨熬了点清粥。 莫子言看着她忙活,笑说,你以后如果成了贤妻良母,我一定不会感觉吃惊。她嘀咕,有那么夸张么,这话,从前她跟邱蔚成在一起的时候,莫子言也说过。她忽然想起来,倘若不算上前几天的事情,她真的是有阵子没想起来这个人了。想不起他的不告而别,想不起自己的不甘心,想不起那曾经的甜蜜与伤心。 她只觉得,茫茫人海,有这样一个人,能够同自己相处的如此契合,真是一种太难得的缘分。平心而论,陶明白待她算是极好的,那么,她有一点小小的回报,也是应该的。莫子言听了,叹气说,笨蛋,说白了,感情本来就是相互的…… 她想到这里,只觉得心尖仿佛被人捏住了似的,想要关心一个人,这种感觉,不受控制,她也不想去掌控,她从不认为,这有多见不得人或者难为情。对一个人的心意,不论如何,都实在是一件再理直气壮不过的事情。 这一顿早餐,陶明白吃的极为愉快,无比享受,胃里暖暖的舒坦,昨晚漫天黑地的喝酒带来的头痛,被一扫而空,只觉得外边这冬日的暖阳,明媚美好无比。 所谓饮食男女,不过是将所有的事情都归结于柴米油盐酱醋茶里。这样静静的坐在一起,喝一碗清粥,也许味道并没有多浓重,但是,却实实在在的有种沉静的味道,平实欢喜到令人觉得不可思议——是谓居家。 车子停在地下停车场,姚希希解开安全带,晃了晃颈子,说:“今天开始,得为《台前幕后》忙了。” 她说时,白净温润的脸上闪过一丝疲色。 陶明白有些心疼,将手伸到她颈后,轻轻揉捏。 姚希希真觉得最近累坏了,猛不丁的享受到免费按摩,力道恰到好处,忍不住舒服的喟叹出声。 陶明白眯了一下眼睛,她的颈子白皙柔腻,他很轻的碰触着她的肌肤,她的身上,仿佛有种莫名的磁场,总是轻而易举的将他吸引,又仿若一根羽毛,轻柔的撩过心弦,激起悸动无数。 姚希希察觉到陶明白的动作缓慢了下来,偏过头去一看,正撞上陶明白的视线。 那样英挺的面庞,被这双含笑的眼睛,倏然点亮。 她心中一动,笑了。 这一笑,那一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立时变成了两弯月牙,漾着一层水光似的透亮。 陶明白刚想说什么,她已经捧起了他的脸。 姚希希在他的唇上,轻轻一点。 美色在前,若不及时享受,岂不是暴殄天物? 她向来坚持贯彻浪费就是犯罪的真理,如此一想,便越发的理直气壮,抬手勾住了他的下巴。 陶明白不动声色的由着她动作,眸子里的颜色却一下子便加深转热了。 姚希希看到,在心里叫了声糟了。 狭窄的空间令她的感官变得极为敏锐。 陶明白低头,扶住她的颈子,就在他以为快要碰到那粉润的嘴唇时,却触到了另一处温热。 姚希希成功的用手挡住了他的侵袭,唇边便不免带了点儿得意的笑意。 陶明白一愣,也只是一愣,明明是心痒难耐,却硬是按捺下蠢蠢欲动的小心思,波澜不惊的就势吻住了她的手心。 姚希希瞬时便觉得手心烫起来了似的。 他的眼神里那几乎满溢出来的别样的热意,让她觉得脸上一热,这股子热度便迅速的蔓延到脖颈。 陶明白笑微微的,握住她的手,咬一口,轻柔湿热的感觉更像是被只奶狗儿给舔了一口似的。 他大爷的! 这人以前绝对是花花公子里头的花花高手。 姚希希心里酥酥麻麻的腹诽着,跟触了电似的,面红耳赤的一下子将手缩了回来。 当然,陶明白自然不会真的在腾昌底下停车场,把她怎么样,但是,姚希希仍然觉得,心脏紧张到麻痹的感觉,几乎用了一个早上的时间,才有所好转。 她回想起来,不得不得出一个惨痛的结论——倘若她再来几次不知死活的调戏,那么,小白先生一定有本事反调戏到她中风为止。 这世界真他大爷的残酷。 开会的时候,她好不容易才憋出了这一句。 常青皱了皱眉,点头表示同意。昨天《城市出击》播出后的数据已经出来了,非常痛快的刷新了之前的涨幅,算是一个完美的收官。所有人都相信,即便这个节目保留下来,照这样的趋势下去,也一定能取得不错的成绩……但是,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残酷。 对这样的结果,姚希希已经不觉得有多么可惜,相反,她委实是有些疲倦了,常青担任节目负责人,他行事老练周全,省得她动脑子掉头发,有人指挥自己,又能趁机偷师学艺,好得很。 想到这层,常青分工让她去取材和挑选群众演员时,她非常干脆的就同意了。 她的目标是健身房。根据调查显示,他们的观众主要群体,闲暇时的消遣地其中之一便是健身房,既能锻炼身体修养身材,又能消磨时间。而她要做的便是搜集一些便宜锻炼的减肥小方子,能够为她们消减生育后身材走样的问题。 连着跑了一上午,终于得空吃午饭的时候,已经过了十二点。 陶明白打电话过来,听她还在外边,有那么一会儿没说话,有些不满意的意思。 姚希希却不以为意,这一行,哪有按时吃饭一说。她笑着,听他颇有些不厌其烦的叮嘱她,什么多少要吃一点啦,开车要小心一点啦……跟老妈子似的,她心中不禁一暖,又有些语塞。被他这样一说,便也觉得自己有点饿了。 “看来那些节食减肥的招儿搁我这儿都是没用的。”她说,捏了捏脸上的肉,“我最近好像又胖了。” “是么?”陶明白反问,语气非常认真,好像不相信似的。 姚希希便不由得又肯定的“嗯”了一声。 “可能是这两天没抱你的缘故。”陶明白的声音轻柔,“明明记得之前抱起来还是刚好的……回来给我电话,我再试试……” 试试……试你大爷! 姚希希闪出一脑门子的黑线,不服气的脱口道:“试完了呢?不合适你难不成还换人?” 这绝对是话赶话,姚希希说完立马就悔了,恨不能咬了自己的舌头……说这种话她简直被训练的张口就来,这日子没法子过了! “希希,你知不知道。”陶明白的声音含着笑。 过了好一会儿,姚希希才没好气的道:“什么?”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陶明白波澜不惊的道。 姚希希心里一个哆嗦。 “所以,同理,我也只好勉为其难了。”陶明白在电话那端显得越发的风轻云淡。 “……”姚希希有点儿无语,她跟他,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段位,好吧? 陶明白的心情仿佛格外的好,轻笑之余,又叮嘱起旁的内容来。 姚希希刚要应声,却倏然住嘴。 她很快的瞅着车窗外,那并肩而行的两个人,一下子闪进她的眼睛里。 屈唯唯……姚一柏。 她不由得一怔,手机滑落。 她抬头看一眼他们所进的那栋大厦,幕墙上那利落而气派的logo招牌,一下子灼了她的眼睛。 酒店……居然是酒店。 姚希希咬紧了牙,盯着他们的背影。 —————————————————————————————————————— 【第一更】 晚点还有一更,阅读愉快,周末愉快O(∩_∩)O~ ☆、【09】管中窥豹,吓我一跳 3 【友情提示】:长更,留意翻页。 ***************************** 电梯停在了11楼。 姚希希盯着红色的数字,深吸了一口气……她希望在这段关系中,姚一柏能好好解决,但每一种好好解决的方式里边,都绝对不包括到酒店里去。 她不是三岁的孩童,会天真的以为两个有着多年感情的成年人,到酒店来只会是纯聊天。她不反对姚一柏跟屈唯唯复合,但是,在没有跟莫子言解决清楚之前,在莫子言还怀着他的孩子之前,他最最起码,不该做到这一步。 怀孕的女人,有多辛苦,她这几日跟莫子言待在一起,再清楚不过。 姚希希站在11层的电梯门口,每个房间都在宽阔的廊子两边一字排开,而姚一柏进了哪一间,她不知道,她只能在原地踱着步子。走廊里的栗色地毯厚实的,她的脚步声如泥牛入海,被全部吸尽。 好一会儿,姚希希才想起来打电话确认,一摸身上才发现,因为急急的追出来,手机还落在车上。 她抱着手臂,不时的咬着手指,难不成一间一间的去敲门?她心里混乱的,紧张的,急需要一个缺口才能让自己不致爆炸坍塌。 不远处有推着推车的服务生,她犹豫着,是不是要去寻求帮助。然而,不等她开口,负责这一层的酒店人员便过来了,客气的问她需不需要帮忙。 姚希希强自镇定下来,说姐姐住在这里,但是她忘带手机,不知道住在哪一间,问能不能帮她查一下。 工作人员笑容友善,耐心的告诉她按照酒店的规矩是不可以的,又问她,需不需要借用他们的电话。 姚希希沉吟着,说谢谢,跟着对方去工作室拨了姚一柏的电话……关机,偏偏,她又不记得屈唯唯的号。 她紧咬着唇,真恨不得一间一间去敲门,她不怕得罪人,她也不怕回头再一一道歉……但是,姚一柏不能,他怎么可以这样。 她扣着电话,一时半会儿的,竟然动弹不得。 工作人员看着她的模样,神情里不免带了几分警惕,却并不催促,面上仍是不卑不亢的程式化微笑。 姚希希心知,他们多半是把自己当成了尾随所谓的小三而来的可怜人,若是发起疯撒起泼来,少不得要惹点儿什么事……她忍不住笑了笑,手心里全是汗。 “拜托了。”她干涩的开口,“我找姚一柏。” “抱歉。”对方礼貌的微笑。 “我不是闹事的,我保证。”姚希希知道自己该冷静的,但是她控制不了,“我是他妹妹。” 对方仍是抱歉而礼貌的微笑,姚希希极力的让自己先平静下来。 “那我就在电梯门口等。”她说。 工作人员倒没有说不准,只是在她不远处,立了几位西装笔挺的男子,一直留意着她。 姚希希自是不去管,每多等一分钟,她的心便往下多沉一分,然后,心里莫名的闪过一个模糊的人影,她并不能确定,只是有一种强烈的直觉——兴许,陶明白能帮她。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她回过身来,想要再向工作人员借用一下电话,就看见走廊中间的一间房房门打开来,走出来的正是姚一柏。 “哥。”她定住了。 她的声音并不大,但是因为工作人员一直留意她,几乎是在姚一柏出来的同时,便有意无意的将她拦在那里。许是他们这边的动静过大,反倒引起了姚一柏的注意。 “小四?”姚一柏非常意外,显然是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上妹妹。 姚希希吸了吸鼻子,她的视线越过姚一柏……并没有如想象中的,看见屈唯唯。 姚一柏迅速的看了她身旁的酒店工作人员一眼,便心中有数了,示意他们没有关系,招手说了句“小四你过来。” 姚希希咬牙不语。 姚一柏有些无奈,刚要过去,屈唯唯闻声走过来,问:“怎么,四儿在这儿?” 他“嗯”了一声。 屈唯唯走出来,一眼看见站在电梯门口的姚希希。 酒店工作人员见状,朝他们行了个礼,悄声退到一旁。 姚希希皱了皱眉。 “四儿。”屈唯唯主动同她打招呼。 姚希希强忍着,才让自己没有说出什么格外难听的话来。 “你这丫头……”姚一柏摇着头,很是无奈的模样,径直朝她走过来。 “哥……”姚希希仰头看着挺拔的姚一柏。 “先跟我去打个招呼。”姚一柏道。 姚希希怔怔的被他牵着手。 “是我大学时非常敬重的几位老师。”姚一柏轻声道,“老师,这是我妹妹,姚希希。” 后一句话是法语,以姚希希半吊子的法语水平,只能听出来,姚一柏是在向对方介绍自己。也听出来,姚一柏话语间有跟自己解释的意思,原本,并不用大费周章的特地让她过来打什么招呼。 姚希希来不及多思考什么,心里多少有些尴尬,脸上的笑容便显得有些羞窘,用蹩脚的法语礼貌的跟房间里两位白发碧眼的长者打招呼。 也不知对方说了什么,姚一柏看了她一眼,眼神里颇有些宠溺的意思。 姚希希也知道自己闹了笑话,于是安安静静的听着他们又寒暄了几句,无奈,只能听出来时不时蹦出来的个别词汇,堆砌在一块儿是怎么个意思,她就有点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颇有点儿鸡听鸭讲的感觉。 离开的时候,屈唯唯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的。 姚希希一脸的尴尬。 “对不起,唯唯姐。”她说。 “要是这房间里只有我跟一柏。”屈唯唯笑着,“你该讨厌我了吧?” 姚希希摇头,看了姚一柏一眼。 “上班时间,你怎么会到这儿来?”姚一柏问。 姚希希自知理亏,格外老实的回答,姚一柏只是点点头,并未说什么。 “我还要继续去取材。”她咬了咬唇,跟他们告辞。 “四儿,你什么时候有空了,我们再聚。”屈唯唯拉了拉她的手。 “不耽误你们。”姚希希说。 屈唯唯点头,转头看了一眼姚一柏,然后轻声说:“四儿,你放心,就算是竞争,我也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 她说着,用力的握了握姚希希的手,眼里有泪光闪动。 姚希希呆了一呆,她从未见过屈唯唯流露出过这样的一面,这种情绪仿佛是会传染,她只觉得眼睛酸酸涩涩的,心里蓦地多出来一层担心与难过,那些提醒的话,便一句也说不出口了。 她能理解,也相信,此时最最痛苦最受煎熬的人,绝对不是她。 看着姚希希开车走了,屈唯唯略低了低头,回味着她眼里的情绪,叹出一口气。 “走吧,我送你。”姚一柏脸上的表情淡淡的。 “呐!”屈唯唯从手袋里掏出来手机,递给他,“我给关机了。” 姚一柏盯着她,又仿佛是仅仅盯着她递过来的手机,一切都仿佛是电影里的慢镜头,不声不响的,缓缓的,从她手里将手机接了过来,看也不看的握在手里。 “我这算不算是自作自受?”屈唯唯看着他。 姚一柏听着,略皱眉,也看她一眼,他们相识已久,这样一个眼神,几乎是心照不宣的。 “啊……”屈唯唯一下子扶住了额头,恰好遮起了眼睛。 她的眼眶一阵一阵的发热,心里的那一点的恶意,那很多的痛苦,那很多的愧疚,还有很多的情意,被这一眼全给勾了出来。 “回去休息吧。”她听她说。 她呼着气,觉得脸上冰冰凉凉的,有什么淌到口中,咸涩至极。 上车的时候,她说了个酒店的名字,姚一柏看了他一眼。 她侧着脸,看窗外。 车子里极静,姚一柏问:“你怎么住在酒店?” “被我妈赶出来了。”她说,“问我这时候回来想捣什么乱。” 姚一柏默然。屈夫人的性子便是如此。 “我想捣什么乱呢……”屈唯唯的声音听上去有些飘忽,似乎是出了神。 她知道,母亲其实是生她的气,气她……却也担心她,心疼她。 车子安静的行驶,车子里好一会儿,都安静极了,那本不算长的一段距离,因为这份安静,显得格外的漫长……然而,无论有多漫长,却终是有到了终点的时候。 屈唯唯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上去坐坐吧。”她对姚一柏说。 姚一柏不语。 屈唯唯便笑了:“二楼有吧台。” “一柏。”她倔强的看着他,“我就算是死刑犯,都还有享受最后一餐的权利……你是不相信我,还是根本不相信你自己?” 姚一柏点头:“我的确不相信自己。” 屈唯唯眼睛一酸,盯着他。 “我有需要负责的人……婚期已经定下了。”姚一柏的嗓音有些发哑,他迎着屈唯唯的目光。 “所以呢?”屈唯唯睁大了眼睛,任着里边的液体汹涌而出。 “姚一柏,你不能这样对我……”她摇着头。 “所以……”姚一柏转开脸,所以,他不能铤而走险,比起她,他更信不过自己,有些东西,土崩瓦解起来,迅疾的会让他难以控制,那对谁都不公平。 他已经给了那个女孩子承诺…… 天阴沉沉的,又起了风。 “如果,你不想我隔三岔五的来打扰你,甚至打扰她的话……”屈唯唯咬着牙根,“我只是不想,这么不明不白的……我只是想,喝一点酒,会不会好过一点。” …… 假如醉了,会不会好过一点。同样的问题,姚一柏问过自己很多遍,却怎么样都醉不了。等到终于醉了,便一下子犯了个致命的过错……他后来回想起来,问自己,真的醉了吗?所以,才那样心安理得的将一切推在酒精的作用上? 心跳一下子紊乱起来。 她记得她问他要送他去哪里,他没法子给她任何回应,那么多的酒,几乎都漾在了嗓子眼里,令他开不得口。最后,被她半扶着半背着,安置在她的屋子里。 她端水,喂自己吃解酒药,替他盖好被子……这些,他虽然迷糊着,却其实都知道,他只是不知道,她那样瘦削的身子,怎么会有那样的大的力气带着自己,爬过那一阶一阶狭窄的楼梯。他不想动,也不想睁开眼睛,四肢仿若被灌了铅似的,沉的让人想哭。 她挤了热毛巾,替他擦脸,他脑子里,轰隆隆的……那一日,事实上是分手的日子,他们连分手,也是在电话里,她因为赶时间,整个通话用了甚至不到两分钟。 他知道自己,已是疲倦至极,他甚至分不清自己是睡着还是醒着……热乎乎的毛巾敷在他的脸上,舒服极了,他感觉好受了点,便不禁抓了她的头,喊了她的名字。 “唯唯……”他没有睁开眼睛,明知道不可能会那个人,却还是忍不住要喊她的名字,如此,便更不敢睁开眼睛。 她任由着他握着他的手,空出另一只手来,抚着他的额头。 那温柔的力道,令他心中一暖……大概是太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他便觉得,即使是梦,也永远都不要醒才好。 直到那只手,不仅仅是停在他的额上,而是试图捋顺他的眉心,紧跟着便有越来越多的眼泪滴落在他脸上。有那么一瞬,他疑心是不是下雨了,全身的血液都仿佛是在逆流,一下子冲进大脑。 他心里一阵紧揪,便抓住了那只手。 一切仿佛都只是一种本能,又或者是酒精使然,接着发生的事情,反而像是一种水到渠成。其实,醒酒药已经起了效果,他隐约的知道有什么错了,这样轻颤紧绷的身子,不会是他所熟悉的那个,但他停不下来,整个人像是堕下了悬崖,身体一直往下沉,往下沉……他紧紧的抱着她,仿佛只有如此,他便不必再害怕坠入深渊,而死无葬身之所。 屈唯唯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眉心里的阴影,摸了摸湿润的眼眶。 她抬手叫侍应生。 “唯唯……”姚一柏返过神来,他看着屈唯唯,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他懂她,他说不出口的,想必,她也是懂的。 屈唯唯在微笑,她晃着酒杯里血一样的酒。 “我休的是婚假。”她说。 姚一柏怔了一下。 “我把能用的假期,通通都拿来了。”她仍是带着微笑。 “肯为你生孩子……”屈唯唯抽了一下鼻子,“她比我爱你。” “我嫌孩子麻烦……我不敢结婚……这一行,有多残酷现实,你知道的。”她说。 姚一柏扶紧了椅子扶手。 “我不想承认是我的错。”屈唯唯倔强的说。 “是我的错。”姚一柏转开了脸。 屈唯唯摇着头,“我知道是我的错……我爱你,但是,我的心……” 不单单只是装着他。 “我知道。”姚一柏说。 她有野心,她的野心让她不逊于任何一个事业有成的男人。而他,必须为她的野心,退避三舍。偏偏,他想要的更多。 “你知道什么?”她问他,眼里闪着泪光。 她那样要强的一个人,他几乎从未看到她流泪过。 他的眼睛也热了。 “我要不要卑鄙一点,一柏?”屈唯唯迅速的抹了一下眼睛,含笑带媚的望着他。 姚一柏看着她的笑容,忍不住心疼。 “别这样……”他看着她的眼睛,“你根本不屑做那样的事情。” 他说的清楚。 屈唯唯看着他,头一低,再抬起来的时候,仍是带着笑意。 “从前的确是不屑。”她忍着眼眶的酸意,勉力的微笑,“眼下,想过千万回了……最最恶毒的,我就干脆直接去找她……你知道,我绝对能让她知难而退……我单是看四儿,就能知道她会是什么样子,干净的,温柔的,体贴的,懂事的……小白兔一样的女人……她不会是我的对手……” 姚一柏沉默着。 莫子言么?他的脑子里浮现出炎炎烈日下,那个站在树下,栀子花一样安宁的女孩子。 “四儿现在看见我,欲言又止的,刚刚她的眼神,你也看见了吧?”她仿佛没看到他出神,仍是缓缓的说着。 姚一柏叹了一声,他自然清楚这个妹妹在担心什么。 “她这会儿指不定在哪儿,还在为自己的冒冒失失自责呢。”屈唯唯笑着,“有烟吗?” “没有。”姚一柏干脆的回答,倒不是不想给她,而是身上的确没带。他抽烟虽不厉害,心烦的时候,却也喜欢来一根两根。 屈唯唯也不在意,“四儿刚刚便是说了什么难听了,也不算冤枉了我。” 姚一柏觉得鼻尖上像是出了点汗,他盯着她。 “只要能让你回到我身边,卑鄙一点算什么?”屈唯唯望着他,“如果不是四儿突然出现了,我脑子里已经有几百几千个方案,每一个,都能演变成她担心的那样。” “四儿她叫我唯唯姐……”她说着,大口灌着酒,“我知道,老三一直不大喜欢我,他们都替你抱屈呢……” 她惨然一笑。 姚一柏忍着,没有将她手里的杯子夺过来。 “我便是千般错,万般不该,只要一点,我便算是赢了。” 有眼泪淌到下巴,她已经懒得去擦,只是低声道,“你爱我……姚一柏,你爱的人是我。” 泪如雨下……她从不知道,肆意大哭是这样一件畅快淋漓的事情。 姚一柏知道自己已经待不下去了,这简直不是他认识的那个屈唯唯。 他不否认,只是说:“往后,我会努力爱她。” 他攥着手,递出手帕,他得强忍着,才能让自己不去替她擦掉她脸上的泪。 屈唯唯没接,只是转过头去看他。 泪意一阵一阵的涌出来,以后她不敢保证,但眼下,她的确是最了解他的人,因为了解,才更难过。 她知道,他不是说负气的话,她也清楚的知道,这一回,他们不仅仅是在冷战。日后他要负责的,要爱的,要为之自爱自重的,都将是另一个女人。他甚至,不能帮她擦一擦眼泪。 她曾经骄傲幸福,这样一个自制力极强的男人,是属于他的。 而今,她恨透了他的自制力。 她用手背拭着腮上的泪。 “对不起。”他的声音低沉而克制,“回房间,好好睡一觉。” “请柬也给我一份吧。”泪仍是汹涌的要滚出,她忍住了,微笑。 她忽然一下子又恢复成了他认识的那个屈唯唯,自信,洒脱……淡漠。 姚一柏闭了一下眼睛。 屈唯唯盯着他:“我们两个都在对方身上耗费了不少时间。” 她咬着唇,她不哭了。 “既然已经请足了假,那我势必要亲自参加你的婚礼。”她声音沙哑。 “你现在其实最需要我的祝福,不是吗?”她盯牢了他的眼睛,她居然看到了一抹沧桑。 她忽然惊觉,他们都已不是少年,再也经受不住感情里的惊涛骇浪。 原来,这一天,迟早会到来。 “不。”姚一柏缓缓摇头,“不管什么时候,我都希望你能得到自己想要的……自由也好,事业也罢,一定要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屈唯唯张了张唇,她看着姚一柏的脸,疼惜的,真挚的……明明有很多话是没有说尽的,她都懂。 不论何时,无论是否做得成夫妻,他们都将是彼此最亲近的人。 “一定会。”她笑,“我会去祝福你。” “谢谢……”话一出口,连姚一柏自己都感觉干涩。 他静静的坐着,他知道,自己是时候离开了,可很多话,仍在喉咙里打着转。 “我让服务生送你回房。”他说。 屈唯唯摇头,笑:“我多少酒量,你还不清楚?” “你先走吧,好好儿跟她解释清楚……我再坐一会儿。”她说。 姚一柏顿了顿起身,并没有直接离开,而是过去找了个机灵的服务生,叮嘱了几句,而后才离开。 直等他的身影消失在吧内,屈唯唯才叫来那服务生询问。知他特地让服务生给自己买解酒药,去厨房熬甜粥……于是挥了挥手,忍住了泪意,示意服务生不必再讲了。 她知道,从此,他的好与不好,她只能放置心上。 仅此而已。 而这会子,姚希希正在一家女子会所里,录音笔被她放在地板上,自己跟在教练后边,将身体掰成一个匪夷所思的弧度。 教练透过大大的墙镜看着她,微笑,说:“姚小姐身体的柔韧性很好。” “真的么?”姚希希笑出来,她素日里疲懒的厉害,极少做什么运动,更不提瑜伽这样静心静气的东西。 “来,我们转动身体。”教练说。 姚希希吁出一口气,继续动作。 手机响。 姚希希吐了下舌,听出来是自己的铃音:“不好意思。” “先接电话,正好休息一下,没有关系。”教练和善的说。 “谢谢。”姚希希慢慢的将身体恢复原状,这才过去接通电话。 电话那边是陶明白,姚希希这会子神清气爽的,脱口道:“哎哟,陶监制您这会儿怎么有空给小的打电话呀?” 陶明白一听姚希希这语调,立时气的牙痒痒……她电话说到一半,也不收线,就突然没了动静,他心里一沉,以为出什么事了,赶忙将所有的行程都推掉了,就出来找她了,紧张的就差没报警。她可倒好,合着人小姑奶奶还有闲情雅致的跟他贫嘴呢,听听这语气! 姚希希哪记得这茬啊,上车便随手把手机丢进背包里,看也不看,就直接去了会所。 “在哪里?”他问。 “咹?”姚希希呆了一呆。 “我在会所,问你在哪里。”陶明白又问了一遍。 “瑜伽馆。”姚希希回答,半晌她反应过来,惊讶道,“你怎么过来了?” 这可是女子会所。 听筒里没有听到回答,她看一看屏幕,已经收了线。 正纳闷着,后边传来敲门的声音。 姚希希回头一看,笑吟吟站在门口的人,可不就是陶明白。 “你……”姚希希指着他,愣了。 陶明白没有立即同她说话,视线越过她,看向教练,礼貌道:“抱歉,打扰了。” 他眉目俊朗,彬彬有礼,很容易给人以好感,便是连他眼角那隐隐的一圈青影,因为生在这张脸上,也不令人害怕或生厌。 教练起身,关掉音乐,微笑将空间让给他们。 “我在工作呢……”姚希希压低声音,看着教练给他们拉上门。 她吐字很轻,因为打扰到别人,有些羞窘的模样,声音便也软糯糯的,带些嗔怪的意味。 陶明白换了鞋,走过去。 她穿着白色的瑜伽服,露着精巧的锁骨,许是因为刚刚运动过,小小的脸,水润绯红……他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往头上涌,原本打算说要好好跟她算账的心思也没了。 他转了下头,贪念不舍的移开目光。 “你干什么来了?”姚希希浑然不觉,甚至非常好心情的打趣道,“难道,你在这里还藏了个老相好……” 话音未落,陶明白便恶狠狠的将她捞进怀里。 姚希希只穿着薄薄的瑜伽服,他手上的温度便非常明显且迅速的传递到她的皮肤上。 她的身子不由得的颤了颤。 这会子,没有酒精作祟,没有任何不平静的情绪干扰,她能敏感并清楚的察觉到他所带来的战栗与悸动。 她有些紧张,浑身的肌肉一下子绷得紧紧的,然而,他只是这样抱着她,很久很久,都没有发出声音。他不吭声,她便也跟着沉默……听着他在她耳畔处,轻轻的叹气,仿佛是包含了无数复杂的情绪,热乎乎的气息撂在她心上似的。 “想你,就来了。”他说,声音低沉,又温柔。 他这样说,姚希希忽然的就心中一暖,头皮都麻了,心肝脾肺肾都仿佛在颤,只觉得……这是世上最动人的情话。 真是,明明是他拿肉麻当有趣,怎么她的脸,倒是热了起来。 “顺便。”他仍是圈着她的身子,啄一下她的唇,满是宠爱的语气,“检验一下。” 姚希希转着眼珠子,脑子差一点点,也就那么一点点,就短路了,只知道顺着他的话问:“检验什么?” “抱着,刚好。”陶明白说的很慢,脸上笑微微的,“不胖。” 姚希希整个人,都像是一下子被火给点着了似的,轰隆隆一下子,脑子里浮现出他们就减肥问题的展开的一番讨论。 “你你你……”她通红着脸,半天没憋出个下文来。 陶明白却仍在笑,那一抹温柔,几乎一套从含笑的眼角眉梢中溢出来。 姚希希瞪着他,愣是冒不出“你大爷”之类的词汇。 她甚至在反省,这个笑容,明明是带着几分无赖的,让他看起来像极了一只狡猾的狐狸,怎么从前,她会给这个笑容做那样多过度的解读? 大尾巴狼啊,大尾巴狼。 可是,来而不往非礼也不是? 她踮起脚来,勾着他的颈子,用力卡住了。 然后,笑眯眯的看着他因为呼吸困难而涨红的脸,松了手,吻住他的唇。 —————————————————————————————————————————— 【第二更】 阅读愉快,亲爱的大家最近辛苦了,久等了,抱歉。 晚安O(∩_∩)O~~~~ ☆、【09】管中窥豹,吓我一跳 4 陶明白站在住院部外头的小花园里,慢慢的踱着步子,他低着头,从旁经过的医生护士倒也没留意到他,只当是普普通通的病人家属。 他思索了好一会儿,到底是乘电梯上楼。到了私人病房楼层,立马有专属护士认出他来,不由得微微一笑,道:“陶老先生刚刚检查完点滴,情况很不错呢。” 陶明白道了谢,眼神往病房的方向一瞟,掉头打算去找于晓英,想问问具体的情况,谁知那护士又叫住他,迟疑着问:“陶先生,你不进去看看吗?” 陶明白更是迟疑,也不知怎么的,从女子会所出来,就突然想过来看看,这个念头一出来,压根就挥之不去。 他沉吟着,刚要开口,便听护士说:“陶老先生那儿现在正有人探望呢,心情很不错。” 陶明白点了点头,不以为意。 “我从来没见过这么美丽,气质优雅的夫人……”护士语露惊羡。 夫人……优雅…… 陶明白刚刚轻松下来的心情,因为这一句,心脏陡然悬到了嗓子眼。 空气里有刺鼻的药水味,一瞬间仿佛浓烈了起来,直直的冲入肺腑之中。 “明白。”熟悉的声音,是卢秘书。 陶明白冲着卢元培点点头,礼貌的,也淡淡的,那满脑子不断闪动的念头,让他怎么也无法做出更友好平和的姿态来。 …… “天儿越来越冷了。”陶仲勋笑了笑,手里的Ipad不时的有游戏音效响起。 “你也会玩年轻人的时兴玩意。”姚静香盯着他手里的Ipad,脸上有一丝笑意。 陶仲勋“嗯”了一声,说:“挺有意思的……希希那丫头教我的。” 姚静香脸上的笑容有那么一瞬间的迟滞。 “看来,她已经知道了。”陶仲勋头都没抬,手指不时的在屏幕上一点。 “同她父亲一样,倔强的要命。”姚静香微笑。 “还是放不下存谦?”陶仲勋收起Ipad,问。 姚静香无声的笑着,眼睛不可避免的有些发涩,道:“难道不是活着比什么都强吗?” “依我看,那丫头,还是像你多点。”陶仲勋看着她,声音低沉。 “我希望她活得跟我不同。”姚静香吁出一口气,想到女儿,手心里竟有薄薄的汗。 她看着窗台上浅盆里的水仙,转过头来时,脸上的温和的表情已经恢复如常。 “我看着她跟明白,两个人一块儿,真是好看……”姚静香说着,听到门拉开的声音。 陶仲勋转头一看,卢元培回来了,后头还跟着陶明白。 陶明白进了病房,父亲坐在椅子上,台几上还放着Ipad,而姚静香坐在沙发上,对他微微一笑。 他的手攥的紧紧的,像是有什么会捅破手掌似的,然而,这整个过程非常非常的短暂,他缓了缓,才轻声的开口打招呼:“您好。” “你好。”姚静香微笑着,声音轻柔。 “你来得正好。”陶仲勋抬了下下巴,指着自己对面的座位道,“坐。” 陶明白看了父亲一会儿,他一贯沉郁而严肃的父亲,今日看起来,虽然仍是面无表情的,但是,似乎心情的确非常不错。总不是他的功劳,他想……他依言坐下。 “静香啊……”陶仲勋有些迟疑的开口。 陶明白望着他从卢秘书那里接过来一份文件。 陶仲勋静静的看着将那文件摊开来,扫一眼,确认没有问题,然后示意卢元培拿给姚静香。 “这是什么?”姚静香微笑了一下,打开来一看,脸色立即变了,一贯柔和的声音里已经不止是不满,“你这是做什么?” 陶仲勋纹丝不动,他望着姚静香,眼神却有些飘远,甚至闪过一丝温情,“腾昌,原本就是我跟存谦一块儿打拼出来的,只是,那家伙……没那个福气,看不到这一切……我如今,不过是把属于他的那一份,替他交给你罢了。” “仲勋……”姚静香攥着那份文件,明明是薄薄的几张纸,被她这样攥在手里,却仿佛了使尽了所有的力气,她咬了咬牙关,“我不需要。” 这是那个人豁出了性命想要得来的,只为了能在父亲那里,足以与她相匹配。她多后悔,为什么那样害怕父亲,为什么不能够多些勇气……为什么没能阻止他的疯狂……哪怕他此生都只是个籍籍无名的工人,只要他还活着,活着不比什么都强吗? 陶仲勋却像是对姚静香的反应毫无感觉似的,他有些咳嗽,卢元培忙过去帮他顺气,他摆了摆手,掏出手帕,捂着嘴巴轻轻的咳。 过了好一会儿,等得咳嗽缓了下来,他才说:“我不是给你,这是要给存谦的女儿做嫁妆哩。” 姚静香沉默下来。 陶仲勋转脸看着儿子:“也许,你会认为,这一切,早晚都是你的,现在,我手里的腾昌股份能留给你的,只剩下二分之一,有问题吗?” 陶明白没有回答,他只是审视着陶仲勋,他的父亲。 他不在意父亲能留给他多少股份,他只是想要确认,父亲是怀着什么样的考量,将手里一半的股份都给姚静香,这意味着什么……他没有忽略父亲与姚静香之前的对话,他也能凭着这一点的蛛丝马迹,可以肯定,父亲口里的那个人,多半便是姚希希的生父。 他敏感的察觉到一点不对劲,一直以来,他都似乎忽略了什么。 父亲仍在等他的答案。 他说:“我没有问题。” 陶仲勋便闭了闭眼睛,揉按着太阳穴,非常满意的样子。 姚静香听着他们父子之间的对话,定了定心神,说:“这件事我们以后再说……仲勋你好好休息,快点好起来,我改日再来看你。” 然后,她看向陶明白。 陶明白心中异样,直觉是有点事情的,便听父亲说:“你帮我送一下你静香阿姨。” “我正担心等下不好打车。”姚静香脸上有淡淡的微笑,柔声询问,“明白,能麻烦你送我一程吗?” 陶明白看着她,然后侧了身,做了请的姿势。 他猜姚静香,其实是想单独同他说话,并且,看情形,父亲是默许的。 他用余光留意了一下父亲,父亲仍是闭着眼睛揉按着穴道,看上去,很是疲惫的模样。 离开病房,上车后,车内便陷入了一种异样的安静里。 “想必,你是知道,其实我是希希的母亲。”姚静香先开了口。 陶明白没有否认,只是问:“去景慈街吗?” 姚静香微笑,并不介意他的避而不答。 “我是个不负责任的母亲,按说,有些话,我是没有资格同你说的。”她慢慢的说。 陶明白抓紧了方向盘。 “孩子,你确定,不用找个地方停下来,慢慢听我讲?”姚静香问。 陶明白默默地,因为这一声和缓温柔的“孩子”,胸口闷的厉害。 “嗯,你知不知道,假如没有你父亲,可能我早带着希希,去见她父亲了。”姚静香轻轻的叹了口气。 陶明白张了张嘴,好一会儿没有接话。他那会儿才多大年纪,记忆有限的很,更多的,也是从母亲那里听来的控诉,大抵是知道一点。但是,同样的事情,经姚静香一叙述,似乎是另外一种感受。 “在希希的父亲去世之后,你父亲帮了我很多,他时常来看望我,开导我……”姚静香淡淡的说着,仿佛是在讲述发生在一个不相干的人身上的故事。 “你父亲,希希的父亲,还有我,原本就是关系非常不错的朋友。因为我父亲的愿望,你父亲甚至差一点就成为我的丈夫。”姚静香温和的微笑,那一段过往,即便是今日回想起来,也是美好的,生动的。 “平心而论,在我最困难的时候,你父亲给了我非常多的鼓励,这些,都成了我支撑下去的力量。”她说到这里,半晌没有出声。 “然后呢?”陶明白忍不住问。 “抱歉,明白。”姚静香轻轻的摇了摇头。 ———————————————————————————————————————————————— 在已经过去的6月份,感谢大家赠送的月票,并感谢大家的耐心等待。 阅读愉快O(∩_∩)O~ ☆、【09】管中窥豹,吓我一跳 5 陶明白骇然,似是有什么堵在喉咙里,他几乎猛地一下子,便将车停了下来。 姚静香同他说对不起。 他曾经期待着姚静香的道歉,悔恨交织的道歉,他要她在他面前忏悔,是她让他成了破败家庭里急速成长起来的人,是她让他失去了父亲的关爱,是她让母亲抑郁而终……这其中,无论是哪一条,都能成为他恨她的足够的理由。 是的,这曾是他无比期待的,尽管,这声“对不起”中,蕴着太多太多意味不明的情绪,更甚至,仅仅是一种感叹。 他仿佛是松了一口气,脑子里电火石光的闪着些许的片段,母亲弥留之际,紧攥着他的手,那失神的眼睛里涌出无尽的不舍。 母亲说,对不起…… 姚静香此刻的优雅安然,远是形如枯槁光彩全无的母亲可比拟的。 他庆幸自己仍能保持平静,起码,看上去是这样。那些几乎是心底深处涌上来的酸楚与痛苦,被他狠狠的压了回去。 “我先送您回去。”他缓了缓,摇摇头,才说,“那些过去的事情,我没有兴趣。” 姚静香同样摇了摇头:“我却不能不讲,你该知道,希希对你我,有多重要。” 陶明白有些出神。 姚希希那清清亮亮的眸子,在他的眼前闪晃。 胸口闷闷的,他空洞的看着前方的路,好一会儿,直听到身后的鸣笛声,这才重新启动车子。 “所以,我才不想听。”他说。 姚静香转头看着他,轻轻的说:“你的动机,果然不单纯。” 陶明白心里咯噔了一下,脸上的神情,一点一点的收敛,这种语调平淡的指责,他无法否认。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对那份温暖甜美欲罢不能,但他对眼前这个人的恨意,亦是无法停止。那几乎是累积了三十多年的恨意,那是从记事起就被母亲耳提面命的刻在骨子里的恨,怎么可能说停便停? 但是,他愿意妥协,那些过往,便让它随风而逝,他只是个怀揣着贪念的俗人,不问过去,不管将来,他只想紧抓那哪怕只是片刻的温暖与馨甜。 不管她是谁,是谁的女儿,有着怎么样的身份,都不要紧。 她只是她,他只要她。 “抱歉。”姚静香和缓的说,“我却必须要说……我不能让希希在这段感情里,担哪怕一点点的风险。” 陶明白只觉得呼吸一滞。 “你母亲原本就是个柔弱的女子,文静并且内向,希希父亲在世的时候,我们几个,也没有少聚在一起,她一向寡言,有心事也只是藏在心里。她同你父亲,两个人之间的感情如何,我作为外人,无法置评。但是,你母亲生下你之后,患上了产后抑郁,我是知道的,也曾去看望过她,至于,她恢复的怎么样,我却是没有过多的关心。一则是,你母亲同你父亲是长辈指婚,两家联姻,她同我们,原本就不熟识,同我也是素来不大亲近。她性子腼腆,而我们几个人一块儿,素来是闹腾惯了的,她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二则是,我那会子,因为我父亲阻饶我同希希父亲的缘故,已经自顾不暇……只是很久之后,才从旁人那里听说,她的情绪不大稳定。” 姚静香叹息了一声。 陶明白缩了缩发凉的手,看了她一眼,到底是什么都没有说。 “……就这样,直到希希父亲的去世。我知道,他的去世,只是个意外,我却不能接受这样的意外,我恨他,也恨你父亲陶仲勋,为什么要怂恿他一起合伙创业……我那时候已经没有了理智,我埋怨所有我能埋怨的人,我心里明白,我更恨的,其实是我自己。他生前,我不能同他在一起,甚至在他死后,我仍是不能随之而去。”姚静香觉得嘴巴里有些苦,她需要休息一下,才能继续说下去。 “你父亲原本就同我们关系匪浅,我怀着希希,三番两次的因为轻生而住院那会儿,他几乎是陪着我一块儿住院……他们是最要好的朋友,我跟希希父亲的回忆,有大半,他是一起参与的。在那一段时间,你父亲几乎是代替着他,尽原本属于希希父亲的责任,陪伴在我的病床前。你父亲让我知道,那个人,有多么爱我,有多么期待我们的未来,以及我腹中的小生命……孩子,你无法想象,这样无微不至的开导与照顾,并且,由你父亲转述的那个人的爱,对我有多么重要,那是多么强大的力量,足够我将整个孕期都支撑下来。”姚静香擦了一下眼角。 陶明白一直紧绷的心弦,忽然的,就轻颤了一下。 “抱歉,孩子……”姚静香柔和的声音蓦地有些沙哑,“我那一程子,只当自己是世上最可怜的人,我自私的,也只看得到自己,我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拼命的从你父亲身上汲取活下去的力量,但是,我忽略了,他有妻有子。其实,他完全不需要因为这场事故,对我有任何的愧疚,从而需要负任何的责任……没错,是愧疚,是责任,也许,不仅仅是愧疚,也不仅仅是责任,但我从没有往其他地方去想,从前不会,那之后更不可能,他就只是我同希希父亲的至交好友。” 想来,她是狠心的,有些东西,并非没有察觉,但她的温柔,永远都只会留给那个叫做费存谦的男人。 这话,姚静香没有说出来。 “我的确没有考虑到你母亲的立场,严格说起来,她那时候的精神状态,并不比我好多少,你父亲对我的照顾,在她看来,无疑是刻骨铭心的伤害。你父亲愈是对我照顾有加,对她的伤害便愈重……倘若换做我,也必定是要误会的,即便不误会,也是无法宽容体谅的。没有一个女人,在这种事情上,会心胸广阔……更何况,你母亲是那样一个内敛又敏感的女子。” 陶明白呆呆的听着,跟灵魂出窍了似的,虽仍是掌着方向盘,心思却不知飘去了哪里。 “生下希希后,我的情况渐渐也有所好转,更是听从我父亲的安排,离开了这里,同你父亲,也就渐渐少了联系,近几年,甚至已经断了联系。若不是那天看到你,我也不知道,原来,你母亲已经去世了……我非常抱歉。”姚静香低声说。 陶明白动了一下,张了张嘴巴,甚至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他一直都知道母亲的状况,岂止是情绪不稳定,她时常游走在崩溃的边缘,每天都仿佛生活在幻境之中,靠着诅咒与哭泣度日。 很长一段时间,因为照顾这样的母亲,他几乎有心力交瘁的感觉……真累。 但是,他们是相依为命的母子,他生活里的重心反反复复便只有两点,爱护照顾母亲,还有恨父亲,恨那个让他如此生活的女人…… 他闭了闭眼睛。 “在那段过去里的林林种种,我无法向你一一讲述,我对你,对你母亲的抱歉,只因为我的疏忽,我的自私,我没有能更多的更好的考虑到你母亲的心情,别无其他……今日,我同你父亲见面,一则是探望老友,二则是确认你与你父亲的关系……时间虽短,却也足够我对你进行一番了解。只是,希希特地带给我看的人,我不想做无谓的猜忌。” “我并不介意你怎么样看待我,但是,因为你是希希选择的人,我才会跟你说这些……我希望你了解,你父亲于我,是非常值得感激的,珍贵的朋友,是我所爱之人的至交、搭档。仅此而已。”姚静香说。 ———————————————————————————————————————— 阅读愉快O(∩_∩)O~ ☆、【09】管中窥豹,吓我一跳 6 陶明白无法用任何言语来表达他此刻的感受。没办法。 他只能努力的平抑着自己的情绪,尽管,对他而言,此时显得尤为困难。 他没忘了母亲的控诉——姚家的那个女人,是不要脸的狐狸精,她害得我们母子落到这个田地…… 是,他不敢忘记,更多的时候,母亲的控诉与诅咒,像是一个将他紧紧缠绕的梦魇,在每个夜深人静的时候,便会从四面八方钻出来,然后,无孔不入。 即便满室明亮如白昼,仍是无法驱走那个梦魇。 不是不痛苦的。 可是,几乎是在姚静香开口的时候,或者,更早,在姚静香和缓的提及他父亲时,他便知道,这当中,必定不是他想象中的那种情况。 姚希希的那份坦率,同她的母亲,几乎是如出一辙。 所以,他才会对着姚静香的眼神时,隐隐的察觉出,有什么地方不对劲。那样平和温柔的眼神,坦坦荡荡的同自己对视。要么便是她深沉至极,要么便是她心中坦然。 到底是谁的错呢? 他更想知道,父亲在这里边,扮演了怎么样的角色,久病缠身的母亲,于父亲,究竟是怎么样的存在。他们一家人分居两地时,父亲是否曾经想过要挽回点什么? 这些年来,他成什么了? 他不能想象,也不知道,日后,该用什么方式才能谅解父亲。 可是,那又如何……母亲已经去世了。 他需要一点时间,才能消化这一切……他的眼眶发热,四肢仿佛是麻痹了一般,动弹不得。 他能感觉得到,姚静香那慈爱而友善的目光投在自己的身上,他不由自主的,就做出了一个吞咽的动作。 响亮的“咕咚”一下子。 一直到了景慈街,陶明白沉默的立在车边,听着姚静香向他道谢,然后,他微微躬了躬身,说:“这件事,还请您不要告诉她……” 姚静香沉默的望着他。 陶明白一言不发的,由着她审视自己,很多话,他已经说不出口,但幸而,自己要的究竟是什么,他已经十分清楚。 姚静香微微笑了一下,说:“我比任何人,都希望她能少走些弯路,少受些伤害。” 胡同里静悄悄的,陶明白注视着姚静香的背影,不疾不徐的消失在他的视野之中。 …… 姚希希刚从外边回来,身上还带着外边的寒气,一进大厅便被一股暖意裹住,她不由得的搓了搓手。 下了第一场雪后,这天是越来越冷了,她想。 等电梯的时候,听几个眼生的小同事,兴致勃勃的讲年会可能会有的奖品及礼品,说起听闻中的往年的礼品甚是丰盛,语调听起来便格外的兴奋。 腾昌在这一点上,的确是非常大方,姚希希摸了摸鼻子,心说,但是,假如把那些礼品折现给她,她会非常高兴……哪怕叫她表演节目,她也会多一点动力。 人不爱钱,天诛地灭。 电梯到了,人很多,姚希希刚要按住电梯门,有人便抢先一步,她这才发现,唐乐居然一直站在自己身边。 唐乐侧身,有意无意的替她隔开了一个相对宽泛的空间。 她看着他,微笑了一下,说谢谢,便先进去了。 她的眼神清亮,唐乐看着她手里拎着的大大的工具包,沉得仿佛是要勒断她的胳膊……他的心跳有点儿加速,看着她将工具包放在地面上,然后,甩了甩腕子。 他走进去了。 电梯越往上,电梯里的人便越少,唐乐眼看着要到自己所在的楼层,他低了头,看着那黑色的工具包,然后,对上姚希希的视线,说:“你要是愿意,我可以帮你拿回办公室。” 他的语气神态太过认真,姚希希看了他一会儿,才说:“谢谢,我自己可以。” 唐乐的脸上不掩失望之色。 电梯门一开,他顿了顿,迈步跨了出去。步幅之大,像是身后追着毒蛇猛兽似的。 姚希希平静的看着电梯门再次合拢。 少了一个人,电梯间瞬时显得格外的宽松,她抬头,盯着红色的数字,明亮的电梯镜上,清楚的映着她与另一个男子。她也直到唐乐同她讲话时,才发现,杨青松也在。 她不免有些疑惑,杨青松这人,跟在陶明白后头,跟影子似的,这会儿怎么偏偏落了单。 仿佛是留意到她的目光,杨青松略略点头,算作同她打招呼,然后,又像是解释一般,说:“陶先生去医院了。” 姚希希本来也没别的什么意思,不过是电梯里就剩下了他们两个,佯装没看到也太不礼貌了,这才大大方方的透过电梯镜看他。她可以指天誓日,她绝对绝对没有突袭某人行踪的意思……这可真是……这么实诚的人,待在她家小白身边,饶是小白再猴精,也抵不过这么个坦白法的呀…… 啧啧啧…… 她这样胡七胡八的想着,脸上便不免带了些笑意,很是明朗。 电梯“叮”的一下停了,电梯门打开。 姚希希走出去,想了想,又倒了回去,看了杨青松一眼。 杨青松有些意外,站直了,对她颔了颔首。 姚希希呆住,眼巴巴的看着电梯门合拢。她忽然想起来Dido从前说,油盐不进的杨青松,怎么独独对老姚你这么恭敬客气呢。她那时候把这话也仅仅是当成了一句戏言,怎么可能呢?这年头,甭说是杨青松这样的亲卫·兵,便是Dido这个还徘徊在外围的秘书,底下的人看见了,也都是客客气气的说话,天知道会从他们嘴里掏出来什么一手消息——所谓阎王好斗,小鬼难缠……当然,杨青松可不是一般的小鬼。 她抬手按了按额头,仔细回想着……杨青松给她的感觉,似乎一直停留在最初的面无表情和沉默寡言里,而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起,待她不同于旁人了,她的确没有留意,但细细想来,似乎很长一段时间以来,杨青松都待她极为恭敬,以至于她从未察觉,甚至把这当成是种理所当然。 姚希希沉默,她想不出个头绪来……也并非完全没有头绪,只是,打从一开始,某些可能性,就已经被她扼杀在了萌芽当中。 景小红一看姚希希进来,就兴致勃勃问她今天都有些什么收获。事关减肥及身材大计,姚希希一清喉咙,顿时围上来一大票虎视眈眈的女人,话匣子一打开,满屋子的叽叽喳喳声。 常青瞠目结舌的看着一票女人,俩眼放光的盯着姚希希,不时的扭扭腰做些匪夷所思的小动作,不禁摇头——这世上,果真没有不爱美的女子。 “能不瘦嘛?我这一圈转下来,折腾的我……”姚希希从景小红手里接了一杯水,咕哝咕哝的灌了一大口,“我宁可吃到自然死。” 众人嘁她。 姚希希摇了摇头,叹气。她今天等于运动了一整天,这会子歇下来,便觉得肌肉酸疼。这时,放在她桌上的手机响了,她看了一眼屏幕,到一旁安静些的地方接通电话。 “妈妈……”姚希希靠着窗台,伸手去接阳光,傍晚的阳光带一点淡淡的金色,“嗯……嗯?” 她最后听到妈妈说了几句,又听有同事在找她,有些话便没有听得非常清楚,最后她说:“什么客人呀?是哪个长辈嘛?还要我回去打声招呼……马上来……” 她对常青那边招了招手。 “就这样,我晚上回去……放心啦,我一定到家吃饭……就这样,再见。”她收了线。 ———————————————————————————————————— 【更正】上一章节误将柳存谦打成了费存谦,估摸着我那会儿神游太空去了……以后一定注意,仔细再仔细O(∩_∩)O~~~ PS:最近几天有事,时间全搭进去了,除了偷偷玩手机,干不得别的,更不提码字,所以耽误了更新。抱歉,亲爱的大家久等了。 阅读愉快。 ☆、【09】管中窥豹,吓我一跳 7 姚希希下意识的盯着手机看了一会儿,左右不明白,家里头有什么客人,似乎是大有来头的模样,值当让妈妈大费周章的叮嘱她按时回家。 那边同事又在催她快点儿回去,她一边应着,一边迅速的给陶明白发了条短信过去。 等到她回到座位时,一拨人的讨论已经暂时停止,景小红颇有些幸灾乐祸的开玩笑,说她再不回来,常青就得把加班的罪魁祸首这罪名给按在她头上了。 姚希希笑,她不过就接了个电话,能耽误多会儿功夫啊。 一群人笑呵呵的说笑,气氛难得的轻松,元月起《台前幕后》就正式开播,眼下真不是说说笑笑的时候。不过就是抓着一点空子,苦中作乐罢了。 姚希希听到景小红问她:“老莫最近好吧?” “好啊。”她回答。 莫子言结婚的消息,并不曾在腾昌流传开来,撇开陶明白不论,也只有Dido知晓一些内情。 “我说。”景小红颇八卦的道,“老莫那个劲儿,哪天她闪婚了,我都不会感觉有多稀奇。” 姚希希正喝着水呢,听到这里,端着杯子的手一划拉,险些洒自己一身。 “瞧瞧。”常青眉尾一挑,“咱们一说结婚啊什么的,把咱过了年就三十的希希给吓成什么样了。” 大家听出来常青话语间的揶揄,整个办公室响起了会心的大笑。 姚希希摸了一下额头,有点儿啼笑皆非。 “哎,说真的。”景小红很是感兴趣的样子,“像陶监这样的上等货色,换我,就算是绑了,也得去领了证才算小功告成……” “做人要矜持……你们懂什么呀。”姚希希笑眯眯的。 “哎,那陶监,私底下什么模样呀?”景小红摸着下巴,“我估摸着,一定是个高手……” “打住,打住……不许八卦我啊……”姚希希作出投降的姿势。 “这回真不是八卦。”常青插腔道,“咱们景小红女士,是恨不能换老公……是吧?” “我呸!”景小红作势抄起文件夹就要扔出去。 众人大笑。 常青笑着清喉咙:“都严肃点儿,没瞅正开会着呢。” “切!”众人嘁他。 …… 姚希希开车回到景慈街的时候,夜幕已经降临,胡同巷子里的路灯,带着晕黄的光圈,显得有些落寞。下车后,她下意识的看了眼停在不远处的阿斯顿马丁,横竖是觉着眼熟。她笑了笑,不过就是同款的阿斯顿马丁,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进门前,姚季节的电话打进来,说:“姚四儿,你属蜗牛的呢?都这个点儿了,你就算是爬也爬回来吧?” 姚希希没有立即回答,听着里边说说笑笑的,她直接挂了电话,就听姚季节在里边气急败坏的嚷嚷:“四儿挂我电话!” 姚首道“嗯哼”了一声。 姚季节的声音小了些:“爷爷能不偏心的这么明显嘛……还说不得了我……” “好哇!说我坏话。”姚希希很是大声,有要吓一吓姚季节的意思,玉姨在外边就要同她说话,她只做了噤声的动作,一下子闯了进来。 她脸上还挂着大大的笑容,待看清屋里的情况,笑容便僵在脸上——坐在爷爷手下的人,谁啊…… 姚希希脑子里嗡嗡作响,指着矜持微笑,绅士礼貌到恰到好处的陶明白,瞠目结舌的。 “你怎么在我家?”她张口就问。 姚首道一顿:“没规矩。” 语调甚是平缓,倒没有真的责备的意思,反倒透着一股子的纵容。 姚季节在一旁忿忿不平的撇嘴。 姚希希皱了皱鼻子,狐疑的又看了一陶明白一眼,然后乖巧的一一与众人打招呼。心里却说,小样儿的,又开始装无辜……她下午给他发信息说晚上要回景慈街的时候,他可没回一句:真巧啊,我今晚也去景慈街……她在心里小心的盘算着,眼下这到底是怎么个状况,也没个人给她透透口风。莫不是,陶明白就是那个神秘的大牌客人?不至于吧…… “就属你这小猴子鼻子最尖,我们正要吃饭呢,你就回来了。”白朴方显然很是高兴,开着玩笑。 “去洗手,开饭了。”姚静香摸女儿的耳垂。 “哦……”姚希希瞪了陶明白一眼,越发感觉可疑。 等她洗完手回来,像是有意无意的,大家在陶明白旁边给她留了位置,姚希希就觉得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她这里似的。她坐下来,狠狠的踩中陶明白的脚,然后满面挂笑的看着他。 她其实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自己的感受,似乎应该感觉不自在与不妥的,但是对着陶明白,又感觉,她其实并没有感觉多不自在,仿佛,他出现在她的亲人面前,是一件再水到渠成理所当然不过的事了。她其实有些气,这股子气,来得有些莫名其妙,明知没道理,却还是要这股子憋闷悉数发泄在他身上。 陶明白脚上吃疼,不由得皱眉,想着她这会子的心情,却还是忍不住乐。 姚首道扬了下下巴,说:“小陶是我的客人,不要拘谨。” 姚希希龇牙,盯着陶明白。合着这人不是一般的神通广大,这才多会儿的功夫,立马鸟枪换大炮,摇身一变,成爷爷的客人了。 好家伙,真是……抱上了好粗的一根大腿。 姚希希语塞了。她起先还纳闷,姚季节素日里一向是满嘴跑火车的,怎么到了陶明白这茬,一点动静都没有,安静的有些过分了,敢情是不敢撩爷爷的虎须。 果真是一物降一物,卤水点豆腐。 姚希希脑子里天马行空的,全是小心思,想到这里,忍不住对姚季节一笑,果然,姚季节的脸色都变了,跟内分泌严重失调似的。 白朴方不停的给她夹菜,玉姨在一旁,语气甚是不满,直说小四瘦了。 姚希希不以为意,她哪儿瘦了,她便是上学最胖那会儿,脸圆的都跟包子似的了,玉姨也还是会心疼,并不住感慨:小四真瘦,小四太瘦了……她倒是好奇,在玉姨的大脑中,对胖的定义究竟是怎么样一个概念,总不至于等到她胖成一只球的时候,玉姨才会满意的觉得,嗯,小四这样正好。 她左右看看,顺手把自己碗里的一块看着有些肥腻的肉骨头塞给了陶明白。 几乎是同时,好几个人“嘶嘶”的,有不满,有无奈……姚希希眨了眨眼,立时有些窘。 “没规矩。”开口的是白朴方,语调不甚柔和,“自己不吃的东西,怎么可以丢到旁人碗里?” 妈妈一严肃起来,姚希希几乎满头是汗,撅了撅嘴巴,到底是不敢回嘴。就看着姚季节冲她挤眉弄眼的,那意思是,四儿,顶住了啊,顶住……她觉得脸都快抽筋了,就听陶明白的声音含笑,说:“正好,我很喜欢。” 姚希希如蒙大赦,看着妈妈,一摊手,那意思,你看,人家都不嫌弃我了…… 白朴方却还是看了她一眼,并不纵容,再看陶明白,见他用餐时斯文有礼不矫情,他本就眉目清朗不逊于姚礼仁,但因为嘴角含笑,便越发显得亲和近人接地气儿,眼神中便更添几分喜欢。 姚希希扁了扁嘴巴,总觉得那眼神,有点儿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的味道……又一个被陶明白给糊弄过去的,她起先还不是觉着这人笑得跟只无害的奶狗儿似的,到头来呢? 白朴方留意着她的小动作,再同姚静香对视一眼,均看见对方眼里的笑意与欣慰。 晚饭一结束,大家在厅里闲话了一会儿,姚首道便先回了书房,几位长辈都是刻意的,把空间让给他们。姚希希见状,忙抬起手臂捣了陶明白一下,她憋屈了一个晚上,这才得了机会问:“哎,怎么回事儿?” 陶明白没有立即答复,只是微微笑了笑,目光落在姚季节身上。姚季节双手抱胸,也正审视的望着他。 相较姚一柏、姚礼仁的默不作声,姚季节的阵势,怎么都有点儿如临大敌的感觉。 —————————————————————————————————————————— 阅读愉快……就我这更新,都没脸爬上来了O(∩_∩)O~ ☆、【09】管中窥豹,吓我一跳 8 关于陶明白的预防针,这些日子以来,姚季节打的不少了。他素来是浑惯了,没有姚一柏的理智与自持,也没有姚礼仁的稳重与深沉,能按捺到这一刻,实属极限。就在他快要按捺不住时,陶明白居然主动送上门来。尽管,听玉姨说,其实是爷爷先开口邀请的,但也没什么分别。有邱蔚成那龟孙在前,他左右是瞅着这个陶明白,也不像是什么好鸟……生得好看点儿又有什么了不得的,谁知道会不会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 姚礼仁仿佛是随意的看了他一眼。 姚季节差点儿没跳起来,在这个家里边,除了爷爷,他顶怕这个二哥,虽是一母同胞,但是,许是因为常年在军中浸淫,那股子挥散不去的锐利与凌厉,端的让人心悸。 倒不是他有意刁难,他也曾细细的考量了一番,不论是家世、能力、相貌,毫无疑问,陶明白都比邱蔚成出色太多太多,更何况,还得到了四儿那个一根筋的丫头的信任。且不论其他,单单是这一点,陶明白就该是不错的人选。 这个道理,他懂。 但是,这个家里,他与四儿年龄最为相仿,打小吃喝拉撒睡都几乎是腻在一块儿的,他看着她从冒着鼻涕泡,只知道哭到眼睛红彤彤的小丫头片子,一点一点长大,亭亭玉立。这个妹妹,他再了解不过,要说优点,任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一条半条来,反倒是缺点,随手一滑落就是一箩筐,脾气差的不得了,一开口就是敞亮的嗓门,凶起来要人命,惯会狐假虎威,又馋又懒……就这,甭管到嫁到哪家去,一准儿的要有婆媳问题,四海之内还能皆是爷爷那样偏心的长辈啊,这年头的婆婆有多厉害,她笨的跟猪似的,懂什么呀? 这样一分析,陶明白的母亲已经故去,倒是又多了几分胜处,虽说这样的想法对先人不敬,但是,他到底是四儿的哥哥,这种时候,自然是为自己的妹妹多多着想。 如此一来,陶明白反倒更加是上上人选了。姚季节自问没有爷爷那般的智慧与器量,丢下几句似是而非的话,便由着他们去了。甭看他们姚四儿生着一副聪明相,轴起来的时候,蠢得像猪,但凡一个稍微正常点儿的人,能被邱蔚成耍的团团转?而且,一犟就是这么多年…… 总而言之,陶明白的确是非常理想的妹夫人选,但是,姚季节就是极度不爽。他姚季节的妹妹,再蠢再笨,也还是得嫁个最出色的人才是。就陶明白,单单是那个跟女主播的暧昧传闻,就该判死刑才是……当然,平心而论,这年头,谁还能没点儿过去。但是,一想到这个人极有可能成功上位,成为他的妹夫,就另当别论了,他心里真是膈应的要命。 姚季节撇了下嘴,脸上几乎要绷不住。 陶明白微笑着对姚希希说:“爷爷说,感谢我这段时日对你的照顾,所以,请我过来吃顿便饭。” “这还便饭?”姚希希同姚季节异口同声道。 两个人对视一眼,姚希希清了下喉咙。就今天这架势,全家人都到齐了,餐桌上的食物摆得满满的,怎么看也不像是一顿便饭。 还有……姚希希瞪着陶明白,嘟囔着:“你有什么可感谢的?” 她掐着腰,站在他面前。 陶明白抬头,望了她片刻,就微笑。 姚希希还在怪他事先没给自己通气儿,看他的表情,便更是气打不一处来,咬着牙去拧他腰上的肉。 陶明白已是十分的收敛,若不是顾忌着那虎视眈眈的三兄弟在一旁,就冲着她这性子,得狠狠的亲一下,好好教训才是……他疼的闷哼一下,坦白的说:“是我想过来蹭顿便饭……” 他离开景慈街后便直接去了汪海洋那儿,汪海洋的动作委实迅速,他看见那辆恢复如新的阿斯顿马丁,一下子有点儿在做梦的感觉,围着这车子,转了好一会儿……他刚回来那阵子,汪海洋不知抽哪门子风,撒丫子跑到瑞士去了。而他,既不想回家,许多东西也还没有落实。汪海洋心情很好的样子,放话说车子随他开,房子随他住。这样的事情也不是头一回,他自然不跟老朋友客气。岂料,车子还没开上几天,便被他送上去给蹭了个结实。 汪海洋倒不是什么爱车之人,只是难免好奇,在汪海洋看来,是不能相信他竟然会跟人撞车……是不能相信,他素日里凡事计划,步步为营。汪海洋常形容他,自持克制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他没有解释。 这些年,他是这样过来的,他需要照顾抑郁的母亲,一个只要他稍稍走神,便会自伤甚至自杀的母亲,让他必须时时刻刻的保持冷静、克制,他要细心的观察母亲哪怕一点点的变化。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随时都有可能刺激到母亲……他甚至忘记了,他是在什么时候意识到,自己的肩上担负了一个生命,这个生命不是旁人,而是他的母亲。这让他不得不谨慎,不得不自持。 汪海洋看他的模样,开玩笑说,你看这车子的模样,怎么跟看媳妇儿似的,叫人瘆的慌。 他笑,倒没有再郑重的道谢。 汪海洋挠了挠耳廓,也没有做声。 再次开这辆车,心里竟格外的复杂,他想,这车虽不是他媳妇儿,但媒人总是称得上的……虽然,这种说法似乎有些滑稽。 接到景慈街打来的电话时,他心里是狠狠的抽了一下,紧张的。 电话里,老人的声音徐徐,中间夹着几声短促的轻咳,比那次在邱蔚成的公寓时,带给他的压力,还要大。可是,明明只是邀他过去吃顿晚餐,他恭敬的听着电话,愣是出了一脑门子的汗。 其实,上次匆乱的见面,他同这位老人,并没有心情交流太多,更多的时候,老人是用那双矍铄而锐利的眼神,将他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却又不着痕迹的给打量了一番,叫他有种被剥光了衣服,放在砧板上,任人挑肥拣瘦的错觉。 他一直想寻个合适的机会,正式去姚家拜访,只是姚静香的突然归来,让他多少十分不安,这才耽搁了下来。眼下,虽不是最好的时机,却也不是最糟的时候……更重要的是,他的确有些迫不及待了。有些事情,一日得不到答案,便一日不得安宁。 到了姚家,老人没有跟查户口似的,询问太多,也没有刻意的对他施加压力,倒是十分感慨的提到他的祖父。祖父去世的早,他自小待在母亲身边,对祖父几乎没有一点印象,只是看着老人偶尔露出的慈蔼的眼神,他不由得想,若是祖父在世,想必也是这样一个无比威严又不失亲切的小老头。 一念至此,他不由得有些感慨,紧张的心情这才稍稍得以缓解…… 姚希希的心思转得很快,立马明白了陶明白话里的意思,嘴角一翘,道:“算你老实。” 她的眼睛亮闪闪的,一张脸在灯下,白净如瓷。 陶明白望着她,心里一股一股的波动袭来。 他们之间并没有怎么样刻意的亲昵,却自然的弥漫着一股默契,就像是电影里的经典镜头,温馨十足。 姚家三兄弟,尤其是姚季节,再望着陶明白的时候,目光便多了几分复杂。 他有多久没看见这样的四儿了,这个念头让他有些恍惚,从前二哥的话,第一次让他有了切身的体会。 他并不是怕四儿所遇非人,便是错了,也可以重新开始,大千世界,总有那么一个人,是属于她的……他只是害怕这丫头受伤到连哭都不能放肆,只能依赖酒精让自己发泄。 姚季节沉默。 这大概是他的四儿,期盼的最大的幸福了。 ———————————————————————————————————————— 阅读愉快,周末愉快O(∩_∩)O~ ☆、【09】管中窥豹,吓我一跳 9 在姚宅门口分手,莫子言自是同姚一柏一起,姚礼仁兄弟是同乘一辆车子的。姚季节倒是没有跟陶明白说什么,只是不免话赶话的要打趣姚希希一番。 姚希希一点儿没觉得不好意思,她同姚季节打嘴仗不是一日两日了,在嘴皮子上,是从肯轻易认输的。 上车之前,姚季节特地将姚希希拉到一边,说:“假如那瘪犊子欺负你,你就告诉我。” 姚希希就忍不住笑。 姚季节望了她一会儿,说:“不跟你开玩笑,一定得告诉我。” 姚希希沉默了片刻,张手,同他拥抱。 姚季节意外,又觉得不好意思,他跟四儿之间,鲜少有这样起腻的举动,这让他反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回去的路上,姚希希听着陶明白打电话让代驾司机过来将她的车开走,等他收了线,她迫不及待的问他车子的事情。陶明白笑了笑,同她解释了几句。 姚希希点头,果然。她就知道,他这只铁公鸡,断不会买辆新车。这款车,贼贵呢…… “瞎想什么呢?”陶明白看她嘀嘀咕咕的,大抵也猜到她在嘟囔些什么,伸手过去摸了摸她毛躁躁的脑袋瓜子。 “我这做米虫吃喝等死的梦啊……”姚希希摇头晃脑的长叹,“会不会哪天,你都不舍得花钱让我吃饱饭呐。” 陶明白忍了笑,伸手去戳她的脑门。 姚希希捧住脑袋,说:“你以后可不能欺负我,我是有哥哥的人。” 陶明白立即明白,就笑起来。岂止是有个哥哥,而且一排溜儿的,就是仨。光是想想,就有些头皮发麻。 “你觉得……”姚希希欲言又止,莫子言一整晚都显得格外的沉默,许是因为怀孕的关系,倒是让那份沉默平添了几分慵懒。她这样想着,有些发怔。 “怎么?”陶明白问。 姚希希觉得这样的问题不应该问陶明白,却还是忍不住。 “你觉得,姚一柏跟老莫,他们两个在一块儿,会幸福吗?”她想到了如亲姐姐一般待她的唯唯姐,是怀着怎么样的心情回来,也许,是曾经期待过,能在她这里得到一些安慰…… “你还担心莫子言,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有不让人省心的本事的。”陶明白由衷的说。 他呼出一口气,又笑了下,兴许是他关心则乱,各人有各人的福,他现在只能考虑她的,他们的幸福,至于莫子言的幸福与否,不在他的负责范围之内。 姚希希“啊”了一声,看他抬手挠额心,心就一跳,忽然的感觉不好意思。 好久,两个人都不说话。 陶明白都疑心她是不是睡着了的时候,姚希希忽然开口,说:“以前没结过婚,还不知道,原来结婚有那么多的事情要忙。” “这说的是什么话?”陶明白看她,笑,说的跟谁结过婚似的。 “你不一样呀,你不是有订婚的经验?”姚希希轻描淡写的。 陶明白语塞,你说她无心提起的吧,可分明有种中了套的感觉。 “没有订婚,那也不是订婚。”他咬了咬牙,解释。 “那你还是比我强。”姚希希坐直了,“我也没有被求婚的经验。” 若不是……在开车,陶明白真想跟她好好说道说道,端的让人感觉莫名的心虚。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做过,好吧? 就听她缩在椅子上“哼”了一声。 他忍了忍,终于是没有说出“我生命里可没有一个邱蔚成”之类的话。 他有点儿窘,好好儿的,怎么还跟她当真计较起来了。 陶明白轻咳了一下,跟她在一起,就是会时不时的冒出来一些,令他自己也觉得古怪的念头。很多时候,感觉自己都不像自己了。但是,他么,偏偏还很享受这种感觉。 “你这是……”他想着,“在埋怨我没有向你求婚?” 姚希希的脸色一下子变了,咬咬牙关,知道这话茬再继续下去,吃亏的还是自己,索性闭紧了嘴巴,将这一阵尴尬给熬过去了,也就算了。 陶明白就笑了,笑得有些厉害,也越发的放肆。 姚希希没反应,只当自己是一具尸体……活该你满嘴跑火车。 回到家,莫子言已经到了,姚一柏没有待太长时间,只让她们早点休息,便先走了。 他走的有些急,姚希希皱眉,心说不是有什么事吧。只是这话,她没有问莫子言,孕妇最是敏感,她只当做没有发现姚一柏的异常。 莫子言托着腮,正点着iPad看相册里的照片,姚希希趿拉着拖鞋过去,和她一起看。 相册里多是从前她们刚毕业开始工作那会子,零零散散的拍下来的一些,很多照片是在什么场景下被拍下来的,其实都已经没有了印象,或者是记忆已经模糊。有第一次做幕后,在舞台旁边跟主持人合照留念的。有外出取材时,灰头土脸的被摄影师顺手拍下的。有年会时穿着礼服,被小鸥化了颇妖艳的妆容……这样一张张的看过去,也不觉乏味,那样长的一段时间,像是又回头重新走过了一遭,新鲜而感慨。 莫子言看着姚希希兴致勃勃的模样,不禁莞尔。 姚希希看着一张一张的相片在莫子言的指下掠过,她是犹豫了一下,才出声阻止道:“等一下。” 莫子言歪了一下头,看她。 姚希希不知不觉的坐端直了,把iPad从莫子言手里接过来,一张一张的又翻了回去,终于,在翻到一张她歪着脑袋,比着V手势的照片时,停了下来。 这张照片上,她穿着白色的礼服小短裙,已经记不清是一个什么样的宴会,又是谁给她拍下来的……两颊嫣红,有点儿傻乎乎的模样。 “怎么了?”莫子言轻声问。 姚希希没应声。 她狐疑的看着照片里的自己,虽然对照片里的场合已经没有什么记忆,但是,这身打扮,她分明是在陶明白那里看到过。只是,那张照片里的自己,笑容明朗到连她自己都有些吃惊。 “这是什么时候的照片?”她讷讷的开口,“老莫,你还记得么?” 莫子言感到莫名,却还是有些不确定的回答说:“前年的吧?好像是参加什么庆功会。” “嗯。”姚希希点着头,即便不是前年,也总是有几年的时间。 那些藏在陶明白电脑里的照片,那些用自己的生日设置而成的密码,总是刻意的被她忽略……能说明什么呢?陶明白一直暗恋她?不能吧……至少她不好意思这么大言不惭的做如此设想。陶明白这人,离暗恋什么的,远了去了,他想要什么,还不是挥挥小手一个笑容一个眼神的事,至于这么费劲巴拉的么? 她甩了甩脑袋,再次将这些从前已经琢磨过的小心思,镇·压了下去。 姚希希有些发呆,脑细胞一整个晚上都活跃的很,怎么样都不肯安分,不知道怎么的,竟然有些小小的说不清是失落还是失望的情绪,在心中缓缓蔓延。 醒过来的时候,莫子言催她快去洗漱,说你们家小白都来了好一会儿了。 姚希希正迷糊着,听了,不禁吓了一跳,一看时间,差点儿没尖叫出来,急急忙忙的过去洗漱,嘴里不免要嘀嘀咕咕几句。出来的时候,胖阿姨笑,端着小砂锅出来,说四小姐今天睡懒觉了。 她笑呵呵的,说得像是什么喜事一样,姚希希偷偷看了陶明白一眼,因为大脑迟钝,那些暗恋之类的念头不免又不受控制的冒了出来,这让她莫名的跟做了贼似的有些心虚。 —————————————————————————————————————————————— 久等了,阅读愉快O(∩_∩)O~ ☆、【09】管中窥豹,吓我一跳 10 陶明白虽诧异姚希希一大早表现出来的别扭劲儿,却只是笑,越发气定神闲的。 这天真冷。 就只是走到车子那边短短的距离,姚希希受不住这冷,缩手缩脚的打着颤,陶明白就笑,呼出的气息连成一串长长的白雾。他轻轻巧巧的将她揽到自己怀里,拥着她,两个人一块儿快步走过去。 他的步子轻捷无比,怀中亦是暖和极了,姚希希抬手拉了下围巾,掩住了半张脸。她暗自琢磨着要不要开口说点儿什么,又觉得或者还是什么都不说的好。 车子开得不快,红绿灯处停下来的时候,有聋哑人士臂弯里搭了厚厚一叠报纸,挎着手工编织篮过来比划着手势兜售口香糖。 姚希希降下车窗,要了一份报纸,又看了一眼篮子里的口香糖,便要了几打。 陶明白看见,问她:“要这么多口香糖?” 姚希希笑了笑,付了钱,将其中一打丢进他车子的储物盒,说:“我以前跟着记者去取材,其中一次,主角就是他们。” 她指了指车窗外,紧抓着绿灯前的最后时间,仍游走在车子的缝隙之间,期冀着卖出一些报纸或口香糖的聋哑人。 车子里安静了片刻,发动机嗡嗡的震着,前方是绿灯,陶明白看了她一眼,开动车子。 这几日的行程几乎都已经安排满档了,年底的事情又格外的多,并且,尤其琐碎……到了办公室,姚希希就翻记事本看今天要做的事,从前这些都是莫子言提醒她,这会子,只剩下她自己,虽然已经接受了这个现实,却还是不免有些泄气和失落。 电话响了好一会儿,直到旁人提醒,她才返过神来。待看清来电显示,她不由得呆了一呆。 邱蔚成? 她起初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可再看,又确实是邱蔚成的名字。 她是有多久没有想起来这个人了,几乎是刻意的被她遗忘在了某个角落里,她以为自己的心中会掀起波澜,结果却异常的平静。 她刚接通电话,电话那端却顿了顿,像是带着点迟疑,然后才叫她:“希希?” 她“嗯”了一声,喉咙竟有些发紧。 旁边有人叫她,她摆了下手,示意自己在听电话。她随意的翻着手里的记事本,慢慢的抹平前面翻起来的页脚,好半晌,才听他开口说,“我辞职了。” 姚希希没有吭声,心里大约也是知道他辞职的原因,尽管,他们走到了这一步,可她知道,有些东西,不会停止。她还是会关心他,就像她相信,他也必定会关心她一样。 “邱蔚成,没有必要的。”她缓缓的说。 邱蔚成笑了一下,声音轻轻的,说:“我要离开这儿了。” 姚希希点头,也不管,其实电话那端的人根本看不到她的动作。 邱蔚成捏着手机,尽管听筒里已经没了声音,他却还有很多话没有说,也说不尽。不想就这样同她道别,却又只能如此。 他只希望,她日后能好好儿的,他做不到的,他带来的伤害与痛苦,他给的欺骗与利用,都能被另一个人抹平。很多话,她不必说,他也能明白。那透着释然的淡淡语气,究竟意味着什么,他想,也许,他比她更清楚。 他转了一下头,看见邬美荃沉默的望着他。 “真的不跟我一起走?”他问。 邬美荃的眼里有雾气,她咬着牙:“你们欠我的,还没有还清。” “是我欠你的。”他纠正。 “不怕我再去给她添乱?”邬美荃吸了一下鼻子,冷冷的笑。 “怕。”他不假思索。 邬美荃默默地对着他。 “但是,我已经没有那个资格,想来,那位陶先生,必定不会袖手旁观。”邱蔚成低声的说。 邬美荃看着他平静的将架子上的书整齐的收拾打包起来,有点儿失神。 他最近,常常这样子,过分的安静,目光总是出神的不知看向何方,从前还顾忌着,害怕她察觉到,小心翼翼的悔恨着,哀伤着,如今,却毫不掩饰起来。 如此缱绻,她连恨都恨不起来,不管他曾经如何伤过她,她还是忍不住希望,他仍像从前一样,意气风发,那样高高在上,她只能望着他的背影,同他之间的距离,永远都遥不可及。 她奇怪自己有这样的想法,可莫名的,竟然松了一口气似的。 她恨了那样久,她原以为,一直恨下去,只要自己一直像梦魇一样存在着,即便什么都不去做,就已经造成了他们的负担,但是这样想想,她就会觉得好受些……她以为,这样才能活下去的…… 爱这种东西,存续期间究竟有多长,姚希希不清楚。很多事情上,她一向不喜拖泥带水的搞拉锯战,感情上尤是。似乎也没有过去多长时间,她曾以为,这辈子,真的非君不可呢,如今想来,这个念头竟有些好笑,又带了些许的伤感。 是因为陶明白吗? 她不知道。 吃午餐的时候,她同Dido一块儿在iPad上翻礼服的图片,婚纱、敬酒服……Dido的脸上满是艳羡,哪个女子会不喜欢漂亮的衣服,尤其是婚纱。 得知婚礼订在了ParkHyatt,Dido惊的嘴巴都合不拢了,大呼小叫着,“元月哎!多难订啊,就是普通的酒店,怎么的,起码也得提前个把来月预订吧,还不定能定到像样的……姚大哥可好,一出手就是ParkHyatt,我的个亲娘四舅姥姥嘞!” 姚希希笑了下,挠头:“我们家姚礼仁虽然比不上姚一柏有钱,但也很不错呢,你要不要考虑考虑?” Dido一愣,脸上升起一朵红云,倒笑了,扬着眉道:“好啊,我这边认真考虑完了,回头你们姚礼仁看不上姐们儿,我就一哭二闹三上吊,看你怎么着。” 姚希希听了,一乐:“这么说,现在是你有心,就看姚礼仁……” Dido窘的去呵她的痒,姚希希边躲边大笑,两个人嬉闹成一团。 连着几天,姚希希都在两头忙,一边是年末节目特制,一边是新节目开播准备,而安排在圣诞的年会,就在这样的忙碌中,终于到来。 腾昌的门口早早的被布置成了红地毯,从早上开始,接收到邀约的嘉宾,就陆陆续续的到了指定的下榻酒店。腾昌的年会历来都是星光璀璨,隆重无比。 姚希希中午一得了空,就被小鸥勒令换上了礼服。他们的礼服多是赞助商赞助的,这次,她的是一件奶白色的小礼服,她拿到衣服的时候就愣了半晌,然后抗议……这身一穿上,让她下午的工作怎么继续,腿脚都快迈不开了。 小鸥不理会她的控诉,雷厉风行,二话不说的就去扒她身上的衣服,她“喂喂”的大呼小叫了半天,小鸥卡着腰,点着她,说:“老姚我今天快忙疯了,你就别给我添乱了,不穿可以,这里的衣服我带走,有本事你就给我裸着。” 拜托……姚希希不敢再有怨言,咽了一口吐沫,对着镜子,怎么看,怎么古怪。这礼服,未免太郑重了,一看就是大手笔,正常情况下,她们工作人员是得不到这种档次的赞助的,她又不是大腕,更何况,她今天的任务难道不是坐在观众席么? “你紧张什么?”小鸥倒笑了,“别动,我给你化妆。” 姚希希扁了扁嘴,“看样子,今年广告部赚满钵了,不然,能有这福利嘛。” “瞧你这没见过世面的。”小鸥往她脸上喷水,“白长这么好看的脸蛋儿,有漂亮衣服不穿的,是傻子。” “我这,整的跟拍婚纱照一样,待会儿怎么继续工作?”姚希希满脸无辜。 “知足吧,回头还以为是我化妆技术不好呢,别给我丢人。”小鸥捏着棉扑,“还指着你给我们挣面儿呢……咱老姚可不输外边那些个女明星。” 姚希希小声笑:“合着还选美啊。” 小鸥刚要说话,外边便有敲门声,还不待她们应声,门便被推开,进来的居然是梁曦文的助理。 ———————————————————————————————————————————— 阅读愉快(PS:关于最近的更新,因为手里的事情太多,加之要结局,所以没有特地为了赶文而赶文,每天也是抽空在码字,自己也不清楚当日能不能完成更新,也就没有通知到位。非常非常抱歉,并且,现特地说明一下,最后的这几个章节,我尽量两天一更新,下午五六点左右刷新一下,倘若没有,就不必再等待。谢谢各位。) ☆、【09】管中窥豹,吓我一跳 11 姚希希看着这个上回将小鸥数落了一番的助理,一动没动。 那助理显然没料到她在里边,或许是知道的,总之,在怔忡了半晌后,礼貌的同她打完招呼,却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小鸥明显的拘谨起来,完全没了刚刚勒令姚希希的泼辣干脆劲儿,客气的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那助理许是碍着姚希希在的缘故,倒没有像上次一样大声嚷嚷,只是不咸不淡的说希望能把这个化妆室让给梁曦文,并且有意无意的提醒姚希希,外边有很多混进来的狗仔,这间化妆室最是安静不引人注意。 姚希希一时没出声,只是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抬手轻轻抹了一下眉,“哎哎”了两声。 小鸥回神。 “现在是要cosplay蜡笔小新嘛?这到底是谁在丢谁的人呀?”姚希希从镜子里瞥了一眼。 她虽是在同小鸥说话,眼神却甚是淡漠,大大的化妆镜上,将她的表情毫无保留的映出来。 那助理看到,尴尬的站着,姚希希只当没看到,开了对讲机,联系调度员,叮嘱了不要惊动狗仔,小心将梁曦文送到2号化妆间。 她说毕,见小鸥还愣着,便歪头看她,示意她继续。 “我还赶着去盯场呢。”她说。 小鸥忍不住微笑,从工具箱里取了粉刷,“放心,我还能误了你的事?” 姚希希无声的笑了。 梁曦文被调度员请进来的时候,姚希希这边已经结束了。 她这一打扮,整个人焕然一新,比起素日里的明丽清新,更显娇艳优雅,白色的小礼服熨帖在身上,将她的线条勾勒流无瑕,胸口镶着水蓝的碎钻蝴蝶,说不出的耀眼。 梁曦文不是不知道姚希希的美,却还是忍不住在心中惊叹。她毫不掩饰的打量着姚希希,一直走到跟前,笑着,说:“你这是要抢我的风头嘛?” 是开玩笑的语调,姚希希也笑出来。 “很美。”梁曦文由衷的说。 “谢谢。”姚希希微笑。 小鸥解释说姚希希还得去盯场,所以才先安排化妆,梁曦文不以为意,只说不急,让她慢慢来。小鸥如释重负的舒出一口气,将为姚希希配好的高跟鞋拿出来。 姚希希拦住了,“这么的高跟儿,让我站一下午,腿还要不要了……回头结束了,我自己换上。” 小鸥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这是礼服!你难不成想不伦不类的搭配靴子?” 姚希希撇嘴,一副有什么不可以的架势。 梁曦文好笑的看着她。 小鸥担心梁曦文等久了,又拿姚希希没辙,只得将鞋子装好给她,还不忘叮嘱:“记得去弄发型。” 姚希希听她这么说,又笑出来,拉着一撮尾发,做了个鬼脸儿,道:“我这一头短毛,弄跟不弄有什么区别呀?” 她不等小鸥冲自己咋呼,笑着跟梁曦文道别,便消失在化妆间了。 梁曦文笑眯眯的看着小鸥摇头叹气,化妆间一时安静空荡了似的,她转头一伸手,助理便将台词本递过来,嘴里还小声嘀咕了什么。 小鸥听到,脸色变了一变。 梁曦文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化,慢条斯理的将台词本贴着化妆镜摊开,道:“你要再管不住自己,我不介意换人。” 小鸥偷偷看了那助理一眼,对方的脸上又是红又是白,说不上是着急还是委屈,像是要说什么,却到底是什么都没说。虽说这助理素日里张扬跋扈多了,却也是真心为梁曦文着想,只是,当事人都没说什么,又哪里轮得到旁的人指手画脚的干着急呢?她想。 倒不是恭维,这个梁曦文,却是有一股子好气度,倘若换做旁人,此时此刻,无论如何,是不能安坐在这里的。能坐上卫视王牌主播位置的,又怎么可能仅仅是空有美貌的花瓶呢? 姚希希回到后台的时候,幕后的几个同事一下子围上来,她觉得自己跟动物园里的猴子似的,任众人打量了一周又一周。许是这身礼服穿在身的缘故,整个人浑身上下都是紧绷绷的,透着一股拘谨,加上众人时不时投来的目光,倒弄得她莫名紧张。 往常这时候,陶明白多是要到各个演播厅巡视一番的,今日却没有。姚希希猜想,许是因为他要接待来宾的缘故,对讲耳机里不时的有提醒,某位嘉宾已经来到,不少小同事,手里攥着相机,看着陆陆续续来化妆或彩排的嘉宾,雀雀欲试,瞅准了机会,便要抓拍下一张,也不乏热情主动的,上去索要合影。因为是特殊的日子,姚希希只当没看见,只是私底下提醒他们,不要引起嘉宾的反感,一定要征得同意了再拍。 下午五点,红地毯仪式正式启动,场外围拢的媒体一圈又一圈,处处都咔嚓咔嚓的闪着白光。 姚希希站在办公室的窗口往下看,他们这一组因为忙节目的事情,免去了现场调度的活,比起楼下的沸腾热情,他们这里倒显得有些惬意的冷清。 梁曦文是左右挽着滕一鸣与陶明白,一同出现的,之前关于她入驻腾昌的新闻,沸沸扬扬的,现场的记者一下子挤上前,连发炮弹似的丢出一串问题。她一边应付记者,一边顺着镜头摆着姿势。 景小红抿着咖啡,笑:“咱们这位新来的主持人可是个中高手,她很清楚怎么拍最漂亮,她摆出来的姿势,在镜头跟前,无懈可击。” 姚希希倒是没有过多留意梁曦文,她的目光不自觉的落在陶明白身上,主持人有递上话筒提问,并不能听清楚他回答了什么,但是看时间,他应该还是一贯的惜字如金。她这样居高临下的看着下面,根本连他的表情都看不到,她却能想象,他在镜头前,一定是维持着一贯的笑容,礼貌的,客气的,疏远的,职业性的。 她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然后,有些不习惯的拂了拂裙子,说:“走了。” 景小红在后面看着她穿在礼服外边的外套,微笑了一下,提醒道:“差不多了,就去现场吧,大好的节日,可别孤零零的在棚里过。” 姚希希听到,没回头,只是挥了挥手里的对讲机。她走的很快,耳机里导播的声音急躁的不像话,她低头按紧耳麦听了一会儿,一时没看前面的路,差点儿跟前面的人撞个满怀。 是杨青松。 杨青松一贯木然的脸上带着一点惊讶,似乎不适应姚希希这样的打扮,有那么一会儿的怔忡,然后才将手里的布袋递出去,只说是陶明白给她的。 “谢谢。”姚希希接过来,看着杨青松朝自己欠了欠身子,没多会儿便大步走了没影。 她瞅了瞅布袋里的东西,本来还诧异是什么东西还热乎乎的,一看才知道是食盒。透过透明的盒盖,她喜欢的那些小菜吃食,一格一格整整齐齐清清爽爽的在那。 今天食堂不开火,晚餐安排在年会的宴会上,他们这些还有班的人,只能吃外送盒饭,若是指着去宴会上再吃,非得饿瘪了不可。而这样贴心而温暖的事情,他总是能想到。 对讲机里还在催。 “来了,来了……他大爷的让不让人活了。”她应着,拎着布袋小跑起来。 此时,外边红地毯已经到了尾声,压轴上场的艺人已经接受完采访,在签名板上签完名,步履款款的开始进场。各家的媒体在场外,开始收拾工具撤离,拿到进场证的媒体,按着调度员的引导,从后门入场。 声势浩大的腾昌年会,终于开始。 —————————————————————————————————————————————— 阅读愉快,周末愉快O(∩0∩)O~ ☆、【09】管中窥豹,吓我一跳 12 这个晚上,难免让人心猿意马,耳麦里,导播不知道是有意无意,时不时的还直播年会现场的状况,据说,各种奖品赠品比往年要丰富的多,有不少难得的好东西,价格自然也是不便宜。 姚希希只当没听见这些,目光在舞台上扫着,见众人都是有些无精打采的,便拍了拍手里的台本,道:“再坚持一下。” 众人的精神气刚刚提了点儿,导播又跟发现世纪大新闻似的,在耳麦里咋咋呼呼的,说董事会正式任命陶明白为腾昌总监制,接任滕一鸣的位置。但凡带着麦听得到导播宣布的人,均是满脸惊讶,接头交耳的窃窃私语起来。 姚希希也是惊讶,虽然早就预料到了,但是却没有估计到,会以这样隆重的方式让陶明白出场。这其中,虽是有他的苦心经营,却也不难看出他父亲的良苦用心。 她想到笑容慈爱的陶伯伯,有些出神。 导播仍在麦中对年会现场进行口述直播,姚希希扬了扬下巴,被扰不过了,握着对讲机叠着声儿的“哎”了几下,“赶紧干完活儿,到现场去不是更好?” 耳朵里终于清静了一些。 “稳住啊……回头我请大家吃饭。”她说。 众人笑着应声,手机不时的有短信进来,姚希希不看也知道,定是Dido在催她。工作越是接近尾声,她反倒越是心平气和起来,场上的气氛也隐隐的透出兴奋,终于,剧务打板,导演喊“cut”后,众人拍掌,放松下来。 “辛苦了,圣诞快乐。”姚希希合上脚本,笑,“收拾好了就赶紧去现场吧。” 她歪着头揉捏着肩头,穿着这身衣服,神经紧绷了一下午,浑身酸涩的厉害……她边走,边掏出手机来看,Dido连着几条短信,问好了没。又说她抽到了耳钉,Bvlgari的,后面连带了好几个龇牙咧嘴的笑脸表情……姚希希吓了一跳,导播在讲今年礼物相当不错的时候,她在心里已经有了估计,却没料到当真是大手笔。往年多是些电子设备,没成想今年还带首饰的,她想。 这会子办公室已经没人了,她换了鞋,五指成梳,一路将头发划拢整齐,到了场外,梁曦文主持的声音已经清晰的透过麦克风传出来。她在场外顿了一顿,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打扮,这才悄悄入内。 主席台上,滕一鸣正在给娱乐栏目组的编导颁奖,姚希希四下望了望,找到景小红那一桌,弯腰溜过去。旁边有相熟的同事同她打招呼,多是夸奖她这一身漂亮,她笑着回答几句,留意到景小红面前宝蓝色的绒布盒子。景小红注意到她的目光,笑着解释几句,说是她那一组节目的奖品,又问她是不是饿坏了,说特地给她留了好些点心。姚希希笑笑,说已经吃过了。刚进来的时候,似乎是没有看见陶明白的身影,心中不免有些奇怪。 她边说,边朝主席台上看了看,只是,这一眼过去,前面几桌不仅是明星大腕云集,还有别家电视台和传媒公司的大佬们,就连之前还在住院的陶仲勋都坐在了主位上,可见今年年会的隆重程度,她不由得砸了砸嘴。 这下坏了,姚希希想。 景小红察觉出她的不对劲,问怎么了。 “VCR环节还没到吧?”姚希希低声问。 “没呢。”景小红笑着回答,“同事们表演的节目穿穿插插的,都还结束呢。” 姚希希这下坐不住了,她这段时间忙得焦头烂额的,一直没有太过关注年会的事情,原以为跟往年也差不了多少,所以,录制VCR的时候,也就随意惯了的。本来,都是同事,了解也习惯了她的做派,无论她在录制的VCR里有什么表现,都不会觉得怎么样,可现在看来,这么多领导,她简直是要把人丢到爪哇去了。 如此一想,她的目光定在幕后,对景小红说:“我过去一下。” 姚希希不等景小红回答,便匆匆的溜到后台,找到负责的调度员,问能不能在VCR环节,将她的那一段给剪切掉。对方愣了一下,觉得她这要求莫名其妙的,直说不可以,每个环节的时间都是设定好的,少了那一段,后面拿什么来补。 “再说,VCR环节就要开始了。”对方道。 不是吧…… 没法活了——这节目顺序难道不是固定的么?压轴什么的,难道不是最后才登场吗?干嘛非得中间跑出来吓人? 姚希希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再也想不出什么旁的有质量的内容来。 头疼。 她开始咬唇,探头看看台上,然后,又往后退了一些,犹豫着是不是找个人少点儿的地方,避一会子再说,或者,干脆溜之大吉。 许是看出她的意图来,调度员说:“姚组长先别走啊,待会儿VCR播放完了,轮到你们抽奖了。” 姚希希眨眨眼,有些出乎意料:“今年没表演节目,连录制个VCR都有奖?” 对方扬眉,笑了笑,倒是没说什么。 姚希希也是爱财之人,想着Dido拿到的奖品,再想想景小红面前的那个绒布盒子,上边烫金的logo可不作假,大手笔啊……她不禁有些按捺不住,看看对方,又摸了摸鼻子,心道,死就死吧。反正她的形象一向不甚高大,也不在乎更离谱一点。倘若手气好,抽个好彩头,也算是赚了。 台上,梁曦文正在报幕。 原本是该作为最后压轴的VCR环节,临时调整到中场,也只是让腾昌内部的同事惊讶了片刻。然而,这段VCR仍是吸引了众人的注意。一则参加录影人员之一的姚希希,在腾昌的人缘向来出众,二则,原本作为年会的压轴花絮,她过分随意即兴的表现跟整场年会的隆重及郑重,格格不入,反倒更引人注目。 不少人在姚希希平和微笑的对准镜头时,就轻轻的“咦”了一声。 “我来腾昌的时候,还是个刚离开学校的学生,到现在,等开过年来,也已经三十岁了。”姚希希在屏幕里低了一下头,笑,“这一路,我接受了许多帮助、建议、批评,也收获了许多经验、快乐,认识了许多人,经历了很多事。这些人,这些事,让我更加感恩,更加惜福,也会更加坦然的面对将来可能发生的任何事。” “最后,我想说。”画面里的姚希希迎着镜头,轻轻的吐了下舌,极细微的动作,不少人会心一笑。 “有个人,我觉得,今天的我,比昨天更喜欢你。”她有点儿尴尬的清了清喉咙。 “而有个人,谢谢你曾经那样喜欢我。”姚希希飞红了脸,却还是笑得坦率。 “还有一个人,曾经因为我的年轻和无心,受到了伤害,我想说,非常抱歉。你可以恨我,讨厌我,但是,不要为难自己,人只有向前看,才能朝前走……我真心的希望,你能幸福。”她对着镜头,温和的微笑。 “我是姚希希,谢谢各位,新年快乐。” 姚希希的声音其实很甜美,这一番话说到最后,语调平和到轻飘,暖意融到了骨子里,同她的模样一样,令人舒服。她同陶明白的事情,之前因为视频的缘故,就已经闹得沸沸扬扬,VCR中的“有个人”虽指代不明,场中不少人却会心一笑。姚希希挠了挠额角,对着调度员揶揄的目光,多少有点儿难为情。尤其,等她一瞄主桌上的那些领导,便越发有种悔不当初的感觉。 录制VCR的那天,她正满心满意的对这个世界充满感恩,尤其是陶明白,她那一程子,简直有种错觉,那是她几生几世修来的福,才会遇到一个待她这么好的人…… “姚希希组长!” 台上梁曦文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遍全场,姚希希正默念着“这不是我,不是我……”,恨不得捡起这一地被她肉麻矫情掉的鸡皮疙瘩,猛不丁的被这声音吓得差点儿没失聪。 —————————————————————————————————— 阅读愉快O(∩0∩)O~ ☆、【09】管中窥豹,吓我一跳 13 姚希希正恨不得躲在后台,用幕布将自己包裹起来,好像这样就没人发现她似的。调度员好笑的看着她,从后边推了她一把,示意她赶紧上台去。 “姚组长!” 梁曦文含笑的声音再次透过麦克风传遍全场,不知道是不是调度员示意,现场的灯光一下子集中打过来,准确的捕捉到姚希希的身影。 全场的目光都聚集过来,姚希希猛不丁的,有些架不住这场面,臊着脸,在原地捂着嘴巴,恨不能缩到地里去。 梁曦文的确是调动气氛的好手,仅仅几句话,话音一落,场内的气氛一下子热闹起来,不少原就同姚希希熟识的同事,瞬时跟着起哄。 姚希希目瞪口呆的看着一般笑得不怀好意的同事们,不由得叹了口气,咬了咬牙,便上台。她在幕后待惯了,原就不适应出现在台前,加之还不清楚今年年会的具体流程安排,一时便显得有些茫然,手脚都不知该往哪里摆。睽睽众目之下,她清了清喉咙,从工作人员手里接过麦克风。 “姚组长,请吧。”梁曦文的声音很是清脆,随着她的话音,便有工作人员抬出透明的水晶的盒,里边摆着各色的纸球。 姚希希看着梁曦文。 她没有开麦克风,嘀咕着,这是要做什么。要不她怎么总说自己背,这也够背的,她一个连节目都没有出,拿VCR凑数的人,不知道要上台来凑什么热闹。 梁曦文含着笑,示意她从水晶盒里抽出一个纸球来。 姚希希瞄了瞄这水晶盒子,搓了搓手,谁知道呢,万一她今儿手气够足,保不齐就能发笔小财。 她伸出手,心一横,捏中一个纸球便拿出来,然后递给梁曦文。 梁曦文接过来,笑着说:“……让我们看看,姚组长抽中的是什么……” 姚希希等着她宣布,梁曦文似乎是刻意的顿了顿,有意的卖关子似的,她被这气氛渲染的,竟感觉到有些莫名的紧张。 “高级定制首饰一份。”梁曦文面带微笑,扬了扬手里摊开来的纸,说,“请我们的陶监制上台来颁奖。” 姚希希来不及为“高级定制”而兴奋,便有些懵了,难道不是拿了奖直接走?还有专人颁奖?而且,好巧不巧的,居然是陶明白给她颁奖?她有些狐疑的朝台下看了看,并没有从旁人脸上看到半分诧异的神色,很显然,旁人也是以这种方式拿到今日的奖品的。 可是,分明古怪的厉害啊……从头到脚竖起来的汗毛都告诉她两个字——有鬼。 正想着,陶明白已经不知道从哪里,已经上了台。 姚希希自打进场,便没有看到他的身影,这会子才清楚的看到他的打扮,是非常郑重的黑色礼服,还正儿八经的系着领结,很是精神,且俊美异常,尤其,脸上是一贯令人心安的微笑,目不转睛的望着她。 心跳的剧烈,姚希希有些为自己的不争气而沮丧。 这人不是要作弄她吧,她警惕的审视着越发泰然自若的陶明白。 她眼珠子转得,满眼都是神采,陶明白觉得手心里都似乎出了汗意,礼服也仿佛勒着身子似的,他不动声色的攥了攥手,从铺着酒红色绒布的托盘中,接过小小的装饰盒子,到底是没有忍住,轻轻的舒出一口气。他极力的耐着性子,但是,此时此刻,他心里全是惊涛骇浪。 姚希希看到首饰盒子的时候,并不曾在上面看到什么明显的logo标志,尤其这盒子的个儿……未免小了些,发财梦稍稍幻灭,她有些不满足。 那个……没这么背吧,这么小的盒子,难道也是副耳钉? 不像啊……姚希希死死的盯着陶明白手里的首饰盒,若不是碍着场上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她恨不得直接抢过来一睹为快。 陶明白一步一步,走到姚希希跟前。 姚希希抬眼,迅速的瞪了他一眼,示意他动作快点儿。 陶明白跟没看见似的,一动不动的,眼里聚集起越来越多的笑意,略一低头,甚至带着点儿腼腆,就那么望着她。 邪了门了。 姚希希被他看的忽然有些脸红,生生的在他的目光下,吸了口凉气。 像是应景似的,节奏轻快的音乐声响起。 陶明白的手,就那么伸出来,右手准确的触到盒子开合处,然后,似乎是很轻的一个动作,手指稍稍一抬,盒子打开来。 姚希希下意识的先看了他一眼,目光这才落向盒子里……周遭的事物都仿佛在一瞬间消失了,耳畔再也听不到旁的声音。 这同她想象中的场景不一样,她呆呆的伸出手去触了触——没错,是戒指,不是她眼花,也没有变成旁的物件儿。 好大的钻石,闪着璀璨的光,她想,她还没戴过钻石戒指呢。 她站着不动,不是不想动,而是再也做不出任何多余的反应。 “恭喜姚组长。”梁曦文带笑的声音再次透过麦克风传到耳里。 姚希希怔怔的,音乐声已经停止了,陶明白正对着舞台,台下的人原本并不能看到盒子里究竟装着什么,然而,摄影师仿佛是刻意的,居然来了个特写。于是,这枚戒指便透过舞台上的大屏幕,传遍全场。 全场顿时热闹沸腾起来。 大笑的有,起哄的有,看热闹的有…… 众人素日里工作节奏快,好不容易来了件热闹事,自然不肯就这么放过。 梁曦文走过来,无声的笑,帮她打开麦克风,问:“今天的奖品,姚组长满意吗?” 是奖品嘛? 姚希希皱了下鼻子,握着话筒,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是迅速的瞥了陶明白一眼,想了想,然后颇迟疑的答道:“还行吧……” 她说着,抿了一下唇,偷偷的看了一眼戒指。 “看来我们的姚组长不是非常满意呢。”梁曦文轻笑着,看着台下,“大家说,怎么办呢?” 不知道哪位男士谁嘶吼着抢答了句,“给我!”,哄堂大笑。 陶明白微笑,戒指尚在他手中,他抬手,颇无奈的轻轻挠了挠额头。“这样……”他冷不丁的探头俯身,就着姚希希的话筒开口。 姚希希不料陶明白忽然凑近自己,眼睛含笑,柔和的望着她……还有,随着他的呼吸,传过来的,属于他的气息。 这样的目光,这样的场合,这样的情景……带着温情与深深的诱·惑,她的心脏都仿佛被人准确的捏住,一不小心便要爆炸了似的。 “戴上试试。”陶明白轻声说。 姚希希怔怔的,这究竟是在领取年会的奖品,还是……她克制不住越来越剧烈的心跳,目光追随着陶明白的手……取出戒指,牵住她的手,然后,那小小的闪着光泽的指环,稳稳的将她的手指套牢。 正好。 姚希希目瞪口呆。 “简直就是量身定做嘛,看样子,刚才那位男士没戏了。”梁曦文笑着。 众人也笑,这实在是个热热闹闹的年会,惟有台上的大屏幕,将那一瞬间,定格良久。 姚希希死盯着自己的手,一个简单热闹的环节下来,她懵得简直要虚脱了,只得任由着绅士风度十足的陶明白,揽着自己,一同走下台。 音乐声响起,台上在准备下一个节目。 “怎么回事?”她仰头看他,轻声问。 台下的灯光不比台上的强,他的眼睛好似深潭。 “就像你看到的,这是你的奖品……”陶明白沉着声音,神色不动,只是拥紧了她的肩膀。 奖品啊…… 姚希希低了头,边想着,这到底是怎么个状况,边要朝自己所在的桌子走过去。 “希希……”陶明白伸手拉她,顿了顿,看着她,说:“我父亲想见见你。” “陶伯伯?”姚希希下意识的朝主桌看过去。 陶明白“嗯”了一声,牵着她的手,“走吧。” 可是……这个…… 感觉怎么那么怪呢?姚希希嘀咕。 —————————— ☆、【09】管中窥豹,吓我一跳 14 姚希希被陶明白暖和和的手心热的直渗汗,那枚戒指被火烙了似的,撩得她心里都发烫。 有那么一瞬间,似乎没有人再看台上表演的节目,周遭嗡嗡嗡的。主桌上坐着的,几乎全是他们这一行动一动抖三抖的人物,眼看着越来越成为众人目光的焦点,姚希希不禁面红耳热,用力攥了攥陶明白的手。 陶明白感觉出她的紧张与不安来,回头望了她一眼。 他的目光深沉幽远,墨色的瞳仁里分明写着令她安心的情绪,姚希希侧了脸转过去,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再转过来时,脸上已挂着大大方方的微笑。 “丫头,坐。”陶仲勋慈爱的微笑。 姚希希这才留意到,这桌正好还有两个空位,她也没有多想,陶明白帮她拉开座椅,她便大方的坐下了。 她原以为只是一场历年都大同小异的晚会,却没有想到,会有一枚戒指从天而降。她并没有昏了头,在这样的场合,她非常清楚,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能说,怎么样的表现才算得体……而且,她得耐着性子,然后,好好问问这个人,这上演的究竟是哪一出。 虽然陶明白体贴,陶伯伯和蔼,诸多领导长辈亲切……但是,这种种情况叠加到一块儿,就是在考验她的忍耐力与承受力。她按着陶明白的介绍,一一的同这些人打招呼,桌上每个人看她的目光都像是在看自家的儿媳妇。 她不知道,怎么会冒出来这样一个念头,然而,这样的念头一旦冒出来,便扎了根似的,怎么样也挥之不去。她又担心,其实是她在自作多情。 本来,奖品是她自个儿抽中的,颁奖人是事先安排好的,叫她来同陶伯伯打个招呼,也说明不了什么。而且,主持人可是梁曦文,她回想刚刚梁曦文的反应,似乎是除了笑容格外的耐人寻味,也看不出旁的不妥来。要说梁曦文个陶明白一早通了气儿,她头一个不信,叫她去帮自己中意的人求婚,她也不会乐意的。 天哪……姚希希心里七上八下的,每种小念头都来来回回的转了一圈又一圈,末了,她恨不得把陶明白的祖上都给问候一遍。 尽管,眼下的情景有些怪异,但是,姚希希并不乏这样的社交经验,尤其,短短几句有意无意的探究,旁人一听这是姚家小四,便又是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言语间,便不免更多了几分亲切。 看着她很是乖巧,越发镇定,游刃得体的与长辈交谈,陶明白结结实实的舒出一口气,吊了一天的心,终于回到了原地,恢复了正常的运转。 他知道,她此刻心中一定有很多问题,比起这样刻意平静的坐着,他更想亲她一下,抱一下也是好的……他看一眼她手上的戒指,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仅仅是一个巧合?也只有她,七七八八的,脑子里指不定想歪到哪儿去了。 这样一想,他低头笑了一下。 大腿上传来一阵疼。 他忍住,却跟上足了发条的笑偶似的,还是忍不住想要笑。 他们这边,气氛不可谓不好,姚希希正是当局者迷,却不妨他人旁观者清。 如今,所有人都知道陶明白与陶仲勋的关系,这场看似平常的颁奖,其中有多少人为多少巧合,恐怕除了她本人,都会相信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又极力粉饰太平的求婚。 晚会结束后,姚希希好不容易才落了单,一个人猫在角落里放松,便有不少同事上前来道恭喜。她那刚刚冒出来的一点儿真实感,立马被打回原形,怎么样解释似乎都不大妥当,也只剩下干笑的份。好不容易看到Dido,不等她开口,对方倒先摆手否认。 “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我跟你一样,被吓了一跳。”Dido笑。 姚希希原本郁闷纠结的要命,听Dido这样说,扁了扁嘴,不知怎么的,也跟着笑起来。 后面陆陆续续的仍有人过来恭喜,姚希希抚着额,真的是窘了。也是在这个时候,她看到站在众人后面的唐乐,他今日也是非常正式的一身西服,漂亮,并且充满了活力。 真是个好看的孩子,姚希希想。 唐乐并没有上前,似乎是刻意的同所有人都保持了一段距离,就这么隔着人群,安安静静的望着她。在明亮的灯光下,他的表情明朗极了。 两人的目光相触,唐乐没有什么特殊的反应,只是眨了眨眼睛,而后一笑,露出一排整齐的白灿灿的牙齿。 那表情,温暖而平和,仿佛就只是想这样同她打一个照面。 姚希希同他对视,眼里露出越来越多的微笑。 她知道,这个温暖又妥帖的大男孩儿,日后必定会遇到真正属于他的那番惊涛骇浪。而她,终究会成为沧海一粟。 陶明白回了一下头,目光越过人层,落在那一抹奶白上,她一点都不知道,其实她是今晚场上最亮眼的那个人,那么美丽,那么纯净,又因为这样郑重的打扮,而显得满是光彩……他发现她的目光定格在某处。 似乎是留意到他的目光,旁边有人说了句“陶老这个儿媳妇算是定下了,什么时候叫我们这些老家伙喝喜酒呢”?他听父亲应了句“看他们年轻人自己的意思”,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语气,其中倒不乏对她的满意。 他回头,微笑着。 离开的时候,还没有到停车场,姚希希的手已经不知不觉的被陶明白握住。 在腾昌,工作场合,他们向来保持距离,除了那次停车场事件,还从不曾在人前表现的过于亲近。 她转了头,陶明白看上去表情淡淡的,倒还是平常的样子,似乎也没什么不同,偶尔有意无意的看她一眼,眼神里微微的有着温柔的笑意。 她心里转着小心思,脚下的步子便显得机械迟滞似的,脸红着,由着自己被一帮同事参观。这些人不敢在陶明白跟前太过张扬肆意,却忍不住要冲她挤眉弄眼的做些稀奇古怪的表情来。 她低着头,一声不吭的,乖巧的不得了,越发显得小鸟依人,同长身玉立的陶明白走在一块儿,任怎么样看,都是一对璧人梁曦文默默的看着他们的背影,那个人,从此,与她无关……她将那个身影扔在了背后,转过身来,这才察觉到旁边不知何时多了个人,嘴角一翘:“你是想问,没想到我会帮忙?” 滕一鸣挑眉,微笑。 “我就是想,我爱的人,我要亲手送他去他想去的地方。”梁曦文转头看他,眨着眼睛,“比我想象的……要容易快乐的多。” “噢?”滕一鸣故意做出不信的表情。 梁曦文挽住他的手臂,“走啦,我这么舍己为人,是不指着那家伙请我喝酒的……不过滕大哥你呢,就跑不掉了。” “嗯。”滕一鸣大笑。 …… 在他们身后发生了什么,两个人浑然不知,就这么的,默不作声的到了停车场,姚希希看着陶明白开了车门,笑微微的等她上车。 姚希希站着不动,她倒不是真的有意想要端着,只是这一晚上发生的事情,根本不容她缓过神来,对着陶明白那黑白分明的眼睛,心里头那千头万绪的,便全部都不甘示弱的涌了出来。 她思前想后的,便越发觉得自己被算计了——而且,这样的算计似乎还带了点儿甜丝丝的味道。 停车场里喁喁哝哝的声音消失了,发动机嗡嗡震动的声音消失了……一切都仿佛静了下来,连呼吸都止住了似的。 姚希希抿着唇,抬手拢了拢耳边的散发。 陶明白看着她的模样,竟笑出来。 姚希希望着他,忽然开口,说:“陶明白,其实你一直苦苦的暗恋本姑娘,对吧?” 她挑着眉,眼里带着促黠。 陶明白不料她突然提起这个,怔了下,一时没有言声。 姚希希眨眨眼:“我数一二三,你要是不开口否认,那就是我说中了。” 陶明白张了张嘴,还没返过神来,就听见姚希希用非常快的语速数完了三个数字,然后,得意的望着他。 “……”陶明白被她这一下子弄得有些发愣,继而莞尔。 姚希希含笑的眼睛此时看上去,极亮。 陶明白也没有等她反应,情不自禁的上前紧紧抱住她。 她的礼服还没有换下来,只是在外边简单的套了件羽绒服,她被衬的越发娇小,依偎在他心口安安静静又乖乖巧巧的,跟个孩子似的。 “老实说,这戒指真的跟你没关系?”姚希希小声的问,拇指在戒指上轻轻的摩挲着。 陶明白嘴角一牵,反问:“你不愿意?” 当然不会不愿意了……她这会子已经恢复了思考能力,左右想想,便不难看出点苗头来。她也有寻常女孩子小小的虚荣心,生平头一次被人求婚,在经历了这样多的事情后,总有种五味杂陈的感觉。 “太过分了。”她嘟囔。 陶明白松开她,望着她的眼睛,脸上仍是笑吟吟的。 “没有鲜花,没有下跪……什么都没有……”她掰着手指数落,“那也就算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嘛……我怎么知道这是在颁奖还是在求婚?还有,本来属于我的奖品呢……怎么想都吃亏,什么好处都没捞着……一枚戒指就想把我打发,谁知道这是钻石、水晶还是玻璃呀……” 姚希希仍在翻眼睛,只觉得陶明白似乎是往她手里塞了个什么东西,低头一看,好一会儿才意识到是他的钱夹。她呆了呆,打开来,里边的卡位整齐的放着几张银行卡。 她就看了他一眼。 “密码你知道的……这样够吗?”陶明白问。 “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糊弄我?”姚希希嘴角一动,咬了下唇,笑意再也掩饰不住。 “这么爱钱?”陶明白贴近了她一些,低声问。 “没你爱。”姚希希习惯的顶了回去,目光仍定在那一张张可爱金色的小东西上。 就这么点子功夫,陶明白吻住了她的唇。 他克制了一个晚上,好不容易才忍到这会儿,哪里架得住她这样子的嗔怪。那小礼服将她身体起伏婉转的曲线,勾勒无遗,哪怕是隔着宽大的羽绒服,仍显得动人心魄。 他的怀抱,他的亲吻,温暖的叫人沉醉,她只来得及在喉间细不可闻的,闷哼一声。 耳旁似乎脚步声近了,伴随着脚步声,似是有人在笑谈什么。 姚希希瞬时抓回一点理智,上回的视频事件,仍历历在目,她惊慌的用力抵着他的亲吻,提醒道:“有人……” 她轻声细语的,连呼吸都唯恐惊动到旁人似的。 陶明白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只是空出一只手,扶着她的颈子,清朗的声音含着些许笑意,轻描淡写的在她耳边低声道:“你还没有回答。” 威胁,而且是光明正大的威胁。 姚希希总算是看出来,她可不就是被这人给算计了。 脚步声越转越近,陶明白果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唇畔的笑意越发明显,稍稍一俯身,再次贴上她的唇,这一回,却有意要直接启开她的唇瓣,手臂也用力,将她更拥紧了些。 姚希希只觉得心跳如雷,想着这是停车场,说不好就有人留意这边,保不齐便有摄像头拍到这里,光是这样一想,她便觉得脸上身上臊的几乎要烧起来。 “愿意愿意愿意,我愿意……你快停下来……”她忙不迭的如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陶明白满意的放开她,他一路走来,苦心经营,处处无迹可寻的加以掩饰,到头来,在她这里生生的给破了功,管是三十六计还是什么上不得台面的烂招儿。真是,什么法子都使上了。倘若还是不得逞,他岂不是要死不瞑目…… 姚希希几乎是咬牙切齿的瞪了他一眼。 这似生气似撒娇的眼神,落在陶明白眼里,直接被当做了一种享受,他必须承认,此刻,他有种想要大笑的感觉。 他保持住笑容,在她娇嗔的眼神中,道:“喏,我们回家。” 回家……隔了几日,姚希希同莫子言一块儿写请柬,旁的事情,都被姚一柏揽了去,只把这写请柬的任务交给他们。姚一柏前一阵子,连夜开车,去莫子言的老家,将她的父母接了过来,就安顿在姚希希的小窝。莫子言虽是没说什么,心里却是感动姚一柏的这份心意。 对此,姚希希表示非常满意。她这儿,一个人向来冷冷清清的惯了,一下子大大小小的,热闹极了。倘若被求婚算是件喜事的话,这一程子,她身边倒的确是喜事连连。要说美中不足,便是邬美荃不声不响的离职了。她从不曾希望以邬美荃的离开来解决这当中的恩怨是非,假如可以,她更希望能切实的帮上什么,哪怕,仅仅是一个拥抱,一个安慰,一句再见…… 倒是陶明白,多少有些不痛快,这样一来,他想要同她两个人独处的心思便落了空,他几乎疑心,这根本是这个未来的大舅子故意为之。 然而,不管他心里打着什么小九九,面上自是不敢表露半分,每每看见那三位大小舅子排着号的到隔壁,名为看望亲家长辈,实则同他暗战,他都将绅士风度及忍耐力,发挥到了极致。 他深深的明白一个道理——想要做姚家三兄弟的妹夫,哪儿是那么容易的事? 姚一柏、莫子言的婚礼眼看着就要到举行的日子了,在这之前,姚希希随着姚静香去了一趟墓地,同行的还有陶明白。 对于亲生父亲,她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概念,没有特别多的好奇,也没有特别多的感情。只是,在看到墓碑上照片里的那个人,分明是陌生的,却又似曾相识,微笑着看着她,仿佛是在无声的诉着些什么。就是这个人,让母亲爱了一辈子,至今仍孑然一身;就是这个人,给了她生命,她的血管里流淌着同他一样的血液……有万般情绪带出一股酸意涌出心田。 倒是陶明白,非常郑重的行了传统的跪拜礼,然后,紧紧的握住她的手。仿佛是气氛感染,她的眼睛一下子便湿润了。 她能察觉到,某些微妙的气氛,能感受到,大家对她的爱护,也能想到,深沉如他,留有那么多她从前的照片,不论是偷·拍亦或是其他途径得到的,想来,不仅仅是因为暗恋这样单纯。可她更知道自己的心意,不管过去曾经如何,她喜欢的是眼前的这个人,至少,她肯定,他待她的心意,不亚于她,这就足够了。 她对着墓碑上父亲的照片,在心中道:“爸爸,请祝福我们吧。” …… 尽管说是从简,但是,姚家长子的婚事,无论怎么样低调、简单,在城里的圈子内,都是件不小的事情。 所有的礼数、程序走上一遭,便是姚希希这个不是新娘的人,都觉得折腾的不行。更何况,她作为新娘的小姑子兼闺蜜,招待宾客这一条,左右是跑不掉。好不容易歇下来,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瘦了好几斤。于是,逮着空便指天誓日的说,等她结婚的时候一定不要办什么劳什子的仪式,有那闲工夫,还不如两个人出去游玩一番。 她这样想着,便转着眼珠子问陶明白想要什么样的婚礼。 他微笑着搂着他,风轻云淡的说不知道。 姚希希这个恨得呀,牙痒痒的,娇嗔着喋喋不休的埋怨起来:“戴了个戒指就完了么?证还没领呢,凭什么不把别人当回事……想都不想,就说不知道……反正是没有法律约束,我还有选择的权利呢……” 陶明白听她越说越不像话,将她扯进怀里,抬手颇宠溺且无奈的揉她的脑袋,再看一眼旁边乱糟糟又热闹闹的人群,提醒道:“抢花球了。” 戒指、权利什么的,立马被姚希希抛到一边,她不甘示弱的挤在一帮未婚女人中间,等着莫子言扔花球。有人笑,说四儿,不带你这样的,你这戒指都戴上了,结婚还不是早晚的事,倒跑这儿裹乱抢我们福气。姚希希不依,哪儿有这样的,她也是未婚女青年好不好,怎么就不能抢花球了。 她们正笑闹着呢,前边花球已经抛出手了,也是莫子言偏心,朝后看了一眼,不偏不倚的就落到姚希希怀里。 这下子把姚希希给兴奋的,献宝似的头一个要过去给陶明白看。 阳光笼罩在身上,仿佛在她周围镶了道金边似的,使她看上去越发的明媚美好。他看着她小跑过来的身影,像是一只展翅的蝴蝶,携着幸福朝他飞奔而来,满满的撞进她怀里。 他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了他唯一的救赎——这是命运对他最慷慨的馈赠。好在,相遇不怕迟,虽不是她的最初,却愿意共度长久。 “小白,我有没有告诉过你……”她捅了捅他的胳膊,明亮的眼睛笑弯了。 “什么?”他低头替她拂去粘在额角的碎发。 姚希希抿着唇,笑而不语,只是举了举手里的花球,丝带扫到他脸上,痒痒的——谢谢你爱我。她在心里说。 我生本无乡,心安是归处。 ——The·End—— " 小说下载尽在书本网 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本文件仅供学习使用,请勿传播!下载后24小时内删除!"